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水半天、老许等剿匪老将本便对土匪深恶痛绝,他们在大扬府上听雷南讲述四方会在海来市南烧杀劫掠的恶行事迹,早憋得满腹怒火,此时自是一点也不同情这些家伙。
“若是发现活口,晚点再杀,还得用他们来破老不死的诡计。”卫靖挥了挥手,几个地城堂帮众前来,将一个个沙包扛开、将砖墙捶倒、将隔挡木板拆下。
那阴暗的长道中,恶臭扑鼻漫出。
卫靖等人都退了几步,后头地城堂众推来一辆辆板车,车上全载著一盆盆的新鲜臭草。
另有一批堂众持著几盏油灯和一罐罐灯油,鱼贯而入,替那些熄灭了的油灯加进灯油后点燃。
大伙儿缓缓推进,果然可见甬道之中倒成一片,尸横遍地,四处探找之下,却也找出不少活口,一批一批的地城堂帮众涌入,将死尸和生者分开,粗略估算,千余名四方会土匪中,死了七百多人,另有三百余人奄奄一息,多半是因为这长道宽阔,三日还不足以将人尽数闷毙,死去的那些人,也有不少是慌乱之中推挤践踏而亡。
卫靖觉得心中激荡,一阵晕眩,扶著墙干呕了一阵,吐出一些酸水。
张大妈拍了拍老许,说:“你扶小卫……神武堂大爷出去好了,这儿让咱们来便行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卫靖虽然叮嘱老许等在这儿要叫他“神武堂大哥”但大伙儿说得惯了,也时常说溜嘴,地城堂喽啰们听在耳里,并不怎么在意,他们倒是还记得卫靖曾说过张大妈等人都是长老亲自指派来地城堂捉拿内鬼的好手,本便是假扮的地城堂众,偶而说溜嘴的动作,倒显得真实自然。
老许将卫靖扶出了十二街,瞧他脸色难看,知道这封街之计虽然大妙,但他年纪甚轻,见到自己一个计谋杀了这么多人,难免闷闷不乐。
“这干家伙在海来市南的作为你也听雷员外说过,他们是死有余辜,倘若不是你在这地底搅和了这些时日,要是放他们到了地上,市民百姓们所受的苦,可是这干土匪的百倍不止。”老许一面说,一面牵著卫靖返回第五支道。
卫靖点点头,说:“老许,我明白。”
□
“咦?”陈块晃了晃迷药罐子,里头的粉末已经光了,他在小包中翻找一番,其余迷药也已用尽,他摊了摊手,说:“药没了。”
“这儿还有一些吗?”张三龙倚著墙,转头看到小柜上还有一些小瓶、小罐,揭开一看,也是些粉末,有些发出刺鼻味,随手取了一只颜色相近的小罐抛给陈块。
陈块快手接著那小罐,揭开盖子,一一洒进木桌餐盘上数只大碗里盛著的肉粥中,随意搅了搅,跟著端出房,交给一个地城堂喽啰,说:“行了,拿去喂吧,一人一碗,谁都不可少,哪个不吃的就和我说,我用拳头喂他吃。”
那喽啰点点头,端过摆著数只大碗的餐盘,来到五号支道中那囚著四方会一干土匪头头的小室里,里头数个恶匪身上给紧缚捆绑,个个竖目狰狞,他们一见这喽啰走来,便叫骂起来,但他们身上还有著些许迷药效力,此时语气孱弱,那巨人头头韩野愤恨地说:“你们将咱们绑了这么些天,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是驼神的意思?还是那天鹰盟周彰的意思?”
那喽啰听这土匪头目直呼驼神的名讳,顺手甩了韩野几巴掌,跟著端起一只碗,捏著韩野鼻子,灌他喝粥。这数日来每日早晚卫靖都会差人喂他们喝下掺有迷药的肉粥,以防他们脱逃。
几个土匪被押著灌饮肉粥,呛得连连咳嗽,待他们吃完肉粥,数个地城堂堂众挤来,将他们一一架起,押出小室,带往厕所。卫靖倒是贴心,每日早中晚都要地城堂喽啰押著他们去厕所排泄,以免将小室拉得一地屎尿。
这干土匪沿路低著头走,突然有人咦了一声,跟著其余土匪也纷纷抬头互视, 像是发生了什么怪事一般,地城堂众便以刀柄拍打他们的身子,斥骂:“叫什么鬼!”
