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小荷娇巧转身,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刚才萧大哥又提到了阿陵。那阿陵到底是谁啊?”
我笑。
小荷:“快说嘛,快说嘛,以前怎么问你都支吾着不说,现在总该没有问题了吧。”
我再笑。
小荷:“萧大哥不好,明明喜欢阿陵却不敢说出来,算什么男人嘛。”
我脸色一暗,心底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想起来就难过。阿陵不仅仅是我喜欢的人,她是我的爱人,我和她早在几千万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心神动荡,悠悠往事从数千万年前的玄沙原界开始,那时她还是一水一火两个分身,之后被时光之神带入人界,炼化成神,百般历劫……这之间,她受了多少苦?有过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长夜……记不清,数不来……
好不容易分身汇聚一体,水火合一,却又被扯到这九天玄魔界,如今更被魔神夺去了元神。多少年来,这种思念的痛苦被我闷在心里,从未向任何一个人倾诉过,只是在梦里有偶尔的昵喃。相思的滋味,估计很多人都能理解……
不……我一直告诫自己,对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是可耻的,要硬下心肠来面对这些,承受这些。
这实在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
……
小荷轻轻道:“你怎么了?”
我长长叹息:“我很想她!”
……
夜风兜起衣衫,缓缓摇摆着。稍有凉意的夜风里,点点流萤随风四卷。
面前三人无言。
此一刻,很静。哈桑坐在桌前,杯里的酒映着月光。小荷依在恩格尔臂弯内,痴愣愣看着我。我一手持杯,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明月。炽之锋慵懒的趴在恩格尔身前,把头担在羊皮酒囊上,眼睛似开似闭。
远山如墨,林木安然,大地深远。
静极的画面。
这一刻,远方有一线红光直上天庭,闷雷随之而来,平静的画面被打碎。
三人悚然转身。
我缓缓转身,极目向东望去。
在闷雷响起千分之一秒不到的刹那,我感觉到了阿陵的元能波动。那刻骨铭心的感觉!
不知觉间,脑后的齐肩长发丝丝缕缕浮起,手里的杯子蓬一声被捏成了碎片。精黄云气从体内滋生出来,中有雷芒点点浮动,我的身形随之向上浮起。
哈桑:“小楚?”
我尽力压抑着胸膛中的激荡,向他道:“中原不日将有大变,大陆上只有西南一隅可算安全,你们即刻去往那里……”
小荷:“你去做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
我极目东望,轻轻道:“我……要去救回我的阿陵……日后,如果我还活着,会在大陆西南的赛亚城邦和你们汇合。”轻抚着飞上来嗷嗷乱叫的炽之锋,我道:“这三个月我很快乐,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现在你要留下来好好照顾大家,当你体内的刻印苏醒后,你和龙骑士将同时恢复真身,那时大陆上能威胁到你们的人就不多了……”
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我心念一动,身形加速,扶摇直上,脚下的三人一龙很快就变成一团黑点。再一刻,我转往东方火光腾起处闪电射而去。
一个阴冷的念头不断在我的脑海里轰然回荡着,现在如果还有谁阻挡我救阿陵,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无论是谁!
※※※
前方,一座巍峨嶙峋的高山耸立在大地上,山岩山谷间遍布一重重的的宫殿群。从上向下望去,灯火此起彼伏,却无半个人影。
这座山名为摩萨迦莱,意为万山之极,山间的宫殿群即为轩辕魔宫。
轩辕魔宫的中心,摩萨迦莱的山峰极顶,一座黝黑的巨塔冲天而起,以其无比的威仪俯瞰大地,其名为祭祀之塔。
塔如巨烛,顶开如花瓣状,中有不灭火种。
此刻,正有一线红光从花心中升起,刺开天穹。红光和天上云层交接处雷鸣电闪,乌云滚涌,时有蓝汪汪的电芒沿着红光卷绕而下。
月光早已消隐,空气里弥漫着燥热且压抑的气息。
我的目光缩聚在祭祀塔顶的那团艳红的火团上,那熟悉的不断跳跃的火苗,显示了它们多么期盼我的回归——那是我初来九天玄魔界所遗下的玄火!
