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李大牛性子憨厚,只是抱拳施礼。
而上次和性德闹得极不愉快的袁风和赵千山却是恭恭敬敬对容若和性德施礼,齐声道:‘容公子,萧公子。’
‘谢公子,你也出来了。’
‘是啊!本来这里打打杀杀成一团,我也就是代爷爷来应个景儿,见过面就回去。日月堂为我安排的住处,我是断不会住的,等到日月堂最后举行比武选徒时,我再象征性来当个见证罢了。正好碰上容兄,我也不必到别处找你告辞了。’
容若笑道:‘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谢兄请自便。’
谢醒思想了想才道:‘容公子,明若离只怕暗怀鬼胎,你万事小心。萧遥为人太过狂放,凡事率性而为,固然是名士本色,但也易吃亏,还请公子照料一二。’
容若点了点头:‘谢兄放心。’
谢醒思这才拱手告辞。
袁风和赵千山,却同时喊了一声:‘公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谢醒思一笑道:‘我这两位老师,还有大牛,也有些意思,想在这里竞争一下,我也不好阻拦。自从上次烟雨楼一会,我两位老师对于萧性德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心想求公子指点一二,好在武功上有些长进,竞争成功的希望也大一些。’
容若这才明白这两个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心中不悦:‘你们若真想在武功上求进步,我倒可以帮你们求求性德,只是这竞争给明若离当徒弟的事,大可不必。你们就真没看出这其中有古怪吗?’
袁风苦笑道:‘纵然有古怪,但明若离何等人物,总不能说话不算,不管他有什么阴谋,只要最后真能成为他的徒弟,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知道公子笑话我们,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落魄江湖几十年,白白练了一身功夫,却吃尽苦头,直到近几年,在济州托身于谢府,才真正想明白,人要想活得好,不能离开权势的道理。还请公子你成全吧!’
‘袁风,你的神猿十八打最后三式之所以一直练不成,就是因为你过于追求物欲。你的先祖在森林里住了十八年,历经磨难才创出此神功,历代后人仗以行走江湖,闯出诸般名堂,渐渐名大财大,贪于逸乐,所以再不能练成最后三式。你若还想着日月堂的利益,武功更不可能再有寸进,如何取舍,你自己决定吧!’性德淡淡说:‘还有赵千山,你的武功优劣,我也尽知。你若肯退出此次争夺,不再陷入阴谋中,我就为你的武功写一份批注,若是不肯,也就罢了。’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却是把绝大的选择放在二人面前。二人一时怔住,谁也答不出话来。
谢醒思笑道:‘我已尽力,二位老师,自己慢慢考虑吧!我先告辞了。’说着领了李大牛道别而去。
容若扫了两个还在发愣的人一眼,叹口气:‘你们想好了再来找我吧!’说着拉了性德走开,一边走一边说:‘刚才袁风和赵千山告诉了我两件事,第一,明若离不仅引诱了其他武林中人,也引诱了谢家、苍道盟还有神武镖局的属下为之动心,这三大势力表面上不说话,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第二……’
容若眼睛一眯:‘你熟知天下武功,对吗?’
‘如何?’
