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舫
〖白·第四章〗遇邪
【早知道应该问一下走哪条路才能回去的……】何勇看着漆黑一片的走廊,郁闷的想着。从秦姑娘的房间出来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迷路了。在这样的浓黑之中,方向感根本无从说起。而且,这个走廊哪里都长的一个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出口前进呢,还是在原地打转……
“哎……真点背,这鬼地方还真是邪门……”何勇单手扶墙,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嗯?这里好像有一扇门。进去看看呢,说不定有人就可以问问路了。”
推开移门。门内,一样的浓黑,一样的寂静
“哎,真倒霉。又是一个空房间!这里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妈的破店!以为自己真的是黑店啊?”何勇郁闷到爆,不由地怒骂起来
“你要出去?离开这里?”蓦地,一个单薄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地传出
“呃……”何勇突然住口,这个单薄的声音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将房间突然带进一个诡异的寒冷气场。
“是啊……”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何勇竟然觉得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抵住了这气场的强压。【看来这地方确实不同寻常……我不会是撞邪了吧?】一想到这点,何勇不由地紧张起来——以前就听说过各种关于忘湖山的各种传闻,譬如山妖湖怪将人捉走,或者使人迷失在山中等等。好像还有人见过美丽的女子,也不只是人还是妖……不过在何勇看来这些传闻是老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唯物主义嘛……跟毛主席走的时代青年怎么能被这些怪力乱神迷惑?
可眼下遇到的事件极不寻常,何勇不由地向“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这方面想开去。
不过是一瞬的思绪,房间的沉默却似乎持续了很久。一丝烛火将沉默打破,烛火幽幽地,散发出的气息就如同刚才那个声音一般。
何勇望去,在光亮所及的范围内,一个女子倚坐在床榻上。很漂亮的年轻女子,或者说少女更确切吧!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雪白纤细的脖颈上,一串鲜红夺目的珊瑚项链莹莹流转着光芒,大大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进入自己卧室的陌生男子,没有一丝慌乱。她向何勇望去的同时,烛火又变得明亮了一些,刚好将何勇也包括进光线的势力范围内。
“是你……”少女小声说着
“你?我们……认识吗?”何勇诧异地问道
“见过秦姑娘了么?”少女没有回答,反而提问道
“嗯……你是说穿白衣的那个吧?”又想起那个恶劣的美貌女子,何勇不由得胸闷。可是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蓝衣少女却似乎不愿意回答自己的提问。
“那你可以回去了。出去等着吧,我不想看到你……跟他有关的,都不想看到。”少女说着,语气很平淡。目光却不在何勇身上,而是对着床榻另一头的黑暗。
何勇突然发现,这个蓝衣少女虽然和秦姑娘性格迥异,但是同样无法沟通。
那少女说话间,烛光开始向何勇那边移动。很快的,少女消失在了黑暗中。可能她还是半倚着坐在那张床榻上,可是何勇背后的门却向一边滑开,黑洞洞的房间散发着寒冷的气息,仿佛在提醒何勇快些离去。
“果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何勇回想着刚才自己才跨出那门便立时关上了。他第一时间便上前寻找门扇,可是摸了半天哪里还有门扇的影子。刚才是门的地方,在自己跨出后居然变成了墙!
走廊上,浓黑更稠了一些,一些若有似无的气息开始四处飘荡。
黑的,漆黑一片
吞噬生命,吞噬灵魂的黑
夜阑无语,才能听到的最真实的声音
是夜,不可怕
总有黎明的万丈霞光将其驱开
永夜,又该如何对待?
一寐成长眠……
却又对黑夜抱着期待
“一切自见分晓?”
是谁?是谁的召唤?是谁的话语?
死神的狞笑,将亡人的尖叫
赤夜,将一切燃烧,将一切毁灭
然后呢?……
何勇站在漆黑的走廊上发呆,脑海中被一些凌乱的思绪占据。它们叫喧着出现,争先恐后。是幻觉吗?可是感觉很真实……就像……像是自己的记忆?记忆?!自己从不曾经历的这些怎么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呢?何勇就这么呆立着,脑海任凭这些看不见的幽灵肆意游荡。
“嗳……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就不要随便乱走嘛……”一个女声闯入脑海
“谁?”何勇努力想着,脑海中却显出一个白衣女子的影像。清远疏离,神秘莫测,带着致命的危险。这影像似乎与记忆中的另一个影像渐渐重叠……秦姑娘?!
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讯息。却又不得要领,只留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切,在回廊上乱闯简直就是找死。以为自己不受结界影响就很厉害了么?圆月夜的回廊,连我都不敢大意……”秦姑娘皱着眉头不满意的嘟哝着,身旁一个巨大的黑影将何勇一把抗在肩膀上。
“啊,好像是想起什么了嘛……难道你见到蓝丫头了?……嗳~回收的时间要推迟了呢!真是的……”查看了一下何勇的状况,秦姑娘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转身对一旁的黑影说道:
“麻烦你了大高,把他丢到事故现场就可以了。”
黑影闷闷地应了一声,扛着何勇消失在了黑暗中。
“哎……这样的夜晚,也只有傀儡能自由行动不受影响了。”秦姑娘背靠着回廊的柱子自言自语“嗯……我也快点回去房间比较好。不能大意~~”
纪念是为了不被忘却
如果不是因为忘却,又为什么要纪念?
因为初衷被误解
因为简单变复杂
因为岁月流逝
因为人心善变
……
不管是谁
有没有人能够记起那已经被忘却的纪念?
