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薄 ?br /> “这么说传言非虚。”彭雄有点失落地道。
岂料那女子闻言,却猛然跪了下来,道:“请李教主收小女子入教!小女子愿全心全意为神教出力,忠心不二!”
李闲和彭雄目瞪口呆,李闲一把将她拉起,道:“你是不是被我卡住脖子太久了,气血不畅,导致脑筋错乱?”
“不!”女子坚决地道,“我清醒得很。在我建立这个山寨之前,我就一直想加入重阳教,但苦无门路。天幸让我见到教主,还望教主收容。我自幼读书习武,虽然这点能耐不入教主法眼,但还是有点用处的。”
李闲捧头道:“重阳教有什么好?就是专门骗你们这种不懂事的小姑娘的!”
“重阳教众或许残酷嗜杀,但毕竟不及那些所谓正道的伪善狡诈。宁做真小人,也不为伪君子所用!”女子坚定地道。
“喂喂!”彭雄憋不住了,道:“谁说正道都是伪君子?”
女子斜睨彭雄一眼,道:“彭门镖局自诩名门,不是也为那种盘剥百姓的狗官护送黄金,为贩卖私盐牟取暴利的奸商运盐?你说是因为你爹为了基业,不能开罪那些人,这不是虚伪又是什么?至少重阳教绝不会看哪个有权有势的人的眼色办事。”
彭雄老脸通红,道:“那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正道中人!”
“我山寨里有个小伙子,他的妻子被武当俗家弟子梁纯看上了,那姓梁的勾结了黑虎帮的一群土匪,抢走了他的妻子,烧了他仅有的一条小渔船,还打瞎了他一只眼睛。还有一个汉子,只因有位所谓名门看上了他家的田,竟杀光了他全家老幼,正好他上山砍柴,侥幸保住性命。那位正道人士,你可知是谁?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龙腾山庄庄主龙沧海!”女子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简直是用吼出来的。
镖师们不觉都一瘸一拐地走出舱来,听着女子义愤的诉说。
“还有一人本是个小商人,一次到扬州购货,被有名的江湖商家杨休以一批假湖珠滥竽充数,就此败光了所有财产。……”
“等等!等等!”李闲吓了一跳,打断道,“你说怪商杨休?”
“当然是他!”
李闲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杨休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在我印象中,他虽然常常骗人、以次充好,但都是用次品而非一钱不值的假货。”杨休是孙凌的另一个身份,这家伙做买卖的确不老实,但也从没听说他用假货骗人的。
“刚刚十几天前的事。”女子看了看李闲,直觉感到李闲的反应有点怪。适才听别人的事时,可以感到他心中的怒火不断攀升;而听到这件事,却显得有点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慌。
李闲猛然松了口气,如果是这十几天的事,那一定不是孙凌干的。看来孙凌的珠宝店里也有些败类,正在败坏孙凌的名声。
彭雄忽然问道:“姑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却为何要来做山贼?”
女子的眼眶忽然红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们可认识江东徐博?”
李闲看了彭雄一眼,见他不说话,便道:“我常踢他哥哥徐弈的屁股,但他本人我还没有见过。”
“他是个疯子!”女子猛然道,李闲和彭雄都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女子喘了几口气,道:“从小我就没有爹娘,和姐姐相依为命。我们两个女子,在这个世道上何以谋生?姐姐为了供我养我,就……就入了风尘。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自尊、出卖自己的身体,得来的钱全供我读书习字,还请人教我练剑防身。她说,世人瞧不起女子,她不服气,她要我好好读书练武,不输给任何男人。渐渐地,我读的书多了,剑法也更好了,姐姐也成为了秦淮河的第一名伎。这时候,徐博来了。”
彭雄心中一震,道:“你姐姐是江南名伎红牡丹?”
“不错!”女子厉声道:“徐博点了我姐姐的穴道,用匕首刻花了她的脸,为了只是满足他那变态的疯狂!我姐姐醒来后羞愤难当,当晚就投河自尽了。”
李闲尚是首次听说这件事,怒火不能抑制地涌上心头。天下竟有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畜生!
