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薄 ?br /> “哈哈!英雄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站在牢外的丁玉展眉欢眼笑,但看到胡不斩嘴角有条血痕流下,语气马上失望了下来:“好汉子,你现在的伤还没好?”
“好个屁!”胡不斩瞋目大骂:“青城的直娘贼怕治好了老子,老子把他们全杀了,所以在药里给老子下砒霜!怎么能好?”
“什么?这是真的?”此话一出,丁玉展大吃一惊,转头问陪同而来的杨月海道。
杨月海急得赶紧摆手:“三少爷,您别听他胡说!他是慕容世家要的人,我们怎么会下毒,他说杀光所有人更是胡扯,这是青城,谁怕他啊?可能是药不对症,他的伤老不好,脉象也怪异,我们请的大夫几乎隔一天就来一次啊!”
丁玉展一听也对,就算胡不斩伤好,青城那么多人谁怕他,一拥而上,就是金刚也给他剁成肉酱了,不过却欣赏此人的毫不畏死的性格,看了看嘴边鲜血淋漓,异常可惜的摇头叹息,感叹自己没法和他过招了。
王天逸却皱起了眉头,这几天他和这个凶僧同处一室,他骂自己的时候都是底气十足,但一旦有教官什么的来了,面色马上就会委顿不堪,开始还吐黑血,最近虽然人一来也经常吐血,但颜色已经是鲜亮的了,而且一次郎中走了之后,胡不斩他的袖口里掉出一粒圆石子。
王天逸很怀疑这个家伙是装病,靠在腋窝里夹住石子改变脉象,外人来了就催内力吐血,故意示弱,但他一个时辰前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余力管这个。
现在丁玉展觉的索然无趣,返身走了,一群人都跟了出去,王天逸凑进他的牢边,冷笑着问道:“和尚,你的伤真的没有起色吗?”
胡不斩看了看王天逸的眼睛,顿了片刻,一样冷笑着回答道:“直娘贼,你说呢?”
王天逸和丁玉展他们一走,一直在盯着岳中巅脸色的韦希冲父子松了口气,正高兴的站起来迎接已经走了过来的千里鸿和杨昆,旁边坐着的凌寒钩却突然说道:“抱歉,韦掌门,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
韦希冲微感唐突——怎么贵客来了你却要走,身体再不舒服也得见礼完再撤席位吧,他扭过头去正要挽留,却看到对方的脸铁青的可怕,双方眼神一触,韦希冲居然觉的对方眼里全是刻骨的恨意,不由的心惊肉跳,张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睁睁的开着他推开椅子离开桌子走向偏门方向。
杨昆已经到了身前,韦希冲正要行礼,杨昆眼一转却看向了刚刚起身离开的凌寒钩,因为一个突然从最上座离开的人必然值得一看,能坐在这里的不会是等闲之辈,恰好看到了凌寒钩的侧脸,猛可里杨昆全身如被万道雷霆击中,双眼圆睁浑身颤抖起来,对身前韦氏父子和岳中巅的行礼视如不见,好像眼珠被凌寒钩的背影拉住了一般。
“那边的兄弟,请留步!”杨昆一声大叫。
听到杨昆的急切的声音,虽然这里有上百个人,但凌寒钩却好像知道杨昆叫的就是他,他的身体同样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脚步定在了那里,对着杨昆缓缓的转过身来。
“君楚!”杨昆一声大叫,满面的激动和难以置信,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朝着凌寒钩的方向伸了出去,虽然他们两人中间隔了无数的人,但这只手伸出去的仍然如此热切,就如同沙漠中要渴死的旅人向着海市蜃楼中的绿洲伸出了手。
既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如同真实又如同幻象。
“还是见面了。”凌寒钩缓缓的说道,他身体此刻再无半分抖动,立得如同一根长枪般笔直,面上的表情如同在石头上凿出来的一般坚硬,眼神冷的好像里面不是黑色瞳仁而是一块玄冰:“杨姑爷,尊夫人没告诉你吗?”
