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看着丁玉展倔强的背影,王天逸叹了口气,悠悠地问道:“你不累吗?不烦吗?你图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累啊!我烦啊!”丁玉展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只是高高的挥了一下手表示一下:“图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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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高婵驾临,在位于长乐帮领地内的酒楼顿时热闹起来,三层大厅摆满桌椅酒馔。就食的宾客以身分高低顺次入席就座,光是些掌门帮主之流的人物居然就坐得满腾腾的,剩下的武林人士纯属过来看人看热闹,并无被邀请,连通过锦袍队把守的正门也不可得,这些人多得竟然也在大街上挤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去小摊上买包子馒头充饥,一面仰着头看那楼,彷佛在脚下看看这次聚会的巨楼就能和楼上吃山珍海味的人一样有面子了。
慕容秋水章高婵等一众人自然落座在第三层,但长乐帮的少帮主霍无痕却没来,替代他来的是黄山石副帮主,但也没人好奇,都知道霍无痕少主不是能以常理意度的行空天马,落座在偏席的王天逸却知道,这是黄老特意安排的,有些场合不便让霍无痕出现,怕他坏事。
翠袖依然主席各位身后不起眼的角落地方侍立,脸上还戴了一层纱,这原本向来是灯下黑的地方,但此刻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去瞟她,反而让这个地方成了焦点,丁玉展最是猴急甚至要起身去撩翠袖面纱,但章高蝉翼把拉住了他,喝道:“兄弟,要做什么?”
丁玉展这才悻悻地坐回来,对对面的一样失望的唐江豪无奈的摇了摇头,慕容秋水当是装看不见似的轻笑,还替盯着弟弟脸色铁青的唐博斟上酒。
唐博的阴脸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要给自己加点面子而已,没过多久,唐博一样谈笑风生起来,酒席上欢声笑语响成一片,大家开始放浪形骸起来。
“五毒大侠,说的真准啊,对不对?丁三?”唐博笑着给章高婵说丁玉展的丑事。
“切,这是谣传。”丁玉展哈哈大笑,并不在意。
“什么五毒大侠?”章高婵不解其意,低头问唐博。
“五毒就是吃喝嫖赌骗嘛!丁三这个无耻的家伙,作恶多端,行为不检,结果得了报应,不知被哪个起了如此名副其实的绰号……”
章高婵也大笑起来,他揽住丁玉展肩膀问唐博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啊?这么糟蹋我兄弟?”
唐博一指慕容秋水道:“此人说的。”
慕容秋水轻笑地一抬筷子:“说曹操,曹操就到!”
首席上的人一起抬头朝前看去,却是王天逸走到靠墙的地方,正听刘定强回报情况。
“王天逸,把你那个手下一块叫过来!”丁玉展大叫起来,一时间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王天逸和刘定强身上。
王天逸还发楞了好一会,最后黄山石在上座打了个手势,王天逸才讪讪的拉着刘定强跑到了正席之前。
“哎,小哥,我敬你杯酒,算给你赔罪啦。”丁玉展居然给刘定强举杯敬酒。
丁玉展一脸正经,刘定强差点吓晕过去。章高婵微笑静看,唐博笑得差点岔气,慕容秋水含笑不语,王天逸摸不着头脑,跑到黄山石身边,让黄老一咬耳朵,顿时脸色变青。
刘定强哪里敢接,只能一个躬身汗如雨下。
“丁三少爷,此下属年少无知,你别放在心上……”王天逸一个箭步冲到刘定强前面,低头躬身比他快多了。
