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那大叔气势登时泄了许多,却还是说:“你们可有凭据?”
“当然有!他便是穿著这身灰衣,后头还缝了只小虎头,化成灰我也认得!”好几个乞丐大声鼓噪,以木杖敲地。
“王八蛋你啰唆什么!这儿谁不知道咱们花开富贵?你要和咱作对是吧?”一个高大乞丐大步跨出,一巴掌打在那出头大叔脸上,又将那大叔推倒在地,那大叔咬牙切齿,却再也不敢回话了。
这乞丐这么一动手,一群围观路人登时散了大半,大都不想招惹这“花开富贵”。
“八手……我的八手呢!”卫靖早见苗头不对,伸手自行囊中掏摸八手要作为防身之用,一摸之下出了一身冷汗,行囊里的八手不知上哪儿去了,一听有乞丐说认得他的衣服,一怔,低头看看这身素净新衣,心中一凛,怒吼一声:“贝小路——”
卫靖这才恍然大悟,贝小路好心地送上新衣供他替换,竟然包藏著这等恶毒伎俩,这些乞丐口口声声说有个穿著和他一样的小子找乞丐麻烦,摸了钱就跑,必然是贝小路穿了同样的衣服捣蛋,然后嫁祸给卫靖。
尽管两人身高样貌不同,但乞丐之间口耳相传,也根本无心细查,全只记著一个灰衣孩子,衣角上有只小虎。最重要的是,巷弄中三个乞丐,确确实实地见了卫靖和他们捣蛋,自是一口咬定了。
“咦?又是这小子!”远处的小吃摊上,樊军正痛快吃完了两碗炸酱面,起身付面钱,瞧见巷子那端卫靖和一票乞丐起了冲突,心中好奇,更兼幸灾乐祸,挤过人群去看。
“啊呀,是樊军,朋友、朋友!帮帮我!”卫靖见著樊军,也觉得惊讶,连忙扯了喉咙大叫。
“你是他朋友?你要替他出头?”那推打大叔的高大乞丐瞪视著樊军。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朋友了?”樊军一怔,笑问著,他昨晚打赢了擂台早早走了,没有瞧见之后卫靖对上王道士的场面,向那乞丐摇摇手,说:“我和他不熟,你想怎样请便,我等著看好戏。”
“阿喜你躲远点,看我一个人对付这些恶徒!”卫靖见樊军不但无意搭救他,反而落井下石,气得卷起袖子,伸脚推著阿喜屁股,将阿喜赶到了老远。
两个乞丐伸手要去抓卫靖胸口,都让卫靖抬手拨开,后头一个乞丐要抓卫靖腰间钱袋,让卫靖扭了手腕,拐脚绊倒。
“这小子学过几手擒拿。”樊军咦了一声,看著卫靖和几个乞丐你推我挤。
乞丐当中倒有两、三个也有点本事,没让卫靖摔倒,其中一个身材较壮,身手也灵活些,赏了卫靖好几下巴掌。其余的乞丐举著木杖助威,不时偷捅卫靖两下。
卫靖哪里敌得过这么多人,一下子便给打倒在地,让两个乞丐架住双肩抬了起来,其余的乞丐纷纷抡拳打来。卫靖鼻子、嘴角都流了血,双腿乱踢乱蹬,破口大骂,瞧见一旁围观行人不但没有相助之意,反而大都兴致勃勃地看著热闹,其中樊军更是双手叉腰,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更是气恼。
“死樊军、臭樊军,好不要脸!”卫靖扯著喉咙大喊。
“你无故骂我干啥?”樊军本来瞧得有趣,突然听卫靖骂他,不禁愕然。
“你一定是受了潘元指使,找来一堆乞丐为难我。你在霸王客栈充英雄,在地下海来作潘元的小狗,你是两面人,你是潘元的走狗!”卫靖胡乱大叫。
“你放什么屁?我和这帮乞丐压根不认识!”樊军瞪大了眼吼。
“你敢做不敢当!”卫靖仰头一撞,将架著他的乞丐撞得鼻血长流,举手抓著前头一个乞丐手腕使劲一摔,将这乞丐摔倒。大步一跨冲到樊军身前,指著他鼻子骂:“潘元呢?他躲在哪儿?你欠他多少钱?叫潘元出来我要揍死他!你作潘元的走狗,难道不怕霸王客栈里的兄弟们知道了要取笑你?”
“你这顽劣小子瞎扯什么?我不是说过我早和田鼠帮再无瓜葛了!”樊军怒极,一把揪住卫靖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后头乞丐还不停拉拉扯扯,卫靖也不停蹬脚,喊著:“啊——你还说不是一伙,露出真面目了吧!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你分明就是花开富贵田鼠帮!还偏偏混在霸王客栈骗吃骗喝,难怪李二腿说你没本事!”
