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梦华录 作者:疏狂老鬼(晋江2013.06.13完结,灵异、悬疑)





个刀笔之吏,年轻时的想法再也无法实现了。”说到这里陈布雷不由叹了口气。
  “那陈先生为什么不离开?”程涛问道。
  陈布雷沉默了片刻后感慨的用李鸿章的诗回答了他:“临事方知一死难啊。”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陈布雷站起身来说道:“你身体刚好,多注意休息,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程涛赶紧站起来说道:“那我送送先生。”
  陈布雷摆了摆手说:“不必了,再说医生不是不让你出去么,你这一送我;难保就跑出去不回来了。”
  程涛争辩道:“不管怎么说我也该送送先生。。。”
  “听我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不要出病房了。”陈布雷制止程涛道。
  程涛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说道:“那我就听先生的。”程涛将陈布雷送到病房门口时,陈布雷突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记了,我来之前委座让我问问你,你离开南京时他交代你的任务现在可有眉目?”
  程涛听了他的话心中猛然一震:他问的是阴差的事情!难不成陈布雷这次来成都是蒋介石派他来打听银子的下落的?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程涛很想向陈布雷吐露真相,因为他相信;以陈布雷的人品必不会像那些贪婪的政客一样不顾一切,他一定会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法的。但他现在还不能说,因为他回来还没有见过九凤,他不知道她好不好,他怕贸然说出真相会把她牵扯进来。
  程涛避开陈布雷的目光说道:“现在还没有眉目。”
  “这样啊。”陈布雷点点头说道,他也没有疑心程涛是否讲了实话,又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就离开了。
  送走了陈布雷后,程涛就开始换衣服,他已经醒来一天了,尽管医生不让他出去,但他必须得去见九凤一面,他离开成都这么久,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程涛刚换好衣服,恰巧焦阳提着暖壶进来了,他看着程涛一身外出打扮说道:“程长官,你上哪里去哦,医生说了,你还没好,哪里都去不得。 ”
  “我就出去一下。”程涛说着就要走。
  焦阳赶紧上前拦住他说:“程长官,你出不去的,省政府那边知道你醒了,关照医院要看好你,不让你到处乱跑,今天省政府那边特意加派了人来站岗。”
  “什么?”程涛一听这话眸色不由暗了几分,他走到门边从门缝向走廊里张望,果然看见楼梯口站着个荷枪实弹的警卫。这哪里是来站岗的,分明就是刘湘派来看住他的,他知道的太多了,刘湘不会放过他。
  程涛把病房门关好,走到窗边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问焦阳道:“我离开这段日子,成都出没出什么事?”
  焦阳一边往玻璃杯里倒水一边说道:“程长官,你不在这段时间成都直叫个热闹,警察局长刘子密都快愁死了,我看要不是他怕死,他都有心自杀一回了。”
  “出什么事了?”程涛问道。
  焦阳随口答道:“就是闹鬼噻,前段时间有记者在九眼桥上拍到一个妖怪,还有城里又死了两个人,都是被掏了心,而且全是老头子,一个好像叫啥子叶牧天,还有一个姓罗,尸体在九眼桥上被发现的。。。”
  焦阳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程涛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的手死死的攥住了窗帘。
  焦阳把水倒好后说道:“程长官,开水给你凉上了,你记得吃药哈。”
  “你放那儿吧,”程涛看着窗外说道,“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休息了,谁也不准进来。”说罢他突然翻出了窗口。
  “程长官你有啥子想不开的!”焦阳惊呼一声赶紧跑到窗前,他探出窗口一看,程涛已经顺着排水管道爬下了楼,疯了一样跑出了医院大门。他看着程涛狂奔的身影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这个植物人醒了咋个一下子就这么活泼,好不科学哦。”
  “九凤!我是程涛!开门!”
  八宝街上程涛狠命的拍着梁九凤家那扇破旧的木头门,他已经敲了很久了,屋里并没有人来应门,但他还是执着的敲着,他幻想着门会突然打开,穿的红艳艳的梁九凤从门内飞奔而出扑进他的怀里,但那扇老旧的木门却始终静默无声的立在那里,任程涛拍个不停。
  “砰!”
