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年,日观海潮,夜临海风,得天地之灵,笔法大进,金风笔法改为碧海长风笔,从此少有敌手。这一套笔法,更为世间一绝,天下间,绝无第二人能够施展。而且他十六岁经商,十八岁时已资产数万,却又于一夕之间,一赌而尽,二十三岁重新再来,二十五岁又为一地富豪,二十七岁时被朋友陷害,不但产业零散,反负巨债。他背着债咬牙苦干,三十岁时重开新天地,此时已是临江郡最富有的人之一,名下产业众多。此人性格坚忍,偏又外表懒散,能吃苦受累,却又看似只爱奢侈享受,无论学武还是经商,都三起三落,多受磨难,却最终得成大器。”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对夫妇,情剑侠侣余松泉和妻子赵允真。余松泉是江南世家子弟,家世显赫,书剑风流。赵允真与他本是姑表之亲,本身也是武术名门,长离剑的后人。长离剑至今已传十代,代代都有英豪出,剑术被称为江南一绝。两个人武功既好,又均出名门,友朋众多,行走江湖不过七年,却来去友朋如云,被捧得极高。”
容若听得异常好奇:“听你说起来,这都是些有背景、有身分的人,怎么就拉得下脸来,跑来拜一个杀手当师父?”
“背景身分,怎比得上既得的利益。”萧遥冷笑一声:“明若离虽是杀手头子,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拿到日月堂杀人的真实证据,他表面的身分,仍是富可敌国的豪商。他是济州最有势力的几个人之一,名下财产多得可以压死人。日月堂密训的杀手,也是江湖上极强大的一股势力,再加上明若离的武功,也是武林一绝,哪一样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万千钧苦练武功,江湖独行,只怕做梦都想发大财。蓝夫人出身雨林,雨林偏僻穷苦,雨林弟子,都盼着能有繁荣之地的富有,只要能有钱,让六十多岁的蓝夫人认四十岁的明若离当师父,她绝对千情万愿。风乘云自命风流,喜好做些洒脱之事,动不动一掷千金,早就穷得想要当裤子了,为了钱,为了势,为了权,当然要来一搏。”
萧遥叹了口气,又说:“月道流一向唯利是图,从来不要脸面,只要能拿到日月堂的财富,别说认明若离当师父,认祖爷爷都没有问题。许豪卓,半是江湖人,半是商人。商人眼中,重利轻义,名头脸面,更不重要,他在意的,是日月堂巨大的产业。至于余松泉和赵允真……”
萧遥叹了口气:“不错,他们二人都是名家子弟,可是所谓名家传了十几代,也该衰败了。余家本是旧梁国的望族,代代有人为官,自大楚国立,余家声势,大不如前,子弟众多,亲族如云,坐吃山空,偏偏这帮公子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是不会挣钱,闲了只会聊怎么养鱼,如何逗鸟,哪里知道生计之难。赵允真的长离剑一脉,固是代代有英雄,但英雄几个能终老,多是少年枉死于江湖,子息渐渐艰难,早已依附余家而存,名是亲戚,实为余家的保镖,余家尚且不保,何况赵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早就名存实亡。他们日子过得苦,又要保世家子弟的排场,有心赚钱,小钱又看不上眼,小事又不屑出手,这一来二去,僵在那里,苦不堪言,听到明若离收徒的事,自然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来了。”
容若一边听,一边思索,一边徐徐道:“这么说来,明若离如果是正常想收个徒弟,找余松泉夫妇可能更合适。毕竟相比程承羽和许豪卓这两个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精子,这两个名家子弟,好控制多了。而且他们的实力也最弱,相对来说,在师父面前就最不敢搞鬼。而且,收了出身名门的弟子,对于一般人来说,脸上也有光彩。”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笑,想起西方近代史上,美国的富翁们,拿着大堆的钱,娶来英国贵族,自抬身价的事。
萧遥却自冷笑一声:“明若离是正常人吗?你真相信,他莫名其妙把收个徒弟的事,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弄得这么多人喊打喊杀,真是仅仅为了想找个继承人?亏得那么多江湖混老了的家伙,个个让虚名浮利蒙了眼,完全看不透眼前的危机,死了也是活该。你却要这样辛苦地救人,只怕吃力不讨好,白白惹来众怒,让人怨恨。”
