缺月梧桐
林谦对霍长风微微一颔首,说道:“此人武功高强,但行事孟浪,以杀人为乐不假,但客人并非要他享乐,而只是想做成某件事情,所以他有时候不听客人的命令,行事以自己为主,反而坏事。不过他我行我素,只是杀人,对客人的事情从不关心,所以也不会泄密和四处传播,这是他的优点,所以虽然不是最高的,但他开价也是相当的高,能请的起他的人肯定也是财力雄厚的。”
“这么了解他?”黄山石问林谦。
“呵呵,他是个人才,我们也想招揽他,和他谈过。但他却说不想受什么约束,还是做雇佣杀手来得痛快,因此不欢而散。”林谦无奈的一笑。
“高价的雇佣杀手,由门派转成的大批武功高强的山贼,”易月冷冷的笑了起来:“做大买卖的本钱也够了。”
“我马上派人去联络谢六横的影子,他的报告时间是不固定的,看最近有什么大事没有?”刘远思说道。
几个帮主都微微点头。
“慕容秋水呢?”易月问道:“我打算好好的和他谈谈。”
“可惜,他已经走了,”霍长风说道:“我已经同意吕甄带着人进入了我们的地盘,他把指挥部设在了凤凰镇,慕容秋水已经去和他汇合了。”
“吕甄啊。”易月表情狰狞了起来。
“年代变了,我身上还有两条他留下的疤痕呢,没想到他居然来了,真是做梦一样。”盛若海也是一样的表情。
“呵呵,各为其主嘛。”黄山石倒笑了:“我倒是砍掉过他的一根手指。不知道我们见面会怎么样。”
“是啊,慕容家的大功臣我们肯定都恨的要死,”霍长风正色说道:“但他们对我们也一样。以后肯定还要合作的,不过有趣的是,我们的三弟也把指挥部设到了凤凰镇,真是我们的讲和先锋啊。”
“哼哼,好兄弟啊。”
“嘿嘿,几十年的兄弟啊,谁不了解他啊。”
“哈哈,他最聪明。”
“呵呵,好久没和他聊聊了。”
四个纵横江湖的首领们都笑了起来。
“长乐帮这群狗贼,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厉千秋的背影刚消失在大门口,吕甄就破口大骂起来,白色胡须都因为激动而在空中飞舞。
“老统领不必生气了,呵呵。身体要紧。”于叔赶紧过来把花白头发的吕甄扶到了椅子上。
吕甄来这个凤凰镇已经两天了,借了一个富户的宅子做指挥中心,刚才厉千秋刚刚来拜会过他,两人热络的聊了一会,厉千秋就告辞了,不过多年的仇恨可不是面上的客气能化解的,这不,厉千秋前脚离开,吕甄后脚就破口大骂了。
于叔看着自己的老统率气的那样,也不仅哑然失笑。吕甄是慕容世家的元老级人物,年轻的时候就照看慕容龙渊,慕容龙渊可以说是在吕甄的肩膀上长大的。后来慕容龙渊当了家主,吕甄也青云直上,权力越来越大。更难得的是,在慕容一家无心江湖事情的时候,是吕甄几个人舍命护住了慕容家的基业,当年长乐帮几乎干掉了建康城的大部分慕容世家的人,是吕甄出生入死的带着增援部队和长乐帮血战两个月,生生的又抢回了大半个建康城,才没有让长乐帮占去慕容世家的一半地盘。
吕甄是慕容世家的大功臣,而且对于叔而言,是吕甄引荐他入慕容世家的,好多年也一直在吕甄手下干,既有知遇之恩又有师徒之谊。
“二少爷什么时候到?”吕甄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应该是两三天后吧。”
“我说,小于,你怎么给二少爷做参谋的?不搜索南边反而来北边?”吕甄眼皮一翻说道。
于叔暗想南边已经搜了个遍,还不搜索北边吗,嘴上却笑道:“南边我们也没放弃,只是北边一直没有搜索过,所以才劳动老统领的大驾。”
吕甄冷笑一声:“大驾?二少爷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开始告诉我是谢六横,后来我领着人出来之后,才知道是沈小姐。根本信不过我啊。”
“哪里的事情?!”于叔赶紧陪笑:“我们和长乐帮和谈之后,他们确实告诉我们谢六横的踪迹,但后来在扬州空性大师又告知了沈小姐的事情,我们才改变行动,弃谢而取沈。毕竟沈家的事情重要的多嘛,不想让您多心了。”
吕甄挥手让屋里其他的侍卫都出去,然后才笑道:“二少爷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和谁和谈不好?偏偏要去和长乐帮的那群强盗谈!”