这团玄火包含了我那时聚化人身的全部能量,容量非同小可。而此刻它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在塔顶挣扎窜动。玄火中心,有一颗九面火晶缓慢旋转着——我的阿陵!
第五十三章 重会玉人
脑海轰然作响,我几乎忘记了身处何处。
过了好久,我才按奈住狂跳的心脏,全神感受着祭祀之塔周围的情形。
片刻后,我在塔身之下深入到山腹中间的地方感觉到了魔神的存在。不,应该说是魔神的左手,当初被封印在擎利斯迦下天地封魔阵里的魔神左手。它的力量变得出奇的微弱,仿佛大病了一场,现正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恢复着。让我犹豫不定的是,我从它身上竟丝毫感觉不到先前那种阴冷的气息,它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特殊的变化,致使我感觉到一种安定的意味……到底怎么回事?
阿陵就近在眼前——直线距离一千六百米。
她正在借助玄火的能量缓慢重塑。如果算上当初她从我身上吸取的元能,要想重铸肉身该是不难……心,怦怦狂跳。
可我的身形依旧牢牢地定在虚空中,不再向前靠近分毫。
有种很不妥当的感觉悄悄钻出来,挠抓着我的心扉。这种预感曾无数次提醒过我,从未出过差错。
哪里有问题?
魔神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变,致使前后气息差别如此之大?阿陵的元神为什么被释放出来,而且就那么巧的进入到我遗留下的玄火里?
不管了!阿陵就近在眼前,作为一个男人怎能如此畏首畏尾!
我待要运劲前冲,天上浓云鼓动,一注闪电倏然下坠,击在塔顶上。
轰!
绚丽的光雨四处迸溅,一个罩在塔顶的透明护罩在光雨里现出原形。
我瞳孔紧缩,凝视着那个护罩不波不惊的外形。看那注闪电的力量,我要击穿这个护罩该是不难,但这个护罩似乎和地下的某个强大的能量库紧密相连,遇强则强,很可能击碎后刹那间就会重新闭合。我不能保证在短暂的片刻内将阿陵带出,而且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之下,阿陵未稳的元神很可能被冲散,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一股无比的烦躁和郁闷在我心里滋长起来。
不,我不能等了!
我心里刚起冲动,身体已经闪电般掠到祭祀塔顶近前。
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我提聚周身斗气,准备倾力一击。
背后,元能高度凝聚的结果,使得我的原身——九水玄凰布满火焰的虚影凝现出来,翅翼昭彰,九翎飘动,烈焰腾空。一圈一圈的精黄云气盘绕旋转着,中间还有星星点点的雷属性能量——来自炼狱之剑的能量。
自当日擎利斯迦一战以来,我数日苦思,成功将体内的力量混而为一,这包含了梦回斗气、两玄斗气(玄水、玄火)、时空之匙的圣匙斗气和炼狱之剑雷属性能量等多种属性的全新斗气,我名之为“玄黄气”。同时我将自身所学的大部分武技熔铸为“玄黄九击”。
现在我要用的是“玄黄九击”的第一式“裂阙崩云”——虽是一式,却包含无有穷尽的变化,每个变化都会送出一道刀锋般致密的玄黄气。若所有的玄黄气聚于一点,即使是虚空也会破出孔洞。
我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上使用它……但有人威胁到我的阿陵这种情况除外!
前方只隔八米,阿陵的九面晶格在玄火里微微颤动着,玄火澎湃滚涌向我这一侧靠拢。中间是一个厚达五米的能量罩,里面水、土、暗三种属性的能量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组合起来。
我力量提聚,身形幻虚,手掌因高速运动化出道道虚影,周边玄黄气加速旋转,开始有能量尖锋滋生出来,发出摄人尖啸。
管它是什么东西,我也要击碎它!
然而,就在这一刻,前面的能量罩哗然裂开一道两米方宽的缺口。
它竟然放开了!