容若双手一拍,哈哈笑道:‘我想到解决这个大难题,把这帮傻瓜赶走的法子了。’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集 明月风波 第一章 陈腐思想
‘好,反正你现在也放开手脚,不再受限制,刚才居然主动说,只要赵千山肯退出,你就指点他的武功,可见你的榆木脑袋开窍了。’容若往四面八方一指:‘今天乘着这里的人守乞愿日的规矩,不动手打斗,你陪着我在这些人中走走,记住每一个人的身分来历、武功特征,然后再慢慢讲来听,只要我们熟知他们的破绽,懂得如何对付他们,就不信制不服这帮傻瓜。’
性德点点头:‘好。’
对于失去力量的他来说,唯一能帮容若的,只有他的知识。自从知道自己被系统抛弃,并开始拥有人的感情,他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表现,但在内心深处,的确也不再受规则条文的束缚了。
容若大喜,当即和他一起,在人群中四下游走。
性德轻松地点出,每一个人的姓名、外号、身分、来历、武功特征,以及可以对付他们的方法。
他虽然没有力量,脑子却还有人工智能体的优势,不管多少人,不管多么复杂的数据都记得清清楚楚,理得分分明明。
容若专心致志地听,全心全意地领会。
转眼间,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容公子。’略带迟疑的声音打断了性德的讲解。
容若应声回头,看到何修远站在身后,冠玉般俊美的脸上,有些犹疑之色。
在容若印象里,那小镇初会的白衣公子,是个标准武侠小说中的少侠形象,白衣飘然,武艺高超,出身名门,红颜相伴。待人向来温文有礼,从不恃技凌人,也少见惊惶失态,此时见他神色迟疑,大减往日风范,心中暗奇。
‘何公子。’
何修远看看前前后后一片乱糟糟的人,压低声音道:‘容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若含笑点头。
何修远当先领路,离开纷乱的前院,三转两转,来到一池碧水上的修亭之中。四周都是水,只有一径回廊悬于水上,连接小亭与池岸。
容若暗中点头,何修远倒还真是会挑地方,就算是明月居这种他不熟悉的处所,他也能立刻找到最不必担心被人偷听的所在。
‘何公子有话,但请吩咐。’
何修远看了性德一眼,沉默不语。
容若眉头微皱,还不及说什么,性德已是一语不发,远远退出小亭,沿曲径步回池岸,自去倚石观花,连看都不看亭中一眼。
容若虽对他不肯让性德留在旁边感到不悦,不过,看何修远神色黯然,眼神闪烁不定,真不知是何等烦恼,让那儒雅风流,气质不凡的男子变成这样,心中一软,也就不计较了,放柔声音道:‘何公子有话请讲。’
何修远双手抱拳对容若当头一揖。
容若慌得急忙还礼:‘公子这是何意?’
‘当日非烟被掳,幸得公子出手相救,在下还不曾谢过。’
容若微笑:‘何公子客气了,其实柳小姐是被我三哥找到了,三哥为人有些任性妄为,以前对小姐多有得罪,这一次若能将功赎罪,公子不要再计较我三哥以前的过犯,我就感激不尽了。’
何修远的脸色有些莫名地白:‘公子,当日非烟被掳入那淫乱肮脏之地,脱困之时,公子也在场,公子可曾看到……’
他欲言又止,脸色更加白了。
容若一怔:‘看到什么?’
何修远咬咬牙:‘可曾看到,非烟她……’
他声音渐渐低弱,神色更显犹豫。
容若一挑眉,有些不耐烦,拿出武侠小说中常见的激将法:‘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说不得,何公子因何要效这等女儿态?’
何修远脸色一惨,一口气说了出来:‘请问容公子,当日相救情形到底如何,非烟她可曾受人欺辱……’
容若一怔,但立时明白了这受人欺辱四字背后的含义,也明白了为何一对璧人,今天相处的情形如此奇怪,为何柳非烟对何修远有如许火气。
他凝视何修远,徐徐道:‘何公子,你在问我之前,为何不问问你自己,可是真心喜爱她,真心疼惜她。’
何修远脸色惨白:‘我当然……’
容若忽的微微一笑,向他靠近一步,两人贴得极紧,容若顺势一拳,重重打在何修远肚子上。
论武功,容若远不如何修远,但此时二人相距极近,何修远并无防范,此时又心绪混乱,竟是被结结实实打个正着,闷哼一声,本能地抬手一掌推出。
容若一个翻身,远远掠出亭外,落在性德身旁,冷笑道:‘亏我以前还把你当个人物,你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理脸色苍白,满面愕然的何修远,怒气冲冲,扭头就走。
性德一语不发,跟在他身后。
容若气闷满怀,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少年侠客、英雄豪杰,亏我还以为他比别人高明几分呢!一遇考验就暴露真面目。他的女朋友被人绑架啊!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他不想着安慰爱人,整天就挂念着人家有没有被侵犯,有没有丢他的脸面。’
‘这个时代本就如此,女人的贞洁比性命重要得多。越是有名望的人,越讲究这个。女子若是和陌生男子在同一个亭子里躲雨,都会有闲话,何况柳非烟是在那么不堪的地方被救出来。因她是柳家的小姐,家大势大,所以别人才不敢明着说什么,换了普通女子,早就要羞愤不堪地去自尽了。想来柳家要这样急着让她与何修远成亲,也是为了杜绝流言。’
‘是是是,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女人就算是被害者,最后也要蒙着不贞的罪名去浸猪笼。这该死的封建思想,陈腐观念。’容若面带怒容,暗中握拳。
对于身处现代,受到尊重女性教育的他来说,一旦小说故事里可怖的礼教变成真实出现在眼前时,总会令他感到深深的郁愤,他一个局外人都这般不平,那身为受害者的柳非烟会是什么感受呢?
