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我必然也会报仇……”卫靖看著窗外,好半晌才说:“好吧,我回家一趟,或许不久之后还会再来,不过也可能先去找樊军,啊,那家伙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
月光莹莹,两人席地而坐,天南地北聊著,卫靖拿著八手,削制那些废弃木板,说:“你便是人太好,有时又太固执,我要走了,不能看照著你,只好做几把剑给你防身,你该出手的时候便别顾虑太多,狠狠地教训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
公孙遥接过卫靖削制的木剑,站起身来,舞弄一番,虚点虚刺,觉得十分顺手,感激地说:“卫兄弟,多谢你啦。”
“别再‘卫兄弟’啦,认识你这么久,你好像没叫过我名字!”
“好,卫靖,多谢你啦!”
“不客气,哈哈!”
第二十七章 狼山
小马车颠簸前行,卫靖慵懒斜斜倚靠在车上,伸出手来,接著天空落下的雨滴,他在清晨时分,在李岳安排之下,搭乘上这辆破旧马车,向西南走了一个时辰,车势缓慢,天空又下起了雨。
卫靖摇摇晃晃,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两个时辰之后,马车抵达了一处车站,这儿有些落脚客栈,卫靖没有多加逗留,数了数身上盘缠,又换上了一辆多马车,直到深夜,终于抵达了望春冈,那是他当初等车前往海来市的多马车站,他在多马车站外头的候车棚子下度过了漫漫长夜,待天刚亮,将身上最后的干粮吃尽,拍拍手,起身继续赶路,天空仍然飘著细雨,他身上衣服单薄,让风一吹,有些寒冷,他的鳄皮甲胄送给了公孙遥,只剩下八手还在身上。
“我是去年夏天去海来的,现在又快要夏天了……”卫靖喃喃说著,看著渐渐放晴的天空,高举著头,眯著眼睛看探艳阳,呼了口气:“不知不觉快过了一年……”
随著太阳重新出现,卫靖的心情渐渐好转,吹起了口哨,他远远见著了小原村的矮屋,不由得欢呼了一声,拔腿狂奔而去,高声喊著:“爹爹,阿喜,我回来啦!”
有些孩子们听了卫靖的叫唤声音,从附近巷弄探出了头,说:“卫靖回来了!”“卫靖,阿喜死了……”“卫靖,你上哪儿去了?”
“什么?”卫靖陡然停下脚步,呢喃著说:“是谁说阿喜死了?”
几个小孩围了上来,说:“阿喜已经死好几个月啦,他埋在你家院子里……”
卫靖啊呀一声,哭丧著脸往家里奔跑,他奔入了自家院子,推开自家木门,大喊著:“爹爹,爹爹!”
卫文不在屋内,家中空无一人,卫靖觉得奇怪,他伸手摸了摸桌子,上头积了厚厚的尘埃,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一般,他感到心慌意乱,又奔出门外,到了打铁工房,也是同样情形,那些鼓风炉、桌子上头都积了一片尘埃。
卫靖回到院子,四处探找,发现阿喜的小木屋搬移了位置,被摆置在院子远处一个小土堆上,他在那小木屋前蹲了下来,眼泪簌簌落下,他知道阿喜便埋在这底下。
阿喜太老了,在三、四年前,尚是孩童的卫靖便这么和卫文提议,说是若有一天阿喜死去之后,要将它埋在小木屋之下,让它在死后仍然有个家。此时小木屋里头尚有阿喜昔日吃饭用的铁碗,几个供它叼咬的小玩物。
“唉,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卫靖抹著眼泪,呜呜哭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是父亲,赶紧转头去看,却是温老太太,卫靖想起了温于雪,心中更加地哀伤了,他站起身来,哽咽说著:“温妈妈,我回来了……于雪姊姊葬在哪儿?”
温老太太一头白发,模样似乎更老了许多,她苦笑了笑,指著远处一片山冈,那儿是公有墓地,卫靖用袖口将眼泪拭去,点点头说:“待会我要去看看她,我爹爹不在家吗?”
“你爹爹有事情去了外地,他留了一封信给你,我放在家里,你和我去拿吧,顺便吃些东西……”
卫靖点点头,跟著温老太太回家,他想起在探月楼事件之后,他请公孙遥托人送信,为的便是要提醒卫文离开家里,以免让大伯将他收留武裕夫的消息通报给闯天门,之后武裕夫虽仍然在神兵大会上出现,但卫靖还来不及向他探问卫文的行踪,便让神武堂的藤田给杀了。卫靖想起武裕夫,不禁又叹了口气。
来到了温老太太的家,温老医生依然健朗,在院子里看赏花草,见了卫靖,笑著和他打了招呼。
卫靖咦了一声,他见到温老医生家中院子里奔跑著几只狗,已有成犬体型,其中一只土色犬,样貌活脱便是阿喜,不由得惊叫一声:“阿喜,原来你没死啊!”
