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李闲叹了口气,道:“难道把重阳教给灭了,就真能维持江湖平静么?平静只是一种表象,人的野心迟早会爆发的。徐不疑二十年来无时不在搜集各派情报;许嵩听闻重阳令重现江湖的谣言后,马上支持萧无语立帮,在萧无语大势已成时,忽然反水,兵压恒山。重阳的崛起只是个引子,江湖的纷乱才刚刚开始。即使没有重阳教,也避免不了江湖争霸的结局。”
紫虚默然半晌,道:“贫道承认李浪子所言有理。但是别人称霸武林,总比重阳教少些血腥。”
话题又回到这个困扰李闲无数次的问题上来。李闲无奈地长叹一声,道:“对我来说,我宁可看见重阳教一统江湖。不是因为他们跟我很熟,而是因为他们明明白白。我可以预见江湖掌控在他们手上的情况,但却不能预见江湖落在许嵩或徐不疑等人掌控中会是如何。道长若是聪明人,应该保持沉默,不要掺合其中。”
紫虚忽然大笑起来,道:“李浪子不愧是独孤残亲自选定的继承人,确实有当重阳教主的资格。贫道知道李浪子无意于权势,因此也想拭目以待在李浪子领导下的重阳教是否有所转变。武当可以在李浪子领导重阳的前提下,抽身退出这场纷争。”
李闲心中佩服,紫虚确实是罕见的大智之士,清楚地把握到,在目前的局势下,武当再掺合实属不智,以武当一向与世无争的态度,掺合在这种纷乱的江湖上,很可能只是为人作嫁。事实上紫虚这么来找他聊天,其实已经清楚地表现出急流勇退的意图,否则决没有兴趣和他说这么多话的。只不知少林的想法,是否也与这老道士一样聪明呢?
“只不过,”紫虚话锋一转,道,“梁纯是我心爱的弟子,李浪子却一刀把他劈成两段。无论出于任何理由,贫道若是不报此仇,何以面对爱徒之灵?”
李闲愕然道:“道长刚刚还说,在我领导重阳的前提下,可以退出纷争。如果道长要杀了我,岂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紫虚淡淡一笑,道:“贫道并不打算要你偿命。只是要你的一个承诺。”
李闲隐隐觉得不妙,道:“什么承诺?”
“武当是可以退出纷争,却难保重阳教不会觊觎武当基业。贫道要李浪子立下保证,从今日起,保证不对武当的任何人出手。”
“哈哈哈!”李闲大笑起来,这紫虚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句话冠冕堂皇,若是没有在意,真会应承了他。但其实细想之下问题却严重得很:“如果重阳有幸一统江湖,武当趁势发难,重阳还手不能,所以最终一统江湖的是武当而非重阳!而且还可以赢得江湖救世主的美誉。道长好高明的手段!”
紫虚大笑道:“李浪子既要这么想,贫道有什么办法?只好拿下李浪子,迫重阳束手,倒是一劳永逸。”
话音未落,李闲已向后翻去,正巧避过紫虚无声无息的一剑,同时叫道:“你们五个不要出手!”
