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李岳捡起脚边的兵五十八,一拐一拐朝楼梯走去,公孙遥知道此时李岳心神疯暴,未必躲得开暗器,只好咬了咬牙集中精神,又一步抢在李岳前头冲上楼。几枚暗器打来,公孙遥以长剑拨挡,身上还是中了数镖。
  另一边又有暗器射来,却不是射向公孙遥,而是照著几个神武堂众射去,逼得那些堂众撤离楼梯口,这批射镖之人正是乐建一干飞贼。
  二楼中混乱一片,几个自四楼赶下的神武堂众,与一批飞雪山庄飞贼追逐游斗,另一边是以驼神为首的神武堂众,将八长老团团守住。
  忽然听得天花板一阵爆裂巨响,一个黑影落下,是藤田加胜。藤田以刀切地,一路落到二楼,藤田一到,神武堂众士气大振,纷纷舞动兵刃,要上前反攻。
  “尽全力挡下他们。”驼神押阵指挥,他转头看看八长老,八长老身旁也有两三个神武堂众,持使重刀劈墙,这大方楼年久失修,墙面破损严重,让大刀砍了几下,立时破出裂口,两个神武堂众费力破墙,八长老见到破口外的庭院之下,青眼儿正与一批土匪游斗,赶紧喝令破墙堂众让开,向底下吆喝著。
  领头的土匪头头和青眼儿同时停下了动作,步至二楼墙面,一干小土匪尚不明白,仍伺机要杀青眼儿,让那小头目连声喝止,怒斥:“别打了,是自己人,快来帮忙!”只见一阵混乱,一干小土匪手忙脚乱,一个个围在那破口底下,想要帮忙救出八长老。
  这厢,藤田数刀斩死数个飞雪山庄人马,一干神武堂众将李岳、公孙遥团团包围,公孙遥手中持的是绿铁剑,绿铁剑轻薄灵巧,最利夜行暗杀,但群战乱斗之下和各式兵器相碰交砸便是大大不利。
  一个神武堂众使著一支怪枪,那枪枪头甚长,枪头边结著却不是丛丛红缨,而是数十条细炼钩钉,枪身一旋,那细炼便转成一个锐圈,十分凶恶。
  公孙遥与那堂众对了几招,绿铁剑让那怪枪的细炼缠上,僵持不下,两个神武堂众杀来,一个使大锤,一个使重剑,那使重剑的堂众挥剑去斩公孙遥手臂,公孙遥只得放剑向后一滚。
  那使大锤的堂众趁势追上,一锤打上公孙遥胸口,公孙遥中了那锤,向后飞弹,连旋了十数个圈,摔落在地。
  那使大锤的堂众见一击成功,更快步追来,一锤子朝公孙遥脑袋敲下,两只黑影架来,将他锤子架开。是樊军。
  那堂众抡动大锤,与樊军斗起,樊军抖擞精神,马步一沉,竟然一脚踏进朽坏地板里,动弹不得,大锤堂众哈哈大笑,挥锤要攻,突然觉得大腿一痛,竟是公孙遥以手指刺进了他的腿中。公孙遥翻身弹起,以指作剑,又刺进了那堂众胸口。
  “哇!”那堂众本见公孙遥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以为他让自己方才那锤打得重伤,却不料公孙遥与李岳相处三年,早已练就一身捱打功,方才那锤虽重,但公孙遥腾空扭身,将锤力卸去了七八成,由于手无兵刃,所以躺在地上诱那堂众过来,逮著了机会翻身突袭。
  樊军气愤地拔出腿,一拐子打在那大锤堂众的脑袋上,大锤堂众登时归天。又是三个神武堂众围来,公孙遥咬了咬牙欲以“指剑”应战,和一个持刀堂众过了两招,手指差点给砍去,还给一脚踢倒在地。
  卫靖跃来,数脚连环踢,逼开那堂众,跳到公孙遥身边,拉开八手小弓,倏倏射出几箭,这八手小弓飞箭是卫靖好玩之作,用以射击山熊野兽尚可,但对付神武堂高手便显得无用,那堂众将飞箭全斩断。
  “卫兄弟,我将你的剑……”公孙遥喘著气要起身,见到那怪枪堂众挺著枪又要杀来,见到绿铁剑落在一边,惭愧地说。
  “没关系,我再送你一把。”卫靖侧了侧身,将月儿铁剑剑柄凑向公孙遥。公孙遥连忙拔剑,只觉得那剑不重不轻、朴素无奇。
  那怪枪堂众将怪枪舞得像是一头猛狮,胡乱扑咬,一阵乱打,又缠上公孙遥手中长剑,公孙遥心中一惊,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剑脱手,却只听喀啦啦几声碎响,锁著月儿铁剑的细炼已经纷纷断落。
  公孙遥惊讶,那怪枪堂众更加愕然,只见公孙遥长剑一挑,将长枪枪头也给斩断了。
  “咱们三个联手打架,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卫靖兴奋叫喊。
