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秦孟先一咬牙,行出险招,放了个空隙招来拳头,千钧一发之际沈腰前窜,似鬼魅般窜至樊军腰间,一勾横著倒扒樊军后背。
樊军则是出拳击向秦孟先出勾那臂,本来这角度不可能击中秦孟先手臂,但加上拐子长度,这拳硬是打在秦孟先出勾胳臂上,将他勾势打偏,只在樊军后背上画出一道浅浅血痕。
秦孟先反倒损伤更大,被击中的右臂酸软无力,还没回气重整旗鼓,樊军的攻势便已袭来,秦孟先闪开两记拐子横扫,樊军又突而发出正拳,拐子直直打向秦孟先面门。
情急之下,秦孟先本能性地使出惯用绝招,仰身闪避,双勾一夹,剪住樊军拐子。但粗壮拐子如何能够剪断,樊军猛地一抽,便听得秦孟先那双勾发出尖锐的撕裂声响,迎著龙鳞的那一支勾,卷口夸张可怖。
樊军又是三记正拳虚晃,身子突而一低,长腿扫去,将秦孟先扫翻半圈,摔得四脚朝天。
“樊军又胜啦!”卫靖哇的一声,轰然叫好!
樊军身形向后一跃,扎了个马步,深深吸吐,调整气息,已朝著另一副堂主马天敬摆出架势。
“他还想打!”“打上瘾啦!”宾客们鼓噪叫嚣,轰声震耳。
马天敬见樊军接连挑倒鲁雄、秦孟先,想来已耗去不少气力。他手腕一沉,放下的是九节鞭。这九节鞭是为九节长条钢片以炼锁连结而成。
一般九节鞭,鞭头尖锐,鞭身则是厚长而钝,但马天敬这九节鞭,鞭身却锐如刀刃,倒像是九节剑一般,使用之时困难许多,回转挥轮之际无法用手接拿缠绕,反易划伤己身。
但见马天敬挥弄那九节鞭如同风火轮,旋动圈子忽大忽小,似鞭似剑,全无破绽。
樊军稳住阵脚,避开两记抡扫,突而见马天敬变招,将鞭直甩,有如出剑刺击一般。拐子不擅应付长兵刺击,樊军退得狼狈,肩头给划了一下,鲜血透出衣物。
马天敬可不放过这大显身手的机会,大步出击,九节鞭挥抡得更为炙烈,突地朝樊军小腿扫去,逼得他跃起,跟著直甩作剑刺去,擦过樊军小腹。
樊军落地,左支右挡,又给划出数道口子,鲜血淌了一身,终于将马天敬一记鞭势所来路子瞧了个清楚。伸出拐子一拦,截下袭来的九节鞭,突然松手放开放开那拐子,出手抓捏住九节鞭的一节鞭身。
马天敬一惊,猛地抽回,但樊军只是作势虚抓,立时便放手,这下子马天敬抽回的力道便拉得太过,九节鞭倏然打回,反倒差点击中自己。
樊军便趁这分毫之差、对手分心一瞬,足下发劲向前奔冲,马天敬攻势尚未发动,已让樊军冲近身怀,长鞭近身全无作用,樊军只是手臂一挟,竟将马天敬握鞭那手挟在胁下,胳臂顶著马天敬手肘处,腰腹贴著他手腕处,猛然发力,身子一拐,竟将马天敬手骨给折断了,算是回敬身上几道让九节鞭所打出的口子。
“这场又是樊军胜啦!”卫靖喊得喉咙都嘶哑了。
公孙遥深深吸气,也佩服得紧,不自禁地握紧拳头暗暗替樊军打气。
卫芷芊却突而转头向卫中芸问:“姊姊,刚刚你有没有听到好似咱堂弟卫靖在叫喊啊?”
卫中芸摇摇头说:“你听错了吧。”
李靡看得目不转睛,满头是汗,喝了口参茶,却是一阵呛咳。
“呛死你这小王八蛋!”卫靖远远见了,暗自窃笑。
“剩下一个、剩下一个!”此时观战宾客可是欢声雷动,纷纷将矛头转向那无双堂还没上阵的副堂主满全利。
樊军却是连连喘气,鲜血不停滴落,染红了脚下台子。开始有评判宾客打起圆场:“这便先到此为止吧,快来人上去扶下马副堂主!”
