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州势力很大,没有人敢惹她不高兴,她看起来真的非常生气。我十分害怕,就在外头一直守着,幸好原来恩公不在家里,请恩公快快避一避吧!千万别让柳大小姐撞着了,她恼怒起来,真会拿剑砍人的。’
她的脸色又青又白,眼中全是惊怕。在普通百姓眼中,柳非烟这有权有势又任性的大小姐,确是极为让他们害怕的。
可她明明怕得全身发抖,还是坚持守在这里,直到容若出现,才冲出来阻拦。
容若心下感动,又知道陆道静必会派人保护他的家,所以也不怎么担心,只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真要谢谢你这般帮我。’
少女脸上微红,低声道:‘小女子肖莺儿,孤苦伶仃,得恩公救护之德,若能回报一二,也实是应当。我一个普通民家女儿,怎当得起恩公称谢。’
容若笑一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家去吧!’说着迈步又要往大门处去。
肖莺儿一怔之后,立刻再次扑过来,拦在容若前进的道路上:‘恩公……’
容若忽然一皱眉,目光掠过她的肩头,向里望去:‘柳小姐。’
肖莺儿一惊回头,竟见那美丽出众,每日鲜衣丽服,名马宝刀,在济州城来去,夺了满城人心神的柳家大小姐,衣发皆乱,一手持刀,一手掩面,一路哭,一路往外跑,那样子倒是比她这个贫苦可怜、走投无路的民女还要狼狈。
容若虽恼柳非烟上门闹事,但见她弄到如此地步,心中也是恻然。毕竟柳非烟是美人,男人又有几个对美人不心软的,一看她这哭泣飞逃的狼狈,就料到必是又吃了萧远的亏。想来柳非烟家世显赫,受尽娇宠爱怜,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容若这心中一软,大男人怜香惜玉的毛病上来,快步迎上去,眼见柳非烟接近就伸手一拦,尽量放柔声音说:‘柳姑娘,出什么事了,可是家人有所得罪?’
柳非烟羞窘莫名,只想快快奔逃而出,身后一大帮人叫得越急,喊得越响,她越是逃得快。
偏偏容若伸手来拦,她一抬头,看到容若,第一个想法是,这人和那个坏蛋是一伙的,必是要合力羞辱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她想也不想,抬手一刀,对着容若扎过去。
双方相距极近,容若又无防备,柳非烟武功底子不弱,这一刀如电刺下来,竟是谁也来不及相救。
因着容若快步走过去拦柳非烟,和苏良、赵仪拉开了距离,柳非烟跑得很快,后面追来的何修远、成永心,以及其他一干人,也离着足有四五丈,萧遥武功太低,性德力量全失,一时间惊声四起,诸人皆援手不及。
唯有肖莺儿,也许是因为在济州长大,深知柳大小姐脾气坏,对柳家小姐的本事厉害印象深刻,关怀之下,一直急步跟着容若,眼见刀光刺出,想也不想,一挺身,硬用自己的娇躯拦了过去:‘恩公小心。’
容若的武功不高,撑死了也就二流,绝对上不了一流,但轻功还真的不差,就算没有防备,经性德长时间训练,早已身轻如燕的身体却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过来,眼看就要侧身避过,谁知肖莺儿挺身拦上。
柳非烟刀势如电,若是不及收刀,必会刺在肖莺儿身上。
容若怎忍女子代他受刀,只得放弃唯一退跃闪避的机会,左手把肖莺儿往旁边一推,右手一抬,用戴了护臂的手去硬架柳叶刀。
肖莺儿哪知这等江湖交手的玄机,只觉身子被往外一推,必不能替容若挡刀,吓得尖叫一声,情急间,不顾生死,伸出自己的双手,竟用肉掌去抓刀。
她的手真的抓到了柳非烟的柳叶刀上,但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又怎么阻得住柳非烟的快刀,柳非烟的刀势不但没有受影响,反而微微一颤,避过了容若挡格的右手。
容若一格失手,心中已是一凉,见肖莺儿满手鲜血,又是一惊,然后就是胸前一痛,他本能地伸手一抓,抓住了扎在左胸心口的柳叶刀。胸口痛得厉害,鲜血刹时把他的前胸染得一片触目的红。
耳旁似乎听到无数声惊呼,容若脚一软,再也站不住,跌倒下去。
‘公子。’
‘容公子。’
‘恩公。’
‘容若。’