容若笑笑,耸耸肩,摊摊手:“我只是不喜欢看有人死在面前,我只是不能知道发生了杀戮争斗,当成不知道而已,一切都只为我自己的良心,我也只对我自己交待,管别人怎么看呢!再说,二哥,你就别替我打抱不平,别为我担心了,我身上防身的宝物层出不穷,还有性德这个万能保镖在,安全绝对没有问题的。”
萧遥深深看他一眼,叹息一声:“罢了,且由你去吧!你只要知道,不管有什么事,别忘了告诉我。你二哥虽然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好歹人不算笨,出出主意,帮帮忙,总也好过叫我一个人站在旁边乾着急。”
容若心间一阵感动,低声道:“是,二哥,我记住了。”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集 明月风波 第六章 计防偷窥
容若与萧遥低声聊天,性德同样在一旁,低声教导苏良和赵仪武功,且说且比,甚至在桌上,细画招式。
苏良和赵仪听得非常认真,不断在房中演练动作,好在房间非常大,只要不真的大打出手,倒还足够他们比划招式。两个人又一直师从性德,默契很高,很多话性德说前句,他们就明瞭后面的,学得非常之快。
萧遥一边和容若聊着,一边侧首看了几眼,心中明白,性德为什么在这里临时授艺,也猜到了容若的打算,惊叹之余,却又对性德佩服得五体投地:“天下武学,还有他不知晓的吗?实天人也。”
容若乐呵呵但笑不语,暗道:“在太虚的世界里,相比普通人,说性德是天人,倒还真说得过去。”
房中五个人,两个且说且笑,三个且学且教,各有事做,时间就像水一样流过,转眼皓月当空,已是夜晚。
容若亲自出房间,找肖莺儿要了两壶酒,几样菜,和萧遥对案小酌。
苏良和赵仪却学得精神振奋,根本无心吃喝,还催着性德继续教下去。
大家各自乐在其中,萧遥一边喝酒,一边看这两个少年舞剑。
这般年少,这般青春,眉目俊朗,剑影闪烁,在这个小小一室之内,竟也有不逊于沙场秋点兵的风采。
萧遥心知这两个孩子虽小,但资质过人,又有明师指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由笑道:“看他们舞剑,真个漂亮,倒胜过看一场戏了。”
容若笑着饮了一杯酒:“二哥,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这就让你觉得好了啊!那今晚别的好戏,可还怎么看?”
“别的好戏?”萧遥一怔。
容若眯起眼,笑道:“二哥但请静坐,不久必有趣事发生!”
萧遥扬眉喝道:“别再故做神秘,装腔做势,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容若伸一指,压住自己的嘴唇:“佛祖有言,不可说,不可说。”
萧遥苦笑着还待催他,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响,还有隐约的一声惊呼从房外传来,猛然立起:“什么事?”
容若笑道:“来得正好。”说着提高了声音:“外头的朋友,可是觉得今晚月色清明,清风徐来,是赏月的好时光啊!不过赏月虽应在高处,但高处露深瓦滑,千万要站稳了,小心别跌下来。”
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
萧遥一皱眉,快步到门外,开门一看,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一瘸一拐,拖着脚飞速离开。在明月下正好回头来看,蒙着黑巾的脸上,只有一双眼,闪着又惊又惶,又迷惘又怨恨的光芒。
萧遥心中明白,必是日月堂弟子,或是这同住一楼的其他人,暗中前来窥探,却不知道怎么会弄至如此狼狈。他信手关上房门,回头用疑问的眼光去看容若。
容若笑说:“白天我们不是坐在房顶上聊天吗,最后还笑得满房顶打滚,其实我乘那时候,把一种非常滑的油膏涂在了房顶上。不会对规矩人造成任何影响,但是要有人打什么鬼主意,半夜三更,跑到我头顶上扒瓦片,听动静,那么不好意思,就算他的轻功天下第一,踩到那滑得根本不能借力的油膏,也只好掉下来,和青石地做亲密接触了。”
萧遥愕然失笑:“你真是太过阴损了。”
容若夸张地连声叫冤:“我还不心慈手软?我要再狠一点,在屋檐下头放个装满热水的水缸,又或是在屋子四周扔一些肉眼一时间发现不了的小针啊!小钉啊!而且这些针针钉钉还是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水中泡过的,你想想,那夜行人的下场会怎么样?”
