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狱归龙
他现在可不敢直奔藏钱的地方,虽然那里不太可能有人监视,但他还是谨慎地来到城南棚户区,暂时租了一件破旧的平房住下。当年他初到海城的时候,就是在这片贫民区里,和几个山里的同乡共同租了一间小房子落脚,现在故地重游当真感慨万千,不禁使他回忆起人生最初的那段艰苦岁月。
御翔天的父亲御守仁是蓬梁山区有名的猎手,他打猎从来不用猎枪,只是用自己制作的铁胎钢弦弓和几只乌木箭,便能杀狮射虎无所不能。后来随着人们砍伐森林和肆意捕杀动物,蓬梁山区逐渐变得鸟兽无踪、一片荒芜,于是御守仁转行成了护林员,开始尽心尽责地维护山林不被继续破坏。
以御守仁的能耐,对付几个偷猎伐木的鼠辈自然绰绰有余,所以附近那些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小利不顾子孙大事的山民们,都与他结了仇,经常埋伏在山道旁向他放冷枪。可惜御守仁天生机警,往往提前能够直觉到危险的到来,所以那些人一直都没能得逞。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御翔天出生的那天,异常高兴的御守仁喝了不少酒,警惕性因此降低了不少,结果那天被一个黑心猎人打中了要害,虽然没有丧命,但是男人的那份雄壮却被彻底摧毁了。御翔天的母亲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文革的迫害,与母亲一起被放逐到这个山沟里进行劳动改造。自始至终,她都一直渴望回到城市里生活,但是命运却偏偏将她桎梏在这处穷乡僻壤。
御守仁的出事更让她无法忍受这种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折磨,在御翔天三岁的时候,她终于和一个四处游走的卖货郎私奔了。几近残废的御守仁身体每况愈下,痛苦的精神状态更使他每天烂醉在劣质酒精中,没人照顾的御翔天好比小乞儿般四处觅食讨饭,有时还得想办法照顾行尸走肉的父亲。
七八岁时,御翔天便已成熟的和大人一般,也许天生遗传的原故,他的狩猎技巧也甚称高明,时常能猎到一些别人无法找到的小动物。后来他学会了养殖山狸,竟然成为了小山村里第一个脱贫致富的小财主。十四岁时他与父亲搬到了附近的县城,那时御守仁已经酒精中毒多年,肝肾器官都患了严重的疾病,御翔天的那点收入几乎都用在了给父亲的治病上。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就在御翔天十五岁那年,那个曾经伤害过御守仁的猎人,竟然找上门兜售动物皮毛来了。当时御翔天并未在家,那人便与御守仁攀谈起来,曾是同行的他们自然有些共同话题,忘形之下他竟然说出了当年的英勇。御守仁当时并未发怒,而是叫了些酒菜款待起此人来,席中他在酒中下了许多耗子药,未想到药效过期并未毒到对方。
于是他操起菜刀对着那人一顿乱砍,却因为身体虚弱多病没有砍中要害。那人惊慌之余拼命逃出,被恰好赶回的御翔天看到。当时他因为情况不明,并未阻拦那人离开,等到问明父亲原因后,便拿出父亲多年未用的弓箭,在追出一里多地后,一箭将其大腿射穿。御守仁赶来后,一把夺过弓箭,先是把事情因果对那人讲述清楚,然后狂笑几声,在他男根之处还了一箭,当场将其射死。
御守仁自然知道杀人偿命的法律,此时他已了却多年愤恨,也不虞继续拖累儿子,便主动投案自首了。由于御翔天涉嫌伤害,为了逃避官司,他化名逃到了海城,在那里打工为生。一年后,他辗转得知父亲已经病死狱中,便专心在海城发展了。
由于他生性聪明绝顶,又世故老成,所以所到之处都做出了很好的成绩。最初他在工地做了一年建筑工人,然后转行为广告公司发传单打小工,后来进入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了销售人员,竟然也做的有声有色。直到入狱前几个月,他被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看中,挖去做了业务员。然而就是从那时起,他的命运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御翔天在海城市转了几天,重新熟悉了一下市面的所有变化,然后他在不很热闹的街道上兑下一间小型车辆修理行,开始经营起自己最拿手的车辆修理行当。当然,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掩护身份,而且他也需要有个牢靠的隐藏地点。此时他已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脸带刀疤的中年汉子,并就近雇佣了一个小工。
这名小工名叫李涛,为人甚是勤快利落,见御翔天手艺超群,便主动前来拜师做学徒,一心想学好这门手艺。御翔天很欣赏他的勤奋,便认真地传授给他自己所会的修理技术,经过两个人的一番努力,这间小修理行竟然在数月间声名鹊起,吸引了不少进口车辆前来维修维护。
