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先别谢我。”司徒铭冷冷地扫了一眼孙凌的手臂,道:“这里的筋与骨都完全断了,想要恢复如初是没有可能的。我可以做到将它缝合,再用灵药使骨肉重生,不过这手将来只能拿得动筷子,连门闩都没有力气拔。”
“那就已足够。”厉天的声音了多出了少许感激,道:“他用右臂使剑,只要左手仍在,就能保持平衡。否则灵活度将大幅下降。”
司徒铭讶然看了看厉天,这是武道至极高境界后,才会在乎如此细微的影响。因为若左手虽在但是毫无气力的话,对一般人来说与没有左手差别不大。但对厉天而言,平衡与灵活的体现只在毫厘之间。
“你是厉天?”司徒铭沉默片刻,终于问道。
“正是在下。”厉天眼里也闪过一丝讶色。能从这区区一句话里看出自己的身份,这司徒铭不但医术高明,武功也绝不简单。
“多谢厉大侠为小女打通经脉。”司徒铭脸上露出笑意,道:“原来这位伤者是孙凌孙大侠。冲着教主的金面与二位在开封对小女的照顾,在下将全力以赴,务求让孙大侠的手臂能复原到常人的力道与灵活度。但是完好如初就不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了。”
了解司徒铭的人都知道,这司徒疯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又是要无数个日夜不眠不休。连厉天与彭翎都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力度,彭翎高兴得蹦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数日来从没见过的笑容。厉天微笑道:“天下有司徒先生,实是武者之幸!”
李闲扯了扯司徒贝贝,悄悄道:“让他们疯去,我们来诉诉别情,让我看看我家贝贝是不是更迷人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司徒贝贝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那女人是谁?”
“你没看见人家对孙小子那么关心吗?怎么往我头上怪?”李闲委屈地道:“谁都知道我李闲是最最纯情的。”
“你纯情?”司徒贝贝瞪大了眼睛,道:“不要告诉我你这个浪子外号的由来是江湖人在开玩笑!”
李闲嘻嘻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少贫嘴。”司徒贝贝低声道:“我说的不是她。另一个女人是谁?花痴似的媚眼净往你身上瞟!”
李闲的灵觉悄悄延伸,背瘠感到一阵发寒,正是如烟紧紧盯着他们在看。
“你的功力现在能聚音吗?”李闲聚音成线,悄悄道:“这是敌营的人,楚梦的师姐妹。”
“什么!”司徒贝贝震惊之下,勉强聚音道:“你怎么把她勾引上手的?快给我交代!”
“我只是想帮助她。”李闲轻叹一声,道:“首先,我必须助她脱离那个组织。其次,我会送她到开封去找顾轻尘,让她跟着你于师伯学乐。”
“若她是楚梦的师姐妹,她的乐道已经根本不需要再向人学习,剩余的只是自己的领悟。”司徒贝贝叹道:“我看你这家伙色迷心窍,又被人给骗了。”
李闲心中一震,道:“你和楚梦会过面?”
司徒贝贝道:“不错,你来之前不到一刻,她刚刚离开。她是来此商谈一件事的,诸位师叔伯都不敢决定。”
李闲沉吟半晌,道:“这事今晚我和他们好好商议。我先告诉你关于如烟的情况,这几天她就交给你和你娘帮忙处理了,我实在没有时间。”
司徒贝贝皱眉听了半晌,道:“直接把回梦丹的解药给她,不就万事大吉?”
李闲叹道:“她有心结未解。只有你们能让她沉迷乐道,忘记那些尔虞我诈。”
司徒贝贝轻笑一声,道:“我和娘说说,尽量试试。只望别作茧自缚,让自己添了个姐妹出来。”
李闲嘻嘻一笑,道:“就知道我家贝贝最好了!”
司徒贝贝冷哼一声,道:“你先从实招来,这次南行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李闲心中有鬼,强笑道:“我做的事向来都是正大光明的。”
李闲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没能逃过司徒贝贝的眼睛。司徒贝贝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人。那位姑娘是谁家闺秀?怎么不跟你来?”
