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笑声惨厉至极,魔功狂震,既使下方天机大阵中众人也被震得嘴角渗血,直到镂光神剑光芒激射,将阵外光膜加厚了几层,众人才稍有缓解。
此等魔神如斯强大,如何对抗?
笑声倏停,魔神阴冷道:“我被镇于北山之下五千年,你是第一个敢说此地我家者。”
我道:“何人何能,竟能说动你甘为奴仆?”
魔神眼中黑芒暴射,森冷道:“我非奴仆,无人可让本尊甘为奴仆!我只要这片大地!”
他顿了顿,接着阴狠狠道:“丫头,别以为你炼成了元能,本尊就怕了你。”
我笑道:“这片大地,不是你的吗?”
魔神一愣,眼中黑芒转红,红芒转黑,变个不停。
良久,他道:“大地是我所有。”
我道:“错。”我俯视着大地,道:“非是大地为你所有,而是你即大地。”
大阵里的众人皆是身形狂震,不知我所言何事。
魔神又沉思良久。
我静静地等着。下方大阵里众人都仰首上望,只有山征杨一个闭目盘膝,头顶莲气荫蕴,似是不闻外物。
突遭大变,山征杨也晋入回神一步了!
魔神又道,此时口气已不复刚才般血厉阴森:“可惜天不允我。”
我缓缓道:“我助你。”
魔神声音又趋高亢:“哼!五千年前,黄帝即借口助我得天,却散我四肢于天下,镇我元神于北山!时至今日,伏羲氏灵能异境依旧高悬北山之极。助我得天?蚩尤虽鲁,却不二次犯错。”
众人心头再震,这魔神竟是远古凶神蚩尤!
我似乎听不见他咆哮大吼中的怒气,道:“天可得吗?”见他愕然,又道:“天只可顺,而不可得,蚩尤静卧五千年,难道依旧想不通其中道理?”
蚩尤冷冷地看着我,道:“本尊逆天已久,只想得天,不想顺天,又待如何?”
我道:“蚩尤神本为大地育化而生,逆天岂非逆己?”
蚩尤道:“大地万物夺我生机。万物长一分,我必短一分。我逆天,只为己生。”
我道:“蚩尤神苏醒多少春秋?”
蚩尤冷笑,道:“万余。”
我道:“既然已万余年,想必蚩尤神大道已成。是问蚩尤神,天地有尽吗?”
蚩尤缓缓道:“天地无尽。”
我道:“生机有穷吗?”
蚩尤道:“生机无穷。”
我道:“天地生机九亿亿重,无有穷尽,何来此消彼长之理?心障尔。”
蚩尤沉思半晌,冷笑道:“小丫头无需再来狡辩。我逆天行事万余载,其中快事岂是你能领会得?今次,我将尽吸你的元能,权做本尊出山祭旗之用。”
我心中好笑,接着道:“先不说你能否吸取我的元能,暂且说说那个鼓动你出山的人吧。你以为破了九子连环,诸生尽墨后,这大地就是你的了吗?只怕是到时你压镇未出的元神也成了那人的腹中美食。”
蚩尤仰头狂笑。
我道:“连我都看得出你这北山的玄虚,你以为那个人还看不出吗?”
手中一个斗大的看似不起眼的光球出现,直往三千多米远处阴山侧翼的一座山峰飞去。
轰!
石屑飞扬,铺天盖地,远方的山峰蓦地化成万道芒光爆裂开来,轰天气浪咆哮而起。
那颗看似小小的光球,竟将整整一座山峰削成了平地!
面前的蚩尤忽然狂吼,头上右牛角硬生生被折成粉碎,血光飞溅。
我目光森冷地看着眼前又惊又恨的蚩尤,道:“好话已经说尽,你蚩尤兀自执迷不悟。不消半个时辰,本仙子即可将方圆三千里北山所有的山峰通通夷为平地。到那时,你血躯崩碎,元神破灭,可别怪本仙子手下无情。”
蚩尤口中有若牛吼,他森冷道:“本尊最受不得别人的威胁,你若能半个小时毁灭北山,我却能一分钟内将下面这小阵里的凡人踩成肉靡。”
我笑道:“是么?那你试试看啊?”
口中开始低低吟唱: “日落于悲谷,亦息于昆仑。
月隐于大荒,亦悬于虞泉。
……
神仙即难忘忧,天地竟与失色。
兆化万物于趋疾,森罗生机于没落。
故吾无极,唤醒灭缺。
天断·大灭绝令。”
蚩尤惊惧地后退着,我所念出的这段咒文,虽冗长,却字字惊心,句句撼魄。
大灭绝令?!
