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蓬蓬!
两匹怪兽未来得及躲开,被拍中脑门,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 我疾飞的身影顿在半空中,掌上还有那怪兽白色的脑浆。
今日一直高度警惕,终于没有迟到。
周身上下如火焰般燃烧着,早已痛入骨髓,可我似是不知道一般,不断地将战意催高,再催高!
不待他们反应,身形未做停顿地电闪而过,掌中电光怒射,光剑龙牙腾出三米长的烈焰,其蕴含的能量更是被我催到了其可承受的极限。
众人里面,敌我双方,要比快速,没有人可以比过梦回斗气。加之我从山晓楚那里学来了御气随形的身法,施展起来,迅如鬼魅。
近身缠斗,不给他们念咒聚气的机会。
扑扑扑扑扑扑!
东方一名巫师嘴中咒语刚吐出一半,被我掠近从左到右连斩五剑,最后一剑由上而下,惨叫也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片身子裂成了十二片,连带他那坐骑的斗大头颅。
蓬!
血光这时才冒起。
那边山征杨疾飞中遇险,一道雷击破开他的护罩,击得他翻滚着跌了出去,浑身焦黑。
阿陵则对上了南方的一波,她使的剑法竟是:昊阳·破缺!
她聪明地绕到了怪兽背后,长剑烈芒四射,隐约中十数道剑之残影电射般没入怪兽脖颈。之后身影再闪,樱花引水剑之“断刀留水式”,长剑带出呼啸剑光,直斩那个高举骷髅头向她大喝的巫师。
身后,蓬蓬响中,十几颗怪兽头颅带着血光惨叫高高抛起。
卢涛也学乖了,闪身冲入敌群,月青镰所过之处,也是一片血光纷飞。
另一侧,十四位大师分成了三波,六位老僧结成了一个威力绝伦的怪阵,在怪兽群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六位道长祭起四青子,周遭环绕震天石,道道青芒射出,倒也和那怪兽白芒拼个不相上下。两位老师太,一位持珠,一位擎剑,口中念念不休,至周遭如妄闻。
这时,山征杨身中雷击,翻滚落地,薛丹身子旋转,缓缓落下。
※※※ 离此千米远,一黑衣中年人静立在山石阴影背后,远远凝视着场中此起彼伏地战斗。他背后肃立着四个黑衣蒙面人。
他一招手,道:“东将军去,场中央的女子。”
背后一黑衣人点头电射而去。
看那东将军离去后,中年人嘴角一动,竟露出一丝微笑,似是自言自语道:“看来长老们在山中呆久了,连青靡神都来不及唤出来,下次可得向教主提提这事。三位将军,你们要看清楚,场中这些人就是你们以后的对手……当然,除了那个人以外。”
他回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背后三个人,道:“你们开心了吗?记住你们的承诺哟,我的记性可不大好。”
一黑衣人道:“掌教史的意思是……”
那中年人道:“你们以为,场上的人,包括你们一直耿耿于怀的东将军,还能回来吗?”说罢,仰头一笑,当先去了。
背后几人多次领教这位掌教史的阴险深沉,回首再看了一眼场中的局势,浑身冷汗之余追上掌教史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 场中形势再变。
西侧巫师在六位老僧的怪阵来临前,终完成了他的咒语,场中大石滚动粘连,逐渐堆成一个身高十米的巨大石人,周身腥恶的雾气嘶嘶翻滚不休,青面独角,巨嘴锋牙,眼洞红雾,并流出粘稠的青白色液体:正是那日在有去来兮遇到的怪物!
巫师嘴里还在依呀低吟,放出一波淡青色的球状波纹,六僧阵到,瞬间巫师就被铰成了一团肉靡。
而那石人一触球状波纹,眼洞中红光起伏,全身格格作响,然后一顿脚,巨大身体留下一串幻影,极速往场中兀自仰首望天的薛丹扑去。
同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雷击从天而将,风雷滚滚,怒吼滔滔。
遥遥的,还有一道黑影从远方袭来,人影未到,森烈的杀机已经蔓延四周。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场中孤立的薛丹,她如身处暴风之眼中,四周轰雷贯耳,乱流肆虐,狂摇气劲催得她衣发飞扬,来袭的每一道杀机都有可能将她吞噬于无形。
可她尤自回首深深看了一眼山征杨,后者正勉强顿住身形,挣扎抬头望来。
两目相对,虽只是片刻,却比一万年还要来得长久。
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任何光彩,能够比这一刻更动人。
你要知道,真正大江长河般的爱恋,是不着一字的!