李闲心中浮起秦淮纤弱却又坚强的身影,长叹一声,道:“今后有命,或许还能再见。”
司徒贝贝再也憋不住了,狠狠一脚向他踹去,骂道:“你还怀念得很?!”
这句话再没聚音,全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缩在墙角的老鼠忽然冲了过来,对着司徒贝贝就咬。李闲老脸微红,一把扯起老鼠,哈哈一笑,道:“家有母老虎,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好抱只真虎来克一克。让大伙儿见笑了。”
成笑忽然若有所思地道:“这只老虎若是养大,或许会是巡哨的好帮手。牲畜的灵觉都比常人强上许多,可以预知很远的危险。巡哨队如果带着它,依靠它的灵觉,可以避免这次被偷袭的事再次重演。”
李闲倒没想过把老鼠真的用到战场上去,闻言想起了秦淮确实是用老虎来作战的,认真起来,问道:“这事可行么?我们没有训兽师。”
成笑微笑道:“交给我吧。我在苗疆呆得久了,那里的人常驱兽助阵的。或许练得好了,在战场上它也是员勇将!”
李闲沉默下去。秦淮虽已不在身边,但她给予的帮助却依然重要无比。
司徒贝贝恨恨地道:“它敢咬我。我先打死你,看它咬不咬我!”
李闲惊叫一声溜出门去,司徒贝贝紧追而来。如烟看着他们追追逐逐的身影,微微苦笑。原来这个浪子的归属,真的在这女子身上。可是自己呢?
自那场大战开始,她就被这群人冷落下来了。他们没时间,这点她是懂的。可是那种无根的感觉,却不受控制的涌上来。曾经也希望过这个浪子能让自己有所依靠,现在看来行得通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教主的谈判
恒山的秘密会议室里,所有重阳教的高层人物齐集一堂,这是二十余年来首次无人缺席的会议。
这个会议,代表了继独孤残逝世后,第四代重阳教的真正重生。
李闲在主位上正襟危坐,脸上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他知道若想真心当这个教主,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绝对行不通的。
这次破例出席的有司徒贝贝和严彬。望着李闲严肃的样子,司徒贝贝心里涌起了一种见证历史的奇妙感受。想当初这小子重伤滚倒在她家门口,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真漂亮”时,谁能料到他就是今日江湖最大的魔教的领袖?
司徒贝贝对这种发展有种不能适应的感觉。虽然很早以前就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李闲严肃的表情却总让她觉得一阵阵的惶恐。是否无论是谁、有着什么追求,在命运面前,都不得不低头?
严彬是初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教主。自恒帮立帮以来,李闲就从没有出现在广大教众面前。教众们口口相传,早就扬名江湖的浪子李闲是他们的教主,数年来行走江湖,一直暗中为神教奠定根基,在灭神兵破迷踪以及这次大战银龙的战役里,发挥着神一般的力量。
严彬不是个盲从之人,对于那些夸大其辞的传言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是这次见面,却让他忽然开始相信了那些口沫横飞的传言者。眼前这个教主,年纪轻轻,却有着超越重阳诸仙的大家气度,眼神深邃而沧桑,看不出武功已臻化境的精芒,却有着让人心慌的幽深,就像面临大海的感觉,沉静而浩瀚。当他坐在那里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衬托他的存在,自然和谐,在威严中带着传言里的亲和。
这种说不出的亲和感让严彬的心情一阵轻松,但当他看见李闲左边下首的一个人时,却打脊梁骨冒出一股寒意。那是个很普通的老头,外表上只像个小酒馆的掌柜,但严彬却惊恐地发现,这个人虽坐得稳稳当当,但自己却根本把握不到他的确切位置!他的脸虽笑容可掬,但严彬却有种模糊的感觉,好象这张脸根本是朦胧的一团,就像在梦中见到的人,看似真实,实则虚无。
这就是传说中的隐仙?严彬暗自捏了把冷汗,神教有着重阳六仙这样的人物,颠覆天下实非难事。
江乘风扫了一眼齐集一堂的兄弟,压下心中的兴奋,开口道:“这次是我们重阳正名之后的首次正规会议。我先总结一下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形势,大家各提意见,把我们目前首要解决的问题摆上台面,研究决定。”
李闲一句“有屁快放”生生吞回肚子里,慢条斯理地道:“守护使请说。”
众人险些笑出声来,江乘风愣了半晌,干咳一声,道:“首先是南方的问题。经此一役,银龙堡声势大跌,但依然是南方不可动摇的最大势力。以目前势力腾升的霹雳堂与长江联的合力,也只是与其平分秋色。而银龙堡内部显然有着那个神秘组织的棋子,随时有颠覆的可能。但是徐弈在这场战中声势大盛,极大地阻碍了那个组织颠覆银龙的希望。”
萧无语发言道:“照这么说,霹雳堂与长江联的联军胜算更大。因为银龙内部不稳?”