一声又一声,叫得声嘶力竭。容若微动唇角,想要笑一笑,想要告诉他们没有事,却觉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一片模糊,所有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他努力要睁大眼睛,最终却还是陷于沉沉黑暗中。
柳非烟一刀得手也是一怔,见容若满胸鲜血,满脸愕然,听到身后一片惊叫。
成永心简直是撕心裂肺地喊出来:‘小姐,你给师父惹下大祸了。’
柳非烟这才记起容若那来历不明却绝对贵不可言的身分,心下一慌,手一松,放开柳叶刀,却见容若直直地倒下去。
那舍身挡刀的少女,顾不得双手鲜血淋淋,伤痛入骨,扑倒在地,大声呼喊:‘容公子。’
后方的性德和萧遥,一起快步过来,查看容若的伤势,萧遥更是连声呼唤。
身后风声疾掠,两道倩影飞掠而至,一起跪到容若身边,凝香、侍月痛哭连唤:‘公子。’
柳非烟还在发呆,面前已是寒气森森,两把剑直指眉峰,剑未至,剑上杀气,无形有质,掠面生寒。
何修远从后方一掠而至,一手抓住柳非烟的纤腕,一手五指飞弹,每一记都正好弹在剑锋上。
他家传武功虽根底扎实,但苏良、赵仪此时怒极恨极,双剑联手,威力倍增,何修远又还要顾着失魂落魄的柳非烟,十几招后,已是左右支绌,情势危急了。
成永心见此情形,大喝一声:‘杀人凶手,还不随我投案。’说着疾扑而上,双掌连劈,气势惊人。
但他这一扑到四人中间,却又正好阻碍了苏良和赵仪的剑势,让他们如流水一般连绵的剑招再也继续不下去。
何修远一手拉着柳非烟,单臂应招,接一掌,退一步,竟是连连退出十几步。
成永心又一掌劈来,同时又疾又快地低喝了一声:‘快走。’
何修远会意,藉着成永心这一掌劈来的助力,环着柳非烟的腰,凌空掠起,转眼远去无踪。
苏良、赵仪心有不甘,还待再追,听后面哭成一团,终究放不下心,转过身来探视容若。
容若此时早已双目紧闭,人事不知,众人只看到他的手仍牢牢抓住胸前的柳叶刀刀刃上,前胸鲜红的血越来越多,刺人眼目。
成永心凑近一看那直扎在心口上的刀,再看看容若全无血色、死人般的脸,只感心间一凉,脖子上也是一冷,想起陆道静吩咐保护容若安全时的郑重,仰天长叹:‘我命休矣。’
其他跟随柳非烟来找麻烦的人,见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无不脸青唇白,蹑手蹑脚,退了个干净。
大门口,除了一群围着容若的人,就只有面色惨白,依门而立的苏意娘,和抱着小叮当慢慢抚摸,眼神深得看不见底的萧远。
整个济州都乱了。
陆道静接到消息,容公子伤重垂危,生死不知,就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他骑马来到容若家门口时,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
冲进园子,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所有下人都来去匆匆,神色沉重。
性德抱着容若关在闲云居中为他疗伤,所有手忙脚乱,只会大叫,帮不上忙的人,都被他关在门外,清水一盆盆递进去,然后化做血水一盆盆端出来。
陆道静只觉身软脚软,连心都软了,满头满身的冷汗,擦也擦不尽,赔着笑刚想说一声探望,萧遥已是脸色铁青,冷声道:‘好一位父母官,好一个执掌一方安宁的陆大人,这就是你治下的济州城,你还敢要求见哪一个?’
陆道静点头哈腰,赔尽小心:‘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只是还容下官为容公子延医诊治。’
‘有我在,要那庸医何用?’即使是性德永远平静的声音里,也有隐隐压抑的风雷:‘拿纸笔来。’
苏意娘一声不出,端了纸笔进房间,不一会,手持一纸走出来,递与苏良:‘这是药方。’
苏良接过一看,也一语不发的尽展轻功,如飞而去。
所有人都沉着脸,四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才会有一两声女子痛楚入心的啜泣声。
这反而比大哭更加让人感到压抑。
过份的心理压力让陆道静觉得自己随时就会倒地晕迷,搜肠括肚想些话可以说,可是所有人,却没有一个正眼看他这知府老爷。
最终还是萧遥冷喝一声:‘陆大人,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捉拿凶手?’
