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厉天被那女子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转移目标道:“你笑什么?”
“哦,”李闲回过气来,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朋友?”厉天似乎要在肚子里搜索一遍,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我没有朋友。”厉天放下酒坛,冷冷地说,“我喝了你的好酒,算欠你一份情。今后有机会,可以免费帮你杀一次人。”
李闲眨了眨眼,道:“杀人我也会。而且杀起来不会比你慢很多。”
厉天不说话了,他承认这一点。李闲接着道:“但是你却不会交朋友,难道不想弥补这个缺憾吗?当你一个人喝酒的时候,我想从来笑不出口吧。”
“笑有什么好。”厉天冷冷地道,其实他是很怀念刚才那一声大笑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说要和他交朋友的人,几乎完全不知所措。
“笑是不怎么好。”李闲油然道,“整天都是笑,太无趣了,正如整天板着脸一样。”
“你讽刺我?”厉天根本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装生气,希望对方能停下这个话题。
“人活在世上,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应该多尝试一些东西。北京的烤鸭、松江的鲈鱼、南京醉月楼老梁做的鲍鱼、杭州张大师傅做的虾仁混沌,还有传说中的龙涎香,没试过多么可惜。”李闲叹道,“听说大同府的姑娘也是天下一绝,途经贵地却没法子试上一试,真是愧对自己。”
那女子脸色铁青,道:“那赶明儿我定要去试试大同府的汉子,看姑娘好的地方男人如何。”
李闲赔笑道:“堂堂慕容家的大小姐,怎能去试那些粗鄙的汉子。而且我李闲还有很多花样你没试过,包你夜夜新鲜。”
那女子大窘,扬手就是一巴掌。李闲伸手轻轻一拨,巴掌到了脸上变成了轻柔的抚摸。
厉天又笑了。原来这个女人还是慕容缺的女儿,李闲这小子还真行。
“看来,我也可以试试交一个朋友,”厉天说,“我也想试一试,有了朋友之后,是否真的会新鲜一点。”
李闲大喜道:“太好了,厉兄,我们再干一坛!”
厉天冷冷道:“我只说交朋友,又没说是你。”
李闲的笑容僵在脸上,慕容雪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官道上。
厉天这天没去大同府,李闲在林子里打了一条野狗,亲自生火烧烤,三人整整喝了两天两夜的酒,直到车厢空空如也,厉天才告辞两人,赶赴大同。
有趣的是,这两天里,李闲和厉天除了喝酒,一句话都没说过,倒是慕容雪洒脱得紧,说说笑笑的,都是她的声音。后来厉天明白了,李闲在赌气。
等厉天赶到大同,知府正巧刚刚出巡去了,害得厉天白白在大同住了十几天,才等到目标回来。不由心里大骂李闲,只要这狗官再迟回来几天,自己就要先饿死在府衙外了。
当然,原本厉天身上带着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够花的了。只不过等了三天之后,厉天去试了一次大同府的姑娘而已。
正文 第五章 重阳令
李闲和厉天喝酒的时候有个很特殊的惯例,两人一旦开始好好喝酒,就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干坛子。到后来他们才悟出,这习惯正是源于第一次共饮的时候。
但是这回他们静不下来了。坛子才空了两个,门外就传来一阵很清脆悦耳的女声:“李闲!你给我滚出来!”
两人并不想打破沉默的感觉,都闭口不答。
“砰!”柴门四分五裂,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气势汹汹地提剑了进来:“我跟了你三天三夜,休想甩得掉我!”
厉天眼里闪过一丝厉芒,女子的“我”字只说了半截,喉咙上已抵着一柄湛蓝的剑,剑上散发着莫名的寒意,冻得女子脸色苍白。
“你知道这是我的房子吗?”厉天冷冷地道。
女子被厉天的眼神一瞥,顿时打了个哆嗦,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望向李闲,只见他悠闲自得地喝着酒,好象完全事不关己,不禁又气又急。
厉天横行天下十余年,除了李闲外,从来没有买过谁的帐。唯一能和他有说有笑的女人只有一个慕容雪,这也是厉天倾全力助李闲扑灭慕容世家的最大原因。慕容雪是自杀的,慕容缺实难辞其咎。
“滚出去!”厉天冷喝道。
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骂道:“李闲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要杀我你也不理不睬!”