彭家兄弟和秦淮一直傻愣愣地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下,对刚才他俩的对话,彭家兄弟一句都没听明白,而秦淮只领略了个大概。紫虚剑出,他们的酒顿时醒了大半,李闲的喝声入耳,五人对视几眼,都退到了墙角。
一道黄芒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斩在紫虚的真武宝剑上。兵刃相交的瞬间,紫虚就已明白了李闲的弱点。
李闲这一刀实是精彩绝伦,因为他一刀之中巧妙地蕴涵了三道真气,接连抵消了紫虚沛然莫测的力道。这样的刀法,令紫虚心惊之下又是一阵狂喜,因为李闲刀法虽然绝妙,但是显然是因真气微弱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
紫虚剑势一变,变得大开大阖。对付身负内伤真气不继而偏偏刀法高明的对手,这样以硬碰硬的方式是最高明的选择。
李闲心中气苦,紫虚的武功虽高,他在初步领悟的天道之后,他已有足够的信心与之抗衡甚至取得胜利。但此刻真气未复,明明有信心战胜的敌手却变得强大无比。
一场战斗的失败原本并不代表什么,只要能留着命一切都好说,但是对于刚刚领悟天道的他来说,这种情况却决不应发生在单打独斗之中,那将会使他心中留下无法弥补的阴影,今后再见到紫虚,将不战自溃。
心念及此,李闲的心里涌起强大的斗志,炎阳宝刀发出灼热的气劲,接连劈出七刀。紫虚挺剑硬撼,拼到最后一刀,李闲的气血开始翻涌起来,若是再拼下去,势将受到沉重的内伤。
就在此时,李闲忽然感到一股热浪从刀尖倒卷而入,同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上流。天地之间的生气,正往他已近枯竭的经脉中灌注进来,来势汹涌迅猛。李闲的经脉被涨得隐隐作痛,一阵阵火烧般的灼痛感传来,仿佛水管经不住水流的迅猛而即将爆裂开来一般。
再这样下去,不被紫虚刺死也要被真气爆得七窍流血。
李闲大吼一声,狠命劈出一刀,希望将这些可怕的真气排出体外。奇事发生了,一直不停涌入的真气忽然静止不动,而他这一刀劈出却也不带一丝真气,好象被一堵墙硬生生阻断一般。
紫虚的宝剑就在这时扫在他的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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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化身千万
刀剑交击。
李闲猛然剧震,退开两步。出奇的是本以为要受到重伤的,结果却毫发无损;而紫虚只觉一剑扫在万仞山壁上,不但难以撼动对方分毫,反而将自己的虎口震得一阵发麻,险些拿捏不住宝剑。
紫虚强自压下翻腾的气血,眯起眼睛打量李闲,完全难以想像究竟有什么神奇的情况在他身上发生了。李闲自己也是愕然呆立,不能置信地看了看心爱的宝刀,左手忍不住搔了搔头。
按照顾轻尘的说法,强自催发天地灵气的吸收,把吸取生气的过程人为地加速,将使人体的经脉无法承受真气狂猛的冲击而紊乱甚至爆裂。但李闲不明白的是,他根本没有强行加速生气的吸收,天地生气是自动蜂拥而入的。
且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个结果,李闲唯一明白的是目前自己的真气已经完全复原,而且比原先更加沛然莫测,浑浑融融、无穷无尽,就像星空般浩淼无边。
看着紫虚目瞪口呆地抚摩虎口,李闲微微一笑,宝刀一振,热浪重生。
黄芒铺天盖地地照着紫虚当头劈下,身在局中的紫虚,只觉自己陷入了可怖的沙漠中,李闲的刀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根本无从捉摸;而那股热浪也和适才不同,适才的热浪只不过是一阵热风拂面,而现在则像沙漠中的炎阳,那种无可与抗的炎热,灼得人口干舌燥。
紫虚不愧是武当掌门,面对着这样鬼哭神号的一刀,竟丝毫不乱。真武剑在身前划出一个个小圈,每一个小圈,都将热浪吸收少许,宝剑忽然从一个个圈中贯穿而出,猛然刺向还差少许就可蓄满颠峰的炎阳刀。
李闲不得不提前发出杀着,刀剑再度相交,李闲滑退一步,紫虚却接连倒退三步。
“好剑法!”李闲大笑道,“梁纯若有你这种剑法,也不会死得那么容易了。”
紫虚紧紧盯着李闲的手,忽然喝道:“结阵!”
话音方落,准备已久的武当弟子们纷纷拔剑而出,围在李闲身周。李闲冷冷环视,这些武当弟子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力,显然是武当低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而这种奇怪的阵型李闲也早有耳闻,正是武当的真武大阵。
罗汉伏魔、真武降妖。少林武当的两种名扬四海的阵法,任谁都没有把握独自破解的。
墙角的秦淮轻轻抽出了长剑。
彭雄猛然扯住她,低声道:“你干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很危险?”秦淮瞪了彭雄一眼,不悦地道。
“这不是紫虚与李闲的私人恩怨,而是武当和重阳的斗争甚至是天下的斗争,我们不宜插手。”彭英按住秦淮的手,轻声说道。
秦淮冷笑道:“我不是彭门。我只不过是个山贼而已。山贼是不需要讲究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的。”
“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你不了解真武剑阵,插手只会误事。”彭雄淡淡道,“除非你想和李闲一起死在真武剑阵下,否则就不要动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淮脸上微微一红,咬了咬牙,收剑回鞘。
李闲似是听见了他们的私语,朝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扮了个鬼脸。众人虽然紧张,但都忍不住笑了一笑,这家伙真不是东西,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扮鬼脸。
正在此时,异变忽起。
李闲正准备挥刀劈向右侧一名长相猥琐的武当弟子,却忽然住了手。因为那名武当弟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缓缓瘫倒在地,而他身边的几名师兄弟也都和他一样,像中了邪般倒在地上。
他们的身后,立着一个人。一个无论是李闲还是紫虚还是彭家兄弟与秦淮都绝想不到的人。
青旗酒肆的老掌柜!
