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你这手劲倒是不错。”牛贰有些诧异,又出手抓握卫靖手腕,要去抢那牛肉,牛贰的功夫也偏擒拿路子,他出手快绝,但卫靖闪呀闪地便是不让牛贰将牛肉抢走,牛贰不停扣住他手腕,又不停地让他以奇巧手劲挣脱。
牛贰夺了好半晌,始终夺不回牛肉,便停下手,笑著说:“小卫,你身手好极了,老先生教了你一身功夫。”
卫靖冷笑:“是啊,他教了我一身功夫,便是来这儿耍猴戏给各位看倌瞧的,若是各位瞧得不满意,可以在英雄会上和他老人家反应,但他老人家若是不喜欢你的厨子身份,可不知要向谁反应啦?不晓得昔日铁角堂的弟兄们若是前来与会,见了牛哥哥们,要向谁反应啦。”
牛大默默不语,牛贰流露出迷惘神情,这时牛参也扛著一缸子水走来,听了卫靖这么说,好奇地问:“以前的弟兄要来啊,好啊好啊,我可想念他们呀!”
牛大哼哼地说:“他们来干嘛?堂子早解散了。”
“来打坏蛋呀,谁坏就打谁,土匪坏就打土匪,财主坏就打财主,那败坏先人名声的、那仗势欺人的、那些满肚子阴险鬼怪的,都打。”卫靖声音虽低,但说得倒十分流畅清晰。
“好呀好呀,好久没和人打架了,好像十分过瘾。”牛参呵呵笑著。
“我外公那些传话人四处探找,联系上不少铁角堂旧成员,他们拳头可是痒得很,他们的铁角可一直坚韧如钢铁,就怕昔日堂主头上两只角,已软得和面条一样啦。”卫靖淡淡笑著。
牛大双手握拳,闷不吭声,牛贰看看左右,屏著气息,轻声地问:“小卫,是剑王要你带话进来的吗?剑王有何打算?咱们现在可是食胜天堂的寻常堂众,无权无势……”
卫靖点头回答:“我知道呀,食胜天堂的堂主当然是那胡大厨子,现在这时间,胡大厨子大概和我外公喝茶去了吧,我猜即便是潇洒如大厨子,此时大概也犹豫担忧许多事,不过他犹豫是因为你犹豫,你犹豫也是因为他犹豫,大家都犹豫,大家都担心只有自己孤单一人成不了事,那便真的成不了事啦。相反的,若大家都不犹豫,大家的心中都有兵一百,还有什么事做不到?还有什么样子的坏蛋是打不倒的?”
“兵一百?那是啥玩意啊?”牛参搔著头问。
卫靖没有回答牛参,他将那块牛肉还给了牛贰,说:“牛哥哥,晚上便做碗牛肉面给我吃吧,这三年我在山上抓山猪吃,脑袋里想著的,便都是你们做的牛肉面。”
这一日,在那大扬府上的英雄会已经展开,重建后的大扬府比以往更加壮丽华美,庭院中已摆出终日不休的流水宴席,各路英雄好汉成群结队地来,各个帮派团体也纷纷抵达,卸下马车上的厚礼,运进大扬府中。
此时的卫靖仍然在总坛里,他会在十日之后,随著李靡车队,一同前往英雄会上李靡亲临时的盛大晚宴。
这天他也没闲著,他在一群闯天门帮众的护卫下,前往一间饺子馆用餐,他们进入饺子馆时,里头已经坐满了食客,那些食客却不是人,全是猴子。
“你今儿个特别真好看!”卫靖哈哈笑著,和角落的卖艺叔打著招呼,卖艺叔这天将头发涂胶,梳成了个冲天爆炸、怒发冲冠的样子。
“他便是我外公的传话人,是在街边卖艺的,不少猴儿戏码便是他教我的。”卫靖对著跟随他的帮众这么说,他又对卖艺叔说:“闯天门八长老心地善良,设想周到,担心我路上让人欺负,便派人保护我。”
卖艺叔和那些帮众寒暄几声,便大声喊:“再下三百颗饺子!”