“本来不见得。因为我与教主商议的结果是,刘凡将有可能与那组织进行某种合作。几方夹缠不清,苦的只会是长江联。但是……”江乘风偷眼看了看司徒贝贝,续道:“教主布下了高明的一招棋。目前长江联由秦淮姑娘统领,秦姑娘深谙韬略,武艺也不俗,更关键的是,她与银龙堡徐博有解不开的深仇。”
众人一阵沉默,都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江乘风续道:“有秦姑娘坐镇,相信她会选择最佳的方案周旋于霹雳堂与银龙堡之间。霹雳堂若与那组织暗中合作,秦姑娘自然会与徐弈合作。”
“果然是高明的一招棋。”蓝舒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轻叹道:“想不到南方的复杂并不亚于这里。那么我们需要给秦姑娘什么助力?”
李闲淡淡道:“他们那里现在不会有什么大战,全是勾心斗角的商谈。我们能给她的最大帮助就是尽快一统北方,让刘凡明白大势所趋。只要刘凡齐心,银龙堡并不难斗。”
“说到尽快一统北方……”司徒铭缓缓道:“眼前确实有个最快的途径。但捷径往往是最危险的。”
李闲看了看司徒贝贝,道:“据说楚梦曾经来访。她的提议是什么东西?”
“我们必须先让教主了解北方的情势。”成笑接口道:“首先是关中剑派与苍梧剑派应柳牧之之约而来,却不是对付我们,对付的是薛昌。再是白马堡的崽子不好好帮薛昌,却跑来突袭我们,扔下了两千具尸体。”
“你们错了。”李闲沉吟半晌,道:“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剑派是余飞或楚梦找来的,而非柳牧之。柳牧之只是个傀儡。”
重阳群雄面面相觑,他们尚是首次听闻这种惊人的消息。北方第一大派的掌门原来是被人控制的,这就可以解释天山剑派这些时日层出不穷的怪异举措。
“其次,白马堡这次突袭我们,也是那些人煽动的。可以想见许子悠也是上了大当。”李闲缓缓道:“许子悠是聪明人,绝不会在这当口大举突袭我们。他必然以为两个剑派是与他合作进攻恒山的,岂料他们不但没有合作,反而去打他的亲家。”
萧无语沉思片刻,说道:“楚梦的提议是,与我们暂且休兵,他们尽全力扑灭薛昌,而我们尽全力扑灭白马。事成之后再决一死战,以定天下谁属。以教主之见,楚梦此言可信与否?”
李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可信。”
一直微笑着看众人发言的王翰终于开口道:“我也觉得可信。因为楚梦这些一连贯的举措,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进行的。”
“不错。”蓝舒云淡淡道:“如果白马堡这次的突袭真是被他们煽动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是削弱白马,二是让我们怀恨。这就是为了让我们接受提议全力扑灭白马的信号。”
“他们是预谋良久,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成笑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接受这场赌博,结果并不乐观。”
李闲微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这个提议事实上就是争先。被他们先灭薛昌,则我们败;被我们先灭白马,则他们败。但他们早有准备,我们则仓促得多;而且他们比薛昌强得多,我们不见得比白马强多少。因此这是赢面不高的豪赌,是么?”
萧无语点头道:“教主明鉴。”
李闲望向萧无语,笑道:“赌博之事当请教赌仙。不知岳父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萧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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