六个土匪头子给押进厕所,两个地城堂喽啰嫌恶地帮他们解开裤子,让他们蹲成一排,这才退到门外,持著兵刃守著。
“力气恢复了……”那高大耳细声呢喃。
“先别作声,慢慢拉。”韩野人高马大,蹲著都到常人胸口,此时他大大撒了一泡尿,几个土匪都撒完了尿,却不起身,故意拖延时间,只盼身上力气恢复更多。
“怎么那么慢,难不成又在拉屎?”地城堂喽啰不耐地喊。
“是啊,咱们屎多,不行吗?”高大耳回嘴叫骂。
“啊呀!”地城堂喽啰听这干土匪还敢顶嘴,可十分稀奇,大步走入,提起脚便往高大耳背上踹去,还骂著:“填饱肚子便嚣张啦!”
哗啦一声,韩野拔地站起,一掌劈在这喽啰颈上,将这喽啰劈得晕死。韩野个头高大,力气也大,恢复了力气后很快便挣断双手绳子。
“啊呀,不得了啦!”厕外看守的地城堂喽啰们骚动起来,有两个胆子大的抄著刀冲进厕所,让韩野一拳一个打倒在地,韩野拾得了刀,替其他土匪割断了绳子,大伙儿穿起裤子,酥活筋骨,出了厕所,四顾张望。
“杀出去找弟兄,找回弟兄将这地方翻了过来!”韩野咆哮一声,将手上佩刀抛给了苏禹,韩野天生力大,这刀对他而言太轻了,用不顺手。
“什么事!”远处的陈块、张三龙等听了骚动赶来,见到韩野六人竟挣脱了绳索,可是大惊失色。陈块尖叫:“姓张的,我就说你扔给我那罐不是迷药,是解药啊!”原来他俩人让地城堂众将肉粥送出后,又稍稍研究了那只药罐子,见到上头写著「醒”字,又看看之前几只迷药罐子上头可是“睡”、“迷”等字,陈块隐隐觉得不妙,张三龙却是嘴硬强辩,二人争了一会儿,听见外头骚动,可是著急不已。
“醒了又如何,你还怕他们逃得出去吗?”张三龙哼地一声拔腿追来,陈块也跟在后头。
土匪们见张三龙就要追上,便转身应战,两个土匪小头目一个持刀、一个赤手,持刀那家伙大步一跨,作势要斩。
“喝──”张三龙飞身跃起,一记旋腿将刀踢飞,空中回身再一脚,正中那土匪心口。张三龙人尚未落地,身子又旋了半圈,再出一脚,将那赤手土匪也蹬退甚远。这连环三脚一气呵成,瞬间踢倒两个土匪。看得追在后头的陈块大声叫好:“有一套,可惜没法子多踢倒一人。”
“谁说的!”张三龙吆喝一声,快腿再起,这次踢向高大耳颈子,高大耳抬手硬挡,扛下这脚,身子低冲突撞,撞进张三龙怀里,推著他压向土墙。
“哇!”张三龙让高大耳撞得气闷疼痛,眼看后背就要撞上土墙,连忙一脚后抵,撑在墙上,身子打横,奋力一旋,本来抵在墙上那脚,如同鞭子一般,劈在高大耳肩上,将他劈倒在地。
“好啊,你这一双腿越来越厉害了。”陈块拍手叫著。
那让张三龙劈倒在地的高大耳却立时站起身来,怒眼瞪得像是要突出眼眶一般,挥拳打在张三龙胸口。
“妈的!”张三龙捂著胸口,回旋一脚又踢在高大耳脸上,这次却没踢倒他,只将他踢得吐了几口血。张三龙怪叫著:“这家伙不怕打!”
高大耳又出两拳,但招势拙劣,都给轻易格开,张三龙又出三腿,将他踢撞上墙,他却还是不倒,瞪著怒眼又迫上来。
“让我来──”陈块飞扑钩住了高大耳颈子,绕至他身后,一膝顶在他腿弯上,将他压得跪下,双臂扣住他颈子,猛然施力。
“你打前锋,我去救大耳。”韩野这么吩咐,苏禹便持著佩刀,要去对付便一边围上来的地城堂众,韩野则是转身走向张三龙等。
“哇──”陈块尖声一叫,那高大耳让陈块勒住,气窒闷苦,咬著牙硬低头,在猛然向后撞,撞得陈块鼻血直流。张三龙吆喝一声,一脚挺出,直直蹬中高大耳心窝,将他踢退好几步,高大耳这次终于摇摇欲坠,接连呕出好几口血。
韩野按了按高大耳肩膀,大步走向张三龙,张三龙人高腿长,但此时站在韩野身前,如同少年与成人一般,他噫呀几声,飞身蹦起,踩在身旁土墙上借力一踏,飞腿一脚踢在韩野脸上。
韩野料不到张三龙腿功这么好,向一侧倒撞,撞在土墙上,他抹了抹嘴角,重新站定身子,左手抬起挡下张三龙的一记追击侧踢,右拳挥出,这拳击范围竟和张三龙踢腿范围相差不了多少,一拳击在张三龙腰上,将他打倒在地。
张三龙也呕出血来,他只想这土匪头头人高马大,却忘了他上身加上臂长,扭腰一拳可以打出甚远,且臂力甚大,比张三龙踢腿还重。
