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老人家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还没到呐,嗯,算算时间,咱老爷的船应当接近通天河出海口了,正欣赏著水景,和一群朋友聊天呢。他晚点想来和窦帮主叙叙旧。”贝小路流畅地答。
“找我叙……叙……叙旧呐!”窦西笑著搓手,一双腿不停地打颤。
“嗯,其实是想和你做笔交易,但怕帮主你不答应,使他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便派咱俩先来探探你的意愿。”卫靖接口说。
窦西怔了怔,答:“雷老爷想和咱做什么交易呐……这……我怎么敢不答应呐?只要不是太困难的……”
卫靖打断了窦西的话,说:“别耽误时间,我单刀直入,咱家大少爷娶亲,雷老爷想送亲家一份大礼,近来听闻窦帮主得了颗又大又美的夜明宝珠,可有这回事儿?”
窦西愕然,不晓得雷南怎会知道自己得了那巨大夜明珠,但想想人家财大势大,许多小道消息用钱买也买得著,便不那样惊奇了。
“那……那玩意儿对咱神……神……玄武帮十分重要……这个……有些……”窦西青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少啰唆了。”贝小路解开手中木盒上的包巾,说:“咱老爷想以这个和你交换,你考虑考虑,但别想太久,老爷催得急。”
“啊!这是……”窦西一双鲇鱼眼睛瞪得更加地大,连嘴都合不拢了,他还认得那木盒,上下牙齿不停喀喀作响。
“你亲眼瞧瞧吧。”贝小路露出不耐神情,将木盒盖子揭了开来,木盒里泛著微微柔光。
窦西哇地一声喊了出来:“玄武七十载!玄武七十载!”
附近的神蛇帮众们听了窦西叫喊,也惊愕地拥了过来,互相推挤著,要看这失去许多年的镇帮之宝。
“你考虑得如何,你换不换?还是你觉得咱老爷拿假货骗你?”贝小路右手木盒,左手抓出盒中那玄武七十载,轻轻摇晃,发出微微的喀啦声响。
“小心,小心,千真万确,这是真的!我换,我换!”窦西狂喜,赶紧转身朝著手下大呼小叫,两三个手下冲进一间房里,骚动半天,端出一个木盒,里头著的果然便是一只晶莹大珠,比玄武七十载还大了一些。
卫靖抢上去嚷著要验货,几个神蛇帮帮众笑眯眯地招呼著卫靖,以一块黑布盖著木盒,让卫靖揭开一角朝里头看,果然是彩光闪烁,确是夜明珠中的至高极品。
“好极好极!顶宝中的顶宝!”卫靖竖起大拇指,没来头地迸出这句话——“顶宝”是玄武帮以往的惯用切口,意思是指最高级的货物,神蛇帮和灵龟帮的帮众们,自然都听得懂。
“呐,这玩意儿便交还给你啰!”贝小路容不得窦西多想,一把将木盒子推到他怀里。
“哇——”窦西嘴巴越张越开,口水都要滴到宝珠上头了,在这鬼迷心窍之际,又如何会注意到木盒底下的绳结,连结著一根细细的发绳,捆绕在贝小路一根指头上。
贝小路发怒催促,窦西回了回神,赶紧吩咐手下:“还不将宝珠交给小八兄弟!”他记性倒好,还记得手下向他通报时,提过两人的称呼。却也因为记性好,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咦?那雷大公子不是早已成过婚了吗?”
“人家有钱,你管他娶几个?”贝小路见卫靖已安然接过大夜明珠,三步并做两步朝她跑来,竟随口这样回答。
“哈哈,海老大这下可乐了!”卫靖大喊——“海老大”是神蛇帮那死对头灵龟帮帮众对帮主章海的惯用称呼。
“你找死,别说溜了嘴!”贝小路夸张地朝卫靖使了个眼色,说:“咱们走吧!”
卫靖嘻嘻笑著,捧著木盒拔腿就跑,还大声喊:“现下便只咱们有这玩意儿了!”
