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青春
将欠条在抽屈里收好,湘妹便向里间大喊起来“二妞!二妞!”
一位留着大辫子的,长得和湘妹颇有几分神似的姑娘便应声走了出来,看了看徐三向湘妹道:“姐。”
湘妹随便写了张纸条,交给大辫子姑娘,指了指徐三:“带这位先生去见工,英达外国语培训中心,XX路XX号,喏,这是地址。”
大辫子姑娘看了看,将纸条收好,转头向徐三甜甜一笑道:“先生,请随我来。”
……
六小时后,长沙市某角落。
磅礴的大雨让天幕早早地失去了亮色,只是晚上六点多一点,天色便已经黑了透。徐三孤伶伶地一个人等在703路公交车的候车亭子里,心中那个沮丧!
那大辫子二妞陪着他找到处在僻静角落的英达外语培训中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但更让人徐三泄气的是培训中心的大铁门竟然是紧锁着的,任由那二妞喊了半天的“JOHN!JOHN!”里面愣是全无一丝反应。
末了,那二妞向徐三摊了摊手,表示下次再帮他联系家教,之后指给他开往荣湾镇的703路公交车候车点后,就自己扬长而去了。
然后,等徐三问了九个人,拐过四条街,走了至少不少三公里来到这个二妞口中近在咫尺的候车点时,大雨又极不适机地下了起来,狂风夹带着大雨,冰冷地浇在根本就无法遮挡风雨的候车亭中的徐三身上,不一会他的浑身就已经湿透了。
徐三恨恨地捋了捋因湿透而紧贴在额上的头发,心中连一丁点儿跑过一百米到对面大楼下避雨的念头也没有。虽然,这急风骤雨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寒冷,他几乎已经是冷得手抱着肩了。
对面不远处,就在数百米开外,一座装潢得富丽堂黄的大楼,霓虹灯闪烁着夺目的色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愈发地醒目妖艳。透过那透明的玻璃窗,透过那厚厚的白帘似的朦朦雨丝,红男绿女的身影依稀可辩,他徐三几乎都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放肆的带些异样快意的荡笑声,就好似在嘲笑他一样地让徐三感到莫名的刺耳。
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呼啸着从候车亭前开过,因为大雨而迅速积起的水洼,在车轮下溅起漫天的浑浊水花,无情地打在徐三的脸上、身上……然后,嗅然一声,那辆轿车便停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大楼跟前,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秃顶男人左拥右抱着两名娇美的湘妹钻出了车厢,从侍应生早早拉开的大门间跨了进去……
徐三有些木然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尽是苦涩。他忽然有些莫名地痛恨起这个老天来,为什么同样是人,活着的差别却又是如此之大!为什么那形神可憎的中年人可以大享艳福,灯红酒绿,而他徐三却要孤伶伶地在黑夜中任由风吹雨打?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如此优越的家境,能够无忧无虑地过着幸福的大学生涯,而他徐三却要在冰冷的寒夜一个人孤苦地外出觅活,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苦苦挣扎?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流落在他的嘴角,滑入口中,咸咸的、涩涩的……直如他此时的心境,凉凉的、冰冷的……
等候的703公交车最终并没有来到,徐三后来才知道这路公交车竟然早就已经改道了!但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大雨却是并未稍竭!徐三一直等到九点十分,在确信703公交车今晚是不会来了之后,他坐上了自己的“11”路车,冰冷的夜、冰冷的雨,冰冷的风、冰冷的心,无穷无尽的黑暗、无穷无尽的绝望和沮丧,徐三在凌晨二点走回了工大。
他的第一次求职以惨痛的失败而告终,或许惟一的收获就是让他对人世多了一份认识,他心中的怨念开始像毒草一样地滋长……蘩生……
第二十九章 破灭之始
回到寝室,室友们已经大都睡熟了,徐三在舆洗室胡乱冲了个澡也就睡了,这一睡就睡到次日十点正始才醒来。
当徐三舒懒地张开眼来时,整个寝室中静悄悄的,微见清谅的秋风正透过敞开着的窗户习习吹来,颇有些让人爽心悦目的味道。张东正悄然地坐在书桌前,想是听见了徐三长长的呵欠声,便回过头来,叼在嘴中的白沙烟正喷发着浓郁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神,很有些让人不可捉摸的意味。
“日!你总算醒来了,昨天一整天加晚上是不是死后面打麻将去了?真不够哥们,竟然不叫上我一起去。”
“你怎么没去上课?现在不正是上课时间吗?”徐三有些诧异地问道。
“靠!”张东撇了撇嘴,口中的烟头便一阵抖动,索索地掉下一坨烟灰来,说出的话便也有些含糊不清,“还说我,你自己呢?我不过是只逃了一个上午,你却已经是第二天了!哼哼,只怕于思佳那个骚货已经急得不行了,兄弟。”
徐三的黑脸便有微微有些发红,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那香艳以极的一幕来。
张东看着徐三的羞态,愕然道:“倒!你可不要告诉我,小三你已经失身给她了。”
徐三便有些羞急,狠狠地瞪了张东一眼道:“日,你胡说啥呢!现在几点了?”