  数个堂众杀来,三人联手接战,这干外地杀手武功招式彼此大相迳庭,往往互相牵制,数人围攻却收不到数倍之功,樊军、卫靖、三人默契却好上许多,以三敌五尚不至落于下风。
  卫靖叫喊几声,八手小刀一扬,让一个持使重剑的堂众一斩,小刀嵌入重剑,分不开来,卫靖顺势低伏身子,抱住了那堂众一条腿,身子一转,喀啦将那堂众腿骨折断。
  公孙遥挥动月儿铁剑左刺右斩,渐渐知道这剑厉害,便大开大合起来,使起李岳教他的刀法,一下子将两个神武堂众的兵刃都给打断,同时樊军也一拐子架翻一个神武堂众。
  开战同一时刻,藤田挥动战天剑,照著李岳脑袋劈去,李岳侧身避开,单手抡动那长柄砍刀回击藤田,李岳这么打法,攻势范围极广,藤田人高手长,战天剑也长,攻守范围同样广阔,这大方楼二楼中央,几乎都在二人战圈之中,一时之间那些散落的桌椅纷纷给砸上了天,二人游斗之处,木梁、地板纷纷破裂炸开。
  兵五十八、战天剑忽地对轰一砍,战天剑脱手飞远,藤田猛向后一跃,自背后又拔出一柄长刀,一干神武堂众倒是大惊失色,他们从未见过藤田让人将兵刃打脱离手。
  李岳歪斜著头,呢喃说著:“我……我想起你了,我的头……就是你砍的……”
  “我的手、我的眼睛,是你弄坏的。”藤田冷冷应答,反手以剑柄一敲,敲在腰间破天阙的刀鞘上,将破天阙弹起,一口咬住。
  二人复又站起,恶斗一阵,远处一个神武堂众伺机向李岳放了一支袖箭,正中李岳后背,李岳低吼一声,落了下风,让藤田在胸口砍出一条大血口。
  那堂众正欲再放袖箭,忽地一个人影朝他飞来,那暗器堂众连忙闪避,这才看清那飞过身边的人影是另一个神武堂众的尸身,他正欲抽取腰刀应战,便见到剑王长剑刺来,腰刀尚未拔出,咽喉便让长剑穿过。
  李岳反手去拔背上的箭,藤田一刀斩下,李岳单手持砍刀格挡,藤田一刀斩断了砍刀刀柄,刀势减弱,仍切进李岳肩中,李岳放开那断柄,抓握住藤田手腕。
  时间仿佛倒流,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地底大战,二人对峙时那情景。
  藤田双眼圆瞪,扭动颈子,脑袋转动,咬著破天阙割斩李岳脖颈。
  李岳一拳结实击中藤田下颚。
  藤田身子给打得腾起,口中牙齿与破天阙的刀柄一齐碎裂,他的手腕还让李岳抓著,转眼又给拉下,脑袋又中一拳,跟著是胸口、小腹、脸面纷纷中拳。
  “哗──”神武堂众见藤田本来占了先机,但转瞬间便已让李岳擒住,惊骇莫名,身后八长老那方,已经掘破墙面,底下的小土匪和青眼儿,七手八脚将八长老一一接下庭院,那个声音高拔的堂众大喊一声:“大伙儿各自撤退──”
  底下更多土匪涌来,那些小土匪不知道己方头目已让八长老收买,不知头头领他们围攻大方楼,实则是救援八长老,他们一见八长老让青眼儿等救出,便要围上去打杀,几个小头目连声喝叱,总算阻下大多数土匪,当中也有些没听清号令的,持刀就要去杀八长老,都让青眼儿刺倒在地。
  只听得一声巨吼,李岳已经跃出二楼墙面破口,甫落地,一些离他较近的小土匪,全嗥叫著飞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计战
 
  “别停下,继续向前,停远点。”贝小路从马车窗子向外窥看,马车经过大扬府东侧门,只见在这入夜时分,依然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马车驶过大扬府,穿过两条街,转入一条暗巷,这才停下。
  “干嘛不停车呀,干嘛要用走的?”李靡下了车,见四周阴冷偏僻,不禁连连埋怨。
  那车夫下来,绕至马车后头揭开车厢,搬出两只木箱,木箱上的封条写著「蒲县周爷赠酒”、“蒲县芝麻糕”字样。
  “李帮主,待会得委屈你戴著面具入府,咱们暂且易容改装,别急著让人认出你来。”娄牧取出一只人脸面具递给李靡。
  “好丑的脸,有没有俊一点的?”李靡接过那张人脸面具,左右端看,便是不满意。
  “既要伪装,自然得与往常面目大不相同,帮主本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易容时装得丑陋一点,这才能骗过众人。”娄牧低声解释,替他将面具戴上。
  李靡一听连连点头,说:“这倒是,要是面具太俊,人人见了都联想到我,那可不妙,不过……我为什么要易容呀?让人认出又如何?”