我愣住,“裂阙崩云”的气锋有增无减。
过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变化,心一横,掠入能量罩内。
能量罩无声闭合,前方玄火解开束缚,欢呼着聚拢过来,将我牢牢裹在内部——那种温暖的感觉,失之久矣!
然后,阿陵的九面晶核旋转着飞掠过来,缓缓没入我的胸口里,就如水滴融入大海。
这一刹那。
我想,这一刹那,我必定忘记了世界的存在,甚至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灌满天地的滚滚洪流充塞了我的心神,那里只有一个声音,阿陵的声音:“你这傻瓜,这是一个陷阱……”
我哪管什么陷阱不陷阱,心海里只回荡着一件事: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我等了那么久的岁月,她终于回来了!
双手抱紧胸口,眼里早已流下泪来。
我做了一个决定,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和平来临之前,我不会让阿陵的晶核走出我的胸口——只有在我的身体里,她才是最安全的!
“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心吧。”
阿陵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让人心醉如狂。我全神酥酥软软的,玄黄气都不知逃到了哪里去。
脚下的地面由实转虚,强大的力量涌上将我抽吸下去。
飞坠的过程中,阿陵在我的意识空间里叹息道:“傻瓜,你还不懂吗,他们以我为饵,将你牵扯到一个巨大的圈套里……”
我撇撇嘴,体外的玄火吸入体内,精黄云气怒然外放,我对她道:“无论什么圈套,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炼狱也是天堂!况且我怕过谁来?当初创世神我也敢惹,”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阿陵的神念掠起一层波动,好久才停息下来。
飞坠停止,我缓慢降落到实地上。这里该是摩萨迦莱的山腹,空间无比巨大。地面乃至远方的岩壁都非常规整,上面雕刻了无数直竖排列的条纹,看上去,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文明世界。
地面上的条纹汇聚成八束向外扩散的纹路,纹路里流淌着一种深红色的液体。
空间相当开阔,地面上一无所有,除了正中心一个半米高的圆台。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地面的材质似石非石,隐约中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然后我看到了“它”。
阿陵道:“它正在兽化过程之中,到长成至少要一个月。”
我愕然道:“兽化?它到底是什么?”
阿陵道:“它原本是魔神的左手,现在拜你之赐,正在转化为未来西南大陆明列帝国的守护圣兽黑麒麟……它的名字是‘冥’。”
我飞掠过去。
阿陵所说的“冥”正舒服地蜷缩在圆台中心的水池里,池内充满着和地面纹路中类似的深红色液体,池上罩着一个红色护罩。
它有半个身体露在液面之外,散发着浓郁的红色光辉,那光芒被护罩收聚,然后直线升了上去,就是我方才在祭祀塔外所看到的那注直插云层的红光。
它露在液面外的身体,龙首马身,头上生一对晶莹剔透的小小白角,眼睛闭着。
我道:“明列帝国?拜我之赐?守护圣兽?”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禁寒毛都倒立起来。
阿陵道:“这二十多年,你没有听过那些传说吗?算了,你早晚会知道,我现在只告诉你一点,就是天下虽大,这匹黑麒麟却只会向一个人低头,那个人就是你,伟大的明王色之陛下!”
“明列帝国……明王……守护圣兽……”我嘴里喃喃低语着,想到了哈桑所讲斯托族的史诗。难道我真要在西南大陆建立一个国家,而且我还是王?
“我不想做什么国王,”我对阿陵道,“你知道我的懒散性子。”
阿陵道:“如果在进到塔里之前说这句话还可以,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我亲爱的陛下。”
我抗议:“阿陵少来耍弄我,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国王。”
阿陵无奈道:“这个大圈套早在我们降临九天玄魔界之前就已经预备好了,所有的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而且,你解开擎利斯迦的封印和进入到祭祀之塔内部是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两环,以后……唉……”
我紧张道:“以后会怎么样?”
“以后……”她欲言又止,“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形。其实我所知道的,是根据魔宫的一些传言及外面流传的斯托族那篇史诗推论而来。而那篇史诗我也是只知大概,具体的内容只有当初在擎利斯迦内八大镇灵使之一的哈基姆知道。”
我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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