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众。她的目的很明确,打开缺口,让弟子们涌入就够了,王翰的死活根本无关大碍。
王翰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双掌像粘在白练上一样,白练到哪里,他就劈向哪里。
楚梦脸色开始发寒,冷冷地道:“隐仙自求速死,可怨不得我们!”白练仰起首来,直点王翰咽喉。
杨乱和柳牧之一声不吭,双剑一左一右,同时向王翰刺去。
王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里掠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既像是讥嘲,也像兴奋,甚至还有点赞赏的味道。
“好本事!”王翰哈哈大笑起来,掌风过处,三人竟没有人敢缨其锋锐,全都采取游斗的策略。旁边正在厮杀的重阳教众和天山弟子全都看得不明所以,而楚梦等人却清楚地知道,这死老头每一掌劈过来,都没有人能弄清楚他劈向哪里,那肥厚的手掌看上去实实在在,其实都不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但偏偏真气交触时,却清楚地感觉到冰寒奇诡的真气弥漫在身周,全身经脉都像被针刺一般痛不可当。这老头武功的诡异飘忽,笔墨实难形容其万一。
他们的目的,其实也就是缠住王翰,也就够了。天山弟子们已逐渐攻入隘口,王翰身边的教众们逐渐倒退,再退几步,天山弟子就可以从后面合围王翰了,纵使这老头有三头六臂,也是难逃一败。
“隐仙王翰,不愧为重阳诸仙之首。若单打独斗,我们三人都不是前辈的对手。”楚梦幽幽地道:“可惜大势已去,独木难支,隐仙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么?”
王翰眨了眨眼,笑道:“可惜的是,老夫虽是独木,但后面还有一把寒铁哪。”
楚梦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剧变。杨乱看在眼里,脸色也变得灰白。
“隐仙王翰,名不虚传。这水月错手,虚实交会,亦幻亦真,当得上天下掌法第一。”淡淡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平静得不带一丝情感,但却飘扬全山,人人清晰可闻。
楚梦轻叹一声,竟停下了攻击。
“厉大侠,你倒看得好自在,再不出手,老夫这把老骨头就要被拆散啦!”王翰苦着脸道:“别小看这几个小娃娃,手底下可是硬得很!”
龙吟般的鸣啸震彻全山,湛蓝的剑光从半空中呼啸而下,蓝光过处,攻进隘口的天山弟子全部身首异处。
“我们……居然完全算漏了厉天在恒山上!”柳牧之脸上再无半分血色,想起曾经在隐柳山庄外厉天那死神一般的景象,柳牧之从心底发出一阵阵恐惧。
杨乱怒道:“厉天也是人,我们有五千弟子,他们才不足千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梦紧紧咬住下唇,半晌才松开,白练再次挥出,目标却是厉天。
“刷!”白练断成两截。楚梦闷哼一声,倒退一步。
厉天冷冷地看着她,长剑遥指,他的剑上还挂着刚刚被斩断的小半截白练。楚梦幽幽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希望能从中读出一些什么,但终究失望了。
“你们没有胜算的,带着孙凌走吧。”楚梦低声说着,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这么轻的声音,乱军中的厉天竟然听见了:“厉某若是死于此处,必定会拉你们陪葬。”
杨乱见了楚梦的神情,心中火发,一声不吭地直扑而上,无数天山弟子紧随其后,向厉天涌去。
楚梦怔了良久,忽然浅笑道:“那倒也不错。”扔掉白练,抽出一柄长剑来,飘然直刺。
厉天听见这句话,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没有言语。寒月过处,四周鲜血喷溅。杨乱的长剑已直指厉天咽喉。
厉天眼里寒芒骤现,凛冽的杀气漫天而起,杨乱一剑刺空,寒月剑已到了他的肋下。杨乱也不避让,依然不偏不倚地直取厉天咽喉,旁边数十柄剑同时刺出,分取厉天身周各处要害。
厉天冷冷地道:“好剑法。好剑阵。”寒月一振,重重斩在杨乱剑身上,杨乱闷哼一声,后挫半步。那抹蓝光已呼啸着连续划过五个人的咽喉。