〖白·第五章〗还阳
柔软的卧床,午后金色的阳光懒懒的洒在床铺上。窝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似乎还想继续赖床。眼皮抖动了几下,突然张开。
【这是哪里?!】
从床上跳起,却是酸痛不已。全身的肌肉仿佛才跑完万米长跑,又或者是被丢进绞肉机绞成了麻花状才能创造出这样的酸痛程度。
“靠!什么破饭店!老子跟你们没完!!”一屁股跌坐回床铺,何勇痛骂出声,连嗓音都变得嘶哑。【可恶,这个饭店一定有诈】何勇兀自愤愤不已。
房间外有什么东西砸落地面的响声,脚步声,然后一个女人破门而入。看到床上呆坐着的何勇,女人一把上前扑倒,泪流满面:“太好了!你醒了!呜呜呜……”
何勇看清楚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是程雪菲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他处于一个极度郁闷的状态。先是痛骂饭店的一干人等,然后又说怎么又多了个变态的女人,最后发现完全无效于是就闭嘴等身上的女人哭完。
十分钟后,程雪菲才想起被自己扑倒的何勇才大病初愈,慌忙起身查看。一边自言自语:“还好还好,没有哪里受伤……”接着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勇很无语的说道:“我没事,我这是在哪里啊?”一边腹诽【现在才问……没事也会被你给压死】
“在家啊!”
“啊?我家?”趁我睡觉的时候被整理过了么?这摆设完全不同啊……一边狐疑的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啊?”
“诶?”程雪菲愣了一下,马上又笑道“也对,这不能怪你,你昏迷了三个月嘛……”
“啊?!三个月?你说我??”何勇大呼小叫起来,样子有点夸张
“嗯”程雪菲看向何勇,竟然又有点泪汪汪“这三个月,我真的好难熬……不过还好你醒过来了,太好了!”一边用手抹抹眼角的泪,一边柔声问道“你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何勇愣住了,自己最多在那间奇怪的饭店逗留了一个晚上吧,怎么转眼就三个月了呢。不过眼下还有个让他困惑的问题,这个程雪菲怎么在自己家轻车熟路的?到底是怎么了这……
程雪菲这时已经搓着手走到了房门口,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大声说道:“哎呀,我忘了咱家冰箱啥都没有,还要去趟菜市……”
“你说什么?”
“啊……我说家里没吃的了,要去买。不过你最好还是吃些清淡的……要不我煮粥吧?”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这谁家啊?”
“咱家啊!”
何勇觉得这样的桥段只会出现在某国的综艺节目中:某人某天醒来,发现家里多了个自称是自己老婆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还是某人的暗恋对象……
这样的桥段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生活中,不同的是自己是那个女人的暗恋对象。
现在坐在何勇对面的是他的老妈,正在滔滔不绝诉说着何勇昏迷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大巴翻车坠入山谷,车上除了何勇无人生还。他是出事后第三天在望山湖的浅滩上被发现的,马上被送往医院诊断。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何勇虽然很侥幸逃过了死神的魔爪,且无严重外伤,但是伤在脑部,很可能就此沉睡不醒,成为植物人。何妈自然是肝肠寸断,自己就何勇一个儿子,从小就是千依百顺,如今祸从天降,让她怎样向九泉下的老伴交代?
程雪菲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报社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在何勇被送往医院的第一时间,程雪菲就赶到了。何妈能够走过那段难熬的日子,多亏了温柔细心的程雪菲。她无微不至的关照让何妈感动不已,在得知程雪菲对自己儿子的感情之后,更是唏嘘不已。自己的儿子现在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时能醒来,她却完全不计较这些,待自己如母亲一般,于是便有意将程雪菲认作干女儿。哪知程雪菲立时就拒绝了,她流着泪对何母说:
“我叫您妈妈,但是希望能成为您的媳妇而不是女儿。”
何妈赶忙回绝说:“这可使不得,你一个黄花闺女怎么能守着一个……植物人?这不是造孽吗?”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哪怕何勇不会醒来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的!所以,您就成全我们吧!”
何妈在程雪菲的百般要求下无计可施,老泪纵横点头答应了。其实若说私心也不是没有,自己儿子还没成亲就成了这般模样,现在有人不计较,自己还多个亲人照应,怎么看都是捡了大便宜。只可惜了雪菲这丫头,样貌才情要啥有啥,报社一枝花,却要年纪轻轻守活寡。这传出去别人还还指不定会怎么议论……
想归想,既然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何妈也不含糊,第二天就请了媒人上程雪菲家提亲了。
开门的是程雪菲,见门口站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婆婆,略一愣神。
老婆婆一开口,笑容就在脸上堆了朵花,她说道:“是程家小姐吧?我是来帮何家做媒,提亲来啦!”
“啊……婆婆快请进。”程雪菲恍然道
媒婆于是进得门去,在客厅沙发上坐好,便往内室张望着说:“姑娘,老爷和夫人可在府上?”
程雪菲被她这怪腔调逗乐了,说道:“老爷夫人驾鹤仙游去了,恐怕不方便与婆婆相见。婆婆有事说与雪菲便是。”
媒婆被程雪菲说话的腔调以及内容弄傻了,好半天才吃透那话的意思“姑娘是说老爷和夫人已经过世了?”
“嗯,雪菲从小是叔叔婶婶带大的。父母早年就过世了。”
“啊……罪过罪过。”老媒婆似乎怕这样的事件影响响了喜气,一遍罪过罪过念叨着一遍挥手往自己身上胡乱拍打着。
程雪菲也不气恼,笑着说:“婆婆是来提亲的吧?这事雪菲自己能做主!”
媒婆的脸又花儿一般绽放了:“那敢情好,不过叔叔婶婶那边还需知会一声才是。”
程雪菲咬了咬嘴唇,似乎有难言之隐。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婆婆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然会请长辈到场。”
“好极好极。那咱们来说说聘礼的事吧。”
“好”
………………
何勇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大事会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不过据说到最后只是领了结婚证,并没有办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