一票无双堂的帮众一拥而上,将马天敬扶下,又恭恭谨谨地替樊军包扎伤处,不时喊声:“军哥,你真行。”
卫靖本来犹自奇怪怎地无双堂帮众对这连败他们三个副堂主的樊军如此和善,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以现下樊军气势,大伙儿都以为李靡必要揽樊军入无双堂作副堂主了,以他连败三人身手,将来要抢堂主之位更显优势,无双堂的帮众们自是对他恭敬有加,都抢著讨好这未来堂主。
“大伙儿歇息歇息!”主持人也拭了拭汗,挥手指挥一阵,数个杂役上来,收拾台上残局,清洗血污。
大伙儿起身离席,转往三楼宴厅,准备食用午餐。
只见胡白推著一台小车,车上五种菜色──豆瓣黄鱼、绞肉炖豆腐、红烧猪脚、脆皮烤鸭、炒青菜,但每一样菜却有两盘,共是十盘。
胡白将小车推至李靡桌边,胸有成足地说:“李帮主,这十盘菜,五盘胡白做的,五盘黄主厨做的,盘子下有字条,您尝尝,再揭开盘子,看看是不是胡白做的好吃。”
李靡点点头说:“倒真有趣!”李靡身后两个神武堂帮众,敏捷步来,自腰间抽出银针,在水杯中清洗拭干,迅速地在十盘菜中验了验,确定无毒,才收回银针,退至李靡背后。
卫靖远远见了,嘀咕数声,心想这李靡防备严密,连餐食都有专人检验,否则向贝小路借点古怪药水,或许便能毒死他了。
李靡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尝著每道菜肴,很快地指著盘子嚷嚷:“这盘好吃些、这盘好吃些……”他拿银汤匙搁在那些他觉得较为美味的菜盘上,向后头招呼一声:“将黄厨子带来。”
手下领了命,立时将黄厨子带了上来,众宾客还不知李靡所为何事,只当是要黄主厨一并看这揭晓。不料李靡却说:“黄厨子,昨儿个胡白说若他做的没你好吃,便折断手指,但我却觉得不够过瘾,你俩公公平平,谁输了便折断手指。”
众宾客都是一惊,李靡已经揭起那压著银亮汤匙的豆瓣黄鱼,底下一张方形红纸,三个潇洒黑字──食胜天。
“所以这盘不好吃的便是你做的了。”李靡揭开余下那盘豆瓣黄鱼,底下是张写著「大扬府”的字条。
黄主厨面若死灰,全身打起了哆嗦,他不敢细看其他盘菜,毕竟自个儿做的菜肴是认得的。
“李帮主,这……黄厨子可不必折手指呐,我输时折便行了。”胡白也是一惊,没料到会牵扯到黄主厨,这可过意不去。
李靡却说:“胡白,要是你胜的多,三年之后的神兵会,便是你任主厨了,不,连我闯天门总坛每日伙食,也由你来负责。”
胡白打著哈哈:“李帮主,这可是胡白的荣幸,至于黄主厨,不妨让他先行退下,如何?”
“让他退下?”李靡又揭起那押著汤匙的绞肉炖豆腐──食胜天。李靡皱了皱眉说:“你看,又是你胜,要他退下那我怎么瞧人折手指呐?”
李靡边说,突而转头怒斥两个帮众:“还不折──”
众宾客都屏住了气息,见那瘦弱老迈的黄主厨,让一个帮众架著双肩,一个帮众掰著他的手,接连折断他两根手指。
黄主厨的哀嚎声乍响,胡白双眼圆瞪,看看余下盘子,深吸口气,朗声说:“李帮主,您别揭了,胡白认得自己做的菜,余下三盘,是我输了。”胡白这么说时,啪搭啪搭,自个儿折弯了三根指头,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说的怎么作数啊!”李靡啊呀一声,又揭开那押著银汤匙的红烧猪脚,又是食胜天,跟著是那脆皮烤鸭、炒青菜,都是食胜天。
胡白神色愕然,只能眼睁睁地见黄主厨给折弯了另外三只手指后昏死过去。
宴厅上大半宾客一下子全失了食欲,看著李靡那头发愣。卫靖紧紧握拳,捏得青筋都要爆了。
公孙遥闭上眼睛,反而渐渐平静,决心更甚。
□
接连几日都上演著同样的戏码,宾客们每日比鉴各家兵刃、穿插些打斗戏码、吃食那珍馐美味。
由于两个卫家剑庄都是评审席上的座上嘉宾,卫长青、卫开来都是历届胜者,便未参加那些初试,只需等最后八强时再争即可。但这么一来,神兵会那漫长初试,便显得有些失却光彩。
便是如此,神兵大会的筹备幕僚们,也想出了个花样,请两个卫家除了正式参赛的兵器之外。各自提供数十柄铸造精良的卫家剑,或派学生持剑比拚,或请闯天门高手代打,穿插于漫长初试之中,作为每日的压轴戏码。
“卫某听闻李帮主一年之前,得一西方剑客,使锐剑、善刺击,一入神武堂便上任副堂主。卫某特为其量身打造一柄绝世好剑,献予李帮主。”卫长青于这日比剑节目尚未开始之前,朗朗发言。
昨日是卫开来紫金刀三日修铸完工之期,李靡想起此事,差人取出事先扣下的九环刀,请帮中两名使刀能手再行比试,卫长青那九环刀只修铸一日,外观上虽然和新的无异,但却比不上卫开来精琢三日,不但修去了紫金刀上缺口,还替其加镀上更为坚韧的刃面。
双刀互斗数十回合之后,听著号令停斗,置放于两只檀木刀台,端上评审席供大伙儿评鉴,卫长青那柄九环刀,自是残破得多,且又给削去数只银环。
大伙儿顾及卫长青面子,虽未评比高下,但神情之中,都已给了卫开来一胜,卫开来也不说破,只是谦称自己占了三日便宜,又赞美哥哥那银环造得漂亮。卫长青心中恼火自是不在话下。
这日他亟欲扳回颜面,手一招,剑庄两个学生便端上一只枣色细圆木筒,揭开筒盖,以紫布取出一柄细剑。
“啊呀!啊呀!”李靡见那细剑银光之中闪动著红橙色泽,心痒难耐,一招手便唤来神武堂那金发碧眼的副堂主。李靡挥手指著那剑,大声嚷嚷:“青眼儿,卫老师送你宝剑,还不去接,拿给我瞧瞧!”
