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上 作者:莲花郎面(晋江vip2014-07-24正文完结)
灰黑色真气在这样的压迫下一点点凝实起来,由灰黑渐渐化作深墨色,但这种黑色还是有种浑浊之感,依然存在不少杂质。
日出日落一天,颂唱之声未曾停止。
履天圣坛每一个角落都站满了祭祀之人,甚至那座空空荡荡的悬空城中,此时也是人潮涌动,无数履天弟子跪地朝拜。他们每一分信仰都化作愿力进入圣坛,比起凡人要强大很多。
云青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经脉中的滞涩之感,真气运行的每一周天都要花费她全部心神。幸而圣坛之内没有其他干扰,连这雪莲花也没有枯萎的势头。
她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尽力放松自己,再次施力凝练真气。这时候真气的纯度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很多杂质被排斥出来,她将这部分东西混入雪水之中,使其流向履天圣坛中央圣池之中。
履天圣坛相当于整个大型法阵的阵眼,但是它太过庞大,内部又自成天地,所以也相当于一个小阵,这圣池便是小阵的阵眼。在百花祭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云青不知道将杂质弄进这里面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将杂质留在自己身边,此时她守着雪莲不能动弹,若是这些魔道气息浓重的东西不分散出去很容易被履天圣坛发现她身上的异处。
这次大日黑天轮的真气终于化作一种纯粹而深沉的墨色,虽然达不到“吞光噬魂”这个程度,但看着也是魔性十足了。
还不够。云青在心中默默叹道。
若是心境提不上来,那么不管外力多强还是没办法达到最完美的程度。云青可不愿在修道第一步就出现瑕疵,越是开始的地方就越是重要。
她没有借外物洗髓伐骨也是这个原因,与其求速成,不如用一种更艰难的方式来获得更好的成效。现在的修者不愿使用“却食吞气”之法无非是忍受不了不食任何天材地宝,仅以灵气维生的痛苦。云青能忍受,她渴望着和古修者一样仿佛没有界限的身体淬炼,渴望那种以千年为周期的不断提升,而非如今那种短短一瞬间的突飞猛进。
真气也是一样。魔道中第一缕真气尤为重要,因为魔道修行是直接从天地灵气中生出一缕真气,再让这缕真气经过无数周天的循环逐渐壮大起来。对于云青而言,如果最开始达不到最完美的状态,那么接下来的修行也不可能弥补这种缺憾了。毕竟都是在这缕真气的基础上生出的,根基不扎实,后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又是两日。
这时候大日黑天轮的真气已经被凝练成丝线般的一缕,在经脉中几乎是动弹不得了。云青稍稍催动真气都会感到无比疼痛,别说运转了。她心境依然无法完全稳固,总是有什么地方一直在躁动着,像是狂乱的野兽般让她不得安宁。
最重要的事,她手里的那朵花已经开始微微凋萎了。
侍花童子也是有轮替的,如果她不行了,自然会有人来将她顶上。这么一来云青算是前功尽弃了,她等的就是最后那刻的心神淬炼,这样才好一举将真气与神魂都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云青必须撑到祭祀结束之时。
大日黑天轮的凝练基本上已经到了极致,除非她心境能够更进一步,否则不可能达到“吞光噬魂”。她暂时放弃了凝练真气,将心神投入昆山玉碎诀,竭力维持那枝花的生机。
一直耗尽心神来凝练真气,此时突然放下这件事云青顿时感觉心中一松,仿佛有巨石挪开了。她效仿着那个端坐虚空之人的样子,使自己的心念放空。心中清净,意念清净,肉身清净,尘埃不染。
第五日,有许多履天分坛耗尽愿力,缓缓降下。云青呼吸渐缓,整个人坐在冰雪之中恍如无物,生机渐匿。
待到第十日,几乎所有分坛都已从天空中降下,履天圣坛开始慢慢地归于寂静。
此时云青已经进入坐忘之境。红尘不能沾身,世俗已然看透,人心、欲心、识心、凡心不断被涤荡而去,心如止水。
就在履天圣坛归拢一切愿力,圣池微微荡漾之时,云青也开始真正地淬炼神魂。
遗忘形体,遗忘智能,甚至神魂之中连灵台都不再看得见。正所谓无镜亦无台,何处惹尘埃?