“哎,我没跟你谈,你别瞎操心了。来来来,刘小哥,我不对,我赔罪。”丁玉展大声让王天逸走开。
“丁三大侠千万莫怪,在下我实在是见识浅薄,燕雀不知鸿鹄之志……”刘定强结结巴巴的说了很多道歉的话,总算把自己的错怪之意解释清楚了。
“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丁三你打算谋反?”唐博见了丁三话就很多,俏皮话一波接一波的,一句话拉了个哄堂大笑,不少人都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行了,你们别挤兑这长乐才子了。”慕容秋水来打圆场。
“各位,请多包涵!这位是刚入我们长乐帮的少林第一俗家高手,武艺虽好,但行走江湖时日还少,可能言语不带考虑。”王天逸一咬牙,顺着慕容秋水的杆唰唰地往上爬,言语里所幸吹嘘起刘定强来了,还把不在场的少林拉进来。
此言一出,刘定强的形象顿时高大不少:少年高手啊,还好像对丁玉展不知天高地厚的是少林的人,对长乐帮只剩了一个招贤纳士的印象,慕容秋水一楞,呵呵笑了起来,拿筷子指着王天逸道:“好啊,锦袍队司礼果然知礼啊。”
“来来来,既然如此,我们喝一杯。”丁玉展还是把刘定强叫过去,两人对饮一杯。
王天逸一边盯着那小子,一边扫着黄山石,紧张得几乎要冒汗,生怕这小爷爷再让那根舌头惹祸。
但果不其然,刘定强一句话又出问题:“丁三少爷,你是我江湖上最崇敬的人之一……”
“之一,那其它的人还有谁啊?”章高婵笑着问道。
刘定强一杯酒下肚,站在一堆江湖大人物中间本就不饮自醉,闻听武神发问,难以考虑,无比诚恳的说道:“第一个是慕容秋水公子,纵横捭阖天下闻名;第二就是您武神先生,武艺天下第一,万人不敌:第三个则是丁玉展丁大侠,我现在一想,才觉得您行人所不能行,为了侠义坚忍决绝,实在让小人景仰万分……”
闻听刘定强说的这番话,慕容秋水和丁玉展都是无所谓一笑,章高婵则高兴万分,把他和前两人并列这本身就是很让他受用的恭维。
“刘定强下来!”王天逸一声爆喝,接着又换了一副笑脸,四处作揖道:“他还有一人未说,因为我们锦袍队已经将此人视为神一般的所在,反而不会将他和外人一般比较,故而刚刚刘定强没说。”
“谁?”唐博问道。
“还用问吗?王天逸这家伙的上司啊!你上司谁啊!”丁玉展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王天逸一个躬身,用比刘定强诚恳厚实得多的腔调说道:“丁三少爷明断,就是卑职少帮主霍无痕。”
这句话一出,黄山石呵呵一笑,其它帮派人士都是会心一笑,有几个对着长乐帮酒席上竖大拇指,这些人无一不是大帮派中的高手。
“你这人越来越无趣了,看看你下属说的多有趣,你不行了,倒退回去了。”丁玉展亦真亦假的调侃王天逸。
第二十三节 锦袍出刀
“我其实几年前就认识贵帮的王司礼,那时后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和丁三打得火热。哈哈,几年不见,王天逸已经是有礼有节。很好,长乐帮怕是很快就会成为各个门派中的礼仪典范了。”唐博夸奖着王天逸奉承着黄山石,手捧一杯美酒站起来敬道:“黄帮主教导有方,晚辈敬您一杯。”
仓廪实知礼节,人在没钱的时候也许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口饼,什么道德什么礼节什么名声,都去***;但一旦有钱有势了,先前那些去***的东西又变成了渴望之极了,总觉得暴发户或者野蛮强盗这名声有点不舒服了,长乐帮无疑就是这样。
短短几十年,就从一群亡命之徒变成了唐门子弟口中的礼仪典范,黄山石自然很高兴,接过来喝了,下面的王天逸也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这一切动作当然都逃不过天下第一的武神的眼睛,他本来就坐在两人旁边,突然指着刘定强道:“我倒觉得那小伙子不错,青年人就要坦坦荡荡,想什么就说什么,要学的也当是武林的英雄好汉,何必拿那些江湖礼节来套掉自己的锐气?”