厨房中传来了饺子嫂的答话:“来啰。”
饺子馆对面茶楼三楼窗边,一个脑袋探呀探地,不停张望,突地又给拉了回去。
“你这么著急做啥?”茶水店老板瞪了公孙遥一眼。
公孙遥则是有些兴奋地向身旁那带了顶黑色假发的杨仇飞说:“我瞧见卫靖了,他的身边有人服侍,闯天门待他不错。”
“什么服侍,分明是监视。”杨仇飞哼了一声说:“老不死可不放心卫靖独自出来闲晃,定是要人看著,记著他一举一动,和谁见面说了甚么话,除了他身边跟著的家伙之外,四周恐怕还有其他人马跟随,所以你小子最好别毛毛躁躁。”
“是──”公孙遥点了点头,不敢再出声。
许久之后,卫靖和一干帮众吃得满腹饱胀,满口蒜味,这才满意地领著大批的猴儿离开,在卫靖的带领下,那些猴儿四只一列,乖乖地排成了一条队伍,安安静静地走,那些帮众反倒跟在猴儿身后,也对这些猴儿的规矩模样感到惊奇。
“卖艺叔出来啦……”公孙遥偷瞄著底下。
“别喊他。”杨仇飞看都不看一眼,将杯中清茶喝尽,才说:“再叫三壶茶,喝完才走。”
杨仇飞与茶老板、公孙遥便又喝完了三壶茶,可足足喝了一个时辰,这才离开茶楼,到了楼下时,杨仇飞对公孙遥说:“去买四十个饺子。”公孙遥便依命来到了饺子馆,向整备妥当、重新接待客人的饺子嫂点了四十个水饺。
公孙遥提著两盒共四十个饺子,和杨仇飞、茶水店老板搭上了马车,几经曲折,回到了碧绿山坡上的竹林小屋。
杨仇飞将公孙遥提著的水饺接来,在两只盒中间摸出了纸条,又将水饺还给公孙遥,说:“水饺拿去喂李岳吃吧。”
公孙遥这才知道原来饺子馆里的人也是杨仇飞的传话人,卫靖与卖艺叔约定了日期要领猴子,杨仇飞却料定闯天门会派人跟监,卫靖的手信便于群猴嬉闹之中,送到了饺子嫂手中,再和饺子一同卖给了公孙遥。
杨仇飞将信展开,见到信中卫靖提及他与八长老对答,言及“杨老先生年纪大了,想过安定生活”时,大骂了好一阵,杨仇飞骂完了便说:“那小鬼油嘴滑舌,八个老不死尽管疑心,却也想拉拢我。哼哼,想得倒美,杨家加上卫家,打造绝世兵剑供老不死们拉拢人心藉好夺权。”杨仇飞一面看信一面唾骂,看至书信之末,更是狂笑数声之后接著一阵大骂,他见到书信之末署名──闯天门猴堂堂主卫靖笔,署名之后还盖了一个堂主印记。
“这小王八蛋带著一群猴儿上闯天门骗到了个堂主位子!”杨仇飞哈哈笑了一阵,随即又发起怒,哼哼地骂:“啊呀,这小王八蛋必定打著我剑王招牌招摇撞骗,十足混蛋。”
“卫靖真了不起。”公孙遥一面喂著昏昏沉沈的李岳吃著饺子,一面替李岳揉肩捏臂捶捶腿,生怕他连日服药昏睡,睡坏了身子。
“你倒好心,和李岳非亲非故,却将他当爹爹服侍,也不恨他动辄打你。”杨仇飞哼了哼。
“我师父以前对我不差,只是后来脑病加剧,变得喜怒无常。”公孙遥叹了口气说,又将话题导回卫靖,说:“我现在才明白了卫靖当初和我所言之意,我以为我没得选择,报不了仇便无愧赴死,谁知卫靖能够如此轻易地入闯天门,讨得李靡赏识,若他此时要取李靡性命,可是易如反掌。”
“那小王八蛋的爷爷是卫云五,外公是杨仇飞,这活儿也只有他能干来如此顺利,飞雪山庄已经公然反闯天门,闯天门自然更加给我面子。”杨仇飞冷笑数声说:“不过说要杀李靡可没那么容易,李靡那家伙身边定然跟著神武堂一干高手,小王八蛋贪多又贪玩,不肯好好跟我学剑,肯定不是神武堂好手的对手。况且……咱们可不是要杀李靡,即便是易如反掌,也不能杀他,若有人杀他,小王八蛋还得出手保护那痴呆傻子。”
“嗯,剑王说得是。”公孙遥让杨仇飞说服,暂不对付李靡,他也明白闯天门之恶绝非李靡一人责任,但心中便是有些疙瘩,毕竟他这些年,都是以“杀李靡”作为人生第一目标。他默然半晌,又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赶赴英雄会?”