这个刚才对着梁纯还忍气吞声的老头,此刻肩挺脊张,像变了个人似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强大而妖异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老杂毛,”掌柜的好象不知他已成为众人的焦点,自顾自地道,“别那样瞪着我,你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子徒孙没死。”
紫虚从牙逢里迸出几个字来:“你是谁?”
老掌柜看也不看紫虚一眼,径直走入阵中,对着李闲单膝跪下,扬声道:“王翰参见教主!愿教主万寿无疆!”
“原来你就是隐仙王翰!”李闲好象孩子捉迷藏找到了藏起来的伙伴一样,大喜过望,叫道:“果然好本事!”
“教主慧眼独具、算无遗策,看穿了这个老杂毛的把戏,属下佩服之至!说实在的,刚才若不是教主说了出来,属下当真没有想到这老杂毛原来用心险恶。”王翰恭敬地道。
李闲笑嘻嘻地道:“别开玩笑了,这老杂毛演技奇臭无比,你会看不出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自顾聊天,一旁的紫虚饶是修养良好,也忍不住打断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王翰扭头望了紫虚一眼,嘿嘿笑道:“你的这几个徒子徒孙背上都插着一支不怎么很毒的针,大约一刻钟毒性才会发作。”
紫虚冷冷地道:“你想怎样?”
王翰有点无辜地道:“我哪能怎样?刚才我吩咐了店伙,叫他把解药放在西面山丘的那株大槐树下。若是从这里抬着人过去,正好一刻钟,不多不少。不过现在浪费了不少时间,可难说得很了。我做惯了掌柜,不会算错数的;那个小伙子很机灵,不会放错树的,而且那里也只有一株槐树配称为大槐树……”
王翰兀自唠叨,紫虚等人已经抬起那几名中毒的弟子,数十名武当弟子都已经有一半出门了。
紫虚最后一个出门,忽然回头笑了,道:“有机会再和李浪子喝酒。”
李闲目送紫虚等人去远,大笑道:“掌柜的,这些酒你请客了!”
王翰摇头叹道:“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武功练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后竟还这么吝啬的人。”
“第二个?”李闲不服道:“还有一个是谁?”
“当然是江乘风,还能有谁?”
李闲大笑道:“我们坐。继续喝!”
彭家兄弟和秦淮怀着一种莫名的恐惧,轻轻坐在李闲与王翰身边。对于王翰其人,他们与李闲的认知并不相同。在江湖人眼里,王翰首先是重阳五仙之首,在重阳教中有莫大的威望号召力;其次此人化身千万,至今还没有一个教外人有幸得睹他的真面目。
而无知,正是恐惧的根源。
“你们说,紫虚今后会怎么做?”李闲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问道。
秦淮看了看王翰,欲言又止。
王翰瞥了她一眼,笑道:“我请你们喝酒,有话还想瞒我不成?”
秦淮尴尬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是那个意思。晚辈想,紫虚或许真有抽身而退的意思在。而经过前辈的毒针,也许会改变主意。”
王翰点了点头,道:“小丫头说的有点道理。不过,紫虚若是聪明人,当知我留给他们解药已是为双方留下余地。否则他那几个弟子是死定了,而我们依然可以毫发无伤。”
李闲想了想,道:“紫虚刚才的剑,有杀势而无杀意。我想他很有可能只是在试探我的能耐。”
王翰皱了皱眉,沉吟不语。
李闲抓头道:“这些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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