陆道静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来,等出得大门时,已觉得汗湿重衣,里里外外五件衣服,几乎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身边的衙役差官围了上来,陆道静跺足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容若的身分贵不可言,若是丧命在济州,府衙上下,只怕没有一个人逃得了死罪。你们还发什么愣,成永心保护不力,即时收监。王铁成,你带人捉拿凶手,林永青,把全城的大夫全押来看伤,各家药铺,有什么好药,全给我搬来。’
陆道静连发命令,此刻他已不指望保住乌纱,就连脑袋也不存大的希望能保住了,盼只盼最后可以立些微功,至少保得一家老小安然无恙就好了。
只可惜就连捉拿凶手都不是容易的事。
柳非烟自从刺伤容若后,就没有人再见到她的踪迹。
派人去柳清扬那里捉人,柳清扬七情上脸,长叹一番教女不严之罪,皱起眉头,哀叹一通不知道爱女踪迹的苦恼,大大方方,让官兵进门去搜查。他势力满济州,要把个人藏起来还不容易,就是官府掘地三尺,也未必找得到人。再加上,官军之中有一半出身于苍道盟,民间苍道盟更具无比威信,他这样和官方采取合作态度,甚至还作张作智,拍桌子打板凳,痛骂一番不肖女儿,板着脸喝令全部苍道盟弟子齐力搜索柳非烟。
在这种情况下,陆道静再无奈,再不甘,也无法真把柳清扬捉起来逼问柳非烟的下落,甚至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安慰柳清扬几句不必太难过的空话。
陆道静拿柳清扬没法子,又捉不到柳非烟,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去把随柳非烟一同闯入容若家中的其他人捉拿。
这些人固然有些势力,又怎比得上苍道盟的声势。面对官府的捉拿围剿,或是持械抵抗,惨烈厮杀一阵被擒,或是全家逃离,被快马追击捉回,短短两三天,济州城内,大规模的杀伐争斗,竟有好几起。
满城的杀气腾腾,满城百姓谈论的话题,都和那神秘莫测的容公子的伤势有关。街上有人议论容若,茶馆酒舍,有人谈起容若,甚至有人把容若的故事,编成唱词,那说书的、弹词的,把他的来历说得玄之又玄,受伤的经过讲得险之又险,倒也听客如云。
但是因着容若一伤,全济州纷争不断,杀戮常有,市井萧条起来,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跑到庙里去给容若烧香拜佛,只求这位容公子快快好起来,济州一切恢复正常。
城郊那素来冷清的水月庵,香火竟一时兴旺起来。一向习惯冷清日子的女尼们,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了。
数日来,楚韵如一直住在水月庵中。虽说尼庵生活简朴异常,但女尼们对她总也算多方照料,她心中苦恼,也不将这身外享受看重,倒也喜庵中清静自在,不受烦扰。
她每日听众尼早课,听主持师太讲解经文,下午便自己亲手抄录经书,暗中为容若求乞平安。内心或许苦楚悲凉,但至少表面上,还是安然清静的。
只是这两日一向冷清的庵堂,忽然来了许多香客,倒叫她拘束起来,不得不躲在禅房内,半步也不敢乱走,唯恐让人看出形迹,传至容若耳内。
她躲在禅房里,一日三餐都由女尼送到房里来,按理说倒也没有什么不便。只是今日,午时已过了很久,斋饭却还没有送到。饥肠辘辘,楚韵如不觉在禅房里有些坐立不安。
等到房门终于打开,一个女尼捧着斋饭进来时,楚韵如简直长出一口气,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在,只怕便要冲过去,将斋饭快快抢过来吃了。
女尼放下斋饭,合十一礼:‘女施主请原谅,这两日庵中拜佛的居士太多,刚才忙着给大家张罗斋菜,全庵上下,反而都耽误了用饭。’
楚韵如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这水月庵素来清静,不知为什么,忽然间来了这么多拜佛之人?’
‘济州城里有一位贵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弄得满城风雨,官兵到处捉人,四处械斗不断,百姓没事不敢出门。老百姓们盼着日子早早安宁下来,不免要求神拜佛,还有一些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因那人的受伤,居然被捉进官府,他们的家人更担心,把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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