“十点正,如果现在赶去上课,还可以上两节,怎样,一起去呢?还是去后面啊?”
有些懒懒地穿上衣鞋,徐三默然。昨天的求职经历让他万分窝火,但无奈的是他已经交了三十元钱了,今天还是得去看看,他们说过负责到找到工作为止的。
“怎么样?好了没?可以走了吧。”一直等到徐三慢悠悠地洗好脸漱好口,张东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徐三。
“走?”徐三满头雾水地看了张东一眼,“去哪?”他想事想得入神,竟是将方才张东的话转眼就忘记了。
“靠!”张东瞪了徐三一眼,说道,“自然是去后面了,自你受伤,咱可是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过过手瘾了,今天就不上课了,咱哥们去赢点儿钱,上西苑嗫一顿去。”
“啊……不了,我还有事要去市里一躺,还是改天吧。”徐三歉然地看着张东,只是冲着整个寝室就他留下等他醒来这分情谊,他徐三就从打心眼儿里感激,至于住院期间的照顾那就更不消提了。
“这样啊……”张东看着徐三,胖胖的圆脸上显得有些小的双眼中尽是遗憾之色,“那我也不去了,咱们再一起去市里诳诳吧,嗯?”
“也好。”徐三点了点头,插在裤兜里的手却是不自禁地捏紧了仅剩的那张大团结。
家教的工作是已经没有了的,职介所便又热心地替徐三另外推荐了两份工作,其中一份是新沙高科技术有限公司的业务员,要求是正兼职皆可,没有底薪,按销售业绩提成。在张东的陪同下,徐三爬到某栋大厦的七楼始才看到新沙高科技术有限公司的字样,接待员是位长得相当的靓丽的湘妹子,也是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两人,又是请坐又是奉茶的。
然后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将他们请进了里间的办公室,颇为健谈的张东很快就和那自称经理的中年人聊上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校友,这中年人也是自工大毕来的!三人便马上多了份亲切感,不擅言辞的徐三也热络地加入了话题。
足足聊了近三个小时,三人总算言归正题。
所谓的高科技术有限公司,不过是贩卖幼儿描字板罢了,二十六个字母,每套十二块,公司先奉送样品十套。手续也颇为齐全,工作证也有,当然,押金那自然是不能少的,需要两百元。
当美丽的女接待员说出需要押金两百的时候,徐三整个的心便凉了,他现在口袋里总共都已经只剩下五元钱了。但一旁的张东却是马上就讨价还价起来。最后凭借校友的“特殊”关系,两人的押金减少到一百二十元,先由张东垫付,二人划分到的区域是岳麓区,也就是说湘江以西的一片尽属两人,公司别的业务员不得上那开展业务。
既然工作已经找到,职介所自然是要收回欠款了,那二十元依然由张东先行垫付着。
在返回的公交车上,二人很是有些兴高采烈地展望起美好的未来。整个岳麓区,几十万人口,幼儿怎么说都应该超过几千人吧,那么卖出一两千套学习板自然也就不难了,而每套学习板他们可以从中获利四元,也就是说他们将总共可以获利将近万元!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虽然只仅仅够徐三还上校医院的欠款,但至少这也是个美妙的开端哪。
一时间,徐三和张东尽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仿佛那上万元的巨款已经装在了他们的口袋中,张东甚至已经美美地在规划着定要用这笔钱买一台电脑。在那个时候,电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刚刚停了一站的公交车突然加速,兴奋中的徐三便忽然失去了重心,一头撞在后面的人身上,那是个相当结实的身穿制服的保安,凶狠的眼睛、凶狠的眉毛,便是眼神也带着狠厉之色,最让徐三吃惊的是他的手上竟然还捏着一根“木棒”,那成色、那式样,徐三的心便顿时隔顿一下,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拥有的。
