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了,我抵达当时,王老爷一家子便已不在,是闯天门无双堂的满全利抓了他们!”
“什么?”卫文急急忙忙地要将武裕夫搀扶回房,听卫靖这么说,登时傻了,连问数次:“是谁告诉你的?”
“这……让我从头说起好了。”卫靖摊了摊手,和卫文一同将武裕夫抬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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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陈老妈提著一锅鸡汤和几样小菜,和卫文换了一柄亮晃晃的菜刀。
卫靖狼吞虎咽吃著,一面述说著他在海来市发生的种种。一个上午下来,卫靖将自己在多马车上遇上天龙地虎,夜宿飞飞客栈的小柴房,抵达富贵居之时遭受满全利抢他宝剑,躲入地下海来,又受田鼠帮潘元欺负,张大妈等相助解围,一直到阿喜伤愈准备返家之时,却又让贝小路给拐到了沿海一带……
卫文静静听著,不时摇头叹息,手指焦虑地在桌上轻叩。
房内门帘掀起,温老医生缓步走出,温老太太脸色苍白,嘴唇犹自发著抖,喃喃念著:“造孽呀……”
“温老先生,武兄弟他情形如何?”卫文赶紧起身上前询问。
“他暂时性命无碍……只是……”温老医生咽了几口口水,喝了卫文递来的一杯茶,这才接续著说:“你这朋友并非染上疾病,而是身受苦毒酷刑……这下手的人当真狠心,他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静养数月或许能够复原,但往后身子必然大受影响。”
卫文掀起门帘朝里头看了几眼,武裕夫经过温老医生夫妇包扎施药,全身给裹得密不透风,正昏睡著。
卫靖送温老夫妇出门,问:“温爷爷,于雪姊姊怎么没来?”
温老医生摇了摇头,温夫人答:“于雪她有事情,也上了海来市。”
“什么?”卫靖惊讶地问:“于雪姊姊上海来市做什么?她去找我吗?”
“不是,不是,她……唉……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唉……”温夫人连连摇头,欲言又止。温老医生挥了挥手,低声斥著温夫人:“你和阿靖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丢人!”
卫靖正觉得奇怪,还想追问,温夫人只是连连叹气,跟著温老医生走了。
“阿靖!”卫文在屋子里头急切地喊,将卫靖唤了回来,问:“你刚刚说你本来要回来了,又碰上飞雪山庄的一名女子,将你骗去沿海小渔村?你如何会勾搭上飞雪山庄的人?”
卫靖拍拍肚子,和卫文收拾餐桌,一面说:“她叫作贝小路,是个疯丫头,一见到我就用鞭子打我,我举小刀这么一挡,便割断了她的鞭子。她便以此威胁我,亮出招牌,说她爷爷当年是如何威风,恐吓我若不将八手借她,她就要偷去我全家人的脑袋……爹爹,我岂能让她偷去了你的脑袋!之后一段路程,她每日辱骂我,一直到了一个叫作蛇守村的村落……”卫靖一路叙述而来,多半将自己惹事打架的片段省略,大都是别人欺负他,他逃。而在来来富赌钱、在霸王客栈吃霸王餐、在雷员外府上偷宝珠等情事,自然是只字未提。
但卫文又岂会不知道自个儿子性情,发怒斥责:“阿靖,你凭良心说话,人家为何会一见面就拿鞭子打你?她一路上骂你,你会乖乖让她骂?飞雪山庄十数年来风评大好,贝绿后人岂是蛮不讲理之途?”