最后云青只余下神魂本身,被万千意志涤荡着,稳如磐石。
履天圣坛的仪式已经到了尾声,大祭祀们纷纷离去。那位白衣白发的国师以真身驻守此处,从未离去,此时他缓缓张眼,看向云青所在的雪山之巅。
云青全身已经被冰雪覆盖,看不出一点生机,可是那枝雪莲花却绽放得万分妖娆。
本来履天圣坛仪式结束后,所有异象都会被还原,可是云青所在的雪山根本没有这种迹象。
心如止水,意定寒山!
云青缓缓张眼,漆黑无瞳的诡异眼睛与圣池之上那人对视一瞬。
“呼!”
云青全身都燃起熊熊黑焰,然后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国师忽然起身,向着圣池挥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几乎是同时,圣池水面上,燃起和大日黑天轮的黑焰一模一样的滔天大火,这火焰与那道金色光芒寂静地撞在了一起。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画外之人,因果不沾
“走!”
镜都外的山道之上,阿芒抱着云青凭空出现。
云青整个人好像被浸泡在鲜血中,眼睛,皮肤,嘴,都不断渗出血来。一缕生机好像暴风雨中的烛火般飘摇,接近凋落。
她哑着嗓子对早就等在此处的宋离忧和郑真真说道,然后就再也没力气吐出一个字了。
阿芒想要发出嚎叫声,但是云青显然跟他说过什么,他拼命压制自己,脑门上冒出汗珠。
宋离忧都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郑真真更是直接就哭出声了。宋离忧看着这副场面,明白已经危险到了极致,也不知云青是干了什么,估计她这么急着走,后面的追兵一定不会少。
他看了眼哭得一塌糊涂的郑真真,又看了眼显然已经方寸大乱的阿芒,此时无比地希望云青还能顶着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他指条明路。
“往哪儿走?”宋离忧凑到云青边上问。
“……西北,十三障。”云青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宋离忧一咬牙,他此时完全可以丢下云青,不必涉险。云青之前也讲过,就算他们舍她而去也无所谓。
就在他心中纠结的时候,衣袖突然被人扯住了。
郑真真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着朝他说道:“求你……”
“求你别走,你帮帮她。我、我什么都做不了……都是我的错,我一直帮不上忙,拖累她了……”
“你带她离开就好……不必管我……她、她的命比我重要……“
宋离忧不知怎么就冒出一股邪火,一把拽着她前襟,把她从地上弄起来:“别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跪,你这蠢货到底有没有修道者的尊严啊!!?”
“只要你……”郑真真被他拽着,哭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断断续续地说下去。
“闭嘴听见没!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不帮忙了!?少耽误老子时间!”宋离忧一把扛起她,然后看向阿芒。
“你那双生之人怕是撑不下去了,不想她死就赶紧跟上我。”
他也不管阿芒听懂了没,一股灰雾笼罩他和郑真真,眨眼间就御风出去十几米。
阿芒小心翼翼地抱着云青,大步跟在他身后,速度之快居然比起御风而行的宋离忧也是不差。
宋离忧黑着脸闷声赶路,郑真真被他扛着也不舒服,不过居然没再哭了。宋离忧抽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嘴唇都咬出血了。
宋离忧几乎是一刻也不停歇地向着西北大山里跑了三天三夜,阿芒跟在后面毫无压力,看上去还能没日没夜的跑。
第三天夜里,宋离忧抱怨了一声“这汉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两条腿比法术还能跑”然后就停下了脚步。
“行了,我跑不动了,再跑下去可是要消耗本源的。”宋离忧把郑真真放下来。
“不会被追上吗?”郑真真还是不放心,她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也不闹腾,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她可不像宋离忧一样没有肉身,或者是像云青一样直接就辟谷了,或者是像阿芒一样天赋异禀,她是得依靠食物生存的。郑真真说到底不过是个得了莫大机缘的普通人,连心境都不怎么过关,偏偏被云青强拖上了这么条生死难料的道儿。
“云青说往西北走,到了十三障就可以,此处已经是毋宣山地域,属于十三障的最后一道了。”宋离忧也不直说。当然是走得越远越好,但是他怎么可能为云青这么个阴险毒辣的家伙消耗本源?说不定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脸将他炼化了养伤呢。
郑真真心思单纯,一下就被他说动了,点点头道:“那我去找点药材……”
宋离忧拉住她,心里真是火得可以:“你到底要蠢到什么地步啊?还是她给你灌了什么药让你这般死心塌地?”
