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卫靖吞了口口水,蹲在街角假装和阿喜玩,偷偷四处张望,果然见到有些男人伫在不远处交谈闲聊,腰间都悬着兵刃,不时望向富贵居。
卫靖不知所措,心想要是闯天门认定富贵居是贼窝,自己背着四把好剑来富贵居送货,要是让闯天门帮众知道了,要脱身也十分麻烦。
“哇!”卫靖正犹豫间,突然见到另一头的小巷子,转出了个白衣少年,正是公孙遥,公孙遥满头大汗,一手还提着一柄剑,气喘吁吁地往富贵居跑去。
“那家伙比我还晚到?”卫靖随即明白,必定是公孙遥一早动身,却不认得路,自己有阿凤画的地图,自然比公孙遥更快来到富贵居了。
“那家伙想做什么?”卫靖瞪大了眼,见到公孙遥直直朝富贵居奔去,还一手按着剑柄,十足地醒目。
“哪里来的家伙,站住!”附近几个男人果然注意到了公孙遥,大声喝问着,追了上去。
“别横冲直撞呐!”卫靖吸了口气,偷偷摸摸地往富贵居靠去,躲到离富贵居更近的一处巷子里,巷角边有大堆木板竹篓,卫靖侧身躲在竹篓后头,偷偷瞧着富贵居大门。
只见到那几个提刀男人将公孙遥团团围住,大声喝问着:“小子,你做什么?”
公孙遥神色慌张,答着:“我从信县来的。”
“原来是外地人。”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看同伴,又问:“这里给封了,你想进去?你和富贵居王老爷是什么关系?”
公孙遥答:“王老爷是我公孙家的大恩人,他这些天大寿,咱们来替他老人家祝寿的,你们又是谁?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哼,那王老爷交友倒挺广阔,这些天还真有不少自外地来的客人要替他拜大寿,哈哈!”那男人和三个同伴互看几眼,调侃着公孙遥:“小子,滚吧,什么大恩人,分明是个老贼头,这大贼窝前两天便已让咱闯天门给剿了,别拜寿了,过阵子那老贼头死了,再来替他上香吧,哈哈哈哈!”
“闯天门——”公孙遥怒不可抑,双手抓着剑,连剑带鞘撞在那出言取笑的男人的下巴上。
“哗!这家伙不要命啦!”另外三个男人一齐大喝,纷纷拔出了兵刃,一个拿剑,另两个拿刀,鞘上都刻着闯字图样。
“哇!”一个举刀男人还没抬手,便捂着脸退开了。
公孙遥趁这空档,拔出长剑,长剑银亮耀眼,一剑刺进了另一个举刀男人的手腕,这举刀男人哇的一声,长刀脱手,按着手腕往头退。
“只是瞧着亮眼罢了!”卫靖瞧那公孙遥的长剑亮得吓人,但随即便从剑击声响听出那剑造工、材质,都只是普通货色。
卫靖虽然景仰闯天门,但也懂得树大有枯枝这个道理。他见几个帮众对王老爷出言不逊,心中有气,又见帮众们仗着人多围攻公孙遥,赶紧取出八手,扳出的工具是弹弓,在地上摸了石子搭上弹弓,将弹弓上的牛筋拉得又绷又紧。
卫靖瞄了个准,手一放,石子猛一射出,正中那举剑男人脑袋。
但在石子射中举剑男人前,公孙遥的长剑便已经刺中了举剑男人的右腿。
卫靖怔了怔,原来公孙遥是使剑好手,只见他步伐沉稳,剑招精炼巧妙,很快将四名闯天门帮众都打退了。
公孙遥拭了拭汗,迈开步子奔进给烧成废墟的富贵居。
卫靖看了看左右,挥手一招,也领着阿喜跟进。
大院里头景象惨烈,焦黑碎裂的树木凌乱散倒,四处可见一滩滩黑褐色的痕迹,那是血的痕迹。
富贵居大厅中也是漆黑一片,公孙遥伫在正中,神情茫然哀凄。
“一个人也没剩……当真给灭门了?”卫靖跟进了大厅,眼前见到满目疮痍,鼻端闻到焦味血味,不禁愕然。
公孙遥听了说话声音,转头见是卫靖,惊讶问着:“你怎么来了,还来得这么快?啊呀,方才便是你扔石子帮我?”
卫靖随口回答:“嗯,我骑着阿喜,阿喜腿力强健,所以比你更快来到,我还见你被人围攻,便用弹指功助你退敌。”
“阿喜是条狗,狗怎能当马骑?你明明拿着弹弓,为何要说是弹指功,你很爱说玩笑话吗?”公孙遥有些恼火地说。
卫靖本便气公孙遥自个独行,见公孙遥发他脾气,也不禁恼了,大声说着:“是啊,我就爱说玩笑话,总比有人抛下朋友,不顾约定,独来独往,没头没脑,横冲直撞来得好吧。你功夫好,打退几个喽啰,了不起吗?要是你碰上了那些武功高强的头头,你打得过吗?你爷爷生了病,还在客栈休养,要是你出了事,你要他老人家如何是好?”
