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逝之沙看到她的威慑起了作用,满意地点头,道:“在你出关之前,我还有事要提醒你。其一,这五年间,我和时空之尺都不会协助你做任何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所以你事事小心。”
我点头表示知道。
逝之沙接着道:“其二,自从进入尺关之后,二十多天内你接连三次大幅度提升了身体里的斗气,现在你又在时空之尺里吸收了巨大的精神能量,如果稍有意外的话,会出大乱子,所以我和时空之尺商量了之后,在你的精神和斗气上各加了十道封印,现在你的能力该和普通的人类差不多。你要想重新获得力量,必须不断地在实战中体悟,机缘一到,封印自解。”
我差点坐在地上。我的能力完全被封印了!我说刚才头晕晕的,被他们几个折腾了一番就累得要命。这回可惨了,以后被那几个坏人折磨,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天哪,没有人道啊。
“不过,”看着我沮丧的面容,逝之沙笑道,“你身体里宝贝很多啊,比如你的光剑龙牙,阿陵留给你的超级芯片,你腰际的四个微核能槽,还有那十六颗念导炸弹,这可都是本钱哟……总之别人是威胁不到你的……好了,现在也差不多了,我送你们几个出去吧。”
那六个坏人正在一边偷听逝之沙的话,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包括小精灵安奈尔。如果你看到一个还不到你腰高的小布丁,伸出右臂做出健美壮男那种展示肌肉的动作,还努力板起脸做出恶狠狠的表情,你会怎么想?
我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
魔法阵强烈的光芒闪过之后,我们七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尺关洞外。回首看看天怒山那巍峨的山体和久被风沙摩挲的岩石,心中颇多感慨。
尺关里二十多天的风雨磨练,又岂是“感慨”两个字所能形容得?每个人的能力都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除了我因被逝之沙封印了之外,大家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而我,虽被封印了,却知道自己是此行中收获最大的一个。
赛迪斯的外衣被龙的喷嚏烧光之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不知质料的衣服,背后则背着一大袋鼓鼓囊囊的东西,这小子,肯定从龙族那里搜刮了许多。想这里宝藏没有,龙族总是还有些私家藏货,由大家进入魔法阵时那十二条黄金圣龙看着赛迪斯的愤怒的目光,不用猜也能知道赛迪斯对它们做了些什么。
赛迪斯看我在盯着他的袋子看,不由得把背后的东西紧了紧,模样令人发噱。
艾雅身上也穿了件不知什么质料的魔法师长袍,浅绿色,手里多了一支透明的水蓝色魔杖,杖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水晶。我忽然发现这时候的艾雅很美,嗯,非常美。
男人的眼睛总是不很老实的,即使没有犯罪的念头,那眼睛总是在寻觅犯罪的地方。
那几乎就是天生的。不,不是几乎,那根本就是天生的。
所以,如果你是一个健康的男人,而且眼睛总是不受管束,那么,就不要约束它了吧。
你越是约束,往往越是坏事。
你看,我现在刚一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努力改变眼球的方向时,就无意间发现艾雅的脸上突升起一片浓浓的红晕。
噢,天哪,逝之沙为什么不把我的眼睛也封印掉。
我改看小凌。小凌还是那身圣洁的白色长裙,可手里也多了一根魔杖。那透明的水晶杖体和杖顶精芒闪耀的一颗乳白色圆球,看来必非凡品。
小凌身上多了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是什么,我不知道。这黄金圣龙和白金圣龙混合的后代,本就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迷。
凯龙身上破碎的衣服早就不见了,除了身着和赛迪斯等同样质料的衣服外,胸口和肩、膝等重要部分还穿上了一块块的护甲,阳光射上去有金紫色的光芒。他的大剑也不知扔到哪儿去,背后背负的是一把紫色的钝剑。
天哪,他们都满载而归,好东西都一大把一大把的,怎么就没有我的?
我哭,我哭……
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小精灵眼巴巴的目光,她张开了双手,说出一句差点让我晕倒的话:“老大,我好累啊,背背我吧?”
背后有几人在阴笑。
我强忍着心里的不平衡,皱着眉头,对可爱的小精灵道:“安奈尔,老大我也累啊,自己走还有问题呢,去找修或凯龙背背,行不行啊?”
安奈尔道:“不行,不行,修的背上冷,凯龙的背上硬,我就要你背!”
天哪,这是什么道理啊。本人不但没有拿到一分钱,不但被封印了全部的力量,还要被迫当骆驼!
没有办法,在安奈尔那看似哀怨的目光下,我这最穷的人,队里的名誉老大,承担了骆驼的责任,开始了注定要暗淡一生的道路。
……
在艾雅的四级风系魔法“狂风之翼”下,我们只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回到了小岭村。
小岭村位于两山相夹的一个山谷里,为了不至于太招人瞩目,我们在村外降落下来。
掐指算来,在这外面也只过了两天半而已,现在正是中午,人们应该正在生火做饭吧。
我背着安奈尔,带领众人急急往村里赶来。
村里的上空,没有正常中午应该出现的炊烟。我们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灵神出体已被十道封印限制住了,只好指令脑际的芯片搜索村里的情况。
看着它传回的一幕幕场景,我浑身剧震,一下停住了脚步。
凯龙等看我停下了脚步,一愣,随即发现我苍白的脸色。
凯龙和艾雅、小凌及赛迪斯没有说任何话,甩下我,一阵风似地冲入村里。
……
我们,回来晚了。这里已经成了荒村。
所有的房屋都成了碎瓦残垣,那焦糊的痕迹显然是出自火魔法。
沿着村中唯一的街道,那上面布满了房屋燃烧飘散的烟尘,我背着安奈尔,和修步履沉重地走着。凯龙等发疯地一户一户地寻找,寻找幸存的村人。
没有,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最后,我们来到村中的小广场。这里本是村里开大会和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我把安奈尔放下来,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里,是一片残忍的修罗场。三百余具尸体背捆着双手拥挤在这广场的中心,浑身焦黑的尸体显然也是出自火系魔法师之手。据时间推算,是在两天前,也就是我们离开这里的第二天中午发生的事。
这是如何残暴邪恶的手段,三百多口人被捆在这里活活烧死!