三只狗见了卫靖,停下了动作,呆呆望著卫靖,朝他摇著尾巴,卫靖端倪了一会儿,失望地摇摇头说:“原来不是阿喜……”
温老医生呵呵地笑,说:“这是你家阿喜生出的小狗啊。”
“什么!”卫靖一脸错愕。
“你离开之后,你家阿喜生了好多只小狗,没有多久,阿喜就死了,小狗们没有母亲照顾、没有奶水喝,死了好几只,你爹爹那时每日打铁到晚,没时间照料那些狗,便托咱们照顾了。”温老医生伸了个懒腰,蹲下摸著三只小狗的头。
“原来是那些狗朋友!”卫靖想起了去年夏天,与贝小路的沿海一行,当时卫靖担心年老跛腿的阿喜经不住激烈奔跑追逐,便将阿喜留在蛇守村外的小山丘上,之后经过一连串与神蛇帮、灵龟帮的斗争,最后自龟王岛返回蛇守村时,已经相隔了数天,那时阿喜仍然乖乖地在小山丘等待主人,但身旁多了几只野狗朋友,或许这些小狗便是那时怀上了的。
“狗儿很乖……”卫靖摸了摸三只狗儿的脑袋,那三只狗儿除了外貌与阿喜相近的土黄狗儿之外,另外两只狗儿,一只是黑白混杂,一只是纯黑色,它们挤在卫靖脚边,舔著卫靖的手。
温老太太将卫靖带进了屋里,招呼他坐下,替他倒了一碗汤,自柜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卫靖,对他说:“你爹爹收到你捎来的信后,便匆匆地和那姓武的青年离开了,之后回来过几次,四处和邻人打探,问说有没有人上门找他。你爹爹最后一次回来时,交给我们一封信,托我们等你回到家,将信转交给你,要你照著信上的地方找他。”
卫靖迫不及待将信拆开,里头只简单写著──
“阿靖,去西北方向的狼山,我和武兄弟在狼山中隐居铸剑,武兄弟已前往神兵大会,生死未卜。你到了狼山脚下,便能见著一家悬著白旗的茶水店,你找著茶水店老板,自称是‘阿喜’,他便会招呼你住上几天,我每隔数日会下山探视,将你接上山,切记,途中别再惹是生非。父,卫文笔。”
卫靖想了想,问:“温妈妈,我爹爹这封信是何时交给你们的?”
“差不多是一个多月前。”
卫靖低头猜想,那时他与公孙遥还落难于地下海来深处那潭水洞中,他立时起身,准备前往狼山。他知道那地方,狼山底下便是通天河的支流,有些外地买家,会乘著小舟,与父亲约定在山脚下的茶水店交易货品,卫靖在年幼之时,曾经与父亲一同送剑给买家,令卫靖印象深刻的是,在那附近的人,随身都带著护身刀械和火把,那是因为狼山之上有著许多恶狼,附近村落时常有村民在山间遭狼噬咬,狼山的山名由来也是此故。
温老太太拉了卫靖的手说:“小卫啊,你别急,让温妈妈做些饭菜给你吃,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温妈妈替你准备些干粮,明儿一早,你再赶路吧……”
“咦?这怎么好意思?”卫靖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摇手说:“我还是现在便走吧,我爹爹可能等我等得急了,都是我不好,在外头到处乱跑,忘了回家。”
“你爹爹等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我和我老伴都知道你在海来市里为了维护咱们于雪,与人结怨,你爹爹隐居避祸,多半也是这缘故儿,唉……都是咱们俩老儿的错,教出了那个苦命的傻孩子,于雪她命苦哟……”温老太太越说越是难过,连连拭著眼泪。
卫靖心想或许是食胜天的人将温于雪遗体送回小原村时,也和温老医生夫妇说明了大致上的经过。至于卫文离家,虽然与温于雪关系不大,但这一环节温老太太并不知道,便也当作是自己女儿在海来市惹出的麻烦,累得卫文父子四处奔波,以致于心中对卫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你不是想看看于雪吗?待会儿温妈妈带你去看。”
“好。”卫靖不再坚持马上离去,他也想去探看温于雪的墓。
这天下午,温老医生与温老太太便领著卫靖,和三只狗儿,带了些祭品,一同前往温于雪的墓地,卫靖在温于雪的墓碑前喃喃说了许多话,不停以袖口拭泪,在夕阳西下时分,这才依依不舍地与温老医生夫妇等返家。
卫靖吃了顿丰盛的晚餐、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新衣、睡了舒舒服服的觉,精神洋溢地起床。
温老太太替他准备了许多食物,也给了他一笔不小的盘缠,卫靖哇哇叫地将那笔盘缠中的十分之九,硬是退还给了温老太太,笑呵呵地奔跑出了温家院子,突然停下脚步,又回头问:“温老医生,三只狗儿恐怕还得托你照料一段时间了!”
