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敬外人,你该死不该死!我叫你们给客人说好听的,不是让你们给长乐帮丢脸!”
刘定强如被雷轰,这才知道在主席前的那番实心话出了毛病,让上司震怒了。王天逸那震怒的脸在眼前越来越大,好像几乎塞满了天空。他满头流汗,还张口结舌的要解释:“我……司礼……我先前说丁三……后来慕容……”
“去你妈的慕容!”王天逸一耳光抽得刘定强满眼金星,接着黑暗中只感到膝弯猛地痛到发凉,然后就是好像一根冰凉的铁棍一起抽在两只膝盖上,最后那冷冰冰的地板针扎四的蹂躏着自己脑门。
几乎眨眼间,王天逸一个掴加转身踹,把刘定强打得跪在了桌前,被五体投地的摁在了地上。
头上的发髻正对着高高在上横眉冷对的黄山石黄帮主的脚趾。
王天逸并不想放弃刘定强不管,俞世北说的不错,谁引荐的谁带出来的高手就是谁麾下的,谁麾下战力强谁在帮派里地位就高,一身卓绝的功夫的人怎么说也不是废物。
“不懂说话就不要说!赶快给黄老谢罪!”王天逸大吼之后,一手摁着刘定强脖子,就像摁着一头老虎那样斜着身子抬起头一副笑脸对黄老道:“黄老,这家伙给您赔罪了,都是我在小节上考虑不周,属下该死!从此之后,我就不准他们随便和外面大人物交谈!”
说完王天逸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山石看,万一还不消气那只好自己也跟着跪下了,不过这招他还不想用,这用在这情景下有点反应过度了,那反而是有点胁迫黄老的意味了。
黄山石笑了笑,终于笑了,王天逸松了口气。
“让他起来,我给他说说。”黄山石说道。
看着鼻子流血、额投全是土还在浑身发抖的刘定强,黄山石大声训斥到:“小毛头,你要记住,穿着长乐帮的衣服你就是长乐帮的人,别人看你就是看长乐帮,那人听你就是听长乐帮,别随便放屁给帮派丢人!”
刘定强还没动静,旁边的王天逸赶紧躬身称是,彷佛黄老说的是他一样。
看黄老开始倚老卖老教育后辈了,紧张的气氛没有了,俞世北也在旁边说道:“现在江湖小儿不如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敢说,其实这小子说的也没什么,江湖小儿都视慕容秋水他们三个为楷模,常常不知天高地厚的校访,以刘定强的年纪和资历发发少年狂,我想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切!他们三个当狗屁楷模!”黄山石一声嗤笑后,正色说道:“看看他们三个,不就是江湖年轻人中最有权力的、最有武力的和最有声望的吗?一言以蔽之,权、刀、名!谁不爱权名?谁不想睡个觉起来就有好刀去等权钱到自己怀里来?谁不想有权有钱后锦上添花再搞来美名?大家都爱的事情不过是树上的果子,要么是老爹给你留下来的,看看你,小子,你爹不是江湖大人物,没有天降下的富贵,这个你也别想了,下辈子投胎再考虑不迟,你有什么要崇敬那些盘中餐的?啊?你倒是应该崇拜汗滴禾下土!这样简单的鸟事都搞不清楚,还赶在江湖上现眼?”
“黄老真是高见啊!听您老一席话,属下胜读十年书啊!”王天逸荒不迭的拍手叫好,一面扑上去为黄老的这番话敬酒,一面拿脚不停后踹刘定强,让他赶紧在黄老面前消失。
“太高明了,黄老。属下也敬您一杯。”俞世北也赶紧附和。
黄山石几杯酒下肚,愈发高兴,甚至替王天逸关心起锦袍队的事情来:“天逸,那十几个给你的小毛头是不是也像那个小子一样,搞不清楚事情啊?”
“那里有啊。”王天逸诚恳的笑了:“都很听话,不听话也很快就听话了。至于刘定强那个小子平日里做事也很可以,上次打花了唐江豪呢,让那个家伙来刺探情报!就是平时可能练武多了,平常事务脑袋还没开窍。”
“他武艺很好吗?”黄山石问道。
“武艺是很好,少林去年弟子中的第一,所以难免心高了,眼里看的都是什么慕容秋水丁玉展这类的人物,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俞世北解释了一下,黄山石恍然大悟的一声:“原来他就是那个少林第一啊,百闻不如一见啊,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父亲是开武馆授徒的,所以武学方面他资质挺好。”俞世北募得的刘定强,自然对他情况很熟悉。
“家里很穷还是富人?”黄山石接着问道。
“大富谈不上,不过家境很殷实。”俞世北有点疑惑的看了眼黄山石,心想怎么问起他的家里来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去灭门吧?