“贝绿的后人很稀奇吗?李闯天的后人都能如此丧心病狂了,贝绿的后人为何不会蛮不讲理?”卫靖吐吐舌头,察觉自己叙述过于夸张,便收敛了些,承认自己也有回嘴,两人一路吵架到了蛇守村,去解救村里那群让龟、蛇两帮欺压的渔民百姓,他认定了这是件好事,便也未加隐瞒,只是将自个在来来富输光材料费这件祸事,说成是在漂流海上之时,随著包袱一同沈进了海底。
卫文听完卫靖叙述,也并未加以追问,只是神情忧愁,来回地踱步。
“爹爹,您别那么担心。那怪人自称富贵居的武……什么来著,温老医生说他身受酷刑,想必是自闯天门逃脱出来,既然如此,王老爷或许也一并逃脱出来,被安置在某处安全地方。”卫靖自作聪明地说。
卫文叹了口气,说:“他不是怪人,他姓武,名裕夫,是王老爷收养的义子之一。武兄弟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卫靖张大眼睛,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个救命恩人。
“你年幼之时,曾经让人掳上深山,王老爷出动了许多朋友在山中搜寻,大伙瞧见你给装在一只篮子里挂在树梢,那树枝甚细,横伸出山谷,摇摇晃晃,随时都像是要掉下山谷。那时武兄弟可只有十一二岁,仅只是个孩子,他身手矫捷,仗著自己年幼体轻,攀爬上树,这才将你救下。唉,若你此趟行程顺遂,想来本也应该是他将你送回,却没想到……唉……”卫文说到这里,不停叹气。
“怎么爹爹你从没对我说这段经过?”卫靖愕然不已,心想原来自己年幼之时,发生过这么一桩奇事,又问:“是谁这样恶毒,想害死我?这个混蛋家伙……”
“阿靖!”卫文突然严厉一喝,阻住卫靖说话,见卫靖吓了一跳,这才放轻语调,叹了口气说:“那人不是坏人,只是和我卫家有些误会。你往后无论如何,也不可出言侮他……”卫文说到这里,听见房内传出些微声响,赶紧进房探视。
卫靖咽了口口水,还不明白父亲卫文听他骂那将自己挂在树上的家伙之时,竟是如此反应。本来他生性好奇,必然要追问到底,但见父亲如此认真,一时之 间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卫靖随著卫文进了房里,武裕夫正勉力想要坐起,卫文连忙上前搀扶,将他扶成坐姿,卫靖知道了武裕夫于他救命之恩,态度也恭谨起来,赶紧上厨房舀了碗鸡汤回来。
武裕夫当真饥饿至极,也不理身上伤口,转眼间便将鸡汤喝尽,卫文又要卫靖去端来饭菜鸡汤,武裕夫吃了个饱,这才感到身上疼痛,倚靠在床头木板,瞅著卫靖瞧了半晌,这才开口:“你长这么大了……”
卫靖连连点头,却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
卫文急切地问:“武兄弟,阿靖和我说富贵居受了闯天门迫害,可有此事?王老爷现下情形如何?”
“原来卫先生已经得知了这消息……”武裕夫满脸烂皮都已裹上了纱布,也看不出神情是悲是喜,但一双眼睛却是通红。他沙哑说著:“那闯天门头头李靡为了觅得一样物事,便将我整个富贵居给灭了,将老爷和我们一干孩子奴仆们全掳至闯天门刑堂,要向老爷逼问那东西一些细节。便只如此,他使手下将我几个弟弟手足斩断,将许多奴仆孩子刺瞎割舌……”
“太过份了!”卫靖不敢置信,忍不住吼叫出声。
“老爷不愿他的孩子家人们受苦,早已将所知情事全盘说出,但那杀千刀的李靡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当著老爷面,将酷刑一一加诸在咱们身上……老爷受不了这样刺激,呕血昏厥。当天晚上悠悠醒转,老泪纵横,说不了几句话,便已辞世……”武裕夫述说至此,已泣不成声。
“可恨,可恨……”卫靖从没听过这般无道惨事,脑袋轰隆隆想著,却怎么也想不透天底下竟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平时性情温吞的卫文听说王老爷死得如此不堪,也不禁动了真怒,重重在桌上一拍,骂著:“李闯天和王老爷是拜把兄弟,便是李晟在位之时,也对王老爷敬畏有加,李靡如何能够干出此等事情?”
卫靖也问:“武……武大哥,你是如何逃脱出来的?李靡要找那东西,那东西又是什么?”