“嘿嘿。”章高蝉这些话,黄山石和唐博等人都听得清楚,但是嘿嘿一笑,并不搭腔,毕竟武神说话的水平在这些江湖老手面前和刘定强也没太多区别,不过他武功实在惊人,自然有了他放炮别人却不敢认为无礼的资格。
“江湖上论英雄好汉,就这一辈中,谁敢和章兄比啊?武艺、人品、声望哪一条不是让江湖晚辈们仰望?”慕容秋水当是不让章高蝉因为无人接话尴尬,毕竟这个江湖上的万人敌已经败服在翠袖的万人敌的美貌之下,慕容秋水已经在张罗着给这个武神在慕容世家地盘上建藏娇的金屋了。如果把武神收归自己囊中,哪怕就是武神中立,不再做武当附庸,气势汹汹的千里鸿父子在武林第一公子眼里不过是个会跳会叫的猴子而已。
“没错!兄长不仅武艺天下第一,其侠义也是无人能敌!”丁玉展一口闷下一杯烈酒,啪地一声把酒杯掼在桌面上,大声对着所有人喊了起来:“你们知道去年寿州的饥荒吗?武神命令昆仑为灾民发放口粮,活了多少人?!论你打得过我,我丁三不屑一顾,老子总有一天是武艺天下第一,但论你这份菩萨心肠,我第一个敬佩你!我这大侠望尘莫及!你才是真正的大侠。大哥,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
丁玉展突然拍桌子扯着嗓子喊的这些话,让挤满武林高手的大厅里一时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才猛可里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人人都在向章高蝉遥遥举杯。
寿州饥荒了那么多人,谁没听说过?!但他们以前听说,在里面为灾民们殚精竭虑四处奔走募集粮食的只有丁玉展,昆仑确实也做过散粮的善事,但给了多少,江湖并不清楚,但此刻丁玉展拍着桌子说在这事上敬佩章高蝉,那说明了什么?武神不仅出力了,而且出的可能更多,都让丁玉展敬佩了,岂不是比丁玉展更让人敬佩。
不管在饥荒中,这些江湖门派是屯粮惜售还是趁机低价购买灾民子女作奴婢,但听到看到有人做善事,不管心里有没有骂他们傻,但心里那丝丝敬佩却是无法避开的,毕竟都是爹生娘养有而有女的,扯脱了生意,谁和谁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在大厅里出现了罕见的场面,在“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铁血江湖,不少威猛到极点的武林髯虬大汉却像小姑娘一样噙着眼泪,端着酒杯上去给章高蝉敬酒。
这条丁玉展亲口说的惊人的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从酒楼第三层传到第二层,又从第二层传到第一层,很快酒楼周围挤满了最低层武林中人的街道上,一声又一声的声浪又扑回了三层:“武神!好样的!”
酒楼里真的是仰慕加敬佩或者纯粹是向找机会敬酒认识大人物的豪杰要从第一层、第二层去第三层,把负责把守楼口的锦袍队成员们左推右拦,大汗:不能随便让上啊!
不过在整个楼都热闹起来之后,两个人反而惊呆了。
一个就是王天逸,丁玉展率领昆仑的人袭破寿州门派此事,他等于是参与的,但他因为秦明月和夜莺的秘密生意往来,清楚的知道,那些用丁玉展甘冒得罪强豪风险得来的沾了血的粮食,却没有多少到了灾民手哩,丁玉展前脚离开,后脚秦明月就把这些粮食高价卖掉,赚得钵满盆满。
真正为侠义为救灾民出力只有丁玉展,还有半个王天逸,他还免费为大侠擦屁股,秦明月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利益,章高蝉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但没有任何情报显示章高蝉和秦明月关于此事有冲突,他要么和秦明月意见一致,要么放任秦明月去做,这侠义和章高蝉有屁关系?丁玉展干什么把自己的名声往章高蝉头上戴?
“妈的,秦明月肯定告诉丁三,他把所有粮食都放出去赈灾了!丁三这家伙被秦明月的甜言蜜语骗了!这个蠢蛋大侠!”在这件事上,王天逸怎说也算帮过丁玉展 ──帮别人的人比被帮的人更有感情──现在看着这名声被戴到了别人头上,王天逸自己比当事人丁玉展还心疼,他暗暗咬牙切齿的朝上看去。
上面是另一个楞住的人,章高蝉!
王天逸楞,还是基于情报的研究上;章高蝉楞,却是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
昆仑把丁玉展冒着得罪武当的风险抢来的粮食全高价卖了牟利,这件事秦明月当然禀告给他。章高蝉有过一丝的犹豫,老实说,要是自己仓廪充实,放一点给饿殍遍地的灾民,这救苦救难的大善事,谁可能都会去做。
但是,昆仑永远缺银子。
自己的高手需要吃饭,新打下来的地盘需要安抚,武当关键人物需要打点……等等等等。每次谈到帮派收支,秦明月都好像要哭出来。
“是为了帮派生存,是为了对朋友的一个承诺,还是灾民死活?”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章高蝉都会想:我为什么不是孤身一个人?我如果无牵无挂没有那么多职责,我跟着丁三去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又能怎么样?
但他不是一个人。
他是一个帮派的掌门,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还身负整个江湖最高超的武艺以及自然而然随之而来的雄心大志,那么多的眼睛从没离过他片刻。
说了这么多,但这些念头在心理转过只是剎那,章高蝉那个晚上只犹豫了一瞬间,只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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