天也惨烈,地也暗淡,风也呜咽,连阳光也晦涩昏黄。
看到这场景,艾雅和小凌痛喊了一声就昏了过去。赛迪斯双眼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凯龙仰天一声狂啸,周身黑色斗气蓬起,一道黑紫色光芒闪过,将广场边上一棵四人合围的大树懒腰斩成了两截。
泪水,正从他的眼角哗哗地流下来。
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们四个孤儿能活到现在,都是村里那些善良的人们这扶一把、那帮一口地过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村里的人们比他们的父母还要亲。
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他们就永远失去了这些亲人。
没有经历过的,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苦楚。
……
此后的三天里,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大家都在默默地做着手中的活。
赛迪斯赶到镇上,一夜之间买光了那里能够卖的所有的衣服。然后,他请周围十几个村庄所有的木工师父赶制了三百多口大小不等的棺材。
凯龙在后山一块平坦的地方亲手开辟了一块墓地,然后一个一个日夜不休地挖了三百多个墓穴。修想去帮他,被他推开。那是他的亲人休息的地方,他一定要亲手弄好。
修于是去采石,准备来作墓碑。
我帮着艾雅和小凌辨认尸体。我用脑里的芯片还原那尸体原来的容貌,然后投影出来,由她两个辨认。每辨认出一个,她们就哭一次,最后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嘴唇哭裂了,还要哭。
我没有哭。可是我的心在流血。这些人在三天前,还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只因为我一时的气愤,就都死在这里。
他们有罪吗?他们只是没有交出一个金币的税而已。
只是一个金币,就买走了他们的性命!
有时候,人高贵的要命,那些贵族一餐一饮一衣一鞋,就够普通人吃上一世。
有时候,人命贱如草芥,几毛钱的馒头,也能使人丢掉性命。
同是天地间的生命,同受母亲的抚育和阳光的照耀,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
这三百余口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抹掉,仿佛一不小心踩死几只蚂蚁。
如果你面临这样的境遇,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样,在我心里,澎湃的怒火正在增长。不消许久,它将蔓延成滔天的烈焰,势将焚毁这阴暗的一切。
……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莽莽苍苍的雪花飞卷着,将天地间染成刺目的白色。
那苍茫的大雪,静静凝视着肃立在雪中的七个人,也凝视着眼前三百余座大大小小的新墓。没有一丝哀乐,没有一个人流泪。
三百多块黑色的墓碑,林林总总地立在雪里,一眼都望不到边。
那墓碑在雪花里沉重地伫立着,似在提醒着众人:逝者逝矣,生者犹生!
在墓群的最前方,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石碑粗糙的表面上镌刻了几行小字:
“太古历421年冬,小岭村三百一十二人殁于此。光明佣兵团萧楚,晓·凯龙,晓·艾雅,卡·赛迪斯,南宫凌,达鲁勒·修,安奈尔,立,以志亡者。”
大雪依旧在下。
众人在雪里已经不知伫立了多久。
修走上前,拍了拍凯龙几经僵硬的肩膀,说出了这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吗?”
凯龙和艾雅生涩地转过头来。
修道:“没想到这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十年前,也有一伙人,拿这小岭村三百口性命相要挟,而你母亲的选择,是离开你们……”
修没有再说下去,他转身抱起已经嘴唇冻得发紫的安奈尔,径直往村中走去。
凯龙等心中一痛,他们对着墓群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匆匆转身追上修的身影。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我抬首望天。天空灰蒙蒙的,一如我的心情。
……
回到村中一座临时搭建的小屋,修在凯龙和艾雅急切的目光下,接着他未完的话题。
修道:“你们的父亲,达鲁勒·雷,是我在魔族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是魔族现任族长、也就是我叔叔亲生的儿子。你们的母亲,晓·菲雅娜,和雷在十九年前相遇,彼此以心相许。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是……唉。”
修长叹一口气,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一家四口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种妻离子散的地步。”修的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神色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修接着道:“按照魔族的传统和我父王的遗命,我叔父在等我长大之后,该将族长之位传给我。可是你们可知,我的叔父,达鲁勒·野,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我父王被封入尺关之后,野就开始肃清族里反对他的人,如果不是族里有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拼死护我,你们可能早就见不到我了。”
权力两字,对于天下万物,莫不如是。修在说这些时,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可是我知道,在这千多年里,修在野兽般的窥伺下能活到现在,不知吃了多少苦。
生作魔族的王子,未必就比普通人幸福啊。
我们不觉开始重新掂量“血野修罗”这四个字的含义来。
修接着道:“我这朋友性子太直,是非分得太清。他虽是野的儿子,却一直在护着我。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也许我也没有勇气活到现在吧。”
凯龙和艾雅在一边听着,不觉血液沸腾。他们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任何一个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父亲,都该值得骄傲,虽然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修道:“野虽然野心颇大,对自己的儿子却很是宠爱,这也许是他唯一的弱点。但雷长久这样下去,再宽宏的父亲也会发怒。终有一天,在族里的长老大会上,雷力主由我重新接任族长之位,触怒了野。此时,你们的母亲刚刚怀上你们不久,野就以你们母亲是人类为由,压制你们的父亲。那一段日子是我和雷最痛苦的日子……后来,雷不听我的劝告,将你们的母亲偷偷送到了这偏僻的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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