御翔天自然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修理上面,他将技术逐渐传授给李涛后,就找到附近的一家外语学院,开始全力学习日语。至于体能训练,他只在拳道馆里适当练练拳脚,同时保证每天清晨的五十公里负重跑。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三个月,他终于开始了寻钱行动。首先他让李涛以自己的名义在藏钱的公寓楼里租了一套房间,就位于钱行长家楼下,然后他以朋友的身份借住进去,并在里面安装了宽带互联网。经过一个月的探察,他发现上面的公寓一直无人居住,从门窗的缝隙处还能看到爆炸后的灼痕。也许是死过人的原因,整个十八层的住户都已经搬走,据楼下的某位大妈说,每年一到火灾发生的日子,上面的房间里就会发出毛骨悚然的动静。
御翔天自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既然有人能听到动静,便说明房间里面有东西活动。他想起小眉说过的监视系统,如果情报局的人也在里面安装了这种东西,那他的计划便要流产了。想来想去他都觉得不该贸然动手,好在修理行的收入尚能维持目前的生活保障,如今他最需要做的便是先学好日语。
这天清晨,御翔天刚从外边训练回来,便看到公寓楼前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几个工人正在大件小件地搬运着东西,显露出这家主人的家底非常丰厚。御翔天未作理会,也不与他们抢电梯,只是从楼梯间跑了上去,可是当他爬到十七楼时,才发现那户新搬来的人家就住在自己公寓的对面。
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定弄清楚这家人的底细,要不一旦有起事情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所以他一脸客气地来到这家门前,在搬家工人未进出的空挡,向里面一位正低头忙碌的中年妇女打了声招呼。那女人闻声猛然抬起头来,待看清御翔天的面容后,竟然吓的惊叫起来。
~第二十一章 冤家路窄~
御翔天看清妇人的面容后,内心也是一震,因为对面惊叫的女人,正是陷害他入狱的那名财务主管。当初他被一家大型贸易公司老板相中,挖角到公司里做业务员,很快便做出了不小的成绩。这妇人名叫乔娜,是贸易公司的财务主管,最初对他非常照顾,每每出差总是透支不少差旅费,报销时也是毫不刁难,甚至帮他找票据走帐。
当时御翔天还以为遇到了好人,所以对她非常尊敬和感激,直到有一天李娜让他帮忙走一张金额不小的空头帐目,他则断然拒绝后,这个黑心女人便开始谋划陷害他。那一天李娜以扭伤脚为由,当众让他扶着进了财务室,然后她央求御翔天帮忙去取一笔现金并存入一个帐号里。
然而等他回到公司后,却被两名警察给拘捕了,理由是他偷了财务室的一张现金支票。经过警方调查,银行的监视系统已经记录了他取钱的过程,而存钱的帐号却是他的名字,只是帐号上的钱已经被人取走了。到这时他自然明白自己被李娜陷害了,那一百万现金已经被她独吞,而自己却要替她坐牢。
其实这四年来御翔天的外表变化极大,不仅身高长了近15厘米,样貌也变得更加英俊有形,尤其修习过太极功后,他的皮肤更是由黑变白,旧时的熟人根本就认不出来。只是他这次乔装故意弄黑了自己的肤色,许多地方也故意丑化一番,反而更像四年前的他。
这时候御翔天自然不能暴露身份,他冷静地装出一脸窘困的笑容,歉意地说道:“大姐,大姐,妳可千万别喊了,我虽然长得丑点儿,但是妳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我是妳的对面邻居,过来只是打个招呼,妳要是觉得我太碍眼,我立马离开就是。”
说完他却没有离开,因为他还要确认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李娜渐渐冷静下来,这时她也发现此人虽然面貌象极了那人,但身材却大不相同,而且对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明显不认识自己。记得那小子最少被判刑十多年,现在自然不可能出来,这番紧张完全是自己做贼心虚的缘故。
于是她连忙补救道:“对不起,对不起,你长得实在象我以前遇到的一个歹人,我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让你受惊了。”
御翔天微微一笑,心中将她祖宗十三代都骂了遍,口中却说道:“是吗?这个歹徒可真不是东西,做坏事就罢了,连长相也要陷害别人,真该被枪毙了。”
李娜想到自己才是陷害别人的歹人,所以颜面上甚是窘困,敷衍两句后,便以忙碌为由不再理会他了。
御翔天冷冷看了她一眼,心道:“上天还真能编排,竟然又将我的仇人放到了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想借此锻炼我面对仇恨的冷静?”