只那么一瞥,就足够了。
薛丹并没有躲闪雷击,她双手上举,在头顶上方轻轻划了一个十字。淡淡的绿光从她的指尖流出,构成一个尺许大的十字,一个仿佛风吹来都会吹散的十字。
山征杨立起,手印大开大合,层层密布的气劲指影蓦地爆出,从未有过的绚烂和宏大,到了后来已经见不到他的身影。
这一边,我和阿陵错身而过,飞掠中,我双手环抱,一圈蓝汪汪的光环在手心相对处闪着电光,龙牙·电射,我倾注了腰际能量槽近十分之一,也就是高达六十万兆瓦的超高电能。全身上下每一分肌肉都在脑际芯片调配之下,精细变动,不差分毫。
目标锁定:青色石人!
阿陵定神,扬剑,“逝水召回”的巨大剑芒被放大到二十余米,如一朵盛开的巨大火焰径往半空来袭的黑衣人射去。
方才被阿陵的断刀留水式破开了护罩的巫师,胸前“蓬蓬蓬”冒出三个血洞,血剑射出,而他口里的咒语竟未见停顿,骷髅头青烟起处,场中另一个青色石人被召唤了出来。
巫师朝向阿陵的背影森冷邪笑,待要再度念咒时,四道青光从西边射来,哗啦一声巫师被强大的能量催成四散的血肉。他手心的骷髅头骨咕噜噜落地滚动,又是一道灿灿佛光射到,将其击成了碎粉。
佛道法器,天生克制邪物,这么一起一落,倒是来的干脆。
天上雷劫临体!
薛丹上方那个看似衰弱的十字能量忽然光华大展,她头顶泥丸宫也冒出一道绿芒,眨眼间从头至肩,下任督二脉,直至脚底,周身绿色光芒如激流遇石一般激射四溢,一个碧绿的光罩以薛丹上方的十字为心倏然拉出,同时举世无匹的盎然生机以光速暴射开来。
一注足有一米粗细的幽蓝雷芒从天而降,照射在她的护罩上。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巨响,雷芒如同探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由头到尾被薛丹的碧绿护罩吸噬得一干二净。
她,成功了!
我的龙牙·电射也于雷劫临体的刹那出手,刺眼的电光盖过了所有的光芒,如一道巨龙倏忽间投射到青色石人胸口处。
高达六十万兆瓦的电能,瞬间将所遇之物汽化成最原始的分子,石人上下半身突然分离,其巨大头颅尚未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头一栽,倒在电芒里,也如激流中的沙土,瞬间汽化得无影无踪。
下半身哗哗声中散成石块。
身后的阿陵却已经遇险。
她的剑芒刚刚遇到来袭黑衣人辖啸而下的一团巨大黑芒,气息一滞之时,背后杀机突至,一团青影怒撞在她的护罩上。
扑!樱口吐血,阿陵扭身换形,踉跄闪避时,上方黑衣人一落一起,漆黑手掌拍在她身外三尺处应劲怒射的莲光上。
蓬!阿陵浑身剧震,口中鲜血再出,翻滚着横跌了出去。
我狂喝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形电射往外跌落的阿陵。
山征杨半空中能量密布翻滚到了极限处,周遭狂风大作,大地深处也惊现滚滚雷鸣之声。
让人不可目视的强光中,山征杨语音空蒙缭绕,字字扣心,五字真言道出:“一!切!法!无!我!”
天地霎时一暗。
一注强芒从山征杨头顶直射苍穹,天际应芒,雷鸣大绽,天地应和,之后天空似是打开了一道大门,数道强芒从天而降。
篷篷篷篷篷篷~~~!
场中所余不多的逍遥教众和怪兽纷纷中芒,顷刻间就化成了粉尘,青色石人和黑衣人左右支拙,狼狈躲闪,石人双臂尽被化去,胸口脱落了一大块,里面青白粘液四处飞溅,可它兀自崩跳不已。
山征杨手印再度绽开,招引天降强芒纷纷往那困兽尤斗的一人一兽落去。
蓬!
石人终告不支,被三道强芒同时击中,瞬间气化成尘。那黑衣人身形电闪,竟闪出数十个身影,往四方奔去!
