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费尔雅睁大了眼睛,问道:“陛下,刚才您说了什么?”
我道:“我说四方通讯仪和装甲最重要……”
“不是这句,下一句。”
“我这个零伤亡作战计划……”
“零伤亡?陛下!这怎么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我咋着也是个神仙……”
哗,下面倒了一片。
我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道:“水宰辅何在?”
“臣在!”威特尼斯苦忍着笑站出来躬身道。
“下面……按计划,我们该干什么了?”
“陛下,您该陪同圣女前往森欲城邦,安抚那里的城民。”
我看着面前的水火两位宰辅,道:“日前告诉你们的口诀可记住了吗?”
二人同声道:“记住了!”
“嗯,乖。”我笑着道。
水宰辅双眼翻白,火宰辅脸罩寒霜,旁边的渥瑞尔做状呕吐。
“太极之阵的枢纽可找到了?”我又问。
“就在浮生广场,已经确认。”
我点头道:“好,今晚午时,你二人准时启动太极之阵,不准早也不准晚,明白吗?”
二人肃容领命。
我看了看渥瑞尔和拉维尼娜,道:“你二人随我去一趟森欲,其他人随同两位宰辅在太极策应完全,请阿陵主持大局。其他的,还有什么事吗?”
艾林出列道:“陛下,请允许下臣随同前往,一来看看妖兽的情况,也许能做助力,二来查探一下城内有无下毒迹象。”
我点头道:“也好,就跟着我吧。”我环视众臣,道:“我内阁虽初次运作,目前看来颇令人满意,望众臣替我好好守着家,我去去就回。”
众人轰然应诺。
※※※
阿弗托里克心情有些烦闷,恰巧小荷吵着无聊,被她拉着出了周天的府邸,信步往市中心走去。
来到森欲已经两天整,妖兽的团队三次向前推进,声势浩大,震耳欲聋,逼近森欲百里之外后又整齐地后撤,让人心惊胆寒之余不明所以。
同时,南方的南氏大陆一直悄无声息。他驾着炽之锋曾试着到南氏的国界去看,那里能量罩之强,以他龙骑士的经历都从未见过。
南氏在沉默着,明列的王也在沉默,这几日除了从北方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和部队,明王好像没有下达什么特别的指示。
时已深夜,市中心依旧是人头攒动,诺大的中心广场上黑压压大小帐篷一大片,小孩哭闹、大人呵斥、贩卒叫卖、闲聊喝酒、猜拳赌博……阵阵人声如海浪一般。
小荷一手抱着阿弗托里克的胳膊,一边在一个卖小首饰的摊子上翻拣着。
“姑娘,这可是用最好的高融羊脂玉雕出来的精品,用玉绒细细打磨过,”老板娘年过四十,见小荷拿起一个玉坠,唾沫横飞地推荐着,“这要是在太极都要卖上两三个金币的,咱家有特殊货源供应,只卖十个银币……”
小荷笑着摇摇头,伸出两个指头。
“两个银币?姑娘,再多给些,五个银币怎么样?你看这雕出的蛇纹,那可是罕见的手艺。”
小荷笑道:“二十个铜币。”
金、银、铜币之间的兑换关系为一比一百。
“啊?小姑娘!别说咱家倚老卖老,咱卖了这么多年玉器,还没听说过有谁卖过二十个铜币的坠子。您还是走吧。”老板娘扯过坠子,不再理小荷了。
小荷笑:“那四十个铜币如何?”
“不行。”
“五十个?那六十个!这可是我的底价了!”
见老板娘掉过头去,小荷不再理会坠子,翻手拿起一个手链,道:“这个链子我出一个银币。”
“一个银币?一个银币可以买上面一个珠子。姑奶奶哎,您还是走路吧,咱不卖了成不成?”