“你家里如何?我是说入长乐帮之前。”黄山石扭头却问王天逸。
王天逸也是楞了一会,笑道:“我家里自然谈不上殷实,日子紧巴巴的,最后还不是差点家破人亡了,多亏帮里大恩啊。”
“你当时觉得江湖上谁可做你楷模?我说你在学艺的时候。”黄山石接着问王天逸。
王天逸求助似的看了一眼俞世北,发现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也不知道黄山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如实回答了:“我当时哪里能崇敬谁?我家里既不富裕,帮派也是小小的青成,我还是戊组的,当时想的就是出山做什么糊口为好,比如厨师啊,镖师啊,护院啊,什么的。至于什么慕容丁家之类的,和我不在一个人间,我根本不考虑。”
“哈哈。”黄山石大笑起来,说道:“看来果然寒门出英才啊。”
“此话怎讲?”俞世北和王天逸一起问道。
“为什么寒门出英才?你们知道我第一次动手是几岁吗?十岁!!!”黄山石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瞳孔缩成了两个点,这一瞬间满脸的皱纹都彷佛充斥了时光的风雨,他慢慢的开口了,声音竟然还有点嘶哑:“我小时候家贫如洗,父亲早死,就剩老娘病卧在床,为了我们娘俩能活下去,我七岁就出去做乞丐乞食!
十岁那年的除夕特别特别冷,咳咳,我到现在都清楚无比记着那天,那天天不亮就被冻醒了,也许是饿醒的,听见我老娘咳得特别厉害,还吐血了,我买不起药,心想只能给老娘搞点活药来了。什么是活药知道吗?就是吃的东西!什么都行!
我拿着破碗就出门要饭去了,那时候地上一地雪,屋檐上挂着一串串的大冰凌子,连行人都特别少,我敲了十几家的门,没一家开的!我只好去伤旅行人最多的那条店铺街上去碰碰运气。
可是那天是该死的除夕,商铺根本不开门,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经常碰到的那个老乞丐在屋檐下缩着。
我已经饿得走不动了,人饿得狠了就满眼金星,头疼,肚子抽痛,我就挨着那老东西坐下,等着有个人经过给点吃的,什么都行啊。
可是一无所获。
直到一对父子走过来,那小孩也不过七八岁大,被他父亲牵着一蹦一跳的走着,手里拿着一个大烧饼!
看见那东西,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烧啊,你们没有经过那种时候,是根本不能想象那种滋味的。
我马上就扑上去了,绕着那父子转,想让他们给我一口烧饼。
那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拽他爹的衣角,他爹一手就把我扒拉开了,给了我几个铜钱,可是我饿啊,我就给他要他儿子手里的烧饼,可是没想到那个小兔崽子根本不给我烧饼。
我一急,一口痰兔在他手里的烧饼上,结果他嚎啕大哭,他父亲一脚把我踹倒了,抱着儿子就走了,那个烧饼,那个被我吐了谈的烧饼却被他父亲扔给了那个老乞丐!
妈的,为什么不给我?那是我的啊!
老乞丐这该死的一把就捡起了烧饼,揣在了怀里!
我恨啊!
上去就给他要,老乞丐不给啊,我又打不过他,我被他推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背转了身对着墙,就要掏出来吃我的烧饼!
这是我和老娘活命的烧饼啊!
老子当时牙一咬,手这么一砸,“咔嚓”一声碗就碎了,我捡了个大碗茬子,冲上去,就这样左手拉着老乞丐的头发,右手握着碗茬子狠狠地照他脖子这么一划!
真***过瘾,让你抢我活命的东西!你***去死!
然后我从他怀里掏出那个烧饼,揣进自己的怀里跑回了家,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有多幸福,外边冻得要死,只有那个烧饼在心窝那里贴着热得发烫!舒服得要命!
后来我开始贩运私盐又学了武艺,我越来越顺,因为我做事厉害!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要做好!因为别人还有退路,而我做不好就死,不是饿死就是被砍死!