其实李闲倒也误会徐博了。徐博可以说是一个狂人,最喜欢颠覆,但并没有蔑视女性的想法。
事实上无论是谁,都会有某种毁灭的欲望,即使是李闲自己,拿着一个名贵的花瓶,也时常会兴起把它砸碎的欲望。只是有理性的常人会把持得住,而徐博却把这种欲望毫不控制地付诸实践而已。
对于红牡丹,徐博并没有考虑过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觉得这张脸实在美丽之极,心底的那股毁灭的冲动怎也按捺不住。他刻花红牡丹的脸,就像他砸碎家中无数名贵的古董一样,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在他砸碎古董瓷器之后,心里也会感到后悔,而同样地,在红牡丹自尽之后,徐博连续十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他不仅毁灭别的人和物,同时也在折磨自己。
某种意义上说,徐博是另一个李闲。他们同样渴盼无拘无束,渴盼破笼而出的飞翔。只是徐博被这种压抑感弄得心态不大正常了。李闲是个在追逐自由的人,而徐博是身陷牢笼中的兽。
这一点,江乘风第一眼见到徐博时就明白了。徐博既是玉秋水争夺银龙堡权势的筹码,同时也将成为她致命的毒瘤。
但李闲还没有见过徐博。
“原来你要加入重阳教,也是为了向银龙堡报复。”李闲长叹一声,道,“可是你知道吗,一旦卷入重阳教与银龙堡的战斗,你这一辈子就休想脱身了。”
“我不在乎。”女子没有否认李闲对她的意图的判断,坚定地道:“我不仅要向银龙堡报复,也要像所有伪善的正道报复!”
李闲心里猛然剧震,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重阳教众的理想,那不灭而又虚无的理想,用无数鲜血和泪水去浇灌的理想。
“愿教主带领属下一干人等,驱逐世间黑暗,回复炎阳光耀!”重阳教众的诚恳真挚的言语又在耳边响起,李闲缓缓瘫坐在地。
“我不会让你入教的。”李闲无力地道,“那不值得。”
为了实现理想,必须不择手段。残忍的屠杀,雷霆的手段,阴毒的计谋,和真情真性的放纵,美好的理念逐渐变成了邪恶的代称。不但自命正道的人不接受,连普通百姓也深恶痛绝。这是重阳教历代弟子的矛盾与悲哀,也是所有如眼前美女这样的人的悲哀。
女子还想说什么,李闲挥手道:“让我想一想怎么对你说。对了,搞了半天,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答道:“姐姐一死,我的本名就不再用了。现在我叫秦淮。”
正文 第八十章 顺利和谈
“秦姑娘身为女子,却一能料敌机先、设伏破敌;二能侃侃而谈、力化干戈;三能驯化部下、令人效死命。这等能耐,天下并没有几个男子办得到。姑娘并未辜负令姐的一番苦心栽培。”彭雄苦笑着轻抚箭伤,有感而发。
秦淮对这赞美却毫不领情,淡淡道:“只可惜彭二公子并不接受玉帛,一意干戈!”
彭雄苦笑道:“姑娘有姑娘的想法和目的,彭某有彭某的原则和难处。镖局最珍贵的,就是能好好保证顾主财物安全的信誉。这事关整个家族的信誉和荣辱,岂能说降便降?”
李闲点点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难处。姑娘可知进入重阳,意味着什么?”
秦淮摇了摇头,她一时间没明白李闲话中所指。
李闲续道:“重阳教的理想或许有其光明可取之处,但是大家都随着性情行事,不分善恶。例如花仙蓝舒云,随意奸淫女子;赌仙萧无语,专门出千骗钱。强暴女子、骗人钱财,这不是和老百姓过不去吗?他们哪点比正道好?他们与正道的最大分别,就是正道中人明里还做点好事,但他们连明里都在做坏事。”
秦淮和彭雄听得目瞪口呆,哪有当教主的这么说自己的帮派的?
