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回了客房。
“王大侠,现在我要向你好好的请教了。”徐文麟拿著刀说道。
“嗯。”王天逸也恼这个恶棍对同门的凶残,一个字也不愿意向他多说。
两边走近几步,同时停住。一个是飞扬跋扈、勃然大怒的地头蛇,一个是年少气盛、义愤填膺的初生牛犊,双方的眼神搅缠在一起,简直就如同两头野兽在对视。
“公子你看这个青城的能撑几招?”於叔问道。
“这个人是个很精明的小夥子,我听过他打听徐家的消息,但是我看他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估计下场比刚才的那个还惨。不过刚才他的冲击速度怎麽回事?”慕秋水好像在询问於叔,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比武开始!”监场大叫。
瞬间,世界不见了,外面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又好像整个世界都缩小在自己的躯体里,王天逸眼里只有徐文麟了,只感觉大腿发力,徐文麟的面目急速放大,他对徐文麟的刀视而不见,对著他的面门就是一剑。
徐文麟一开始绝没有想守,他甚至都不打算像上两场那样先试探对方实力,他打算放手而为,能一招砍下这个青城混蛋的头绝不等第二招。
所以比武开始他也挺刀直进,打算第一招就强攻。但是王天逸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他刚冲了两步,王天逸已经近到身前了,身形速度之快让人吃惊。大惊当中,他挥刀直向王天逸左腰砍出,但王天逸居然视而不见,上来就是对著自己面门直刺。这样固然可能砍中王天逸,但自己面门肯定先被插上一剑。
徐文麟大吼一声,一个侧身避过,还未等他的刀回到攻击位置,王天逸已经变刺为斜劈,追著自己脖子而来。要知道发力容易收力难,刺出一剑容易,但是如果让你把全力刺出正在高速前进的兵刃突然中途停住或者改变力的方向,那是极难办到的事情,而且就算能这样,力量速度也大打折扣,往往给对手可乘之机,甚至可能自己肌肉受伤或者内力反噬造成内伤。
但是王天逸这招中途变线的斜劈力道十足,假如砍实,会把徐文麟从右肩到左腰劈成两半。徐文麟奋力竖刀格挡,等著刀剑相碰。但是王天逸这招劈没使完又中途收剑到肩,长剑刺出冲著徐文麟左胸轰然而至。
在旁人看来好像是王天逸的剑跳过了徐文麟竖著防守的长刀。
“这是青城剑法吗?”慕秋水很吃惊。
“公子,我看著他的剑法很奇怪,好像是青城剑法但是又好像不对。”於叔也是眉头扭成了一块。
“啧啧,好像他每一招青城剑法都使得似是而非,有时候是使了一半就变招,有时候好像是把某个剑招使得快了几倍。难道青城新创了剑法?”慕秋水脸色凝重了“难道我们以前都低估了青城的实力?”
徐文麟很恼火,就好像在田野里抓野兔,每次好像都要抓住了,但每次都差那麽一点点。在他这种水平的高手看来,他的对手浑身都是破绽,甚至可以说根本不设防,头、胸、腿门户大开,但是他右手里的那把剑速度太快了,每次都比自己快半拍,而且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明明自己的刀已经可以捅进这小子的肚子,但是他的剑已经快到自己鼻梁了。自己不停找机会架住他的剑,这样可以控制他的速度还可以把剑打脱手或者震断。可惜对手那把剑简直如毒蛇一般,不停的变向,专门找缝隙钻,根本不和刀碰,就算碰撞也是一触即走,自己根本来不及发力硬碰硬。
徐文麟他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从事前的情报以及刚才那两场比武来看,他实在没理由对王天逸想到很严重。人在出乎意外的时候往往会手足无措,这个时候反而什麽办法都没有,徐文麟就是这样,他已经完全落了下风了,不停的後退。
现在王天逸的脑子根本什麽都没想,如果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现在感觉的话,那个词应该是“舒服”。
