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家伙定然又躁动不安,所以中间这个是用来献祭的……”
献祭的?
眼前的强光弱了一弱,我的视线穿过去。
视线定在小厅中间那个黑纱覆盖的十字架上。黑纱正被扯开,露出里面一个双手双脚缚在十字架上的娇媚身体。
春!三!娘!
她……她……她……她不是魔界的公主,怎么会被缚在这里献祭?谁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将她缚住?献祭,献祭意味着什么?
我只觉大脑嗡的一声,浑身冰冷。
意识瞬间模糊,身形随之飞速下坠,转眼间腰部以下都已经陷入到漩涡之中。
然后,识海仿佛要爆炸开来,狂莽的力量如洪荒巨流一般奔涌而出,我震天怒吼,身形暴拉而起。
大殿里整座封印力场都被拉动了,如同一张被锥尖顶起的膜,拉成一个锥形。
定住。
我眼中黄芒剧盛,左右手各擎出一个蒙蒙的光球,嘴里一字一顿道:“竟敢在我面前伤害我的爱人!”
轰轰!
两个高度压缩的斗气球应声暴涨,激飞落地,左右两侧的封印力场一阵剧烈的波动,然后爆发出夺目的精光。力场震颤的刹那,我从中脱身而出,同时嘴里高速吟出两道召唤咒。
我的守护神——血炎和水影的召唤咒!
漩涡中那一团火焰也紧随着我的身形脱出了力场的束缚,然后暴涨成一个庞大的身躯:巨翅昭彰,浑身火红——火龙炽之锋!
我和炽之锋对视了一眼,心念霎时接通。
炽之锋胸腹鼓动,大口一张,一团烈焰再次重击在力场上。
轰……!烈焰四窜,火光冲天。
与此同时,我左右两侧各出现一个七星芒魔法阵,久违的血炎和水影出现阵中。
我戟指前方:“血炎攻击,水影救人!”
炽之锋的真龙烈焰不断倾泻在封印力场上,力场波动不休,使得下面通往异次元的空间入口无法进一步扩大——实际上他们也不敢再度扩大了,如果再扩大的话,封印在下面的那团恐怖的黑影定会破缚而出。
血炎手中持着一柄巨戟,身形晃动了几下,前方出现两辆血红战车——在这个血气汪洋的大殿里,他的力量被提高到了极限处。他巨戟挥动,两辆斗气凝成的战车碾开数道血色光柱,辖着厉啸向左右两侧八个守护祭祀冲去。那八个祭祀不敢怠慢,咒语急吟,他们身前出现一道厚重的光墙,和战车撞在一处。
轰……!
红光暴射,惊天动地的巨响随之而来,八大祭祀身形后搓,血炎则后退数步。
血炎再度大喝,又是两辆战车厉啸前冲。
这一刻,水影手中射出一道晶莹的绿色光柱,将十字架上的人笼住,十字架碎成齑粉,她身形浮起,如同凌波的仙子,沿着光柱飞了过来。
她双眼睁开,长长的睫毛下有两道清澈明亮的目光。嘴角一缕血痕使她的脸色非常苍白。
我们的目光,穿越了千年万年,穿越了无尽的空间和阻隔,接连在一起。
然后再也没有分开。
阿陵……阿陵……你终于醒了……我发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
在料理了曾伤害过你的人之后,要么我们同时飞升阿波罗界,要么寻一终老之地,过那于世无优的生活……
我的身体却并未停顿下来,九枚光芒夺目的光球阵列在我四周,缓慢旋转,正在不断涨大中。我在聚气。
《九玄录·天地赋》有云:欲开天地,需至阴之血以祭地,至阳之火以致光,气聚紫宫,八台沦皇……那定是说这座天地封魔阵的解法。
至阳之火有了——炽之锋的火就是至阳之火;气聚紫宫有了——我就身处紫宫之地;那么至阴之血从哪里来?八台沦皇莫非是要杀了这八个守护祭祀吗?
蓦然耳边传来水影的惊呼声,我骇然惊醒:一道雷芒缠绕的金色光华闪电追上正在半空平飞的阿陵,无情地透胸而过。
扑!血花飞溅。
一瞬间,血色战车飞驰的厉啸声、碰撞声,炽之锋烈焰奔腾的咆哮声,天地封魔阵运转的呼啸声,下方所封异魔的怒吼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都消失了!