那女子素来受尽宠爱,任性骄横,虽有小过,总无大错。莫名其妙逢此大难,不但得不到爱人怜惜,反遭猜疑,暗中更不知还有多少流言蜚语,伤人至深。一个女子又如何承受得下来。
想到这里,容若不由微微皱眉,轻轻叹息一声。
‘做为江湖女子,她的遭遇已是极好了。’
‘怎么?’
‘你早该知道,太虚的很多设定和你看的武侠小说都不同,不是满江湖都有美丽漂亮的女子来来去去,相对来说,太虚的设定写实很多。女子习武的不多,走江湖的大多身分较低下,真正大家族、大门派,就算是小姐之尊,往往学武艺也只是点缀,并不真的出来行走。女儿家身分毕竟不同,江湖太过杂乱,稍有不慎,就污清名,所以江湖女子,其实大多被人看不起,好一点儿的人家,也断不娶行走江湖的女子。世人都觉得江湖女子风尘下贱,绝对不可能贞洁清白。柳非烟因生来任性好强,非要出来行走,拚个女侠的名号不可,背后父亲势力极大,走到哪里,都有人照应看顾,所以才成了个例外。若非她是柳家小姐,就算她没有被掳的遭遇,只凭她喜欢闯江湖,喜欢出来和一些少年子弟胡闹游玩,就已经败坏名声,毁掉后半生了。’
容若轻叹一声:‘是的,自金庸开始,新武侠大多浪漫雄奇,天风海雨,让人无限向往。但真正较符合真实的反而是之前的旧武侠,那些英雄侠客,也动辄受官府所制,女子活动的空间更小得可怜。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位旧武侠宗师的名篇,武艺高强的女主角嫁到丈夫家里,胆战心惊,从不敢显露武功,低眉顺眼服侍婆婆,别人一问起她武功的事,只是低头说不会。这一切更符合礼教,也更让人心里难过啊!柳非烟再不好,至少她还敢怒敢笑,敢有真性情,如果这样的女子,最终也变成礼教下的木美人,又有什么意思。’
容若叹息未绝,已有人大声道:‘长吁短叹干什么,眼前的麻烦已越来越大了。’却是萧遥大步走来,脸色沉沉。
容若笑道:‘二哥,你适合诗酒风流笑王侯,天塌下来当被盖,不要老这样沉着脸。’
萧遥怒视他:‘我是不介意天塌下来,你却要怎么应付,你那位好三哥被安排和我们一样住在明秀阁,那里还有好几个身分和前院那帮人大不相同的超级高手、一方宗师,虽然都是觊觎明若离的权势财富而来,但他们也都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今日明若离设宴不请他们,已让他们大不痛快了。刚才萧远跑去和他们每个人聊天,三句两句,挑拨得人人当你是眼中钉,这时候你要是踏近明秀阁一步,小心被人乱刀砍死。’
容若笑着拉住他的手:‘二哥,谢谢你通风报信,不过……’他伸手一指性德:‘我有他在,什么都不怕。’
连性德都有想失笑的感觉,这个家伙,不知道是太迟钝还是根本脑部构造与常人不同,这个时候,还敢如此信任他的实力。
容若摆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派,拉着萧遥漫步往明月居后方明秀阁而去。
性德负手漫步,闲闲跟随。
萧遥皱眉,焦虑之情形于色:‘你别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好不好?你的身分到底不比寻常,不要这样肆意涉险。’
‘怕什么,当时被请去吃饭的又不止我一个。’
‘柳清扬何等身分地位,根本不会想当明若离的徒弟,不是他们的威胁,何修远和柳非烟都自有家业背景,承了长者庇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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