“当然,”李闲话锋一转,道:“正道令人气愤的在于虚伪。而重阳教的人有时却相当眷顾穷苦百姓。记得我小时候,老头子就常常开仓赈灾;江乘风当家时,降低粮价是家常便饭。当时洛阳好几家米行联合起来谴责江乘风,说他的价钱比成本还低,这么下去大家怎么做生意?但结果是最大的那家米行的老板在睡觉时忽然‘无疾而终’,其余各行疑神疑鬼,说是触怒上苍,再也没人敢说粮价高低了。在我看来,他们或许把拯救天下苍生做为己任,却忽视了眼前所杀、所奸、所骗的那些人也是黎民苍生。”
秦淮沉默下去,脸色阴晴不定。善与恶,正与邪,究竟是怎样的分界?
李闲说了这一大堆,自己也越说越糊涂——正和邪两个字,难道是同义词不成?
彭雄忽然道:“彭某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重阳教。多谢李兄指教。”
李闲讶道:“我还不明白呢,你怎么明白了?”
彭雄叹道:“他们志存高远,却忽视点滴;喜欢率性行事、快意恩仇,却不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事实上人人心中,都必须有个起码的道德准则。”
李闲蹦了起来,叫道:“彭二哥,我真的开始有点崇拜你了!”转头对秦淮道:“怎样?还想加入重阳吗?”
秦淮想了想,道:“我现在想的是,彭公子的三位兄弟是否正在准备对我的人发动攻势。”
李闲心中欣慰,他知道秦淮终于放弃了投身重阳教的想法,才会有心思思考其他问题。
彭雄欣然道:“在我没有探回消息前,他们是不会妄动的。我为姑娘引见我的兄弟,大家商量商量,如何化解这场干戈。”
李闲心情大好,打趣道:“你家五妹没有随行么?”
彭雄闻言,长叹一口气,担忧地道:“实不相瞒,五妹前些日子离家出走了。我们有正巧碰到秦姑娘这件事,没有余力去找她,只派了几个精明的镖师四处打探。”
秦淮忽然道:“令妹漂亮吗?”
彭雄没好气地道:“当然漂亮!比你漂亮多了!”
李闲也觉好笑,秦淮这种有志向、有韬略、识大体的女人,竟也会忍不住关心其他女人的美丑。
秦淮不以为忤,微笑道:“彭二公子误会了。我问她相貌美丑是有原因的。或许可以借此猜知她的去向。”
彭雄大喜道:“请指教!”
“彭公子少有混迹于粗鄙之地,自然错失许多传闻。近日江湖风传,银龙堡徐弈公子到贵门相亲,见了令妹后大惊而逃。因此江湖上已将令妹列为江湖丑女榜之首。”
彭雄怒道:“徐弈这小子枉称胸有城府智计过人,谁知见到一个丑丫鬟,竟不详查,就错认为五妹,不告而别。现在害得五妹丑名远扬,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去银龙堡讨个公道!”
李闲笑道:“彭兄有些误会徐小子了,他的婚事是由父母逼的,原本就心存抗拒,因此格外受不得刺激。”
秦淮叹道:“若我是彭五姑娘,必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
彭雄拍腿道:“对!她一定是去了银龙堡!”
李闲此刻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说江湖丑女榜?怎么我走遍江湖,竟从没听过?是否也有个美女榜?”
秦淮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此人正是搂着自己的脖子而且说了不少下流话的淫棍,俏脸一红,低下头去,轻声道:“这些排行榜,是江湖人无聊时信口胡编的,做不得准。起因在于陕北四犬几个月前从神兵山庄出来后,对所见的两名女子大肆渲染,说是美如天仙。好事之徒无不雀跃,便一一将所见女子列出,排成了美丑两榜。其中名次高低从来没有公认过,也就是说这些榜是没有名次的。这东西也就近月才开始受人关注,甚至扬州第一青楼烟水阁的老板唐秉嘉也来参与评论。李教主事务缠身,自然未曾听闻。”
李闲一呆,道:“陕北四犬?他们在渲染谁?”
秦淮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闲,一字字道:“一个叫司徒贝贝,一个叫萧如非。”
李闲心中一痛,看了看秦淮的鹅黄色衣裳,长长叹了口气。继而强笑道:“幸好当日没有杀了这四犬,否则江湖上怎么知老子艳福齐天!下次见到这四人,要好好慰劳慰劳。”
秦淮笑道:“这个容易得很。他们现在就在我的山寨里,是山寨的驯兽师。”
李闲一面感慨这天下真小,一面问道:“他们会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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