都消失了……我耳中只听到春三娘向我飞来时衣袂飘飞的飒飒声响,她遥遥张开双臂,眼里的神光逐渐暗淡,我听到她轻轻地说:“小楚,小楚……爱上你,好痛苦……”
我双目泪流,张开双臂想去抱住她,可是尚未接触到她的一片衣角,她的身子已经爆成一团夺目的光芒。
光芒中,一个九面的方晶抽离我灵神的束缚,被下方飞转的漩涡吸走。
“阿陵……!”我牙眦欲裂,想痛呼,嗓子却似被什么堵住。
光芒散尽,我身前凝现一颗小小的血珠。我泪水狂涌,双手小心地捧住那枚血珠。
这是阿陵的血,是阿陵的血!
麻木地,我想把它捧在怀中。然而,即使是这枚小小的血珠,也蓦然四散,化为一片浅浅红雾。
颤抖,从内心深处浮起来的战栗攫住了我的神经。
阿陵离开我了!她离开我了!没有她,我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吗?
我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它!都是因为它!
我缓缓站直了身体。
血炎和水影已经遇险,天地封魔阵反击的力量将他们重重缚住;炽之锋肩部被一只光箭射中,已经露出骨肉。
我双手张开,颤声吟道:“天地间的万物万灵啊,汝倾听生命短暂的眷属之愿吧!
吾等之责,即是看护降临在汝中心之将来;吾等之罪,即是寻觅尘封在汝胸怀之过去;请汝降临在汝子民的身旁吧,引朱明、耀灵、东君、大明、阳乌之光华,以照耀汝之身躯;引金精、月下、宿谷、夜幽、冥皇之太阴,以招引汝之路途;紫宫聚气,文昌列位,八台沦皇——
九玄录·天地无用·封魔解除!“
身外阵列的九个光球光华大放,逐渐连成一个光亮的圆环,大殿里地板片片皲裂割离,缓缓浮起。
金色的圣光洒落下来,血光渐淡,妖魅藏隐。
圆环蓦然向上暴涨成一道光柱,含带无穷奥义的各种咒语图形从光柱中亮起来,然后抽离飞出,流金铄石。
我凝视着不断后退的八个守护祭祀,眼神中充满了森冷杀机,口中道:“天地至神,无有穷极,若色而言之,则曰玄黄……今日,本神登临九天界,就以你们八人之命为祭吧!”
阿陵的元核被锁入下方的封魔阵,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她救出来!
光柱轰然爆发,透出封魔阵的束缚,从那八人身上碾过……血光暴射中,传出一道垂死语声:“……原来……你就是……色之……玄黄……”
色之,夺命的明王。
守护者变为献祭者,这是否命中注定?
守护即去,大阵即停。稍后片刻,脚下光芒爆发,一团黑影破阵飞出,扶摇直上,随即地动山摇……
我暴喝一声,紧摄那黑影而上,擎尽全身斗气击在那黑影上……光芒爆发之中,我只觉一股强绝天下的力量反撞过来,口中鲜血狂喷,意识霎时混沌。
意识恍惚之中,又追摄着那黑影穿越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可是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汪洋大海一般的痛苦和悔恨蔓延过来,我昏死过去……
※※※
数日后。大陆上最大的城邦——奥迦城邦,轩辕魔宫所在之处。
某个酒馆里,七八个食客聚在一张大桌旁,中间一个行脚商正在唾沫横飞地大谈西部见闻。
只听他道:“近来西部水云州连发怪事,那怪事之多,可真是古今罕见。我老贾活了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次西部之行算是开了眼!”
旁边一锦衣大汉催促道:“老贾,快说快说,都有什么怪事?要是说得好,今天这桌饭我请了!”
老贾抬手道:“那兄弟这里先多谢了。要说这怪事之始,当推西南擎利斯迦之塔的坍塌……什么,擎利斯迦之塔都不知道?你老兄可真是孤陋寡闻了,擎利斯迦之塔乃是九大神迹之一,虽然比不上轩辕魔宫的祭祀塔那么出名,可据说那座高塔大有来历。那座塔的级别之高,即使大祭祀都不能进入塔中……然而,三个月前,擎利斯迦之塔坍塌了!那天,我老贾远在数千里之外,遥遥看见一道黑光凭空升起,那响声比我老贾一辈子听过的雷声加起来都大!”