卷五 荣誉之路 第二十节 忠义情利(三)
冷笑着说罢此言,凌寒钩就要转身离开,杨昆却已激动万分,闻言虽是一愣,不过看他要走,杨昆脚一步就迈了上去,样子如此着急,急切的气势就如同一头脚生烈火的惊马朝凌寒钩冲去,以致于在他和凌寒钩之间的客人马上闪出一条道来,但杨昆却没有冲过去,他的脚凝固在了地面上,因为凌寒钩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面绝没有半点温情,有的只是黑雾般的鄙夷和寒冰般的恨意,似一计冰雪巨锥一击把杨昆的烈火惊马打成粉末,把杨昆的双脚牢牢的冻在了那里。
看到这样的眼神,杨昆吃惊。
但转瞬间,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爬上了他的脸,顷刻间,内疚神伤的从他脸上的每块肉中渗透了出来,如此沉重,如此羞愧,杨昆对着凌寒钩的眼睛,颓然的垂下了他的眼睛,垂下了他的头。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凌寒钩“沙沙”作响的脚步渐行渐远。
“杨先生,你可是遇上了老朋友?”一起而来的千里鸿第一个打破了这静寂。
一语惊醒了杨昆,他猛地扭过身子,咆哮着向高坐上座的丁晓侠——他的夫人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杨昆和丁晓侠是夫妻,但大家都看的出来他们更多的是主仆关系,猛可里一向温文尔雅的杨昆如同疯虎一般向丁家的第二号人物咆哮,宾客们倒像是自己中了一只弩箭,无不瞠目结舌的木立在那里。
看着杨昆血红着双眼,青筋乱跳的太阳穴,牛般呼呼的喘气,丁晓侠皱了皱眉头,厌恶的扫了他一眼,索性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旁边丁晓侠的随从看事情不妙,忙道:“姑爷不要急。凌君楚的事情前些日子长乐帮才知会我们,原来他没有死而是…。。”
闻听此言,杨昆也无暇再多听解释,转身欲走,就在此刻,丁晓侠回过头来,冷冷的朝杨昆的背影说道:“他现在是长乐帮的人了。”
这话让杨昆浑身一顿,但他仍然一撩袍角,也不再顾及风度礼仪,竟然朝凌寒钩走的那个侧门狂奔而去。
过了好一会,宾主才回过神来,赶紧招呼各位入座,被刚才的一幕一闹,大家不由得对议论纷纷起来。
连刚到的千里鸿也对刚才这一出很感兴趣,返身朝身后的随从低声询问凌寒钩是什么人。
江湖很大,也很小。这个江湖里的人总会被某些人知道,哪怕十几年、几十年前的事情也一样,不一会低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起来,大家都朝丁晓侠看去,她却面色如常,微笑着像男子一样向千里鸿敬酒。
原来以前大家不知道凌寒钩的出身是以为此人原本不叫凌寒钩,而是叫凌君楚,原来也不是用普普通通的刀,而是以一对长短不同的阴阳钩出名,而兵器就像武林中人的另一个名字。
他不仅名字、兵器都变了,相貌也为风霜所刻,哪还有当年和杨潘安行走江湖的那个风流俊才的影子,加上又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所以没人识他出来。
他是杨昆父亲的徒弟,也是杨昆当年的八拜之交,和杨昆父子感情之深同如亲生。当年也是轰动江湖的人物,杨昆父亲举义失败的那次大战中,除了杨昆力竭被擒,只有他被打落悬崖冰河,生死不明,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力战而死。
其后,包括杨昆父亲在内的十七个首犯的首级被悬于城门示众,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丁家怀疑是凌寒钩所为,曾经在全武林通缉他。但一直没有所获,都想他肯定死了,窃首级者另有其人。
谁料想他竟然真活着,并且入了长乐帮,并且在最近靠着长乐帮的势力,重新洗脱了过去,再次现身江湖前台!
岳中巅听了之后,背上的伤又开始痛了,他可是对长乐帮没什么好感,看凌寒钩不在,于是风言风语的说道:“啧啧,没想到长乐帮什么人都要啊。我们华山挑人看出身,只有品德优良的才收纳,浪费了多少人才?”
在上座酒桌的一众人都是精明人,马上都听得岳中巅挖苦长乐帮,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微笑,没料想千里鸿倒马上开口了:“岳同道,我倒是佩服长乐帮佩服的很。看看人家从五兄弟起家,靠勇悍绝伦的拼杀打下如此大的家业。近五十年来,也只有长乐帮做到了这一点。”
“呵呵,我也佩服他们的很啊。不过在座的各位肯定知道,除了长乐帮,当年丁家也是这么打出来的家业呢。我敬佩他们敬佩的很呢。”岳中巅见风转舵,忙不迭的把丁家拉了出来。
丁晓侠微微一笑道:“没有万世的朝代,当然也没有万年的门派,老门派消亡,自然有新门派出来顶替其位,四大家族和长乐帮都是这么来的,但我一直很佩服你们武当和少林呢。”
“哦?大姐佩服我们什么?咱们俩家是邻居,互相知道底细,近年来你们赚的可比我们多多了。”千里鸿反问道。
丁晓侠呵呵一笑,说道:“我就是敬佩你们这两个门派不像我们丁家,天天算盘乱响,铜臭满院,你们将来不是入位列仙班就是升极乐世界,哪像我们这些红尘中人,各路神仙都拜,死后却不知道谁会要我们?”