温老医生哈哈笑著说:“行了,小卫,我和温妈妈会将它们养得胖嘟嘟的,你想带走,咱们可能还不愿意呢!”
卫靖又问:“它们叫什么名字?”
温老医生答:“黑色的叫‘黑毛’、黑白花的叫‘黑白毛’,这只土色的还没起名字,原本想等你回来替他起的,所以平时我都叫它‘小卫’。”
“小卫不错,叫‘卫大爷’更好!”卫靖挥著手说。
“好吧,就叫它‘卫大爷’吧。”温老医生挥著手,与卫靖告别,对三只狗儿说:“黑毛、黑白毛、卫大爷,快和你们妈妈的主人说再见!”
卫靖便在狗吠声中跳跃著离开,一路上与邻居孩子挥手道别,孩子们追著他跑,嚷嚷著:“卫靖,你刚回来又要走啦!”“你又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爹爹,当我下一次回来时,才能说故事给你们听啦!”卫靖迈开大步,雀跃奔跑著。
两天之后,卫靖终于来到了狼山山脚下,顺著小径前去,穿过了两处竹林,一面是清澈溪水,一面是翠绿小坡,四周有些旅人牵著马或驴子走动,他来到水岸,脱下鞋子,将脚伸入粼粼溪水,看顺流冲下的溪虾弓身跃过他的脚背。
更远之处的岔路边,有一间以绿竹搭建而成的雅致茶水店,附近的旅人更多了,那些岔路旁立著老旧告示牌子,上头写著「行人当心,山上有恶狼”的字样。
卫靖穿上鞋子,悠闲走入了茶水店,却见到茶水店中的客人身上却没有带著兵刃与火把,倒和他印象中有些不同,便向一个大叔提出他的疑问。
“现在山上没有狼啦,泼猴倒是不少,所以咱们现在都带水果,不带刀剑啦。”那大叔回答,顺手指指脚边摆著的一袋苹果。卫靖这才注意到,这些旅人身上虽然没有带火把,但每人身上都戴著一个袋子,里头装有水果。
大叔从袋中拿了两根香蕉递给卫靖,对他说:“小子,你第一次来狼山吗?送你两根香蕉,若是碰上猴子,将香蕉扔在地上,它们便不会为难你了。”
“岂有此理,若不给香蕉水果,它们便要为难我了吗?山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些顽劣的猴子?我记得以前山中有狼,大家都带刀防身,碰上猴子,怎地却不带刀,反倒带水果呢?”卫靖不解地问。
“那些猴儿有水果吃,便不为难旅人,比起以前和恶狼拚命,省事多啦。话说起来,还是那些猴儿将恶狼给赶跑了的,咱们带些便宜水果供养那些猴儿,使得狼山周围不在出现恶狼,倒也真划算。”
“只不过这么一来,狼山可要改名为猴山啦!”卫靖哈哈笑著。
“是没错啊,已经有些外地旅人,都称呼这山作猴山啦,附近村落的老住民,仍习惯叫狼山。”大叔将茶喝尽,起身赶路。
卫靖依著父亲的留书指示,和茶水店老板打了招呼,说自己便是阿喜,那老板瞅了卫靖几眼,说:“你爹爹预先替你付了十天住宿钱,咱们每日供你两餐,晚上你睡柴房。”
卫靖见那老板态度冷漠,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若爹爹当真要隔上八、九日才下山一趟,他便要在这儿待上好些天,这茶水店老板模样看来不是挺好相处,每日看他脸色,可也难熬。
卫靖在茶水店角落闷了一个时辰,觉得无聊透顶,便和茶水店老板说:“我四处晃晃,若我爹爹来了,你便招呼他坐一会儿。”
那茶水店老板没理会卫靖,卫靖也不和他多说,将包袱背上背,提著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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