“小心!”陈块拉住张三龙双肩,猛地将他向后拖拉,这才让张三龙避过韩野追击的那一重踏。
“多事!”张三龙弹起身子,推开陈块,上前连环数脚,韩野小腹、手臂、大腿连连中脚,突然回扫一记低踢,韩野拳击范围甚广,脚踢范围自是更广,张三龙向后疾退,左腿仍然让这低踢扫中,又给扫倒在地。
“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影从张三龙、陈块身后窜起,在空中直挺一脚,踹在韩野胸口,将韩野踢退一步,是余二腿来了。
余二腿哈哈一声,回头看著张三龙,说:“和以前一样,招势漂亮,但力道不够。”
“放屁──”张三龙愤怒一吼,快腿连连踢出,余二腿紧跟在后,左右夹击韩野,韩野长拳乱舞,挡下了这脚却避不开下一脚,让余二腿、张三龙两人四条腿踢得不住后退,但他也能趁乱之中还击几拳。
韩野愤啸一声,身子猛仰,脑袋直冲,轰隆撞向余二腿,余二腿猛地抬手硬格,却仍然让这记头锤撞得扑倒在地。
韩野弯腰扬臂要捶打扑地的余二腿,突地背后一紧,让一股怪力抱著,情急间无法应变,身子让那怪力抬得拔地而起,后脑轰隆撞上甬道顶端。
“哗──这家伙这么高啊!”那擒抱韩野的是虎哥,虎哥本早早入睡,睡梦中让这阵吵闹声惊醒,这才迟迟杀出,他使出摔角杀招,本欲给韩野来个一记仰摔,但韩野太高,后脑砸上了甬道顶端,这摔势便减弱几分。
韩野后脑受此重击,眼冒金星,颈子让虎哥紧紧勒住,众人一拥而上,将韩野压倒在地。
另一边王道士持剑斗苏禹,刀剑相交数十招后,王道士一剑削过苏禹左膝,跟著乘胜追击,又一剑刺中苏禹手腕,这才将他佩刀击落,地城堂喽啰们一拥而上,将这批脱逃土匪头头又制服下。
“这家伙力气不输给樊军,得将他捆得和粽子一样才行!”陈块叫著,指挥著地城堂众将韩野五花大绑,足足用了五捆麻绳,单单只绑著韩野一人,当真将这巨人头目绑得动弹不得。
“怎么了,发生啥事?”卫靖和老许回到了第五支道,见到里头混乱一片,赶忙奔来关切,卫靖得知了情形,见到韩野们已经受缚,便也不以为意,说:“这次绑紧点,也别放他们拉屎了,就让他们拉在裤子上吧,明儿个让老不死来替他们擦屁股。”
张三龙等听卫靖这么说,都是一阵叫好,一干地城堂帮众倒还搞不清楚卫靖口中的老不死到底是指谁,见这些高等头目叫好,也跟著欢呼,一下子甬道之中欢声雷动,一声声地呐喊:“臭屁股留给老不死擦!”
卫靖见这批地城堂众跟著自己一齐叫喊,只觉得痛快极了,他索性大喊:“你们知道我口中的老不死是在说谁?”
堂众们一齐摇头,纷纷问:“谁?”“是谁?”
卫靖双手插腰,深深吸气,朗声大喝:“他名叫元鸯、装神弄鬼、盗世欺名!明儿个驼爷便要与我领著大伙儿去摘下他的脑袋!”
地城堂众们一声呼啸,齐声呐喊:“砍元鸯脑袋、砍元鸯脑袋!”大伙儿呼叫完了,这才互相问:“谁是元鸯?”有些堂众听过元长老名讳的,此时可是惊愕地身子发僵,喃喃地说:“元鸯……可是那元长老?”
“就是元长老,就是那个老不死!”卫靖大声一喝,他转头喊:“将驼爷带出,让大伙儿瞧瞧元鸯是如何逼害同门弟兄来著──”他说完,神秘地扫视过堂众脸面,又说:“大伙儿难道都不觉得奇怪,这么些天,却不见驼爷露脸?”
一干地城堂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头还有更多受了通报,都说“神武堂大哥有话要对大家说”大伙儿你推我挤,只见到陈块架著一个老者走出房,正是驼神,驼神脸色惨然,闭目半晌,缓缓地开口:“元长老吩咐,要我杀青眼儿,杀无双堂满全利、秦孟先、鲁雄,杀四方会韩野,助他登上帮主大位,他还要我……杀了诸位兄弟。”
驼神起初供出的那些人名,一干地城堂众尚不觉得稀奇,他们已经清理了大批无双堂众的尸身,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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