“不是啊。她没给我灌药,我给她灌过。”郑真真愣了一下,老实答道。
“啧……”宋离忧觉得跟她说不下去了,“我去找,你呆在阿芒身边,哪儿也别去。”
“那我这就开方子!”郑真真撕下一块裙角,用咬破指尖写了几行字,然后将这裙角交给了宋离忧,“我路上观察过这边的植物长势,附近能找到的药材里就这方子最好了。”
宋离忧倒是没想到她一路上饿着肚子颠簸过来,还能有心情看药材,他接过裙角,转身走进深林之中。
郑真真小心地凑到阿芒边上,见阿芒没有攻击她的意思,胆子也稍微大了些。她伸手碰了碰云青冰冷的额头,一缕极为微弱,看上去像是刚修出来不久的真气缓缓送了进去。
这三日她满心都想着怎么给云青疗伤,黄帝传承像是走马观花般地在她脑海中闪现,最后她饿得晕晕乎乎的,不知怎么就产生了这道微弱的真气。
这缕真气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云青的身体情况,阿芒一脸呆愣地看着,居然也没有阻止。
过了一会儿,郑真真收回真气,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是说云青的身体真的糟糕到某种程度了,而是她的状况居然比之前好很多。
之前的云青看上去像是外表枝繁叶茂,而内里却被虫子蛀空的将死之树。虽然外表无忧,但已经是十分危险的境况了。而此刻这树却更像是将枝叶大肆修剪一番,好让秋天多结些果实的样子。虽然外表光秃秃的没有生机,但实际上却收益颇丰。
这次昏迷过去看来是**损耗过渡,自身本能的保护性选择。在这之前云青的肉身陷入天人五衰,几乎是没有自愈能力的,只能一次次消耗本源却得不到补充。
如此看来她昏迷过去倒是比强撑着要好很多。
郑真真了解到这里也大松了一口气,站在阿芒边上傻乐起来。
宋离忧回来到底时候就看见郑真真和阿芒站在一起,保持着差不多的姿势傻笑。他吓得差点把东西扔了一地,心想他才走了多久啊郑真真居然就疯了。
“我们今晚是不是在这儿呆一晚上?”郑真真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问道。
“你傻了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宋离忧怀疑道。
“没啊。”郑真真奇怪地说,“云青应该问题不大。”
宋离忧越发肯定她是傻了,生机仅有一线,这还叫问题不大?那他肉身已失估计也能叫问题不大了!
他指尖一点,平地生出一团幽幽蓝火,决定在这儿先休整一晚上,明天接着往山里赶。
“你这是阴火,如何煮东西吃?”郑真真感觉这么一团火升起来周围冷了不少。
“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儿钻木取火吧?”宋离忧冷笑。
郑真真低下头,捂住肚子说:“那好吧…”
“啧……”宋离忧自己一个人坐在火边。
郑真真呆在云青身边,一边用真气处理药材,一边时不时拿手碰碰她,满心想着她下一刻就能醒来。
“你说,她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郑真真终于忍不住问道。
“八成是把主意打上履天圣坛结果不自量力被人砍出来了。”宋离忧不屑地说道。
“这样岂不是和履天坛结怨了么?”郑真真紧张地说道。她知道履天坛势力庞大,绝非他们几个人可以抵挡。
“早在我杀了那白心之时便已结怨了,履天坛查到我们身上只是时间问题。反正梁子结下了,那不如顺手做一票大的,只是不知云青干了些什么被人家弄成这样。”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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