想到这里他自己却为之一愣。随着太极功的越练越深厚,他的极端情绪已经很少出现,就是面对这个陷害自己的女人,他也没有任何血债血偿的念头。难道这太极功当真是道人修炼成仙的法门吗?那么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对这世上的所有享受都失去兴趣呢?于是他带着莫名的担心,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经过几天的反复谋划,御翔天终于想到了探察楼上的办法。他花钱从黑市买来一台老旧的胃镜仪,将那根长长的光纤镜头与电脑摄像头相连,然后他用手动钻头无声无息地在客厅的一角钻出一个小孔,再将光纤管塞进去,小心地通过电脑屏幕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仔细看去,屋中的所有家具都被人堆在客厅一角,所以视线极其开阔。墙壁四处仍然是黑黢黢的一片灼痕,没有任何整理装饰的迹象,可见钱行长的家人也没准备再使用这间房子。当然,也可能是情报局没收了公寓,好用来另做他用。
让他万分紧张的是,客厅中间的那座欧式壁炉已经被人刨开,原来放置保险箱的地方已经露出一个窟窿,可能是情报局的人干的,这说明他们也知道那笔黑钱的存在,不知道他们是否对坐便保险箱也这般撅地三尺了。
怀着坎坷不安的心情,他来到卫生间又贴着墙角钻了一个小孔,直到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完整的瓷砖地面,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放心还为时过早,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夹层,所以直接就取走了那些美金,只是印象中那个夹层确实隐蔽之极,很难用眼睛看出门道来。
就在他准备抽回光纤镜头时,一道微红的光芒在屏幕上闪烁了一下,他连忙调整好方向仔细寻找起来,终于在棚顶的吸顶灯上看到了带有红外感应装置的摄像头。这种红外感应装置可以自动跟踪发热物体,并开起摄像录像仪器,实时传送视频信号,如此尖端的仪器,只有国家情报部门才有配备。
御翔天小心翼翼地抽回镜头,然后用黑棉堵住棚顶的孔洞,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思考眼前的困难。以他的分析,可能是情报局的人没有搜查到那笔黑钱,便准备守株待兔,抓捕知道存放地点的人。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么这栋公寓楼里自然有不少潜伏的特工,说不定就在自己的隔壁或者隔层的楼上。想到楼下大妈讲述的闹鬼故事,他立时猜到这些人的位置,那就是十八楼钱行长家的隔壁。
既然钱还在,就剩下如何取出来的问题了,所以他也不再为此事费脑筋。时间还有的是,只要在自己偷渡去日本前想出法子便可以。这时他又想起对门的仇人来,心道:“即使不杀了这个黑心婆娘,也不能让她好过才是。”
这一夜暗月无光,繁星无影,御翔天发现李娜花枝招展地离开了公寓,似乎有什么约会。借此时机,他赶紧爬上阳台,用一根搭索钩在李娜公寓的阳台上,然后小心地爬了过去。他准备在李娜的屋里安装上几个摄像头,然后将她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也许可以找到不少她犯罪的证据。阳台的门窗已经上了锁,说明这个女人非常谨慎,但是这点儿困难还难不倒他,只用了十几秒钟,他就利用扁刀将窗钩挑开了。
客厅里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道,似乎这女人临出门前在身上喷洒了一整瓶的法国香雾,如此做法想必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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