  娄牧嘿嘿一笑,看看四周,凑近李靡耳旁轻声说:“李帮主,你想想,八长老城深府重,很可能在大扬府中安插刺客杀手,倘若帮主以真实面目入府,让刺客先一步发现,咱们可能来不及向群豪说清原由,便给灭口,那该如何是好?”
  “有道理!”李靡一听府中可能藏有杀手,不禁打起颤来,说:“鬼兵,我可不可以留在马车上,你们去便行了。”
  “啧,这可不行,杀手极有可能已经盯上了咱们马车,因此鬼兵头头才要咱们弃车步行,李帮主可得记得,一步都别离开咱们身边,神武堂杀手可是神出鬼没。”娄牧低声叮咛,李靡点头如捣蒜,拉著娄牧衣袖不放,一面对天祷告:“爹爹、爷爷,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呀……若我死了,李家就绝后了……”他一边祷告,突然见到娄牧背过身去,摘下了鬼脸面具,戴上一顶大斗笠,遮住了半边脸,娄牧虽然背对著李靡,但李靡仍然见到娄牧脸上那稀烂犹如遭受火焚的脸皮,吓得噫了一声,想起当日“爹爹”告诫他,鬼兵长相可怕,因此戴著面具遮掩。
  李靡转头看看车夫和贝小路,两人同样也戴上斗笠,李靡抖了抖,不敢细看他们斗笠底下面貌。
  四人挑著两只木箱,一前一后走著,李靡走在最后头,将头压得极低,便连娄牧的背影都不敢细看,四人走近大扬府时,李靡见到侧门内外伫著一队看守侍卫,不由得紧张得直吞口水。以往李靡进出总坛、各地行馆别宫时,这等侍卫瞧在李靡眼中,与狗无异,但在此时,却更像是熊狮虎豹,像是能够从人群中嗅出李靡,将他吃了似地。
  娄牧留意到身后的李靡身子抖得像只小鸡,便轻声提醒:“李帮主,别低著头,要是让刺客瞧见咱们形迹可疑,那可不妙。”李靡只得依言抬起头,随著人群入府。所幸这些侍卫盘查并不仔细,只是稍微拍了拍进贡木箱,随口问些话,便放行了李靡一行。
  四人挑著箱子进入庭院偏僻处,将木箱放下,揭开那装酒木箱,取出四只酒坛,拍开封泥,娄牧举著酒坛大喝一口,称赞:“蒲县美酒好!”车夫也开了一坛酒,小饮一口,尚不过瘾,又灌一口,这才将整坛酒倒洒在树下。另一边贝小路也将另两坛酒揭开,将酒倒空,抓著两只空坛,互相交撞,磅的一声落出两个小黑布袋,袋里装著数十枚飞镖。
  车夫与娄牧也将各自那空坛打破,取出当中物事,一包也是飞镖,另一包则是一件雪白羽袍,车夫嘿嘿一笑说:“早知道大扬府这些看门狗如此怠慢,咱们也不必花这心思特别订制双层坛子,平白浪费这么些美酒了。”原来这酒坛中有夹层,藏著便是这些飞镖、衣物。他们本以为上次劫走李靡后,大扬府中的守卫应当更加严密,怕倘若身上携带飞镖暗器,让人搜出便要泄了底,却不料此时大扬府中既无帮主、也无长老,一干守卫根本无心严密盘查。
  娄牧跟著又打开另一只糕饼箱子,箱子上层确是各种精美糕点,底层一片木板揭开,是龙骨鞭、娄牧的九节鞭和车夫使用的双匕首。
  三人各自取了兵器上身,娄牧和车夫七手八脚地替李靡换上那华美白羽袍子,说是要在号召群豪时,有副威严仪表,李靡见这袍子华美,便想早点揭下脸上易容面具,说是人要与衣服比美,但又怕遭人认出,颇是为难。
  “请帮主静待半刻,让我先行探探此时大扬府里由谁作主,确认一切无误,便请帮主现身,号令群豪,讨伐八长老。”贝小路说完,也不等李靡应答,转身便走,她虽是来大扬府讨救兵,但尚不知府中情势,就怕大扬府里当真有八长老安排的耳目刺客,那便不妙。
  “剑王老爷子加上那厉害的李岳,想来神武堂也占不了多大便宜,说不定直接能将八长老杀个干净。”贝小路呢喃自语,盘算著大方楼内战情,卫靖曾对她说过公孙遥与李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