在这决生死的战斗中,不用再担心打错了招数,不会再有教官的喝骂,没有同门轻蔑的眼神;三年里的每一天夜里,不管风霜雪雨,绳子束缚著的手无数次的用力挥剑,腰里栓著的石头在密林里开出一条条的小道,他问过自己无数次这样对吗?没有答案,而今天,在这生死的关头,不必再自责、不必再羞愧、不必再自卑、不必再忍耐,以前所有肉体上心灵上的痛苦都化作了长剑的劈、刺、削、砍,雷霆般的攻击追击著这个恶棍。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都在咆哮著“我舒服”。
“没想到徐文麟完全落到下风了。”於叔惊叹道。
“呵呵,徐文麟估计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现在看来他完全懵了。我估计一开始他轻松的连赢青城两人,肯定没想到第三个居然是这麽个情况。要是他知道这点,只要稳固防守,等对方的锐气一过,还是能赢。另外假如他现在能拼著受伤也是有机会毙了青城的那个小子的,可惜他现在肯定没有这个准备,还是因为他没想到。不过,徐文麟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打出像上次水平的凤凰刀法。”慕秋水非常肯定的说道。
卷一 青山朝阳 第十三节 左右开弓
徐文麟边打边退,已经靠近空地边沿了,在楼底下围著看的观众马上哗的闪开了一个口子,看热闹的那些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外行,但是也能看出双方已经是生死相搏了,而且打法比上两场凶险百倍,稍不留神就会血溅四海客栈,一个个都紧张的瞪大了眼睛,反而是一片静默。
徐文麟一个侧身让开王天逸凶猛的一剑,眼角余光扫到了客栈走廊上的木柱子,心中马上有了主意。
徐文麟一个急退,後背已经抵上了碗口粗的柱子,王天逸如影随形跟著而至,对著腰部一个横劈。徐文麟多年练就的铁鞭腿法现在发挥作用了,所谓腿法,腿的速度和打击力度是很重要,但是都是靠腰部发力把腿发出去,所以一般练腿的人,腰部功夫也是极其出色,徐文麟此刻腰一扭,整个上半身都转到柱子後面去了,就如同一条蓝色大蟒缠上了柱子。
徐文麟突然匪夷所思的闪开,露出了身後的木柱,在这石光电火的一瞬间,王天逸做出了选择,他居然不收剑,而是身体继续前进,用力把这招劈使到极限。
“徐文麟要抢先机了!”慕秋水一下子把拳头攥紧了“靠著木柱延缓对方攻击,然後腾出手来发起反击”。
但是王天逸的动作又出了慕秋水的意外,他好像对木柱视若无物一般,长剑从木柱右面进去又从左面劈出来,好像切得是一块豆腐,把木柱拦腰斩断,此斩如此之快,以至於四海客栈一楼的走廊上连丝尘土也没有被震掉下来。
而徐文麟刚绕到木柱後面,一个雪亮的剑尖就从木头里跳了出来,把他衣服划了一道口子,但是木头毕竟不是空气,王天逸的剑再快也比刚才速度要慢,抓住这一下迟缓,徐文麟又跳回场中,调了一下呼吸,向王天逸从冲来。靠近王天逸时候,他的长刀好像突然爆炸开来,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刀影,如水流般向王天逸汹涌而来。击败赵乾捷的那一招又出现了!
“来了!”慕秋水和於叔同时喊了出来,两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王天逸要完了!”
王天逸和赵乾捷一样,根本看不出那一刀才是实体,但是王天逸没有惊惶,他根本就没想,他的目标一直是徐文麟,就算和他之间隔著一片雾状的刀影也一样。
“什麽!”慕秋水和於叔又是同时喊出来,王天逸根本没躲,反而用胸膛迎著刀影冲了上去,右手高高举起长剑,左腿用力蹬地,整个人身体拉成一条直线,好像一根倾斜的长矛,照著刀影一剑劈下,好像一道闪电凌空击入刀影的水流,细碎的刀影流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招凤凰刀法被破了!
