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凤兰:“竟是窖藏超过三十年的上品佳酿,味道醇和,烈气潜隐,看来什么时候需要去拜访一下酿大师才成。”
我哼了一声,道:“好小子,说什么酒中下毒,竟借此骗了我一杯美酒!”
言笑间,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凤兰大笑掷杯,身形飘摇远逝,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得赠一杯美酒,此来不虚矣!小弟定有回赠,萧兄再会了……”
我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心道,这回正式的大戏终于拉开帷幕了!
小荷跑上来,道:“萧大哥,你真的没事吗?那杯酒……”
我回过神来,一摸胸口,脸上骇然变色道:“不好了!”
三人以为我中毒,小荷骇然禁声,哈桑和恩格尔脸上齐齐变色。
我一弯腰抓住正趴在酒坛口牛饮的炽之锋,怒喝道:“你这坏龙,果然跑了出来偷喝我的好酒!”
炽之锋正喝得晕头转向,闻言抬头茫然不知所以,嘴角还带着酒汁,而小荷已经怒不可遏,她指着我和炽之锋大叫道:“害人家担心得要死,你们这两个大……酒……鬼……!”
※※※
离天明还有两个小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一整天里人的体力、意识最疲劳混沌的时候。
屋脊之上,我睁开了眼睛。
现在已经到了秋天,飒飒飞黄,秋风鼓噪,背后的披风呼啦啦舞动着。
炽之锋双翅抱头,蜷缩在我腿上,眼睛半开半闭。
拔开木塞,从酒囊里倒了一大口酒到喉咙里,辛辣的感觉在腹内翻江倒海,过了片刻,混混融融的滋味从皮肤的最外一层纤弱的毛孔里开始滋长,迅速蔓延全身。
抬头仰望天穹上有些模糊的月亮,无形的孤寂填满了心胸……无论力量如何强大,此一刻,我的心里都是一个孤身离家的游子,漂泊无依……
从脖颈上解下那枚乳白透绿的坠子,在月光下细细的摩挲着。这一枚坠子,和当初在和田科技新月给我的那枚坠子何其相似。
举起酒囊,又喝了一大口酒,眼睛里却禁不住有些湿润。
忙忙碌碌地,我一直在做什么呢?我最该守护的人,接二连三受那非人的折磨,我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不能护她周全……一直在追求所谓的生命真义、天地至理,却让自己最爱的人颠沛流离。
我实在是一个很失败的人。
我想再喝一口酒,要举起酒囊时,发现炽之锋正咬住酒囊口,大口地吮吸。
喝了一阵,它又退回到我的腿上,束翅蜷尾,恢复假寐的姿势。
抚摸着它柔软的肌肤,我心里酸涩的滋味汩汩上涌,炽之锋也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很快就要离开我了呢。三个月来我们朝夕相伴,真有些舍不得。
下面的房门轻轻打开,小荷一身白衣,蹑手蹑脚走出来,月色下她的眼圈有些红肿。
她在向我招手。
我把酒囊封好,跃下到她身边,被她扯着袖子到一张木桌前坐下。
我:“小荷,怎么,睡不着?”
小荷点点头,轻轻道:“萧大哥,我一直看着你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你还是每晚都不睡觉吗?”
我:“习惯了,我的身体好,每天休息一两个小时就够了。你是不是想起灵婆婆了?”
小荷:“嗯,以前每晚都有婆婆陪我睡,她走了我心里空空的。萧大哥,婆婆向来是最疼小荷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小荷不懂,小荷好想知道……”说着说着,眼里流下泪来。
我心里叹息一声,柔声道:“小荷不要难过,那也许不是婆婆的本意。你要知道,玄魔异术层出不穷,她也许被敌人要挟,也许被控制了真实的意识,她做的都不是她本人的意愿……这些都有可能。”
小荷:“萧大哥,你是说婆婆还有可能会回来的,是不是?”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荷:“我就知道婆婆不会离开我的!”兴奋的神情一闪而过,她脸上又露出沮丧的表情,“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不但不能帮大家,还成了大家的拖累,我……”
我含笑摇头道:“傻妹子,你错了!”