阿弗托里克在一边哭笑不得,小荷砍起价来真是骇人听闻,不过他还是颇为佩服老板娘的神经,当年小荷成用低于成本两倍的价钱买一对镯子,而那个老板被挤兑得几乎吐血。
小荷也不懊恼,拉着阿弗托里克又换了另一家。
在阿弗托里克的头晕目眩中,小荷终于在第五家小摊上买了一个坠子,价钱:九十个铜币。她对老板是这么说的:“九十个铜币你不卖?我明明知道你想卖的。你想卖就直说嘛,不会九十个铜币我不买,而你给我两个银币我偏要买的道理。啊,你摇头?你摇头是不是说你给我两个银币我不应该买,我应该花九十个铜币来买?噢,你又摇头了,我说老板,你整天摇头可不是办法,摇坏了脖子还是小事,要是晃晕了头把铜币当成银币可是不好的哟。你终于点头了!哈,这是九十个铜币。收好了,可别被人偷了。”
老板愣怔怔伸手接钱,尚且不明所以,小荷拿着坠子又加了句:“这是铜币,不是银币哦。”
老板当场晕倒,据说以后再也没有出来卖过东西。
小荷转过身贴到阿弗托里克的胸口上,踮着脚,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眼睛“深情”地看着他。
阿弗托里克脸上猛红,手足无措,尴尬道:“小荷……这里好多人……”
小荷:“干什么?不许想歪!我给你挂上坠子。”
阿弗托里克心里却暗暗得意,偷眼观瞧时,发现周围人的目光并没有特别“照顾”他们二人,舒了一口气道:“小荷,我打架的功夫要是有你砍价的功夫一半就成了。”
小荷把坠子在他颈上弄妥贴,道:“你是在赞美我还是讽刺我?别以为你是龙骑士我就不敢打你哦。”
阿弗托里克大头猛点道:“知道知道,我怕得很。”
小荷拍了拍他胸口,道:“知道就好。这个坠子可别弄丢,要不我和你算帐。”
阿弗托里克道:“嗯,我会把它当成你一样护着的,只要我在,它就不会丢。我还会每天亲它一口。”
小荷脸色羞红道:“呸!谁允许你亲了,我打你!”
阿弗托里克大笑着受了她一击,那拳头软软的,像棉花一样。
边走边看,二人不知觉走上了通往城门的大路。这里人流更挤,不时有面带尘土的骑士从城外飞驰而来,行人迅速闪往两侧。
小荷紧抱着阿弗托里克的胳膊道:“这么晚了,人们都出来干什么?”
阿弗托里克道:“在街上游荡的人,多半来自其他城邦,晚上守在帐篷里很冷,不若出来转转,也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嗯,”小荷打量着人们的面目表情,大部分还在有说有笑,“妖兽临城,这些人为什么看不出害怕呢?”
阿弗托里克:“这个我也不大知道,兴许是都对明王陛下很有信心吧。”
这时,旁边一个老人插话进来:“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二人停住,阿弗托里克点头。
老人道:“别看人们都有说有笑的,不害怕是假的!否则干嘛老远地离开家乡,跑到这没有片瓦遮头的地方来?你们不知道,前些日子大家那个怕呀,都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加之又没粮又没水,秋天晚上又湿又冷,病了好多人啊。”
小荷问道:“那现在呢?”
老人笑笑,道:“后来,妖兽真的到了,城主抓了几头回来,眼不前的看了那么一眼,嘿,反而不那么怕了。看不着的东西才最可怕!现在,北方粮食一车队一车队地往这城里拉,陛下的部队一批一批地增加,城主又分了两千顶帐篷下来,据说还有两千顶在赶做。咱们心里虽是还有些担忧,却不再那么胆战心惊。”
城主就是定海盟的盟主周天,虽然上面还没有正式册封,森欲的百姓都已经默许其为城主。
阿弗托里克点了点头,问道:“如果,有一天妖兽攻进城里来,咋办?”
老人眼眉一立,道:“小伙子你咋能这么说呢?陛下的大军守在城外,史诗中的水火太极阵即将开启,十倍的妖兽也冲不进来!退一万步,妖兽进来了,咱这几辈子打渔出身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什么妖兽?”
阿弗托里克没有想到南方的人这么硬气,心中暗暗为明王高兴,嘴里却急忙道:“老人家别急,做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这世间的事变幻莫测,谁也不能做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您说是不是?”
老人待要答话,路上忽然驰来一匹高大的驼马,马背上骑士高举着一面三角旗,旗上一个大大的“周”字。骑士边纵马,边吹着一只牛角号,间中大喊:“老少爷们姑姨大嫂小弟小妹们!妖兽第四波已抵达城外百里,全城一级戒备!”