丁晓侠一句诙谐的调侃,让大家都笑的合不上嘴。
没想到千里鸿却当真了,认真的说道:“武当和少林一样,也是分入世和出世的,虽然太上老君服侍的好,但讲入世,也是武林的一部分,不过却……所以我很欣赏长乐帮,虽然离得不远,但隔着丁家,又碍于慕容世家…不,应该是慕容秋水的面子,一直没有拜访过,我早就想和长乐帮好好的谈谈了,没想到却又被慕容秋水抢…。咳咳,这次去济南,振威商会的两个会长一个在扬州,一个在你们这,韦掌门,麻烦你帮我和凌寒钩定个时间,我想会晤一下。”
听千里鸿言语屡屡提及慕容秋水,而且言辞不善,大家都想起了江湖上关于千里鸿想超越慕容秋水的传闻,但千里鸿说话做事却有些不老练,还像个少不经事的少爷,看来因为他出身太好,对江湖的理解与血战成名的慕容秋水以及惹事历练的丁玉展相比都还有些差距,不过念及他是武当掌门苍翠道长的独子,所以每个人面上都含笑唯唯诺诺。
就在这时,丁玉展带着一众手下和王天逸大摇大摆的回来了。王天逸抬头一看,席上最上座已经有另一位公子和丁晓侠平起平坐了,此人年纪轻轻,和自己以及丁玉展年纪相仿,面色微黑,穿着倒是稳重之至,神态也是导规循矩、目不斜视,只不过却盯上了丁玉展。
“耶?你怎么来了?”看到千里鸿,丁玉展一愣,嘴里却这样说道,好像看到了不速之客。说着,不理姐姐的呵斥,也不向千里鸿行礼,自顾自的帮王天逸拉开了椅子。
“你能来得,我自然能来!”和丁玉展漫不为礼对比强烈的是,千里鸿还是站起来朝丁玉展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不过行礼时,脖子仰得很高,以致下巴指定了丁玉展,语气里也含了点怒气,一副明显的受了侮辱的架势。
“你能来,你能来。”丁玉展微笑道,仰坐在椅子上,一转调门说道:“听说你不是走了去济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听说慕容老二来过,所以你又回来了?”
“哼!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千里鸿鼻子里不屑的一响,反唇问道:“你呢?最近又挑战了几家?说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你有兴趣吗?”丁玉展一声冷笑:“你的目标是当什么巨头,我一个小侠客的几次行侠仗义能放进你的巨眼里吗?”
丁玉展和千里鸿上来就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嘴仗,又让大家目瞪口呆。
原来丁玉展和千里鸿因为地位相若,倒是老相识,但年纪大了之后,千里鸿翻阅武当的历史看上了瘾,对当年武林中只有武当、少林、昆仑三巨头的时期崇拜不已,那个时候武当高手如群星一般闪烁在武林之中,武当精英江湖争霸的事迹如珍珠一般发着耀眼的光芒,什么四大家族、什么长乐帮,那个时候都不过是三巨头脚下的一群蚂蚁。但时代变了,昆仑散了,武当也衰落到和其他六雄平起平坐的地步了,所以千里鸿暗下决心要把武当带入江湖顶端,但年轻人都喜欢找朋友述说自己的志向,很悲惨的,幼小的千里鸿找了他认为是自己哥们的丁玉展诉说。
一场争辩在所难免。
结果是,千里鸿的自尊心因为丁家三少爷的不屑大受打击,而丁玉展的心灵也因为武当少爷的滔滔不绝的辩才蒙上了阴影,下结论说这个人比大姐还烦。
从此两个人见面就是嘴仗,又因为慕容秋水把江湖中有志于成为雄豪的年轻人都笼罩在了自己黑色的背影下,而丁玉展却亲切的称他为慕容老二,这样千和丁两人更是互相的不屑。碰面后的嘴仗更是激烈。
武当跟来的亲随,丁家的大小姐劝了这个劝那个,但丁玉展一副滚刀肉的小流氓模样,冷言冷语的说个不停。
正所谓“君子”斗不过“流氓”,千里鸿重礼节,有些话虽然心里骂了几百遍却不敢说出来,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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