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青城各位,你们说我做的对吗?楼上的各个客人也做个见证。”徐文麟笑著说。
“对”“这个徐公子还不错啊”楼上的各个看官大声鼓噪。
“哈”拐角的慕秋水扑哧一笑,对身边的於叔说:“对个屁。强吃白食,打伤小二,欺负看客,活脱脱的一个强盗,这个徐文麟口才不错啊,几句话好像把那个账房洗的一干二净,看来已经和老爹商量好这个计策了,有备而来啊。这个徐君致有名的狡猾阴毒,看来果不其然。青城的那几个笨蛋估计已经被这些江湖伎俩耍得找不著北了。好戏快开始了。”
“做的对。”青城的三个人已经感觉哪里不对劲了,但是仓促之下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这样说。
“好!不愧是青城的人。我表叔身无武功,赵大侠却是青城侠客,你痛殴我表叔,不是有违侠义吗?!”徐文麟开始转入正题。
“他吃白食,无故打店小二。”王天逸说。“我不是刚才已经算清楚了表叔的账了吗?刚才青城大侠原谅了他,还说我赔钱给客栈、店小二的做法是对的啊!哦,我表叔弄脏了各位的衣服,呵呵,下雨天走路,被旁边的行人不小心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裤子,就要把这个路人打一顿吗?这是难道是侠客的作为吗?这是暴徒!你们青城派的侠义不会为了一件衣服打人吧?”徐文麟越说越得意,心里不禁佩服起老爹来了,这些话老爹都想到了,他没想到自己如果被弄脏了裤子,岂止打一顿,是要杀人的。“来人,给青城的几位大侠送几套好衣服来。”说这话的时候,徐文麟故意把大侠两个字说的又慢又重。”
三个家丁捧著三套武士装上来。王天逸他们只好说:“不用了,这是小事。我们没放在心上。”
看青城派的三个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徐文麟让他表叔把衣服脱了,这家夥的身体早就让酒色掏空了,露出一个都是排骨的躯体。背上都是巴掌大的青黑淤痕,屁股上红肿得老高,是一个完整的脚印形状。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来算算我表叔和青城大侠的账吧。”徐文麟冷笑著说。
卷一 青山朝阳 第十节 请君入甕
“江湖中人,讲究有理走遍天下。各位是行走各地的商贾或者云游江湖的大侠,或者是鹿邑的百姓,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徐文麟双手抱拳,对著看热闹的人转了一个圈作揖。
“没错!”商贾和武士在楼上大喊回应。酒楼上的鹿邑百姓则默不做声。
“现在我表叔和四海的事情了结了,青城的大侠是不是也要给我表叔一个交待?”徐文麟这话是对著围观众人说的。
各位看客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跺脚鼓掌大呼:“是啊,没错。徐公子继续说!”
“不知道徐公子打算怎麽算账呢?”张川秀问。
“青城的各位大侠问我怎麽算账?各位说我按刚才的算法算好不好啊?”徐文麟没有理张川秀,仍然问那些观众。
“没错。赶紧算啊。”四海客栈又是一阵声浪。
徐文麟现在不理会青城的三人的意见了,开始自己按设定好的剧本演戏了。
“孙医生,你看表叔的伤要多久能好?”徐文麟问。
那个医生围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瘦子检查了一番,“徐先生右手手骨折断,背上的伤看起来是外伤,但是有没有内伤现在是不知道的,得用一月观察徐先生的身体状况、有无便血等现象出现。毕竟是青城派的武功,我担心内脏受害。”
“若是只是外伤怎麽样?”徐文麟现在的脸色像罩了霜。
“那样用一下药物经心调理,三个月应该没问题。只要不便血什麽的就没事。”
“多少钱?”
“五百两银子。”
“如果有内伤怎麽办?”