那保安凶狠地重重地推了徐三一把,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他听不懂的长沙话,竟然一下子就将他推离了数尺远,赫然便显露出两人中间那硕大的但显得有些陈旧的行李包来,鼓鼓的,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徐三便有些吃惊地又退后了一步,这样的人物还是避让为妙。惊骇之下,张东的喋喋不休他便再没有一句听在耳里,只是不停地用余光打量着那保安。太过奇怪了,保安挤公交车倒没什么,但带着器械来挤却属罕见之极!是押送那行李包么?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甩下了一批又一批乘客,但更多的人们马上又蜂拥上来,车厢里非但不见清敞反倒是更加的挤了,但徐三和张东却总是占到了两个靠窗的座位,虽然身边就站着一位老大爷,但看了看其它座位上安之如夷的乘客,两人也就不敢造次随便让座。
那保安忽然下了公交车,拎着那硕大的行李包竟然颇有些吃力。但他仍坚持单手拎着包,另一手紧紧地握着那警棍,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徐三无聊地呼了口气,目光放远。
忽然,他的心猛地一跳,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剧烈地怦跳起来,如此地急剧如此的强烈……就在那保安前进的方向不远外处,赫然是家银行!难道……徐三死死地盯着那硕大的陈旧的的行李包,正在保安的手中似乎变得越来越沉……
公交车、保安、沉重的行李、警棍、银行,不停的词汇反来覆去地在徐三的脑海中闪现,他仿佛透过了那陈旧的行李包,看见了里面那整齐的一扎扎的百元大钞,花花绿绿的,正在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如此强烈地吸引着他……
“小三!”坐在前面的张东忽然回过头来,将手在徐三眼前晃了晃,将徐三从幻想中赫然惊醒,“你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靠,那我刚才说那么多岂非全是对牛弹琴。”
“啊……”徐三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倒!”张东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惊异地问道,“如此大好形势,你竟然是一点也不激动?天哪,那可是上万元的业绩哪!如果干得出色,公司还有额外的奖励呢,真是。”
“啊,那个……是啊。”连徐三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云,他的心神仍然沉迷在方才的幻想中,那成堆的整扎的大钞致命地吸引着他的思维,让他难以自禁……
张东呼了口气,无趣地转过头去。真是……对牛弹琴!罢了,只要自己业务开展得好,分他一半收成就是了,谁让他是咱兄弟呢。
是夜,徐三再度失眠。
但这回他没有起床到后面去打麻将消遣。
一个越来越沉重的声音正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抢劫!一旦成功,那整包的钞票就都是你的了!你的所有苦难都将立即结束,你将拥有一切金钱能够换来的东西!你的生活将从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直接从地狱跃到天堂……
一个越来越清晰的观点在他心中形成,长沙,是个治安相当混乱的城市,每年被杀的人,被抢的商店那是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起!这里的警察相当无能,或者是这里的黑恶势力太过于强大了!在这里,要杀个人或者是抢一家商铺甚至是银行,那简直是太轻松太容易了……
一个越来越高大的身影俘现在他的脑海,那长相凶恶的,高高大大的,那冷酷地将手枪抵在女职员头上扣动扳机的,那穿着黄色夹克的大汉,那骑着三轮摩托,扛着整麻袋黄金白银扬长而去的潇洒……
但无可非议的是,此时此刻的徐三是根本就不具备行劫的胆量的。虽然他已经对自己的苦难生活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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