杨仇飞又将信看了一遍,骂了一遍,然后才说:“十日之后,卫靖和李靡会前往大扬府,路途中和晚宴上都是造次捣蛋的好机会,飞雪山庄可能会有所行动。但飞雪山庄也知道闯天门定会严防著这两个时机,虚虚实实、尔虞我诈,便瞧那小庄主的智慧了。”
“咱们当然不必急著赴会,咱们要摆架子,等他们神兵比赛搞得热热闹闹、吃吃喝喝醉生梦死,再去凑热闹、攀交情。”杨仇飞将信看了第三遍后,将信合上,老神在在地说,又补充一句:“这段时间,便让那小王八蛋尽情地无耻下流吧。”
李靡这一晚却不像前几日那般兴奋活泼了,他索然无味地看著卫靖指挥一票猴儿演武之后,搔了搔头,局促不安地凝思半晌,说:“卫堂主,这个……有一件事我便想不透,你脑袋机灵,替我想想。”
“帮主,是什么事?”卫靖问。
“便是那要在英雄大宴上演的猴儿戏,你昨日编想的剧本……”李靡不知如何开口,憋了许久,终于说:“那霸王和蕉王,的确是过命的交情。”
“是。”卫靖点点头。
“是好兄弟,好朋友……”李靡追问。
“好兄弟、好朋友。”卫靖仍然点头,又问:“帮主想知道什么?”
此时李靡身旁的女侍不像往常那般多,只有三、五个特别亲近的,李靡喃喃地说:“八猴子当真没将霸王放在眼里?”
“戏是这么编的,我和我外公一同编的。”卫靖这么回答。他这些天一面指挥猴儿耍戏给李靡看,等到一百来只猴儿都到齐时,更是热闹非凡,也提议要排场大戏,在英雄宴时让所有的英雄朋友们开开心。
昨晚卫靖将花了一夜誊写出的脚本交给李靡,李靡看过之后却笑不出了。
那则故事是讲一个猴霸王的故事,故事说到那猴霸王天下无敌,有成群的猴儿供其驱使,然则猴霸王的命不长久,很快便死了,换做猴霸王的儿子继位,然则猴霸王的儿子不久也去世了,换猴霸王的孙子继位。
猴霸王的孙子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因为猴霸王有八个老奸巨猾的老猴手下,害死了猴霸王,又害死了猴霸王的儿子,现下要来害猴霸王的孙子了。
八老猴要创立新势力,要瓜分霸王孙子的权力,便连霸王孙子身旁的护卫武士,都让八老猴收买了,无时无刻瞪著一双锐利眼睛看著霸王孙子的颈子。
便在这时,猴霸王的昔日好友,蕉王的后人要来相助,但八老猴的眼线严密监视,使蕉王后人不知如何将这真相告知霸王的孙子,只好装神弄鬼,编故事让霸王孙子看。
李靡即便再痴痴再傻,也看得出这剧本排的是什么戏,他可是一夜翻来覆去,梦中青眼儿那对锐利青眼便冷冷在他背后瞧著。以致于今日他对青眼儿说:“我和卫堂主要讨论英雄会上大戏,你的杀气太重,都吓著猴儿了。”要青眼儿守在退至龙蟠厅之外。
李靡左思右想,想再一次确认,他终于说:“卫靖,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世交啦,咱们父母的爹爹同样都是大英雄、大豪杰。这个……你便替我想想,那英雄会上要成立的‘闯天总堂’,对我这帮主到底是好是坏?”
“帮主呀,我的想法便和那戏里一模一样呀,老坏猴们想要夺权,便只有那一种方法。帮主呀,你可别担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明日抵达英雄会,在万人眼睛之下,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的。”卫靖低声说著。:“到了那时,我外公也会与会,届时我们会有所行动,保护帮主安危。”
“是……是嘛?”李靡不安地问。
“是啊,至少英雄会上是安全的,然则接下来的第二个危险时机,是在剿匪大军开出的时候,你想想,剿匪对战时大伙儿忙著厮杀,谁杀了谁都不知道,若是有人存心设计帮主,将这罪过推给土匪,藉著各方势力将土匪也剿了,那便死无对证,那些家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权位,将闯天爷打下的基业搁进自个儿口袋啦……”卫靖正色说著,突然他止住了口,抬手示意李靡不再说话。
两只猴儿自龙蟠厅外的楼梯奔上,比手划脚地跳著。卫靖立时挥起了手中扇子,所有的猴儿又跳起了舞、挥拳踢脚、舞刀弄剑。
卫靖一面挥著扇子,一面向李靡连使眼色,李靡正茫然不解,便见到走上楼梯的正是八长老其中两个长老与青眼儿。
李靡打了个冷颤,却照著卫靖的暗示拍手叫好,嚷嚷著:“出剑,出剑,跳……跳……”
那长老冷冷地说:“帮主,十分晚了,明儿个便是英雄大宴,可别耽搁了时间,累著了身体。”
“对……对!是晚了……我有点困了……”李靡招了招手,猴子们便停下动作。
卫靖朝李靡深深地鞠了个躬,领著一票猴子,和长老一同退下,留下青眼儿和茫然无措的李靡。
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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