说到这里,吕甄牙齿咬得呲呲响,他把右手伸出来,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尾指被砍去了:“看到了没有,这是黄山石那个贼人砍的!这几天下雨,我全身几十处伤无一处不痛!全是长乐帮那群狗贼留下的!他们抢去了慕容世家多少地盘?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啊!和这样的人谈,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掉进钱眼里去了!只认钱不认爹吗?!”
于叔脸都绿了,他站在吕甄身边只好一个劲的陪笑。
吕甄斜眼看了看他,慢慢的说道:“小于,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了解你的为人。人活在世上,有些东西比身份、地位更宝贵。我们都是给人卖命的,选主子要选名正言顺的,宅心仁厚的,老天眷顾的。你怎么想?”
“老统领说得极是。”于叔心都要从喉咙眼跳出来了,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吕甄给他说了。
“最近我身边缺个统领人物,你有兴趣吗?若是有,我去和家主说。”吕甄笑了起来。
“这。。。这。。。”于叔现在是满头冷汗了——他知道吕甄极其不喜欢慕容秋水,而和慕容成走的很近,这明显就是让自己放弃慕容秋水,投入另一阵营:“其实。。。我。。。”于叔结结巴巴,既不想得罪老上司也不想就这样背离慕容秋水,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救了于叔一次:“有事禀告。”
“进来!”吕甄看了于叔一眼,大声的说道。
一个身披蓑衣的手下推门进来,浑身不停的滴着水珠:“报告吕老爷子,这几日连降暴雨,山洪爆发,船都被冲走了,我们前哨部队在琴江受阻,找不到过河的船。”
“唉,”吕甄挠了挠头皮:“老天不作美,我们也没办法。就等两天,继续搜索周边,天晴再过去吧。”
“即刻渡河!没有船就给我游过去!”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屋里的人都是一愣。
于叔抬头朝大门看去,只见一群人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但个个神情肃然,手按刀剑,前行的阵列纹丝不乱,几十双靴子同时踩在泥水里发出“唰唰”的巨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慕容秋水,疾雨劲风仍然无法使他弯腰低头:他身体挺的笔直,高高的昂着头,大步前行,任凭风雨在脸上滑落,表情坚毅而冷峻,眼光扫处,君王般的威严呼啸而来,连天地间的狂风暴雨都黯然失色。
白色水柱从斗笠边沿分成几十条冲了下来,好像在眼前挂了一道珍珠面帘,斗笠的存在好像把天地间分成了两块,外边是白茫茫的无尽的呼啸天地的大雨,里面虽小却隔开了外面,让里面有一种安逸的气息在流动,王天逸的鼻子不停的咝咝嗅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合着水气充盈在斗笠里。
这混着水气的香气让他都醉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轻轻触摸脖子,那里缠着一条丝巾,香气正是丝巾发出的,指尖触到丝巾滑的让人心悸,脖子上的伤痕触到丝巾就隐隐疼痛,但这疼痛却让王天逸觉的心醉和幸福,恨不得让它更痛一些,来提醒自己丝巾的存在。
他不仅回想起翠袖替他清洗伤口、敷药甚至还用她那唯一的丝巾缠上自己脖子的情景,她那么专心,那么温柔,而且只是替自己上药,没有给左飞等人这样做,“不用嫉妒别人也享受了翠袖的手指”这种想法让王天逸像喝了烈酒一样,舒服的脑袋一阵阵的晕眩。
自己当时害羞的都要背过气去,血全冲到脸上来,浑身的骨头像粘在了一起,背挺的那么直,好像脊椎骨都要被自己挺裂。
翠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笑着说:“以前我养了一只波斯鹦鹉,腿擦破了,我也是这样给它包扎的。”
自己当时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翠袖跟着的那句话让他心都停止跳动了:“唉,真希望我相公也会像你一样受伤,我这样轻轻的给他包扎,就像对我那只可怜的小鹦鹉一样。”
从那一刻起,王天逸一直处在喝醉了酒的状态里,别人说话听不见,碗里的饭都空了,还在用筷子不停的拨空空的碗底。
本来打了那么激烈的战斗,身体都快累垮了,照平常王天逸会一躺下就睡着,但他却失眠了,脑袋里轰轰乱响,经常幻想的李员外千金的脸突然的变成了翠袖的脸,满满的填满了他的脑袋。
“什么大家闺秀,那是幻想,丫鬟也不错啊,只要有情,我耕田她在家里纺线。。。”从没有遇过女孩的王天逸感到翠袖越看越顺眼,连沈小姐那样的美貌现在看起来也简直如透明的一样,眼里只有她——一个天天缠着他说话、小孩子一样的丫鬟。
“天逸?天逸?”