窦西犹自丈二金刚的一瞬间,贝小路也转身要走,突然回头朝窦西抛了个东西,是个小纸卷,窦西本能性地空出一手接下。
窦西还没法腾出手揭开纸卷看里头写些什么,只见贝小路双腿微弯,一蹦就蹦出好远,他手上喀拉一声响,木盒一个晃动,登时轻了。
玄武七十载摔落下地,啪啦一声,七层宝珠尽皆碎成裂片。
原来卫靖担心宝珠里层层之间有著缝隙,摔落之时只会撞破外头几层,效果不好,便在每一层当中,塞入细碎的小石子,一摔下地,每一层都同时受到尖锐小石的菱角撞击,同时碎裂。
“他们……他们……”窦西大叫起来,看了看手上纸卷,上头写著——
“窦老哥,许久不见。听闻你近来得了大夜明珠,小弟羡煞得很,亲自替你觅得巧手老匠。我请他以坊间假珠造了个模型,可真维妙维肖。惹得小弟更想试试造个真品,便使人以假珠模型向窦老哥你换大夜明珠来玩玩,您真大方,真换给我。小弟在此谢过,为了感谢窦老哥,即日小弟重任帮主之时,必任你为突击队长。玄武帮第三十七任帮主,章海。”
“章海——”窦西双眼喷火,将那纸条撕了个碎裂,方才卫靖和贝小路言谈中刻意露出的尾巴还犹言在耳,盛怒之下,一时也没细查脚下那堆碎片究竟是真是假,冲进房里抓出大刀,疯狗乱叫似地冲,大喊著:“章海,全是那章海捏造的把戏,咱们都让他骗了!大伙将他那臭龟帮碎尸万段,将夜明珠抢回来!”
一票神蛇帮帮众手忙脚乱地抄起兵器,随著窦西杀出,卫靖和贝小路却早已不见影踪。
□
“哈哈哈!太好玩了!”卫靖捧著肚子大笑,一边说:“可惜我跑得太急,没能仔细瞧他的表情。”
贝小路骗得了这大夜明珠,也十分高兴,玄武七十载虽然华美绝伦,但上头雕刻著的图样,终究是其他帮派的历史。贝小路捧著木盒,心想回到海来市闹区,也找个巧手工匠,雕个飞雪山庄数十载,在奶奶大寿之日献上,奶奶见了里头雕著年轻时的爷爷奶奶,手牵著手的模样,一定高兴极了。
两人并肩走著,彼此之间的嫌恶之气减少了些,多了几分“伙伴”的感觉,两人一边笑著,一边嚷著窦西这家伙是如何地好笑愚笨。
突然前头一群汉子迎面而来,带头那个一把揪住了卫靖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知道神蛇帮窦西?他们在哪儿?”
卫靖一愣,一手按住那汉子手掌虎口,拇指硬压,一翻一转,那粗汉子手掌疼痛,唉呀一声放下卫靖,却一脚踢在卫靖胸前,叱骂:“臭小子!”
卫靖让那汉子踢倒在地,火冒三丈地跳起,正要冲上去和他拚命,贝小路已经一把拉著卫靖,转身逃跑,边说:“那是灵龟帮的!没料到他们此时竟会出现!”
“那小妞手上捧著的是什么!”、“必定是要拿去给老师傅!”、“说不定已造好了,大家抢啊,绝不能落到窦西那王八手上!”灵龟帮的帮众一声叫喊,全追了上来,原来他们也获知神蛇帮寻得大夜明珠一事,就怕窦西拿去造个“新玄武七十载”,便差手下时常来蛇守村暗中查探,方才得知村里来了两个外地人,二话不说便领著灵龟帮帮众杀来拦截。
灵龟帮帮众追得甚急,贝小路捧了个木盒,又怕摔著里头的大夜明珠,加上对这村落道路不熟,始终无法摆脱灵龟帮这票地头蛇。
卫靖更是好几度差点让灵龟帮帮众抓著,两人拚命逃著,本来埋伏在四周的灵龟帮帮众纷纷赶来,竟有三四十个,通往神蛇帮朝巢穴那几条路又去不得。两人逃入了海岸礁石堆上。
“不应该逃向这边!”卫靖大喊,前头就是大海,海浪轰隆隆地冲击礁石,他从没见过大海,加上不会游水,第一次见了便是这情形,不由得双腿发软。
“胆小鬼,快跟上,躲进洞里他们便找不著了!”贝小路大步在礁石上奔著,她自幼生长在醉生岛,醉生岛虽是在通天河里,但迎著上游那一面岛岸,便也时常可见浪涛,她也见过大海,懂得游水,加上飞贼身手,一点也不将这些礁石放在眼里,一步快过一步,回头一瞧,却见卫靖仍在前几块礁石上缓缓移动,不由得恼怒催促,尖酸毒辣的话又脱口而出,讥讽著:“你这笨猴子、臭猴子,见著了水就要尿裤子!胆小鬼,你不是男生,你是母猴子!”
“贱丫头就只一张贱嘴!”卫靖给骂得火冒三丈,两人大声吵著,继续在礁石上移动,一个不停埋怨逃错了方向,一个竭尽所能地讥讽。
贝小路又一次回头,见到灵龟帮的帮众已然追上礁石,且见到了自己和卫靖。更是气愤地骂:“啊呀!都是你这笨蛋,动作这么慢,让他们发现了,这下咱们不论躲在哪儿,都让他们瞧见啦!”