这时,若虚师太的声音响起:“镂光剑出血轩辕!”
呛!
一道夺目光华怒射西方,击中一个苍忙躲闪的黑影,剑光闪动间,黑影被强光所摄,血肉四溅,之后全部化成灰烬,只余啪啪啪十几块焦黑的炭块散落地上。
剑光一敛而逝,唰地收回到若虚师太手中的漆黑剑鞘里。
※※※ 烟尘乱流缓缓散去,山征杨躺在薛丹怀里,浑身焦黑,刚才又强使手印致使周身真气耗竭,此刻已经昏死过去。
我怀抱着阿陵,周身情火肆虐,痛入骨髓。眼泪却吧嗒吧嗒坠下来,瞬间被无形有实的情火化成片片白烟。
阿陵面如金纸,眼神涣散,莲气忽起忽聚,本就未合稳的元能和莲体被两计重击,重又分离开来。此刻,些许差错就会导致元能迸裂,神识崩散而亡。
我哽咽道:“阿陵,阿陵,我……我要对不起你了……”
一狠心,张口咬开右腕,同时用左手划开阿陵腕处脉口。脉口相对,我颤抖轻吟道:
“自古万生有息,天机无名,长天暗引,河洛沉营……吾以吾血渡精,以精化神,以神摄体……元能渡劫·启……”
周身金芒大作,元能牵动,随血流形,径直往阿陵脉口汇去。
薛丹在一侧大惊抬头,喊道:“萧楚不要……”
几位大师惶然坐地,合什诵经。
元能渡劫,以命换命。
然而我这些都不知道了,我只觉眼前金星乱冒,意识逐渐从身体里剥离,冷浸浸的寒意盖过了情火的酷热,意识模糊起来……
※※※
曾有蔷薇树对夜莺说,如果你想要一朵红蔷薇,你一定要在月光底下,用音乐造成它,并用你的心血染红它。
你要拿你的胸脯抵住我的一根刺,为我唱歌。唱一整个夜晚。
那根刺一定要刺入你的心,然后你的鲜血流进我的血管里,变成我的血。
我才能给你一朵红蔷薇。
※※※ 不知过了多久,阿陵缓缓苏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垫上,旁边还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山征杨,一个是萧楚。
心猛的一跳。
若虚、芒空两位师太坐在她身前,正面目慈祥地看着她,见她要挣扎坐起来,忙按住她,若虚师太道:“姑娘,你的元神刚稳,不宜多动,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阿陵抬手指着那萧楚,眼神发直,苦涩道:“师太,他,他……他怎么了?”
若虚师太暗叹一声,把萧楚用元神渡劫助她修补元神莲体缝隙的经过简说了一遍。
听到“元神渡劫”四字,阿陵浑身颤抖,挣扎着坐起来,就欲往萧楚那边过去。
芒空师太低喧佛号,右手轻挥,把阿陵的身子连带着下面的软垫送到萧楚身边。
她坐在他身前,静静地看着,神形憔悴,过了好久都没有说什么。
终于,她抬起手,轻轻抚着他冰冷苍白的面庞,他眉发鬓角间还杂有枯叶尘土。
她似是梦呓般道:“小楚,小楚,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就躲在山峰后面,你躲得并不高明,你知道么?”
没有泪,也没有痛,那轻轻的昵喃,就如对一个熟睡的情人说话一般。
另一边匆匆赶过来的薛丹刚要开口喊,话未出口,就停住了。
阿陵轻声道:“你每夜都在听大哥弹筝,大哥流的是泪,你流的是血。大哥弹了四十九夜的筝,你听了四十九夜。大哥流了四十九夜的泪,你吐了四十九夜的血。我都数着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薛丹悄悄转回身去,眼泪在背后落下。
阿陵又道:“我知道你是在想着我的,你从未对我说过,可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我,你宁愿不成神也不愿离开我,你宁愿情火缠身、元神崩碎也不愿离开我。这些,阿陵都知道,都知道……”
她停了停,轻抚着萧楚额头的那个椭圆的标记,声音颤颤地道:“可是你知道么?阿陵也在想着你,从那日你离开有去来兮,阿陵就在想着你……这些,你知道么?”
薛丹背过去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另一边的卢涛仰首望天,眼眶湿润。
阿陵道:“这四十九日,你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还以为自己躲得多么高明。我早就发现了。有尘土吹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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