李闲终于说话了:“司徒姑娘天下无敌,怕过谁来?”
原来这女子就是李闲伤愈复出时身边带着的女人,张孝的记录里曾特意提过一笔,说她和女侠陈雁武功相当。名叫司徒贝贝,自小随父母隐居于太行。李闲与太行四十大盗一战后,正巧撞到她家养伤,复出之后,司徒贝贝就瞒着家里跟了出来。
听了李闲这不冷不热的话,司徒贝贝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道:“好,我出去!不过你也别想甩得掉我!”转身欲走,旋又停下,对着厉天问道:“阁下是谁?”
厉天冷冷地道:“你的话太多了。”
司徒贝贝快气晕了。她原本对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虽说不上沉鱼落雁,却也是百里挑一,谁知道遇上个李闲,先是口花花地勾引了自己几个月,等到她情根深种后,却逼之惟恐不及;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都是杀气,看着自己泪汪汪的眼,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男人?司徒贝贝开始怀疑这一点。
憋了一肚子怨气,司徒贝贝奔出门口,就地坐了下来,道:“我就在这等着,就不信你不出来!”
李闲侧耳听着,苦笑道:“难缠的女人。”
厉天不悦道:“你的女人未免太多了!”
李闲赔笑道:“别这么说,她还不是我的女人。”
厉天讶道:“那她像花痴一样追着你干什么?”
李闲神秘地笑了笑,道:“江湖上都说我李闲好色,其实不然。老子到现在就只有过阿雪一个女人。”
厉天冷冷道:“那么那些跟在你身边的都是母猪?”
李闲大笑道:“实在佩服你,说起笑话来怎么也能板着脸。”喝了口酒,又道:“其实我只是在体验追求的过程。只有那种让女人从冷漠到柔情的转变过程才是最动人的。你知道其间要花费多少心血、多少唇舌、多少银两吗?一旦追到了手,就索然无味了。”
厉天呆了半晌,只说了一个字:“贱。”
李闲也呆了,摸了摸胡渣,道:“说得对,我是不是真的有点贱?”
厉天带着点怜意,看着李闲的眼睛,道:“你只是不喜欢安定无趣的生活而已。”
李闲大笑道:“知我者,铁面也!”
司徒贝贝坐在门口,里面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呆了好久,又嚎啕大哭起来,心道:“怪不得他追了我那么久,等我千肯万肯,却跑了。想要骂他负心薄幸、始乱终弃,却又骂不了。这个大骗子!”
哭了半天,又想:“你能体会追求的过程,难道本姑娘不能?我偏偏要缠到你对我死心塌地为止!”想着想着,又咧嘴笑了。
追了三天三夜,又没有李闲那样的功力,心情一松,就睡着了。
屋内,两人喝了整整一夜,十坛两百年的汾酒全见了底。出奇的是他们一次茅房都没去过。
没有鸡啼,东方渐呈鱼肚白。李闲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
司徒贝贝靠在门框上睡得正酣,长长的睫毛上挂了一小滴露珠,红嫩的脸蛋上还隐有泪迹,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和初相识时相比,明显憔悴了。李闲心中暗叹,脱下外袍,轻轻覆在她身上。
日上三竿,司徒贝贝被阳光刺醒,睁眼发现身上的外袍,脸上路出甜甜的笑。
厉天站在窗前,正细心抹拭着寒月剑。司徒贝贝轻轻来到他身后,看他专注地抹剑的样子,就像细心呵护着自己的孩子。
厉天身上的杀气依然很浓,但司徒贝贝好象已不怎么怕了,因为她知道这是李闲的朋友。
“怎么还不走?”厉天终于抹完了剑,却没有转身,冷冷地问道。
“我……我想问一下,你是他的好朋友吧?”司徒贝贝怯怯地问。
“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厉天淡淡应道。
司徒贝贝心里一颤,她忽然觉得这个冷酷的男人其实很可怜。
“那……那你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人吗?”