识海里的逝之沙迸射出万道光芒,大地随即响应。只见远远近近无数到光芒破土而出,如天网般射入逝之沙内。一时间,满眼都是望之不尽的光芒。
一粒粒的光球从我身体里悬浮而出,缓缓往天上升去。光球越凝越多,最后已汇成一缕光球之河,汪汪洋洋地笼在我上下周边。
每一粒,都该拥有刚才开山的力量。
下方智元大师等看到此等阵势,真以为我要来个大灭绝,一个个跌伽打坐,口中高喧佛号不已。
蚩尤心中大骇,如此多的光球,哪需半小时,只需几分钟就能将北山诸峰悉数催平。
我轻轻抚着身边的光球,对蚩尤道:“蚩尤神,十几秒钟后,这些灭缺光球将不为我所控制,它们会分别寻找一个像样的山头,然后,俯冲下去……十,九,八……”
蚩尤大惊,北山若平,任他万年修行也悉数破灭。他疾道:“白莲仙子,蚩尤服啦,即刻归隐,请仙子收起大灭绝令吧!”他身影飘摇,显是已经极为激动。
我道:“莫来耍什么花样,五,四……”
蚩尤手中巨刀砰地化成碎片,双手抱胸,道:“蚩尤自此谨尊仙子令喻,有生之年,再也不敢做他想了。”
我手一招,往上悬浮的无数光球倏地静住。
我道:“当真?”
蚩尤恭谨道:“当真。”
我道:“蚩尤神乃万寿大神,说话自当算数。那么就饶你这次。”
天上光球缓缓回落,一粒粒收入逝之沙内,我边收边道:“蚩尤神,你本是大地育化而成,只因万物别有生机,你心生怨怼,由怨而生恨,由恨而生煞,煞气轮回助长怨怼,造成你与万物隔膜。殊不知万物本是你体上之肤,心上之肉,你为甚不能了悟?三山五岳众神合力对抗于你,黄帝禀天地之命镇你元神,皆是冀求千年静思得以平息你心中苦结,你为甚不能理解?生杀予夺真的有如斯乐趣吗?愿此次你回归北山,静心思虑。待结怨化开,大地上异魔驱尽之日,我自当设法解锁天机,还你自由。你须知,不仅灵能异境如高悬之剑锁你元神,大地下更深藏九座远古神殿,岂是你一己之力可以抗拒得?”
大灭绝令已经收束干净,蚩尤则听得面如死灰。
好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来,道:“仙子,我还是没有死心……”
话未说完,竟化作一道黑芒,拳影滔滔,直往我身前印来。
下方众人大惊失色,都没有想到这蚩尤在这个时候出而反尔,一个个目瞪口呆。只有山征杨一个在那里面露浅笑,似有所悟。
我暗笑,就知道这蚩尤完了会来这么一手,可惜,他遇到的是我,最不惧对手的奸诈。
蓦地,一个比他还要大上一倍的巨大身影凭空出现在我身前。那巨大身影,由缓及快对上蚩尤的拳影,篷篷蓬巨响中,黑红两色光波四处飞溅,只是那余波就触石碎石,触土成灰。
好在众人躲在天机大阵中,否则那光波就足以令众人粉身碎骨不知多少回。
疏忽间,巨响停止,天上的光芒烟尘散去。众人这时才发觉,蚩尤已被那鼎天巨人凌空握住脖颈,四肢颤动不已。
只见那巨人道:“万年小神,也敢如此在仙子面前放肆!今次就看在仙子面上放你一马,下次再叫本神遇见,定要彻底毁灭你的元神!哼!”
砰的一声巨响,蚩尤被丢在地上。半空中的巨人也缓缓淡去。
眼尖者,能看到我的身下曾出现一个血红的七角星芒阵。不错,那巨人就是血炎。
我低头俯视,柔声对蚩尤道:“蚩尤神,这次,你可心平了吗?”