公孙遥听卫靖搬出“朋友”、“爷爷”这些名堂,连珠炮似地斥责,登时哑口无言,心想自己的确莽撞,语气便也软了:“卫兄弟,我昨晚并没有答应和你同行,为的只是不想让无关的人卷入是非,我直闯进来,的确十分莽撞,倒真要谢谢你射石子帮我了。”
“你年纪也不大,说起话来怎么像个老头子似的?”卫靖嘿嘿两声,才要四处看看,大厅外头便已经传来窸窣步伐声音。
六名闯天门帮众挤进这大厅,带头那个矮胖男人,阔鼻大耳,便是当晚随着满全利烧掠富贵居的何闻。
“哪里来的两个小子?”何闻喝地一声就拔出了腰间长剑,那正是当晚自武裕夫手中夺来的乌钢剑,此时剑鞘上已经刻上了闯字图样。
公孙遥拔剑出鞘,眼中怒意勃发,冷冷问着:“恶贼,你们为何犯此惨案!”
“你别那么冲动,说不定是误会,大家听我说说!”卫靖挥手大嚷,想阻止双方动手,但话还未歇,公孙遥已经挺剑出击,直刺何闻前胸。
“喝!你是哪条道上的?”何闻见公孙遥年纪虽小,但出剑凌厉,连忙打起了精神接战。
两人一阵交战,公孙遥忽而突刺何闻肩头,忽而点他手腕,不时还斩他小腿,公孙遥年纪虽轻,但剑招沉稳灵巧,像是自小苦练出来的一般。
何闻连连后退,身上虽没中剑,但闪得狼狈,心想对手只是个少年,绝不能在跟班前出了丑,牙一咬,乌钢剑大挥,硬和公孙遥的银亮长剑格了几剑。
“别和硬碰,他手上是柄好剑!”卫靖瞧出了何闻拿的是乌钢剑,此时见公孙遥手中只是柄寻常装饰配剑,和乌钢剑硬碰硬必然吃亏,才刚提醒,公孙遥的长剑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缺口。
“这小子啰哩啰唆,将他拿下!”四周的帮众互相叫着,举着兵刃,一齐拥了上来。
“关我什么事?我是好人!”卫靖大嚷,但几个帮众张牙舞爪扑来,半点英雄气质都没有,有的说:“好人坏人不是你说了算,是咱们说了算!”有的说:“小子背上背着那大袋是什么?让我瞧瞧!”
“袋子不能给你,这是我爹爹的东西!”卫靖吓得大叫,紧抓着背后的长剑包袱,绕着厅内柱子逃窜。
追逐之间,一个帮众抓住了卫靖后领,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得撞在住上。
“我操!”卫靖痛极,哪里还管什么景不景仰,扳出八手小刀,转身乱挥乱划,一个帮众冲得太急,收不住势子,手臂让卫靖划了一刀,鲜血染红了整片袖子,卫靖顺势抓住他手腕,使出家传擒拿术,一拐脚将那帮众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小土匪拿武器!”、“将他手斩下来!”几个帮众一阵咆哮,纷纷拔出兵刃围来。
“你们讲不讲道理?我看你们才是土匪!”卫靖大骂,跟着躲入焦黑大柱子后头,两个帮众追了上去,互看一眼,都想卫靖刀短,并无威胁,一前一后绕向柱后,想来个左右包抄。
柱子后头突然一阵绿影突现,左边进去那帮众捂着脚跳出,四只脚指竟已没了。
右边的帮众却也从左边摔出,打了个滚,才要起身,卫靖便已跳出柱后,绿铁剑迅速刺进了那帮众大腿。
原来卫靖蹲在柱后,随即抽出了包袱中的绿铁剑,剑上的封条早在昨日多马车一架中毁坏了,此时情形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
两个帮众都没料到卫靖能突然生出长剑,一点准备也无。
卫靖一见有个帮众抢来,一剑便斩在那帮众脚上,随即以八手乌钢刀挡下了第二个帮众斩下的一刀,同时以绿铁剑还击。
两个帮众痛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逃着,卫靖又绕回大厅,见到大厅也倒着一名帮众,是随着何闻围攻公孙遥时,让公孙遥刺倒的。
但此时公孙遥手臂也负了伤,以一敌三,连连败退。
突然听见何闻一声大叫,乌钢剑猛然斩下,公孙遥以长剑硬接,长剑应声折断。
“哈哈!”何闻趁胜追击,突然哇了一声,捂着脸退了好几步,额头上立时浮现一小块淤青,是卫靖用八手弹弓朝他射石子。
另两名帮众左右拥上,公孙遥以断剑硬格,连连后退,突然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卫靖连忙抢上,举着八手作势要扔,口里还大叫:“看我乌钢飞刀!”