周围人哇声大哗。
老贾:“然后,过了大约半个月的样子,就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擎利斯迦塌了,塔周围方圆五百里的森林都被化成了焦土。你们都知道门农城邦吧,那个城邦恰巧在离擎利斯迦五百里的位置上,结果城邦的一半化成了灰,另一半房屋尽塌,城里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想到这我就后怕不已,因为我本来的计划是先到门农的,中途有点事才去了别处,如果我去了……唉,生死就相差那么一点点。”
周围人睁大了眼睛。
老贾端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道:“然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顿了顿,老贾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擎利斯迦虽然倒塌了,毕竟是发生在离我所在的博涵城邦数千里之外的事。但后来的事,却就发生在我眼前……你们都知道,像我们这种长年行走在外的,兜里有两个子儿,偶尔会到妓院里玩那么一两次。那天,我闷得发慌,揣了百十来个银币,打算到博涵城里规模较大的那个妓院,叫什么散花楼的,去转转。结果刚到了那里,离散花楼还有一段距离,发现四辆马车并行的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你们猜怎么着?”
方才那锦衣大汉:“有人打架?”
老贾一撇嘴:“比打架要严重多了!”
锦衣大汉:“莫非是有人想掀散花楼的场子?”
老贾:“你们听我说,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懂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散花楼前,坐了一个人,旁边有一块木牌子插在地上。你们猜牌子上面写着什么?那上面写着:男人与狗不得入内!”
周围人声大哄。
老贾平息众人道:“更绝的还在后面。听旁边的人说,那个人来了将牌子插在正门口之后,就勒令楼里所有的男人在三分钟之内滚出散花楼。楼里的人当然不听了,三分钟很快就到了,那个人冲进楼里,也就那么喘几口气的功夫,又出来重新在门口坐下。”
大汉:“就这样?”
老贾喝了口酒,道:“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呢。结果,那人刚刚坐下,就听散花楼的数十个窗户一阵连绵爆响,正在散花楼里寻欢作乐的四十五个男人从窗户里飞了出来,刚一出窗口,就从身体正中线爆成两片,四十五人无一例外。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的肠胃尸首……那个场面真是他妈的骇人至极。”
周围人一阵哆嗦。
老贾:“这时,人们才知道这人是玩真的。可散花楼也不是好惹的,来散花楼玩乐的人有很多颇有背景,后来,他们出动了将近二十波高手去击杀那个人,结果……”
“结果怎么样?”
老贾嘴唇颤抖道:“当时,我就一直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那种血腥场面我绝不打算看第二次……整个是一个杀人魔王!二十波高手,将近四百人的实力,其中还有七八个力量颇为惊人的术士。然而,他们一个也没有活着离开那条街!从始至终,那人连头没有抬,就那么坐着,可是只要靠近他三米之内,就无一例外地从身体正中线裂开一条血缝,然后爆成两片。魔王,杀人的魔王!”
啪!老贾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一地碎片。
锦衣大汉强笑着拍了拍老贾的肩膀,找个杯子重新给他倒了一杯酒,道:“老贾,那个人什么样?”
老贾灌了一大口,定了定神,道:“那人浑身雪白,一头长长的白头发垂到背部……他的脸用块面巾遮着,全身上下只有一处是黑的,就是他背后一把黑色的剑。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的身体很模糊,仿佛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大汉:“他身上只有剑是黑的?那他的眸子?”
老贾:“他的眸子……我只看到了一眼,颜色不知,但会发幽幽的黄光。你们知道吗,他在那里只坐了不到两个小时,却杀了将近五百人!后来,他飘扬而去,牌子却留在那散花楼前……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散花楼。其实不止是散花楼,从那一天后,和博涵城邦相近的五六个城邦里所有的妓院都关门歇业……因为有人传言,只要散花楼前的那块牌子还在,任何敢进妓院的人都逃不过被他击杀的命运。”
大汉道:“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吗?”
老贾杯子一颤,杯里的酒水洒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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