所以我才说寒门出英才。
春江水暖鸭先知,穷人就是那江里的鸭子,水暖水冷第一个知道,必须要适应,不适应你就要马上死嘛!而反观一些有钱人富人,他们谈什么道义谈什么侠义,比如那个丁玉展,他为什么谈这些和吃饭无关的东西?因为他赴嘛,他有资本嘛,江水冷了,鸭子不抢别的鸭子的皮毛就要被冻死,而他则穿着狐皮大衣谈什么有悖人理道义,你妈的!三天不吃饭你试试啊!
我们招人也是这样,没有本钱的下属靠什么在江湖上混?不就是靠个拚命加忠心嘛!而从小衣食无忧没有见识过江湖风雨犀利的学徒则往往谈东谈西就是谈不到点子上,做点事情就推三阻四,说良心有违啊,说天理不容啊,说太过奸诈啊!都是放屁!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究竟要干什么,江湖上所有的事情不都是一个目的吗,活下去!要不你吃别人,要不别人吃你!”
说到这里,黄老舒缓了紧绷的脸皮,他笑了起来:“看看天逸就知道了,你说你要不是一入江湖就知道自己除了手里的剑什么也没有,你能不拚命战斗吗?能不习惯服从吗?不拚命战斗,济南的小段能看见你吗?再说了,不走投无路,你会进暗组?但是如果不是你走投无路,你能在暗组这么快脱颖而出?当然,现在锦袍队不是暗组,收拢亡命之徒和罪不可赦之徒毕竟在江湖上声誉不好,我们希望可以建立和别的门派一样清白的战力,但战斗力却还希望保持精锐无比,这就要看你和俞世北两位了。”
黄老说完了,王天逸和俞世北不管同意不同意黄老的经验之谈,却来不及拍马,赶紧对黄老起身称是。
回到锦袍队总部,王天逸马上把刘定强叫了过来,他不管刘定强表情如何也不理他内心如何失落愤怒,他直接说道:“你现在调到器械组协助,器械组最近很忙,都是暗组老手在里面,你在里面也能学到很多东西。不要再在外面露面了,暂时躲着黄老点,等他忘了这事再说。以后别犯浑了。下去。”
看着刘定强有点踉跄的背影,王天逸叹了口气,他并不在意一个高手是寒门还是豪门出身,他觉得还是易老说的对:“最大的美德是忠诚”,这点和道德有关系,但和贫富好像没什么关系,但上司既然说出了寒门出英才的偏论,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玩命挺着刘定强让他抽黄老耳光吧。
第二十五节 贫贱不移
缺月梧桐 卷八 建康纵横 第二十五节 贫贱不移
刘定强前脚走,王天逸的大管家侧着身子站在门口轻轻呼了口气。
“老简,什么事?”王天逸仰在椅背上问道。
“老爷,这几天看您拾掇牡丹来着,我给您找了个最好的花匠问了问。”
“怎么个好法?”王天逸问道。
“以前在建康的王府里做过十年的花匠。”简管家笑了起来。
“他说我这些花怎么买来就要死呢?”王天逸神情一振,直起来腰说道。
简管家说道:“我领他看了看您的花,他说一是品种老,二是没有遮阳的地方,牡丹还是有大树略为遮荫好点,三是土质不够好,需要……”
王天逸很认真的听完,连说“原来如此。”
“老爷,您可要雇他?”
“不雇!”王天逸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自己折腾,我养花不是为了赏花的,得了解花的品行才行,不然在行家面前还是一个白丁!”
简管家张大了嘴,好久才蹦出一句话来:“老爷养个花都这么用心啊。”
王天逸“哼”一声也微笑了起来,心里却道:“上有所好,下必其焉。我这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大任务。”
正说着,苏晓急急的来了。
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有点麻烦,你小子想办法!”
原来大家不欢而散之后,丁玉展却没管章高蝉脸色一副走火入魔要疯掉的模样,也不管章高蝉此时的心情,死乞白赖的硬生生上了章高蝉的马车。
到得下午,坐镇长乐帮的苏晓收到消息,说章高蝉居然和担心被武当昆仑吞并的几个小门派签订了协议。
说什么因为江湖大义保证昆仑不侵犯他们的门派。
王天逸闻听丁玉展拿下章高蝉也是大吃一惊,不过转而说道:“这对我们有利或者无关吧?章高蝉自戴紧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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