那金发碧眼,身形瘦小的副堂主,低应一声,一个纵身,势如飞鸟,已到了两个卫家学生面前,恭谨地接过这长剑,也甚觉得这剑亮眼美丽,剑身之上透出隐隐杀气。
“青眼儿,别自个瞧,拿来我也要瞧!”李靡大声催促,待青眼儿将剑取回,抢在手上细细玩耍,只见这细剑剑长三尺,形状特异,剑座护手是一圆座,圆座上盘踞数条青蛇,青蛇盘绕纠缠,向上延伸,最长那只蛇挺直了身子,口中叼咬著细剑剑身,剑身宽只半吋,锋锐至极。剑身和蛇身的比例约为二比一,即是剑身二尺,蛇身一尺。
“怎地这般奇怪呐?”李靡歪斜著头瞧不出这细剑奥妙,嚷嚷招来了其余评剑师父,一同观赏,眼光锐利些的都瞧出这剑造工巧妙。
原来那唤作“青眼儿”的神武堂副堂主,最善以细剑刺击,随身一柄细剑,形状如一细圆尖锥,只有剑尖,却无剑刃。
卫长青铸此细剑,造有剑刃,锋利至极,底下长蛇盘绕,却另有功用,叼咬著剑身的细瘦长蛇韧性超绝,能以任何角度随意弯曲,作用是于劈砍之时,卸去反震之力。
因而这细剑不止精于突刺,且亦能劈砍,锋利剑身照样切肉断骨,和长剑交砍,则具鞭之韧性,不易崩断。
“青眼儿,你耍耍,你耍耍!”李靡将剑交还给青眼儿,要他去台上耍耍。
青眼儿自是不叫“青眼儿”,但李靡记不住他外文名字,便只“青眼儿”、“青眼儿”地喊,久而久之,“青眼儿”便成了这金发碧眼的神武堂副堂主的浑名了。便连帮中其他兄弟,也是如此称呼他。他受了李靡号令,微点点头,飞身上台。
卫长青轻拍拍手,卫中芸和卫芷芊持著漆上彩漆的木剑,后头八个学生分成两队站出。八个学生都戴著脸谱面具,为的是掩饰脸上蜂螫肿包,他们四个持双木剑,四个背著一篮红鸡蛋。
这十人之阵像是操演已久,快速奔跑上台,立于平台边际。
居于场中的青眼儿,面无表情,将细剑挺立于鼻端,闭了闭眼,觉得眼皮闭上一刻,银亮剑身透著的微微炫彩之光还为之清晰。
青眼儿身形游动,跃起剑舞,有如游鱼,又似飞鸟,细长剑流星乱点,竟闪出阵阵星点光芒。
宾客们爆出喝采,也不知是赞那青眼儿剑舞漂亮,还是赞卫长青剑造得好。李靡见那细剑挥舞之时发出的彩光更盛,惊喜不已,拍手拍得比谁都响。
卫长青微微笑说:“听闻青副堂主剑术高绝,细剑一出,敌手便失却双眼。此剑名曰‘夺目’,便是迎著青副堂主习惯,剑身中掺杂著耀目材料,平时隐而不见,挥舞之时却绽放光华,让青副堂主的敌人对手,在能够瞧见物事的最后一刻,能享点眼福。”
“喝!”卫靖远远瞧著,起初见这剑也觉得精巧之至,但又觉得此剑既非观赏之用,绽放彩光似乎有些多余,黑夜之中持使,反而不易隐藏。但听得卫长青解说这用意,却是为了使人在被刺瞎之际,瞧瞧最后彩光,心头不由得发了发冷。
卫靖曾于卫家剑庄偷听到大伯和伯母说话,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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