  终于程涛忍不住一脚踹开了门,他跑进去急切的喊着:“九凤!梁九凤!你快出来啊!”
  巴掌大的小屋一览无余,这里根本就没有梁九凤的身影,程涛在木桌上摸了一把,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程涛看着自己指尖上的灰尘,修长苍白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些灰尘在他眼里就像鲜血一样的触目惊心,他这辈子从没觉得这么恐惧过。
  “九凤!梁九凤!你给我出来!”程涛在空荡荡的小屋里狂吼着,但回答他的只有折磨人的寂静,他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程涛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眼神,疯了一样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里狂奔着,他跑过阴长生住的棉花街,他跑过那座用小船连成的梦浮桥,他跑过闲散安逸的茶馆,他跑过熙熙攘攘的小巷,这里的人们依旧活的巴适,千年古城依旧安静又惬意,成都的一切看上去和他离开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哪里都没有她了。
  程涛终于跑不动了,在南河边他腿一软靠在了一棵柳树上。他喘匀了气后抬起头看着波平如镜的河面,这时他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不知不觉他竟跑了一个下午。黄昏的南河那么的安静,温柔的夕阳浸润着潺潺的河水,四下里只有燕子不时的鸣叫。绚烂的晚霞笼罩着远处的山峦,那薄薄的彩霞仿佛风一吹就要破掉一样,程涛凝视着远处的山峦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惘中。回想他来这里后的经历,于爱人,他没有保护好九凤,于义气,他出卖了阴长生,致使城里的阴差都惨遭横祸,于家国,他在扎西没来得及拦住向赤水转移的红军,于忠诚,他既向蒋介石隐瞒了阴差的信息又从未真正归顺于刘湘,他的处事法则一向简单又武断,他从没觉得自己错过,可是当他死而复生去反观自己的人生时,他却觉得的自己什么都做错了,而问题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补救,他只要认定了一方必然就会负了另一方。程涛觉得他从未如此迷失过自我,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世界上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程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九凤,九凤,你到底在哪里?这时他突然想到了那只奇怪的大猫——红长老,他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你救了我儿,我愿为你做三件事”“我还欠你一件事,随时开口,告诉这城里任何一只猫就能通知到我”程涛猛然睁开了眼睛,没错,他还认识红长老,他一定能帮他把九凤找出来!
  想到这里他赶紧四下张望着,果然他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发现了一只正在舔爪子的流浪猫,他走上前去,也顾不得自己的行为看上去多么神经质就蹲□子对那只流浪猫说道:
  “麻烦你帮我通知红长老,我是程涛,请帮我把我的未婚妻梁九凤找出来。”
  流浪猫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一样还在舔着爪子,程涛焦急的说道:“拜托了!”流浪猫抬眼斜乜了他一眼,突然窜上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不见了。程涛抬头看着那棵树在心中暗暗祈祷着,那只猫一定要把消息送到啊。
  


☆、夜遇

  成都不像重庆那样被划为过租界区,所以原来几乎没有欧洲式的沙龙会所,但近几年为了满足城里有钱人的需求,也开了几家奢华的沙龙,每当夜色口降临,城里的洋人和纨绔子弟就会聚集在这里纵情享乐。
  罗琳回到成都后几乎每晚都会去一家颇为摩登的沙龙,夜深的时候才会满身酒气的回到红公馆。今晚她又来了这里,沙龙里一如往昔的充满了醉醺醺的笑闹声,一个蹩脚的钢琴师弹奏着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罗琳躲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面前的小圆桌上放着一杯烈性白兰地,她神情严肃的翻看着手里的一个笔记本,不时在上面写着什么,看上去一点都没有醉意。其实她每晚来这里是为了偷着研究那笔冥银的下落,但在切实的找到那笔银子之前,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动,尤其是泉镜花。她现在在这个阴谋里陷得太深了,不止一个人把她死死的捏在手里,只有找到那笔银子她才有机会反败为胜。蹩脚的钢琴声不时打断她的思路,她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声,该死,他毁了贝多芬。
  罗琳重重的叹了口气重新把思路集中到手中的那个笔记本上,上面摘抄了罗琳所搜集到的关于那笔冥银的全部资料,包括沈阳那本封着五通的清代古书里的一些片段。那本古书记录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清兵是如何大败张献忠的,而且记载的前言不搭后语,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但是书中提到的一个细节却引起了罗琳的注意。据书中记载,在打败张献忠后满人在成都举办了一次水陆道场,书中记载了水陆道场中的四句祝词:“魑魅魍魉,纷纷落水,送入地狱,永镇万年”。罗琳怀疑那场水陆道场就是为了把张献忠借出来的阴债还回地府,也就是说找到当年做水陆道场的地点就很有可能会找到那笔阴债。
  罗琳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一个个排除着上面记录的成都地名,从名称上来看,成都郊外一个叫做万年场的地方和书中那十六字祝词最为接近,但她去那里看过,那里既没有石牛也没有石鼓,只有一尊浸在水中的观音庙,怎么看都不像是藏冥银的地方。九眼桥下倒是有一头石牛,成都也历来就有传说认为那头石牛和张献忠的宝藏有关,但是石鼓又在哪里?难道“石牛对石鼓”中的石牛指的根本不是九眼桥下那只石牛?