小荷幽幽道:“萧大哥,你不需要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我最清楚了……”
我笑道:“大哥从来不会说瞎话哦,因为关于你的情况,天下间能知道清楚的很少呢。”
小荷:“怎么?”
我:“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拥有先天玄魔质或拥有开启后天玄魔质的能力,但是你不同,你的身体里什么都没有。本来,拥有玄魔质是获得这个世界的各种自然能量的途径,但是如果没有的话——我是指完全没有,身体比水还净,比玉还纯——在这种情况下,拥有这种身体的人就被称为‘辟魔者’,这种身体则称为‘辟魔之体’。告诉你一个你一个好消息,小荷妹妹你可能就是一个‘辟魔者’。”
小荷:“辟魔者?”
屋内嗖嗖飞出两道身影,哈桑老爹和恩格尔落到我们身边,一左一右捉住我的肩膀。
哈桑急切道:“小楚,你能否确定小荷是一个辟魔者?”
恩格尔:“辟魔者会怎么样?”
我笑着道:“你们先坐下,听我细细说来。”
第五十二章 摩萨迦莱
我拔开酒囊的塞子,给恩格尔身前的杯子倒满,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随手把酒囊放在一边,说道:“听老爹的口气,似乎也知道‘辟魔者’这样一个称呼?”
哈桑老爹:“我之所以知道辟魔者这个名字,是因为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听我的爷爷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而那个故事是我爷爷的爷爷讲给他的。这个故事代代相传,从没有外人知道,因为要是传了出去,会被抛入血祭池的!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种族叫斯托族,他们为了对抗魔神拼命研究我们人类的玄魔质。他们获得了很多结果,辟魔者就是其中之一……”
恩格尔:“等等师父,他们对抗魔神?”
哈桑:“嗯,对抗魔神。和我们人类崇拜魔神不同,据说他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种族,虽有着我们人类的外形,灵魂却不一样,他们是魔神的死对头。”
我插话道:“老爹,他们是不是寿命特别长,无论男女都特别漂亮,而且都长着尖尖的耳朵?”我想起了在天地封魔阵里所遇到的那八个守护祭祀。
哈桑托着下巴努力回想着:“小楚说的不错,就因为这样,开始时人类和这个种族相处得颇为融洽,但后来因为信仰的问题发生了很剧烈的冲突……辟魔者,在我爷爷的那个故事里有提及。故事里说,在斯托族里辟魔者都是女性,人类称之为辟魔者,而斯托族却称为圣女。据说她们白璧无瑕,魔族用玄魔质幻化出来的各种攻击都奈何她们不得,而她们的辟魔之箭却能轻易洞穿魔族的心脏,是魔族最为畏惧的武器之一……”
辟魔之箭,莫非是当日射中阿陵致使她肉躯崩散的那道金色箭光?可惜当时我急欲破阵以夺回被魔神吸走的阿陵元核,一怒之下用了凝聚我全身斗气形成的光柱,使他们身殒神销……现在想起来,我似乎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
很有可能的是,斯托族和我们一样,是从异界传送到这九天界,借此飞升到阿波罗界的历世者!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摧毁擎利斯迦之举,实是杀害了可能的朋友,并同时解封了魔神的一部分!
恩格尔:“魔族是什么族?”
哈桑:“魔神并不是只有一个,听说他们是从一个门里穿越空间来到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来,而在那边世界里就生活着魔族。那个门只有能力强大的魔族才能穿越,而我们所崇拜的魔神就是那些来到这里的魔族……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那五大魔神。”
小荷:“爹,还说那圣女嘛。”
哈桑:“好好……圣女的辟魔之箭是魔族最为畏惧的武器之一,据说后来就是斯托族一位灵力超强的圣女,以八十一道辟魔之箭组成‘箭皇技’,一举洞穿了魔神的心脏,将他全身打得四分五裂,从而被斯托族封印在大陆四方。”
我喝了一口酒,道:“老爹,既然人类崇拜魔神,就没有人试过将魔神的封印解开吗?”