萧遥想了一想,打了个寒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记得提醒我,以后永远不要与你为敌。”
容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二哥,你又怎么会是我的敌人呢?”他高高一举酒杯:“来,我们接着喝。”
萧遥一笑入座,尽饮一杯。
论到酒量,容若哪里比得上诗酒风流的萧遥,酒不过三巡,已是晕乎乎,有了醉意。
萧遥一笑,把杯子放下来:“你累了,先歇着吧!”
容若点点头,一手按着桌子,一边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床那边走去。
走不出三步,萧遥忽听到窗外一阵窸窣之声,不由一怔。
容若本来的醉意立时醒了三分,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来了。”
“是什么?”
容若冷笑道:“铜管窥听受挫,屋顶夜行吃亏,剩下的当然是隔窗监视了。一般人的想法里,总以为,既然监视的人受挫离开,暂时不会有事,就会放松警惕,所以有人自作聪明,以为这个时候再来偷听,我一定不会防备。”
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明显是说给窗外的人听的,窗外窸窣之声更加响了起来。
萧遥满心愕然,就算是偷听被揭破,不是应该立刻离开,或乾脆翻脸动手吗?这样不断窸窸窣窣又是怎么回事?
才一惊疑间,外头除窸窣之声外,居然还夹杂了隐忍的低低呻吟。
萧遥再不迟疑,伸手就要开窗。
容若一伸手拦住他:“别开窗,开门吧!”
萧遥心中虽不解,却依言打开房门,几乎是刚才一幕的重演,又有黑衣人匆匆跑开,不过刚才是一个,这回是两个。刚才那人一步一拐,而这两个人,跑着跑着就会莫名其妙的跌倒,身子一直缩成一团,两手乱抓个不停,挣扎着爬起来,全身扭来扭去,继续跑。
容若在萧遥身后大声地喊:“两位别走得这么快啊!今晚月色这么好,夜风这么柔,不如我做个东道,大家一起把酒赏月如何?”
他越是这般说,那两人越是跑得飞快,跌跌撞撞,无比狼狈。
容若眼神渐渐冷森下来,忽的放声大笑,笑声响得直冲云霄,毫无顾忌得让明秀阁上下,所有人知道他的得意与嚣张。
小楼寂寂,明秀阁里住的大多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可此时此刻,竟没有一个人对他这狂放的笑声,有任何表示。
容若狂笑了一会儿,这才把门关上。刚才的嚣张狂放,又变成轻松自在。
连萧遥都有些接受不了他瞬息百变的样子,忍不住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容若一耸肩:“你还记得我一进房间就推开每一扇窗吗?那个时候我就在窗子上洒了点痒粉。如果有人靠着窗子想窥看偷听,不小心沾到痒粉的下场会怎么样,就可想而知。”
萧遥这才明白刚才窗外的窸窣之声,是那两个人忍不住奇痒,拚命挠痒所发出来的。他们一边逃跑,想必还一边挠痒,怪不得会动不动跌倒,还缩成一团呢!
不管是日月堂弟子,还是楼上其他人,都是武功不俗的人物,却这样闷声不响,吃尽了容若的暗亏,闹得如此狼狈,容若还像没事人儿一般,嘻皮笑脸,好像他暗中的布置,不过是擦擦桌子抖抖衣服,那种简单事一般。
想到这里,萧遥心中莫名一寒,看容若的眼神,多少带点惊疑。
他这个把万里江山拱手让人的弟弟身上到底有多少奥秘,让自己惊奇不尽。
他对待下人的态度,对待妻子的关爱,对待敌人的宽容,对待生命的尊重,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会儿聪明,总能想出旁人万万想不到的古怪计谋,一会儿却又蠢笨无比,常常令人讪笑。
他武功不高,却可以毫无惧色地对战真正的高手,还总是得胜。他常常胡闹,可是往往在事后,才会让人明白,他的胡闹却都自有深意,很多简单至极的小动作,暗中原来有着深长的意义在。
一个皇帝,只为了不忍让一群白痴江湖人枉死这个蠢?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