杨乱心中气苦。跟随师父学艺多年,自以为已有所成,岂料先遇江乘风,单打独斗被活捉,围攻被逃脱,简直束手无策;现在又遇上厉天,这剑根本就是完全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每一剑出,必见血光,而且此刻厉天是为了死守隘口,剑不容情,比之当日江乘风为了脱身而使的花俏招式更加令人胆寒得多。
更关键的是,自己的心上人明显和这个魔头有些不对劲。
楚梦剑走游龙,在厉天身周飘忽不定。厉天似乎也没有和她以硬碰硬的打算,每剑都只是轻触即收,然后总是带起其他天山弟子的惨叫声,好象只是在玩个游戏,想让谁死就让谁死一样。
事实上厉天也并不像杨乱想象中那么轻松。出手至今不过短短不到一刻,他的剑下已添了数十条冤魂,而敌人却还是望不着边际。人力终究有时而穷,以一敌万,不过是小说家言罢了。而楚梦的武功高明诡异,杨乱剑剑追魂,一旦被他们缠上,在这乱军之中后果可想而知。好在身后也有不少重阳教众,死命抵抗下,也终究令敌人无法前进一步。
一旁的王翰也在重阳教众的拥护下,和柳牧之率领的人马缠斗已久。事实上他们以这区区不足千人的兵力,顶住对方五千人的攻击,没有后退半步,也足以自豪了。
忽然之间,王翰闷哼一声,似乎是受了点轻伤,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之退,像涟漪般扩散开来,重阳教众抵抗的节奏渐渐打乱,开始呈现混乱之像。
厉天剑势暴涨,楚梦、杨乱不敢硬缨其锋,稍稍闪开。厉天人剑合一,直扑王翰身边,但乱势已如波纹般散开,再也无法遏止。
眼看守势就要崩溃,山下忽然传来震天喊杀声,数以千计的重阳教众向天山弟子的后方直捅而上,天山弟子猛烈的攻势顿时下挫,后军转向,迎击援兵。
楚梦幽幽叹道:“戚重那些蠢蛋败得太快了!”
杨乱沉声道:“前后夹击,不容乐观。”
楚梦沉吟片刻,又深深凝望一眼厉天。厉天手中的蓝光丝毫不见衰减之像,蓝光过处,依旧是血光漫天。厉天在血光之中,脸容冷如铁铸,浓烈的杀气比这严冬更寒,更冷。
“先行撤兵,重整关中和苍梧的败兵,再作决战。”楚梦终于缓缓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虚晃一剑,向后阵掠去。杨乱与柳牧之也抽身而返。
厉天伫立原地,皱眉沉思。王翰率教众直追而下,双方混战一场,各自收兵。
蓝舒云领着数百教众上前会合。王翰皱眉道:“你的伤又严重起来了。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看他们也不会再攻太行了。”
蓝舒云重重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痰,苦笑道:“哪行呢,万一太行被他们趁虚占了,这里根本撑不了一个时辰。你刚才不是差点就完蛋了吗?”
王翰轻叹道:“那先上山坐坐吧,我以真气为你疗疗伤。以你现在的状况,连只猪都能踩扁你。”
蓝舒云点了点头,率众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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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成功了,蓝舒云竟就在这时候杀了出来。”柳牧之重重一拳砸在树上,树上的积雪漫天而下,打湿了三人的衣襟。
“这样让他们两边相互声援,不是个办法。”杨乱若有所思地说道。
楚梦微微一叹,道:“等尊主的好消息吧。”
两人若有所悟,轻吁一口气,微微笑了。
楚梦仰首望天,天上的乌云黑漆漆的,暴风雪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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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蓝舒云寝室。
“你的经脉还是太脆弱,里面还积有浊气。胸腹之间,淤血尚存。”王翰把手抵在蓝舒云背上,皱眉说道:“你最近实在不宜操劳。”
蓝舒云苦笑道:“本来司徒老三给我留的药是足够治好这些尾巴了,可是最近连夜埋伏……唉。”
王翰叹道:“你永远都是那么忠心耿耿。”
蓝舒云笑道:“谁不是呢?你今天死守,不也是全力以赴吗?”