哈桑:“当然有很多人试过,可都是无功而返,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丧命。在魔神散落天下的身体各个部分上,每一部分都连带着魔神的一件神器,里面蕴藏着魔神千万年蓄积起来的魔力。有人说只要解开封印,那神器就能据为己有,并打破魔神设立的某种禁忌,这也是无数能人前仆后继的一个原因……但是,斯托族的封印太强大了。不但每个封印都需要强大的力量和独特的手法才能解开,而且所有封印层层相扣,这中间,封印魔神神器炼狱之剑的那个封魔阵最强,它紧接天地之秘,结连众生之力,更是其它封印解除的关键钥匙……”
听到这里,我豁然起立,大脑嗡嗡作响。
哈桑愕然:“小楚,你怎么了?”
双手托起,一柄黝黑长剑由虚转实凝现在我手上。
我颤音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这柄剑,就是炼狱之剑,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左手的叹息’……”
哈桑惊叫道:“炼狱之剑!那么说……那么说……”他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
恩格尔:“师父,那么说什么?”
哈桑粗粗喘了几口气,道:“那么说,我这把老骨头也能见证一段历史呢。”
他仰首望着天上的星辰,缓缓道:“在很早很早以前,斯托族留下一篇无名史诗。史诗里讲述了一个故事,说来自异界的八个王来到我们这个世界,他们将大地割裂成九块,在其中的八块上分别建立了一个王国,将陷于混沌迷茫中的人类统和起来,然后一起带入到某个光明灿烂的未来世界。这八个王中,其中有一个就是明王色之,而大地的割裂就从炼狱之剑始……你们说,这算不算是见证历史呢?”
小荷:“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近几天外面传得很凶。”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我身上。
我捧着剑,苦笑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从未想过要建立什么国,至于这柄剑,是我和擎利斯迦下镇压的魔神对决时得来。擎利斯迦的解封并不是什么好事,此剑一解,魔神其它部分也将随之解封,你们难道一点不担心它们荼毒世界吗?”
哈桑:“担心?小楚真是从异界而来,尚不了解这个世界。人类是崇拜魔神的,魔神怎会荼毒人类呢?我想知道的是,你在解封擎利斯迦时到底做了什么?”
我把当日的情形简单解说一遍,说到天地封魔阵冰解,魔王破封而出时,哈桑道:“想不到小楚的来历竟这么深远!竟然是异界的神!”
我凝视着面前三人道:“关于我的,乃至你们的身世,其实都是紧连在一起的,这个以后你们觉醒时就会明白。”
哈桑:“那后来呢?”
我:“后来,我神志不清地追摄着魔神走了很多地方,然后不知什么缘故,这把剑就到了我的手上。我模糊地记得,为了收服这把剑我耗费了非常大的精力……这把剑,其实就是擎利斯迦之塔的缩小,我直觉到其中的力量极其庞大,虽然现在我还不知该怎么使用它。”
恩格尔看着我手里的黑色大剑,眼里冒出炽热的光芒。
我笑着把剑递过去,恩格尔双手接过,骇然道:“我天,这么沉!我……”他一手握柄,意欲拔剑出鞘,忽来一声龙吟,剑鞘上腾起一圈雷芒,大力涌起,将他直直崩出四五丈外。
众人骇然。
被崩飞的恩格尔一个前翻跃了回来,头发衣角沾满灰土。他盯着尚虚立空中的炼狱之剑,苦笑道:“太夸张了!有生来头一次被一把剑崩飞了!”
小荷上前给他抚拭衣上尘土,哈桑大睁眼睛道:“果是神器!一件认主的神器怎允许别人触碰。小楚你还是赶快收起来的好,说句不害羞的话,以我定力之强,见到此剑都有种想屈膝膜拜的感觉。”
炼狱之剑由实转虚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小荷摁着恩格尔的肩膀,一边拣着他头发上的乱草,一边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萧大哥,不知该不该问。”
她见大家都不做声,接着道:“以前萧大哥在我们这的时候,晚上常说梦话,恩格尔还记得吗?”
她的身子紧贴着恩格尔,体香直接传到他的鼻孔里去。
恩格尔脸色稍红,懦懦道:“嗯……好像梦话里最常出现的是一个叫‘阿陵’的姑娘。”
小荷娇巧转身,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刚才萧大哥又提到了阿陵。那阿陵到底是谁啊?”
我笑。
小荷:“快说嘛,快说嘛,以前怎么问你都支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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