武裕夫缓缓地说:“老爷死去,咱几个手脚还能活动的兄弟们已经做出决定,谎称在老爷身上摸出了那物事的真本,大声呼唤,引了闯天门爪牙进来,抢去牢房钥匙,开了牢门,夺得几件兵器,第一件事,却是将咱们那些不能走动的兄弟们、犹自绑在刑台上的兄弟、奴仆们杀了……”
卫靖啊了一声,一下子还想不透为何武裕夫等逃脱牢房,却要先杀自己人,卫文叹了一声,点点头,似乎明白。
“咱们本便是为了拚死,不是求生……”武裕夫哽咽几声,说:“我杀了两个闯天门爪牙。外头已经聚了数十个刑堂帮众。我几个力气放尽的兄弟们都引刀割喉,我尚有些余力,提著刀去和闯天门那帮爪牙拚命。刑堂堂主陈师聪将我击倒在地,我才回了神,后悔自己应当和弟弟一样,割喉赴死,要是再被擒下,想死便难了……”
卫靖这才明白,他们身处闯天门刑堂,受尽苦刑,若不能逃,便只有寻死一途。
武裕夫接著说:“但那刑堂堂主却没杀我,只是将我击昏。我醒来之时,是在偏僻的暗巷中,身旁放著老爷的尸身,用白布裹了一圈。”
卫靖又觉得奇怪,要问,卫文开口:“陈堂主还算有些人性。”
武裕夫点点头,说:“陈师聪是看在老爷过去于帮有恩的份上,留我一命,要我将老爷葬了。我将老爷葬于山郊,想起李靡那畜生处心积虑要寻的东西,终究和卫先生有些干系,我便赶往这儿,将这事告诉你,好让你有个提防……”
“怎么会和我爹有干系?那到底是什么?”卫靖问。
卫文也有些惊讶,不解地看著武裕夫。
武裕夫解释著:“本来我也不知道那东西,老爷一直没和我们说过。但在刑堂之时,老爷原原本本地向李靡说了,我也听到了些许……那是本铸兵书……叫作《六十四兵》,上头有六十四件绝顶兵器的所需材料和铸造方法。李靡手上拿著那书,却说是假的。他说真品不止六十四件,有一百件,叫作《百兵》。他对咱们用刑,便是逼问这《百兵》的下落……”
卫文听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问:“武兄弟,你说的这兵器书,可是在李晟那第二次英雄大会上,那……那……”
武裕夫点了点头,答:“我所知的,都是在刑堂之时,听老爷向李靡所述,但那李靡……那畜生,便是不信……他硬说当年亲耳听闻杨爷曾说要铸绝世百兵,流传千年。”
卫文摇了摇头,说:“便只如此?杨……杨老爷子最是嗜酒,酒后豪语,如何能够当真。何况李靡当年不过是个孩童,童年印象如何作准?”
武裕夫眼神空洞,喃喃地说:“是呀……当年他是个孩子,如今他贵为天下第一大帮派的头头,想怎样便怎样,便是一番童言童语,牺牲个数十条人命让他瞧瞧热闹,你我又能如何……”
“这王八羔子,简直无法无天了!”卫靖在后头听了,哪里耐得住性子,不住暗暗骂著。
“我此番来找你,便是要向你提醒一声,若李靡所言之百兵真本,当真在你身上,便将之烧毁,千万不能落于李靡之手……那畜生尽管昏庸淫靡,胸无大志,但闯天门八长老却不可轻忽,在刑堂之时,李靡曾随口说道,那八长老之一的一个家伙,向他叙述百兵当中几样兵器之神妙,让他心痒难耐,非得瞧瞧不可。卫先生,你看闯天门八长老如此急切地哄骗李靡,要寻那百兵,必然有所图谋……”
卫文大摇了摇头,说:“武兄弟,那次英雄大会之后,杨爷与我卫家已再无往来,他若当真著作这神妙兵器书,也不会摆在我卫家……”
“是啊,我可曾来没听爹爹说过有什么百兵,若真有这玩意儿,我倒想见识一下!”卫靖突然插口,又见卫文和武裕夫都没接话,便自个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不过就是一本兵器书嘛,我家也有许多兵器书,有我爷爷写的《卫家剑》、《十八绝顶》,我爹爹写的《卫家剑补述》,还有我去年写的《卫靖兵器之八手图解》,里头多的是独门兵器,岂会比那《百兵》差?随便拿一本让李靡瞧瞧,他到底识不识货?天下第一铸剑世家,是卫家,不是什么牛羊马家来著的。大伯二伯不是和闯天门关系密切吗?李靡怎么这么没见识呢?”
“阿靖!”卫文皱了皱眉,喝叱:“我刚刚不是说过,不许你出言侮他吗!怎地刚说过你就忘了?”
“呃?爹,我是说那……”卫靖愕然反驳,突然一惊,喊:“啊呀,那将我绑在树上的家伙,便是著这《百兵》的杨爷?”
卫文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失言,皱了皱眉不再多说。武裕夫却有些奇怪,说:“阿靖,你怎这样说?那杨爷,他……是你的外祖父。”
“什么?”卫靖瞪大了眼睛,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卫文。
“大人讨论事情,小孩子别插口。”卫文深吸口气,将卫靖推出房门,重重将门关上。
卫靖楞在门外,百思不得其解,等了半晌也不见父亲出来,便自己一个人上了院子陪阿喜玩。
直至天色晚了,卫文神色肃然地出来,热了鸡汤饭菜,端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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