“什么?李二腿?他不是让我给打伤了吗,他背后说我什么?”樊军恼怒地质问。两旁乞丐仍不停拉扯,有些手脚还招呼到樊军身上,樊军大力挥手将几个乞丐推开,叱骂:“乞丐滚一旁去!”
“你又是哪条道上的?”、“你没听过花开富贵?”乞丐们仗著人多,一点也不将樊军放在眼里。
“李二腿说我什么?”樊军也不理那些乞丐,怒眼瞪视著卫靖。
“李二腿嘴上没说,但我猜他心中这样想!”卫靖大声地答:“他年近中年,孤家寡人一个,搞个双刀帮便只是为了保护地下海来一群落魄商人不受臭老鼠欺负;你年轻力壮,武功高强,替那下流的潘元欺压好人,却不理自己朋友让人欺负!李二腿是真英雄,樊军是假好汉!”
“我什么时候跟你成了朋友?”樊军大吼。
“我昨晚和王道士打成平手,吴老板便当我是朋友。你尽管帮花开富贵欺负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樊军帮著花开富贵田鼠帮,欺负霸王客栈的朋友!”
“你这家伙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在这儿夹缠不休做什么,还不给我滚——”那高大乞丐见樊军挤在他们当中霸著卫靖,抡起拳头一拳打在樊军脸上,发出了磅的一声。
樊军怒眼圆瞪,缓缓回头,瞧了那动手打他的高大乞丐一眼,一把扔下了卫靖,还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哇!”卫靖抱著头在地上打滚,樊军这记爆栗敲得可不轻,卫靖头上登时肿了个大包。
“你这臭家伙……”高大乞丐指著樊军正要开骂,樊军已然一拳擂来,将他轰退了好几步远,随即晕倒在地。
其余的乞丐又惊又怒,举著木杖、棍棒打来,大声问著:“你哪一路的!”
“在下霸王客栈樊军!”樊军大喝,拳脚齐发、肘顶膝撞,将一根根木杖尽皆打断,将一个个乞丐打倒在地。
只一瞬间,十来个乞丐晕的晕、逃的逃,有些吓得连尿都喷出来了。
樊军双手交叉,转身要向卫靖兴师问罪,见卫靖揉著脑袋,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这才豁然明白,冷笑了笑:“贼小子,原来你故意激我替你打跑那些乞丐。”
“你不是想要练拳头,我是给你好处……”卫靖后退两步,摸摸鼻子,说:“我真的和王道士打成平手,吴不修老板真的认我这个朋友!”
卫靖正说著,突然脚下啪的一声,吓了一跳,还不知是什么,背后突然一下刺痛,不晓得让什么打中。
樊军咦了一声,大步一跨,拦在卫靖身前,右手虚空两抓,摊开手一看,是两枚小石子。
“我操——贝小路出来!给我出来——”卫靖瞧见樊军手上石子,随即会意必然是贝小路躲在暗处玩那八手弹弓,一股怒火像是要从七窍中喷出一样,暴怒喊著。
“她在树上,啊呀,跳下树了。”樊军指著不远处民居围墙后头一株茂密大树。
“臭丫头、贱丫头!将我的八手还来!”卫靖暴躁跳著,冲向那大树墙边大叫。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算你狗运好,你听著,约定照旧,黄昏之时在雷府门外大树下等我,姑娘还有事吩咐。”贝小路的声音自墙壁那头喊出,随即再无声息。
“你放屁!你是全天下最恶毒的臭娘们,你奸诈狡猾卑鄙下流无耻龌龊肮脏恶心——”卫靖将嗓子都喊哑了。
“你冷静点,她早跑远了。”樊军哈哈笑著,问:“你当真和王道士打成平手。那牛鼻子喝太多了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卫靖咬牙切齿,陡然脱下自己身上绣著小虎的新衣,想要撕碎但力气不够,只好扔在地上乱踩一通,从行囊中抓出脏臭旧衣胡乱套上。他总算还记得这儿是大马路,便没换裤子。又摸到腰间钱袋突起一块,想起是贝小路赏他的银子,气得将银子取出,砸在地上弹了两下。还不停哼哼喘气。
“……”樊军哭笑不得,伸手捡起地上银子,拍了拍卫靖的肩头说:“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去喝两杯,给你压压惊……”
□
“原来如此,你倒诡计多端。”樊军点点头嗯了一声,他领著卫靖上了一家时常光顾的小店,叫了酒菜茶水。待卫靖怒火平息,两人渐渐聊开,说起和贝小路之间的纠缠,听得樊军一愣一愣,啧啧称奇,说到昨晚樊军离去之后的情形,樊军也乐得开心,说:“你使这些招数,牛鼻子必定要发怒了。”
“我管他发不发怒,我待会找著了贝小路,要将她撕成两半!”卫靖哼了一声,吃下一块牛肉。探头看看樊军背后背著的那对短铁棍,好奇地问:“三次见到你,你背上都背著这玩意儿,那到底是什么?是兵器吗?”