“那样就麻烦了,估计要休养个一年两年的,而且青城武功如此厉害,徐先生肯定要折寿的。这样的话为了调理内脏,要用熊胆等名贵药材,银子就不敢说了,肯定超过一千两吧。而且还不能保证治好。”
“我表叔一直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父亲年岁已大,身体不好,家里的账目都是表叔管的,下乡收租啊,收鹿邑商户的安全费啊,都是表叔管的,我是个粗人,不会这些精打细算的东西。要是表叔不能继续干了,我们家那麽大的产业谁来管理啊?!”徐文麟差不多就声泪俱下了。
“我动手的时候,把握著火候呢,肯定没有内伤,都是皮肉之伤。”赵乾捷不能不申辩了。
“我怎麽会怀疑一个青城派的弟子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毒手呢?”徐文麟句句都暗藏杀机。
“这样吧,你们在这里陪我表叔三个月,等我表叔确实证明身体安好、没有内伤,身体也复原之後你们再离开鹿邑。这段时间我会在你们房里加张床,表叔就住在你们那里,你们也方便照顾病人,当然餐费和药费还要请你们出。至於我们徐家缺人带来的误工费,我会和你们算清楚的。我这里也不是赌场,你们要是想砍手指什麽的来抵债我们一般是不要的。”徐文麟在“一般”两个字这重重的顿了一下,显示特殊情况下还是可以考虑的。
“这怎麽行?!”青城三人一起喊了起来。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我不活了!”那个徐家账房突然冲了过来,想抱张川秀的腿,张川秀一躲闪开了,那家夥顺势就坡打滚在地上滚了起来,“这就是青城派的啊!”他哭著反复喊著这句话,青城的三个人看著一个瘦小的男人一丝不挂的在自己前面打滚,喊著青城派的大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楼上的看客都沸腾了,叫好的声音都快把楼震塌了。
“哈哈,果然是流氓风范啊。”慕秋水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徐公子你究竟想怎麽样?”王天逸脸涨的通红。
“这样吧,你们拿五千两银子出来就走吧。”徐文麟笑著说。
“我们没钱!”赵乾捷也恼火了。
徐文麟嬉皮笑脸的说:“那总得给我点交待吧。”
“我们三个身上就只有三百多两银子。”
“三百两离五千差的太多了,不过各位身上倒是有值五千两银子的东西。”徐文麟双手抱在胸前悠然的说。
“什麽?!”青城三人吃惊的喊了出来,“你难道想要我们的命?”
“不要你们的命,各位是青城的後起之秀,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徐文麟说著抬高了声音,让全客栈的人都听到“我一直特别钦佩青城的武功,青城的武功万金难求,今天各位如果肯指点我几招,那岂不是等於给我五千两银子?”
“公子为何徐文麟要捧青城,他不是来的目的就是教训青城弟子吗?”慕秋水的一个小厮不解的问道。
“他一直捧青城,故意当著大家的面说,留下口实,就是为了教训完这几个青城弟子之後不留後患。嗯,想得很周全,刚才一直用话挤兑青城的那三个傻子,就是为了现在的比武。既让那三个家夥理亏,吃了亏也没法回青城找人报仇去。又买了青城的面子,以後青城估计也很难找他的茬。”慕秋水微笑著说。
青城三人都沈默了。
“咳”徐文麟咳了一声,那个账房的哭喊的声音马上更大了,“青城的上啊!”“青城的你们都不敢指点人家吗?”“青城的孬种吗?”看客怎麽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马上助纣为虐。
“好!你想怎麽比?”赵乾捷因为是自己惹祸的,现在想一个人全背了。
“不愧是青城大侠,够爽快。”徐文麟一伸大麽指,左手一挥,马上有几个家丁上前把他表叔扶起来裹上被子搀走了。
“鹿邑城小地方,很少一次来三个青城大侠”徐文麟顿了一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和你们一个一个的过招。还望不吝赐教。”今天中午,账房跑来哭诉,徐君致马上就怒了,他是鹿邑的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心腹被打了,不找回面子以後还怎麽混?
但是他老奸巨猾,马上派人去四海客栈打探消息。从和王天逸他们三个接触过的人得到情报,他判断这是三个低级的青城弟子,一个店小二好像还听到他们说“咱们戊组”,武艺一般,被派去干送请帖这种脏活的弟子能是什麽人物?