  想到这里,罗琳的思维又卡住了,她皱了皱眉把笔记本上自己写下的一些猜想全都用笔划掉,她把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想给自己的思维找个新的突破口,这时她突然发现了前几天的日记,那是她在回成都的火车上看到的奇异的火烧云,血色的火烧云在天空上写下:“五通醒,司命现,冥府开禁。”罗琳当然知道五通和冥府指的是什么,但是什么又是司命呢?天空中出现的这条谶语会和那笔银子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叮叮咚咚的琴声再一次打断了罗琳的思绪。“真是受够了!”罗琳压低声音咒骂了一句后烦躁的合上了笔记本,她拿起桌子上的白兰地皱着眉头一仰头全喝了进去,呛辣的酒精味让她不由咳嗽了起来,她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拿镜端详着自己在烈性酒的作用下迅速变红的脸,她故意把眼皮耷拉下来,看上去还真像个在这里买醉一整夜的人。她心想,这样应该可以骗过泉镜花了。
  当经过那个让她发疯的钢琴师时罗琳停下了脚步,她皱着眉头看着钢琴师蹩脚的指法,钢琴师发现了她便向她点头微笑了一下,罗琳却并没有回应他,她从手提袋里掏出口红在琴盖上写道:“Please do not shoot the pianist。 He is doing his best。(请不要射杀钢琴师,他已经尽力了)。”她把口红收回手提袋里向目瞪口呆的钢琴师礼貌的微笑了下便一扭头走了,在她身后那走调的琴声听上去似乎更凌乱了。
  罗琳走到沙龙门口后四处张望着想叫一辆黄包车,但门口却并没有车,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必须赶紧躺到床上去,所幸这里离红公馆并不远,于是她决定步行回去。
  拐过前面的路口,罗琳便进入了一片黑漆漆的小巷,沙龙的灯红酒绿全被被甩在了后面。罗琳正昏昏沉沉的走着,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进了小巷里。那个人把她狠狠的按在墙上,在黑暗中罗琳听见了对方焦急又愤怒的声音:“她在哪儿?”
  罗琳立刻听出这个声音,她镇定了下来昂起头略带嘲讽的说道:“程长官,您死而复生看起来精神不错么。”
  程涛的双眼在黑暗中如燃烧的炭火一样灼人,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我醒来恐怕让你失望了吧,林仲平突然发疯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罗琳无所谓的说道:“你醒过来我是很失望,但林仲平已经死了,他到底为什么发疯又有什么关系呢。”罗琳用指背划过程涛的脸接着说道:“瞧瞧,你真是瘦多了,不过你皮肤下的骨头看上去都那么迷人,幸亏你没有死,不然我会为自己毁了一个这么漂亮的男人而难过的。”
  程涛一把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他捏着她的手冷冰冰的说道:“告诉我,她在哪儿?”
  “你问的说谁?”罗琳明知故问道。
  “少装糊涂!”程涛厉声喝道,“我问的是梁九凤!”
  罗琳懒洋洋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个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