蚩尤仰天长叹一声,缓缓坐起,道:“这是何苦来由,静卧山中享那清福多好,刚出来就折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仙子,蚩尤死心了。自此,蚩尤心结未开之日,必定永不再出山门。多谢仙子手下留情,蚩尤告辞……”
看着蚩尤的身体逐渐化成一堆坐卧状的山石,我也从空中缓缓降落下来。落在地上后,转身刚走两步,脚腕一软,扑通就坐倒在地上。
众人纷纷从阵中冲出,我则对识海中的逝之沙道:“这场戏排的也不错嘛。”
然后终忍不住哈哈大笑。
众人围拢过来,天青子问道:“仙子……嘿嘿……姑娘为何如此发笑?”
我瘫软在若虚师太的怀里,无力地抬起右手,一粒粒和方才一般无二的光球脱手而出,把众人吓得纷纷退避。
这等厉害的光球,足以平山裂地,谁不惊惧。
我嗤嗤笑道:“别怕啦,这是假的,不信你们摸摸看,还是温热的呢,哈哈哈……”
天青子万分小心地摸了一把,果然温温的,刚一触碰,光球啪地碎成了一球光点。
天青子道:“那你的那大灭绝令?”
我笑道:“也是假的啦,乃是我编凑出来骇人的。世上哪有那么长的临阵咒文,咒还没念完,人都死好几次了。”
智音大师恍然大悟,他也笑道:“好你个小姑娘,害得老和尚为北山苍生白白念了一回往生咒。却原来,哈哈哈……”
今何忘摆摆大头,道:“姑娘,那第一颗怎么恁是厉害,这一个……”
我笑道:“第一个我把能量压缩了一百余倍,否则哪能有如斯威力。后一回,满天的光球都是如我刚才所出的那个一样,是假的,吓人的。没想倒蚩尤神妄生万年,也被骗倒了。”
事实上,那第一个斗气球里倾注了我整个身体所能包含斗气的一百余倍,也就是说逝之沙一重一重地往斗气球里补入斗气,每一次都和我全身所含斗气同等容量,那一个看似不显眼的小球里整整被逝之沙补了一百余重。若无逝之沙,我哪能做出这样的创举。
蚩尤毕竟为万年的神灵,我这刚刚出道的小神,不靠歪门邪道哪里能压住他。最后还不是靠血炎的一轮猛击,将蚩尤最后折服。
今何忘又道:“那后来出现的那个大个子……”
智元大师拦住他的话头,对我道:“姑娘,你元能大耗,急需休息,暂且打坐一会。老僧要去看看那薛丹施主。”
我点头致谢,盘膝坐起,刚静了一静,心里就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了。
我那嫂子,还有摔成一团烂铁的飞船上不见踪迹的莫幽兰五姐妹,她们怎么样了?
第十四章 飞短流长
我勉强打坐了一阵,终静不下心来。
逝之沙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她叹息什么。方才分析蚩尤的心障,我说得清晰透彻,可我自己何尝没有心障在?
待体内斗气差忽补满,我张开眼睛,玉阿姨和余定山坐在我身前,目光温暖关切。
我对他们一笑,道:“余叔,请你帮个忙好吗?”
余定山点头道:“姑娘请说。”
我道:“请去那边把飞船残骸清出来。残骸里应该有五个宇眠箱,我想和我大哥大嫂同来的几个姐妹可能在里面。”
余定山犹豫了一下,道:“姑娘,你可不要抱太大希望,飞船都摔成这样子……”
我道:“余叔不必过虑,如果她们能及时躲进宇眠箱里,就不会有事的。那宇眠箱乃是用玄精铁母所铸,非比寻常。我想一定是让她们躲进宇眠箱里,大嫂才会出事的,唉,大嫂的脾气一点都没有改……”
余定山点了点头,亲自带人去了。
玉阿姨拿起我的手,低着头道:“楚楚,若非是我们,你大哥大嫂他们就不会出事,我心里……”
我打断她道:“玉阿姨,你错了。这事早晚都会发生的。阿姨也该看出来,我和大哥大嫂都不是普通人,若说起来,我们是类似大师他们的修持者。修持者有应劫一说,这是劫,和阿姨你们无关,阿姨懂吗?”
玉阿姨道:“可是……”
我道:“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阿姨本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现如今怎么计较起如此小小的得失来了?别想了,楚楚和大哥都不是那种人。”
我拉着玉阿姨站起来,一边道:“阿姨可别这样子了,你让楚楚不好意思了呢。我们去看看我大嫂她们吧。”
天机大阵已经收起来,众人围成一圈,居中山征杨盘膝而坐,薛丹身体平卧在一张软垫上,眉间黑气蔓延,周身却依旧柔软如常。
十四位大师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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