“这叫拐子,见过没有?”樊军解开胸前绳子,取下背上那双黑短棍其中一只。
卫靖从没见过拐子这种兵器,见这短棒外头包覆著一层铁皮,比半截手臂略长,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但见笔直的短棒四分之一处,莫名横出一截与棍身成直角的短柄。
“短的这节是握柄,这样子用。”樊军握住那四吋长的短柄,棍身便平行抵著手臂外侧。
樊军随意舞弄了几下,只见那拐子在樊军手上,灵巧有如蛇游,像是从他手臂长出来似的。
卫靖看著看著,渐渐瞧出了门路,原来拐子能以握柄作为轴心随意转动,棍身长端指内、抵著手肘时,手臂便如同铜墙铁壁,能当做盾挡格兵刃;长端指向外,便好似手臂伸长一般,点击敌人身上要害;也能握著棍棒本身,当作一般短棒作突刺、敲击。
卫靖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突然拍了拍手,说:“拐子……对了!若是拐子的话,便无须长时间锻打,铁棍这样粗,寻常刀剑本便斩它不断,你是打拳的,拿著这对拐子在手上,威力更大数倍!神兵大赛可没规定一定得使刀剑呐,哈哈!公孙遥无声无息,自然是你最适合了。”
“你说的是明年初春,闯天门举办的神兵赛。”樊军怔了怔。
“是呀,就是这个,你也知道这比赛?”
“那些宣传大报贴得处都是,路边大婶都知道了,咱们靠拳脚兵刃混饭吃的会不知道?你知道第一名的赏金有多少吗?”樊军反问著卫靖。
“我不知道,招募的纸上没写。”
“足足三十万银。”樊军叹息地看著手上那只拐子,左翻右翻,说:“可惜我这对拐子卖相差,样貌比不上那些名贵刀剑,鉴赏那关便过不去……”
“这倒是,这拐子的模样当真不怎么起眼,鉴赏那关会很吃亏……但若是花点心思设计些花样,涂上银漆,银亮亮的便好看许多,再结些红线花绳,舞弄起来红影闪呀闪的,未必比不上刀剑。且使刀剑的人多,拐子便占了个新奇的便宜。”卫靖侧著头想。
樊军嘿嘿一笑:“看不出你懂得倒不少,我还当你是个学过两手功夫的好玩小子罢了。”
卫靖哼了哼说:“功夫我反倒不行,铸剑才是我的强项,我见了那闯天门神兵赛的告示,便一直想著这事儿,日也想夜也想。前些日子我遇上了个傻不隆咚的小子,叫作公孙遥,他年纪大我两、三岁,剑术却是一流,但不知上哪去了。要是和他搭档,应该可以在神兵赛上过足瘾了。”
“公孙?海来市西南的信县有个公孙氏族,剑术造诣极高。”樊军细细尝了口酒,他晚上便要上雷府打擂台,慎重起见,便连酒也浅尝即止。
“对对对!公孙遥是信县人,但他不知上哪儿去了。所以我才想,若是咱们联手,应该也有些看头,你比公孙遥那小子更能打,只要过了鉴赏那关,便是你的天下了,你拿著拐子大杀四方,说不定连满全利也打不过你,那咱们便得第一了!第一神兵的头衔、三十万银,都是咱们的了。三十万银对半分也有十五万,应当可以在海来市开一间最顶级的打铁剑铺了。”卫靖边想边说,说得眼睛都发亮了。
“瞧你乐的,我有说要和你联手吗?不过……要是咱们当真联手,拿下那第一神兵,赏金可以让你分多些。我的目标便只是鉴赏那关之后,在第二轮上和一些高手过招,哼哼!”樊军不但没有反对卫靖这合作想法,且轮到他眼睛发亮了。
“我也不是为了赏金。闯天门有一个叫作满全利的家伙,抢了我的东西,我想趁那时夺回,就算夺不回来,我也要给他点苦头吃!”卫靖握著拳头说。
“那姓满的名头挺响亮,怎么你惹上了他?”樊军有些诧异地问。
卫靖便将满全利是如何蛮横,抢他的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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