骑马走在他旁边的俞世北狠推了他几下,王天逸才回过神来,茫然四顾,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含笑看着他。
“嗯?怎么了?”
俞世北哑然失笑,“头刚才给你说话呢。你没听见?想哪个姑娘呢?”
“估计他太累了,像这样的奔波战斗我们是习惯了,他还刚出道呢。”宋影笑道。
王天逸满面通红,赶紧回头对古日扬致歉:“师兄刚才说什么了?”
“呵呵,我说啊,以前我们也和你们这样的新手一起战斗过,新手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知道随机应变,遇到敌人往往还想把以前苦练的招式完整的打出来,或者是剑被砍断了就不知道把脚下面的刀捡起来,但是你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你和左飞做的非常好,打斗中就是要随机应变,以杀伤敌人为唯一目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才真是拿来就能用。”古日扬说道。
宋影接了一句:“王小哥以后什么打算啊?不行就来长乐帮吧,我给你做引荐人,嘿嘿。”
“他没有什么打算!他打算以后归隐江湖,回家种田或者开个小店。”左飞笑着纵马上前,因为末尾的那一场血战,他已经完全从阴影中摆脱了出来,又恢复了以往自信满满的境地。
“真的?”宋影一愣“你还没完全出山就打算归隐啊?”
“是啊,”王天逸苦笑了一下:“我觉的江湖太危险了,不是我这种人应该待的。”
“哈哈,你也很勇敢了,”左飞从马上伸出手来,重重的拍着王天逸的肩膀:“不过还是不如我行,和箭手还有那个大汉打,是不是我救了你?”
王天逸一笑:“你已经问了我好多遍了,我也说过很多遍了:多!谢!左!少!侠!救!我!”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在队尾跟着马车的燕小乙突然大叫起来:“有人上来了。”
大家马上紧张起来,刀出鞘,箭上弦,谁也不说话,都下了马静静的盯着来路。马蹄声清晰的传了过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要知道这不是官道那样的大路,只是泥泞的乡村小路,是谁在这样的路上打马狂奔?
两个身影冲进王天逸的视野,但看到一众人并不冲过来,反而掉转马头就往回跑。“飕!”一声,一只长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王天逸耳边掠过,穿过白色的雨雾只朝他们的背影扑去。
“就是他们!”
“快走!”
一个骑手反手抽刀打落古日扬的长箭,两人看起来也是十分惊惶,大声喊着,就又打马而去。
“是侦骑!”程铁心大声说道:“能追上吗?”
“不行!距离太远了!连箭都威胁不到!”古日扬眼睛睁大了,透出些惊恐来,他一挥右手,燕小乙一人一马箭一般的冲出队伍,只往路边的山上跑去。
王天逸看着燕小乙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小山的山顶上,很快,他双手大力的挥动做着手势。
“妈的!敌人大部队来了!”古日扬看着那手势不由的惊叫出来。
然后他扭头,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吼着:“弃车!快!快!沈小姐赶紧上马!前面两里就是渡口,赶紧过河毁船还有机会!”
但是等他们抵达渡口的时候,却惊呆了,原本在古日扬记忆里温顺的小河已经变成了一头猛兽,河面宽了几倍不止,水流湍急还夹杂着大树、破碎的木板,带着无数的漩涡一路咆哮着从八个目瞪口呆的人面前冲过,更可怕的是原来的渡口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摆渡人住的小屋还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船呢?船呢?”古日扬从屋里揪出颓唐的摆渡老头,大声的问着,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那老汉一脸苦相,摊着手说:“大爷,你都看见了,这几日连降大雨,山洪爆发,别说船,连原来渡口的栈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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