王翰的声音忽然压得低无可低:“我全力,是做给厉天看的。”
蓝舒云怔了怔,笑道:“好啦好啦,现在不是搞笑的时候。”
王翰微微笑道:“我那一步之退……是故意的。”
蓝舒云心中一震,一股阴寒的劲气已狂涌而来,狠狠钻进自己的经脉,胸腹间的淤血含着劲气爆裂开来,穿透了心肺。
蓝舒云闷哼一声,缓缓倒在王翰怀里。双眼死命睁圆,似乎想好好看清楚这个数十年来的弟兄,看着看着,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你实在不该来的。”王翰轻叹一声,道:“你们称我隐仙,但也有人……称我尊主。”
蓝舒云的泪水渐渐变成红色,血与泪混杂着,慢慢地流出。
王翰转过头去,再看不下蓝舒云临死的眼神。那不能置信的眼神,混杂着痛心、后悔、悲哀、难过,刺得王翰的心中开始绞痛,一滴老泪顺着脸颊滑落,和蓝舒云的血泪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了。
王翰缓缓伸手,合上他的眼,轻声道:“老四,一路走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李闲的战略
厉天坐在床沿,检视着蓝舒云的尸身。
“淤血沉积,内伤复发,爆裂而亡?”厉天收回手掌,淡淡道:“未免太突然了些。”
王翰垂泪道:“是我的疏忽。本想以真气为他疗伤的,岂料他的经脉太脆弱,根本经不得半点真气……是我害死了老四!”说到最后,也确有几分真情流露,放声大哭起来。
厉天冷冷地道:“人在江湖,早晚是要死的。他这一死,很快也就轮到我们了。”
王翰略止哭声,道:“厉大侠打算以死坚守此处?”
“不错。”厉天长身而起,道:“李闲马上就会带兵来援,若连这么一段时间都不敢去撑,弃山而走,今后有什么面目与李闲相见?”
王翰道:“但是这事本与厉大侠无关。厉大侠纵把自己的生死视同等闲,但也该为孙少侠想想。孙少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难道就不明不白地又丢在这里不成?此处自有老夫死守,厉大侠带着孙少侠和彭姑娘走吧。”
厉天深深凝望王翰一眼,道:“小凌若是把生死放在心里的人,也就跟本不值得厉某去保他的命。况且小凌的命也有一半是你救的,若是扔下你不管,小凌也不会同意。此事不必再言。”
王翰沉默片刻,说道:“既是如此,厉大侠就留下助老夫一臂之力。万一守不住了,还望厉大侠以孙少侠和彭姑娘的性命为重。”
厉天微微颔首,只见一名小头目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天山剑派纠集起关中和苍梧的败兵,重整旗鼓,再次攻山!”
“他们的时机,把握得还真够及时。”厉天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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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江乘风、司徒贝贝纵马来到恒山脚下,入目的是一片血海。
山坡上,密密麻麻地地躺着无数尸体,向山上无尽铺延。鲜血渗透了积雪,顺着山坡缓缓而下,腥臭扑鼻。秃鹫在天空盘旋,时时扑飞而下,啄食尸身,皑皑雪山变成了人间地狱。
三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江乘风打响了讯号,山顶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司徒贝贝轻哼一声,缓缓晕倒,坠下马来。李闲俯身而下,将她接住,抱在怀里。
“难道……就这么败了?”江乘风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道:“王老头,蓝老四,难道就这么死了!!!”
李闲阴沉着脸,喃喃道:“铁面……大饼脸……彭翎……这怎么可能!我们有两千人马,有犄角之势,有身经百战的统帅,有天下无敌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薛昌和欧阳斌停下兵马,两人纵马而前,看着满山尸首,垂首不语。
李闲正想说些什么,忽有所觉。江乘风也同时生出感应,两人齐齐向右侧望去。
远远出现一队人马,行伍散乱不齐,人人行动迟缓,似乎全部带着伤。人马渐近,两人一眼认出领头的正是王翰。
王翰领队走近,颓然跪倒,泣不成声:“教主……败了,我们败了。王翰无能,请教主责罚。”
李闲努力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颤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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