呼一声,骑士从大路驰了过去。
小荷的心脏不争气地跳了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酝酿着。
阿弗托里克紧紧握住小荷的手,目光灼热起来。
又过了片刻,方才那骑士的声音尚未远去,又一位骑士纵马过来,同样的装束打扮,高举三角旗,嘴中边吹号边喊话。他喊的是:“诸位听好了!我主明王陛下将于今晚午时驾临森欲!”
众人静了静,然后举城雷动。
阿弗托里克目中含笑,道:“终于肯出来见人了。”
旁边的老人兴奋至极,一个劲地举臂欢呼,仿佛年轻了数十岁。
过不许久,第三位举旗骑士驭马驰来,他喊的是:“陛下着传令使正式册封我定海盟主周天为森欲城主,城内事务悉归调度,城外大军协同抚南大将军莱亚诺协同指挥,即刻执行!”
众人上刻欢呼未落,此次欢呼又起。
“的的的……”又有第四位骑士冲来,他喊的是:“大喜大喜!我明列帝国圣女拉维尼娜将于今晚午时协同陛下同临森欲!”
众人的嗓子已经喊得麻木了,此刻听到圣女也至森欲,已经不知天地何物。
阿弗托里克拉过小荷,笑道:“哈哈,一座城出现两位圣女,这估计是史无前例的吧。”
小荷咬着嘴唇,含笑不语。
过了一阵,人们的喊声弱下来,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旁边的老人抚着下巴稀稀落落的花白胡子,脑袋一摇三晃地叹道:“小老儿活到这大把年纪,能见到这个世面,也算没白活啊!”
这时,又有第五位骑士策马而来。这一位却与前四位不同,他身着金红的火甲,被上插着三面棋子,左侧旗上书“周”,右侧旗上画着一团金光,中间一旗,金线绣了一个灿灿的沙漏。
他跨下坐骑步履不紧不慢,吐字中气充沛,洪亮的声音传出老远:“陛下、圣女和城主同时发布喻令:不论年龄大小、男女尊卑,泛是拥有玄魔功或曾出现玄魔迹象者,请往中心广场集合。今晚到达森欲后,我主陛下和圣女将择才选能,组建退魔武士团和圣光武士团,品质优异者将得到陛下和圣女的亲自调教。”
阿弗托里克旁边的老人愣了片刻,对二人道:“看两位都是气度不凡之人,为何不去试试?”
阿弗托里克笑道:“我来森欲就是等这一天,怎会不去?看老丈眼蕴寒芒,想必精通水系的玄魔功?”
老人哈哈一笑,道:“精通不敢说,水系的玩意儿倒是略知一二。既然如此,小老儿先去凑个热闹,咱们后见!”
老人一拢袖子,摇摆着随人流去了。阿弗托里克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若森欲都是这样的人,多少妖兽也不可怕。小荷,走,我们去城头上瞧瞧。”
浮生广场,问心台下一密室。
此室不知何物所建,壁上发着幽幽的青光,闪烁间可见地板上刻着深浅不一的数道横纹,分布为八角形,中间有一个大圆,圆内被S形线分为二部,左右两部各有一小圆。地板上的图形初次拿眼看去似极无规则,待仔细看时,仿佛有无穷的寓意深含其中。
威特尼斯和费尔雅二人进来,入口的小门“喀”一声轻响,严丝密和地嵌入壁中。若非他二人从此门进来,绝看不出这里有扇门存在。
费尔雅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她环目四望了一番,不声不响地往左侧画有火焰图案的小圆上一坐,闭目垂眉,双手交持若火焰状。
威特尼斯摇头苦笑,在另一个小圆上盘膝坐了,道:“我二人的口音包括心率都必须协和一致,否则会横生变数。”
费尔雅微微点头,算是听到了。
嗤!二人手里同时腾其光芒来,威特尼斯为水绿色,费尔雅为火红色。火光映照之下,二人静如泥塑,隐见皮肤下的血脉不疾不徐地流动着。
威特尼斯在心里慢慢地记数,当他数到一百时,他的心跳声终于和费尔雅合拢,呼吸也一般绵长。
豁然间他有了领悟:这一刻,他已经和费尔雅融在了一处。虽说形体依旧分开,他们的生命已经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接连到一起了。
果然,他的思绪里闯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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