但是青城的面子不能不给。自己惹不起整个青城。所以他精心构了个局,欲擒故纵,用言语挤兑住三个青城弟子,让他们交根本交不起的钱。然後乖乖的跳进比武的坑里。自己儿子徐文麟的武功别说一对一,就是一对三也不会吃亏。他特别交待徐文麟不能出人命,但青城派三个人每人都要打折一条胳膊或者腿。
打完之後,要每人都包扎治疗妥当,然後徐君致再以红脸的姿态的出现,痛斥不孝的逆子,宴请三个断手断腿的好汉赔罪,每人送二十两纹银。这样吃的三个青城小子死死的。
日後就算他们回到青城,不是羞於启齿,就是说了也理亏:因为是拿不出药费就比武。就算青城的高级人物来找自己,自己完全可以来个“我不知道啊,那个逆子气死我了”,用徐文麟先挡一下,然後再让徐文麟把青城三个弟子如何殴打没有武功的人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再讲自己因为喜爱青城的武功想切磋一下等等,谁也说不出什麽来,青城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他严令徐文麟一定要用私人的名义比武,把青城和赵乾捷他们之间的关系撇个干干净净之後再教训。徐文麟特别佩服老爹的地方不在於逼他们比武,这个他也想的出来,而在於收尾善後,抽你一个耳光再在嘴里给你塞块糖。
“好。那我们就一个一个的和徐公子比一下吧。”王天逸上前和赵乾捷并肩站立,拍了一下赵乾捷的後背,和赵乾捷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目光。
“各位,兄弟本领低微,怕打输了,师傅的脸上不好看。我想我们签个状子,证明彼此比武是个人所为,胜负与各自的师传门派无关。”徐文麟诚恳的说。
“好!正合我意。”青城三人一起说。
很快徐文麟带来的师爷比武状写好了,递给三人传阅了一遍後又交给徐文麟。徐文麟看了一下皱著眉头说:“加上这样两条:‘本次比武以切磋武艺为宗旨,各人都要点到即止,不可杀伤性命’、‘比武人赵乾捷、王天逸、张川秀的对决顺序由抽签决定’抽签比较公平,三位青城大侠可同意?”
“徐公子真仁义啊”“今天看见真人了。”看热闹的人马上鼓噪起来。
“公子,徐文麟他不伤性命我们都猜到了。怎麽还要抽签?”於叔有点不解了。
“哼,怕落下专门针对打伤他们人的那个青城弟子下手的恶名。早就想好这两条了,他带来的那个师爷故意不写,专门留给徐文麟冠冕堂皇的说出来,搏名声呗。”慕秋水解释道。
青城三个人表示同意,他们四人在比武状上签名按了手印。
用牙签抽签的结果是张秀川第一个出场,赵乾捷第二个,王天逸最後出场。
徐文麟走到院子中间一挥手,整个院子哗的一声空出了中间一圈空地。张秀川拔剑走向前去。
徐文麟抽刀在手,朗声笑道:“张兄弟得罪了,多指教!”
卷一 青山朝阳 第十一节 股掌之间
“比武开始!”负责监场的人喊道。
张川秀摆了个守势,徐文麟看到如此,大笑一声:“得罪!”挥刀直进。张川秀知道对方武功远远高於自己,索性只守不攻。
十招一过,张川秀险象环生,徐文麟已经胜券在握,又心存卖弄,把刀舞得如水银泻地,看起来赏心悦目,却并不过分进逼。
“好刀法啊!”
“那个青城的剑法也潇洒的很啊。”
“徐公子厉害啊!”看客看见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激烈万分,再加上青城剑法和凤凰刀法都是使起来潇洒无比的武功,不由得大呼过瘾。
“徐文麟在耍青城的了,青城的剑法讲究攻守平衡,那个弟子太保守了,一味死守。让徐文麟把刀法完全使开了。凭实力,徐文麟要用现在这样杂耍般的打法,要占上风需要五十招,可是那个青城弟子畏手畏脚,十招内就把已经取胜无望了。”慕秋水喝了一口茶,“这样的打法,看不到徐文麟的真功夫。”
场中两人已经打了四十回合,徐文麟宛如一头蓝色的大鹰在左右扑击,而张川秀则像一只蝴蝶在雄鹰掀起的狂风中摇曳不定,双方姿态一个洒脱一个潇洒,看热闹的人都忘了喊好,四海的院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喝声和刀剑的撞击声。
张川秀已经满头是汗了,因为刀剑不停相碰,酸痛从右手指尖一直延伸到右面的肩膀。幸好徐文麟刻意的减少内力和力量,否则他的剑早就被打脱手了。招式越来越涩,对方的出招愈来愈难看清,而张川秀此刻的内心感觉自己在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坠落,刚才出的还是热汗,现在全变成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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