厉天心里浮起慕容雪清丽无匹的面容,微叹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
“太好了,你能告诉我吗?”司徒贝贝大喜道。
人们兢兢业业,不都是在为自己的理想而拼搏吗?
厉天转过身来,道:“你不必学她的,你只需做好你自己。”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司徒贝贝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巧的红唇,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怯意和羞涩。确是我见犹怜,昨晚的泼辣到哪里去了?
见司徒贝贝似有所悟的样子,厉天问道:“你使剑?”
司徒贝贝赧然道:“不是。我的兵器是一只玉笛。剑是用来吓李闲的。”
厉天肃然道:“剑是用来杀人的。”司徒贝贝的脸色又开始变白,厉天又道:“再说,凭你手上的剑,也想吓倒李闲?”
“他有那么厉害吗?上回碰到那个叫陈雁的,他还吓个半死,叫我帮他打呢。”
厉天冷然道:“陈雁算什么东西?李闲要杀她,只需要一招。”
“难道他是故意借机逃跑?”
厉天不说话了。
司徒贝贝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他不是很厉害?如果那个变态杀手厉天要杀他,他能躲得过吗?”
厉天心里一震,如果自己要杀李闲,李闲躲得了吗?顿了顿,道:“天下根本没有人能在单打独斗中杀得了李闲,包括顾轻尘。除非那是生死之战,李闲不能寻机遁走。”对司徒贝贝的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其实那答案是“不能”,因为自己要杀李闲,李闲决不会有丝毫防备。
“顾轻尘?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司徒贝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昨晚最后一个问题:“阁下是谁?”
“我就是你说的变态杀手厉天。”
司徒贝贝晕倒在地。
正文 第六章 银枪公子
李闲全速往杭州飞掠。据他估计,隐柳山庄的血案现场现在应已被官府清理,但那些无能的官员必然会放过许多蛛丝马迹,要想追查就要及时了。
厉天是在酒窖的暗格里发现这卷江湖资料的。当时他还以为暗格里必定藏了什么极品好酒,结果空欢喜一场,没想到发现的东西却让李闲欣喜不已。
路边有一个小饭馆,酒香远远地飘了出来。李闲这才想起,这两天除了酒,什么都没下肚,自嘲地笑了笑,走进饭馆。
这是一个很小的路边小店,里面一共只有六张方桌,却排得很整齐,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示出老板的细致周到。胖胖的店老板今天可是乐开了花,开店十几年来,就数今天最热闹了。一屋子挤得满满的,全是一些提刀带剑的人,这些人虽然看着很可怕,但是出手却爽快得很。不过老板心里也很紧张,店铺就这么大,万一再来一些人,几方争起桌子来,可就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了。心里正七上八下,就发现全店的人齐唰唰往门口看去,老板险些要扇自己两个耳光子。
进来的正是李闲。他一进门,发现二三十道目光全射在他身上,不紧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这些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隐柳山庄的血案来的,有张孝的亲朋好友,也有凑热闹惟恐天下不乱的,当然也有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物。这不正是探听消息的好机会吗?李闲心中暗喜。
胖老板见进来的是个长相颇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又不见带着兵刃,登时松了口气,上前赔笑道:“这位小哥,小店今天客满了,您看这……”话音未落,里面一张桌上有人大喊道:“这不是李兄弟吗?怎么也来凑热闹。快过来凑个座。”
李闲应了一声,这才有暇打量四周。门边这张桌子上围坐了两男两女,都身负长剑,其中一个男的李闲还认得,是苍梧剑派这一辈弟子中最负盛名的年轻剑客,好像叫什么林书之的,两个女子姿色平庸,李闲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紧挨这张桌子的那批人,却叫李闲大吃一惊。这张桌上也坐了四个人,一个一身银袍,一副贵公子打扮,桌边倚了一杆银枪;另三人都作家仆装扮,但李闲一看就知道这三人都有着一身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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