卫靖只听得轰隆隆的怒涛浪声,双腿不停发著抖,却仍奋力跳跃奔跑,熟悉了这礁石构造,速度也逐渐加快,回头看看,却见到灵龟帮的帮众动作更快,越来越逼近他,心中一急,脚下打滑,摔了一跤,两只手臂摔得全是血痕,挣起身来一看,跑在前头的贝小路不但没来救他,反而越跑越快,还一个翻身跃下了礁石,跃上一个小滩。
卫靖拚命追去,只听得背后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他也跳上了小滩,只见到小滩前头停了几张用绳索捆著竹竿制成的简陋竹筏。贝小路在船前大声叫喊:“卫靖,破坏其他竹筏!”
卫靖一怔,心想没错,追兵杀来,若只有己方有筏而追兵没有,那他们便追不上了。赶紧取出八手小刀,冲上那堆竹筏,奋力将绳索割断,竹竿散落,一回头,见到灵龟帮的帮众纷纷跳下礁石,朝他追来。
卫靖又转头,见到贝小路已经将一只竹筏推上了海面,朝海中推著。
卫靖向贝小路奔去,大叫著:“等等我!等等我!”
贝小路却不理他,继续推著竹筏出海,脚已离地,游了起来。
“等等我!等等我!”卫靖惊怒交加,此时是在沙滩上,并非礁岩上头,卫靖奋力奔跑,又将灵龟帮的帮众甩脱远了,踩进海水里,向贝小路追去,前头几个大浪打来,将贝小路的竹筏冲了回来。卫靖哇哇大叫,硬是抵住了大浪,继续往前跨。总算抓著了贝小路的麻花辫子。
“你好狠心!为什么抛下我?”卫靖吞了几口水,愤怒大叫。
“笨猴子,浪这么大,竹筏若不推远点,如何划得出去,快帮忙推!”贝小路也回骂。
卫靖一手抓著贝小路辫子,一手抓著竹筏,只觉得前进了些,脚已离地,胡乱蹬著。
灵龟帮的一干帮众追到了岸边,见著两人上了竹筏,不但没有放弃,还纷纷拿起滩上散落著的竹竿,一个一个跳入水里,游了起来。
“哗!他们游水来追!”贝小路回头见了这情形,大叫不妙,此时竹筏已经推得远了,她反手推开了卫靖揪住她辫子的那只手,一撑一荡已翻上了竹筏。又一伸手,握住了卫靖的搭在竹筏上的那手,抹了抹脸,却不拉他,而是笑嘻嘻地说:“小猴儿,乖乖地求我,我便拉你上来。”
“贝小路你做什么!这时候还玩?快拉我上去!”卫靖呛了几口水,又惊又怒地骂,只觉得身子在海水中上下起伏,眼前的暗沈海浪不停打来,十分恐怖。
“求我呀,你说‘贝小路娘娘,小猴儿卫靖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小猴儿卫靖甘愿做贝小路娘娘的小狗!’然后你再汪汪叫个几声,我就拉你上来,不然,我就将你抛下水!”贝小路哈哈大笑地说。
“你试试看!”卫靖奋力一蹬,本来拖在水里的那手突然伸出,抓住了贝小路的手腕。
贝小路吓了一跳,瞧瞧自己左手腕,上头竟又多了一个手铐,是卫靖刚刚这么一抓铐上去的,手铐上连著一条铁炼,锁著卫靖右手腕。
“你好卑鄙无耻,将自己和我锁在一起!”贝小路又惊又怒,一反手便甩了卫靖一巴掌。
卫靖吃痛,又呛了一口水,双手松开,就要向下沉去。
贝小路猛一惊,一把抓住卫靖头发,又将他拉了起来,贝小路拉著卫靖双臂,死拉活拖,总算将他拉上了舟,见到那干灵龟帮众仍不死心,且还越游越近,忿忿地摸摸身上,摸出几枚飞镖,这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拾起划桨,划起水来,还踩了卫靖一脚,骂:“你将我手锁著,这样怎么划水!快替我解开,一群臭乌龟要游过来了!”
卫靖狼狈起身,摸摸身上,陡然大惊,大叫:“我的包袱没了,沉下去了!”
贝小路一怔,瞧瞧卫靖,只见他全身湿透,那只随身包袱不见了,心中一惊,问著:“那你钥匙……”
卫靖喘著气,看著身后海水,又看看手铐,又看看贝小路,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说过那钥匙是假的了吗?手铐上头的钥匙孔也是假的,要解开手铐,需要以坚硬极细的东西,好比八手上的尖锥,挑开手铐上的几处铁杆,才能解开手铐。”
贝小路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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