徐文麟不得不闪,尽管他可以把王天逸的胸膛扎成筛子,但那可怕的一剑也肯定可以把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他不想和这个王天逸同归於尽,所以他只能闪。
“居然用最简单的办法破了徐文麟的凤凰刀!”於叔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说。
“不简单。以命搏命啊。”慕秋水表情很凝重,但是他心里却激荡不已,从刚才开始,这个其貌不扬瘦瘦的青城弟子每一次都超出他想象。这一招凤凰刀法很难对付,要是换成赵乾捷那样的水平,用一劈来对付是找死,剑未到自己已经脑袋飞了,而王天逸的剑太快,快到有资格让徐文麟不得不停住这招,“这是个什麽样的人?”慕秋水迷惑不已。
场中,徐文麟好不容易等来的先机又失去了,王天逸没有什麽犹豫,扭身对著闪到一边的徐文麟挺剑直刺,徐文麟一个“铁脚仙”整个身体又齐刷刷的好像折断一样,从膝盖哪里仰到和地面平行,王天逸这一剑刺空,身体没收住,强大的惯性使他继续前冲,长剑和上半身已经在徐文麟的身体之上了,从徐文麟的眼睛里看到王天逸的剑尖已经到了自己腹部的上方。
“他开始慢了!”慕秋水一皱眉。刚才那一剑王天逸没有像以前那样快速变招,略一沈思,慕秋水马上知道王天逸已经开始累了,如雷霆般的进攻是不能持久的,不是内力耗尽就是肌肉疲劳,而此刻王天逸已经开始累了,而右手的剑也开始慢了。
“哈!”徐文麟大吼一声,左脚好像眼镜蛇一样从地面突然弹起,一下击中王天逸持剑的右手手腕,长剑脱手!而他的身体依然和地面平行,这就是铁鞭腿法的可怕所在。
看著对手的手腕被高高踢起,那把长剑仍然在身上两尺的高度保持著直直向前的姿势,因为脱离了手的掌握,一瞬间剑就像自己凭空悬在空中一样,然後就是开始下坠,徐文麟腰部发力,但整个身体仍然和地面平行,真像一条巨蟒在翻滚,从左向右开始翻转,凭著这个力量,右手的刀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向王天逸门户大开的左肋飙去,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青城不青城的,这样的对手一定要砍死。
一瞬间好像时间变慢了,徐文麟清楚的看著自己右手紧紧握住的刀从快接近地面向那个左肋慢慢接近,距离三寸,两寸,一寸,突然一道白光好像从眼前闪过,自己的刀和右手突然消失了,而他的身体仍然在翻转,从面朝天翻到面朝地,猛的一阵剧痛袭来,如此的痛,以至於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一头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徐文麟狂叫起来,在地上打滚,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血如泉涌,从那里以上被齐腕斩断了。
整个四海客栈现在除了徐文麟的号哭之外,居然没有任何的声音,每个人都呆住了,包括慕秋水和他的随从。
刚才,王天逸冲得过猛,又收力不及,被徐文麟的铁鞭腿一脚把右手从长剑上踢开,慕秋水一叹,知道王天逸必死了,然後就看著徐文麟一个巨蟒翻身,右手刀直砍王天逸左肋。长剑脱手之後,王天逸身体没有躲避,而是左手向前伸去抄过空中下坠的剑,这也是徐文麟为何看到王天逸左部肋骨门户大开的原因,他一下就反手挥出剑去,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竟然和右手使剑毫无分别!在空中逆势斩断了徐文麟的右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左手也可以使剑!”慕秋水真的吃惊了,要知道练剑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很少有人可以左右开弓的,有时候因为江湖恩怨要废去一个剑客武功的时候,也是只削断右手麽指,没见过左手麽指也削的。“这个人一定好好调查!”慕秋水下了决心,
“是,公子。”於叔从满脸的吃惊中回过神来。
“好啊!”
“青城好厉害啊!”周围的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一阵阵的欢呼此起彼伏。
王天逸已经傻了,左手使剑,是因为自己训练的时候是左右手一起练习的,当时右手脱手了,就下意识的左手抓住了剑,然後一剑挥出就赢了。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乞丐被人领到一个宫殿里,然後对他说以後这就是他的家,他从没想过输赢,现在一阵阵的眩晕,不知道身在何地。
木然站立,直到好一会看见了旁边地上那把刀,刀把上紧握著一只沾满血渍的断手,然後又听见了号哭般的呻吟,然後映入眼帘的是各个看客狂热的表情和叫好声,王天逸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麽表情,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这时候,王天逸看见了周围那些逡巡著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满脸恐惧的家丁和医生,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翻滚的徐文麟,点了点头,“哗”一大帮人就围上了他们的公子,止血、包扎伤口,捡起断手和刀,然後又抬到门外的大车上拉走了,那辆车本来是拉账房来的时候用的,账房又骑不了马,只好跟著大车一瘸一拐的跑,幸好路不算远。
“天逸,你没事吧?怎麽回事?”张川秀已经跑下了楼,搂著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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