两名帮众功夫平平,本便没有接飞刀的本事,让卫靖一吓,连忙停下举刀准备格挡卫靖的飞刀。
“我吓唬你们的,我怎么会乱扔我的宝贝!”卫靖朝两帮众做了个鬼脸,右肩一抖,包着三柄长剑的包袱便落在公孙遥身旁,卫靖大喊:“随便抽一把来用!”
两个帮众见卫靖竟没扔刀,便又杀上,其中一个突然哇的一声往后倒去,脸上鲜血淋漓。
另一名帮众怔了怔,瞧了清楚,原来伙伴是让公孙遥掷出的断剑打中脸。突然肩头剧痛,原来卫靖当真将八手扔来,乌钢小刀直直没入他的肩。
只一瞬间,闯天门的六名帮众便已伤了五名,何闻举剑杀来,公孙遥已经翻身跃起,手中提着的是卫靖包袱里那把纯钢剑。
两剑交击,当的一声,何闻退了好几步,公孙遥双手握剑,连连喘气。
只见何闻那柄乌钢剑中段,出现了一小块缺口,公孙遥手中的纯钢剑,也有着一个小缺口,却比何闻那乌钢剑的缺口来得小。
虽然乌钢材质强韧更胜纯钢,但一柄剑的好坏,却不全看材质好坏,铸剑技术也相当重要。卫家是大棠第一铸剑世家,卫文铸出的兵刃,自然不是一般铸剑师所比得上的。
“哇——这么硬碰可把爹爹的剑打坏了!”卫靖踩着那闯天门帮众肚子,一把拔出了插在他肩上的八手,见公孙遥和何闻连连互击,双剑发出响亮的碰撞声,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此打法,剑身必然受损。尽管父亲千叮万嘱,不可玩那四剑,要将四剑妥妥当当地交到富贵居。此时剑是带来了,但富贵居已成了废墟,鸡犬皆无,又兼身陷险境,也别无办法,只得出动宝剑。
三个伤势较轻的闯天门帮众,重新提着兵刃杀来助阵。
“算了算了,打坏就算了!”卫靖一手绿铁剑,一手乌钢小刀,也加入战局,一边斗着帮众,一边扯着喉咙喊:“公孙兄弟,纯钢剑坚实,本便善于硬碰,加上是我爹爹亲自铸的剑,更是天下无敌,你尽情打吧,打翻这混蛋家伙!”
公孙遥杀红了眼,剑招越趋凌厉。何闻剑术本便不如公孙遥,原先占着兵刃上的便宜也没了,只得吃力接招,数招一过,两人两柄剑上都出现了大小缺口,何闻的乌钢剑受损程度,更超过了公孙遥手中那柄纯钢剑。
“哇!这小子手中的剑也厉害!”一个帮众手中的长剑,砍在卫靖的乌钢小刀上,竟啪嚓一声,裂成两段,不由得惊愕大喊。
此时大棠年间,四海皆崇尚武艺,小原村中的男孩子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崇敬武术高强的大侠客、喜好漂亮厉害的兵刃等等,卫靖也不时跟村子的孩子们在树下比划,拿树枝作剑、或打拳踢腿。
便因如此,从未认真习过剑术的卫靖,对于使剑基本的突刺、劈砍,并不陌生,至少挥弄起来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又加双手持了利剑,倒逼得眼前两个年龄大了他十来岁的闯天门众不住后退。
这批闯天门众除了何闻有点真本事,其他几个跟班则是十足的酒囊饭袋。公孙遥和卫靖以二敌四,还占了上风。
何闻一个不留神,肩头登时给划破一道,这么一痛,昨天让卫靖以乌钢小刀划破的伤口也复发裂开。
何闻自知不敌,喘着大气退出战圈,转身逃了,另外三个闯天门帮众登时慌了手脚,一一让公孙遥刺伤了手臂或是大腿,倒卧在地哀嚎。
公孙遥提着剑要去追击何闻,卫靖收拾了包袱,领着阿喜跟在后头,喊着:“姓公孙的小子,你先把剑还我呐!”
公孙遥跳出了给烧成废墟的富贵居大厅,穿过了庭院,出了大门,只见到何闻踉跄逃着。
“你别跑!”公孙遥愤然大吼,提剑追去。
“别追啦,快将剑还我!闯天门人多势众,那臭家伙必然去找帮手啦,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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