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明月大声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暮雨颤声说:‘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其他三人,却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痴痴凝视着前方而已。
身在武林之中,他们同样明白江湖的冷酷规矩,本门长辈在日月堂做出这种事,他们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再怎么争辩也是枉然。
容若点点头,漫声道:‘解开他们的穴道。’
没有任何人置疑他的话,即时有人上前,拍开五人穴道。
容若笑道:‘你们起来吧!好好活动一下手脚,待会儿我还指望你们演场好戏呢!’
五个人面面相觑地站起来。
好一会儿,明月才惨然一笑:‘容公子,要杀要剐,你开口吧!我们早已认命,不敢再存侥幸之心。’
‘我有说要杀你们吗?’容若一瞪眼:‘谁不知道我是依时纳税,规矩守法的安善良民,我怎么会随便杀人。我只是听说月流道的轻功非常好,很有特色,希望你们能表演给我看啊!’
五个人张着嘴巴发愣,下面站的那些面无表情的杀手,脸上也露出许多迷惘之色。
好一阵子,明月才苦笑道:‘容公子你要杀就杀,何苦戏弄我们?’
‘为什么明明我说的是真话,人家都以为我在戏弄人?’容若皱着眉叹气:‘莫非你们喜欢被杀,却不喜欢表演轻功?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们。’
容若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大喝一声:‘来人啊!’
下头一片声的应:‘有!’
真个轰轰烈烈,吓得中间五个人面如土色。
容若将手一指:‘现在大家一起从一数到十,如果数到十的时候,这五个家伙还没跑出外头的院墙,就给我把他们乱刀分尸。’
这话说得众人一愣,但杀手组织,铁律森然,大家立刻齐声开始数:‘一,二,三……’
明月等人更是一阵发愣,等回过神时,听说别人已经念到‘五’了。
虽然已抱必死之心,但死在面前,谁不会拚命挣扎一下?
不知是谁,首先发一声喊,拚命往外跑去,其他人很自然地全力跟出去。
五个人把轻功施到最高,像五阵风一样,转眼刮上了院墙,五个人情不自禁一起回头看。
容若拍手叫好:‘果然很精彩,真的很快啊!’
见五人还愣愣望着他,容若笑嘻嘻挥手:‘继续啊!继续跑啊!’
这时,五个人中,有人脸上露出了悟的神情,有人眼中流露真诚的感激,也有人到现在还是一片迷茫,但都如获大赦,回过头,翻下院墙,跑得没影了。
一直侍立在一边的松风欲言又止。
容若斜眼看向他:‘你不服?’
肖莺儿悄悄扯了松风一下:‘主人神机妙算,天人手段,属下等真心敬服。’
容若挑挑眉:‘你觉得我有什么手段?’
‘赵茗心、孙茗意、孔茗情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顾忌他们的生死,可见,他们的确是毫不知情的牺牲品,杀了他们,并没有任何好处,可是放他们回去,他们心中必对赵茗心等人怀恨。回去一说,与程承羽交情好的弟子长老,必会同赵茗心一脉的人不合,他们五人心怀怨恨,以后要是知道最终指使赵茗心等人的幕后黑手是谁,也会全力报复。不管最后,他们对月流道造成的破坏是大是小,于我们日月堂都有益无害。’
这一句话,说得厅中众人一起暗自叹服,就算本来对容若的作法不以为然的人,也大多露出敬佩的眼神。
容若心中也暗暗叫好,他仅仅是不想杀人罢了,没料到这小丫头东扯西扯,一下子就替他编出一大堆道理来,这样伶俐聪明,怪不得明若离喜欢她,把她引为心腹。
他心中暗笑,顺风扯帆,接口说:‘对了,顺便把清风也放了吧!现在明月这帮人顾不上他了,他既然来自月流道的敌对门派,放他出去,能多给月流道添些乱也是好的。’
下首有人抱拳应是,躬身退出厅外,执行他的命令去了。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二集 战火乍燃 第三章 兄弟之间
容若得意洋洋,吹了吹茶水,又大大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扭头望向肖莺儿:‘对于金易之、赵茗心、孙茗意、孔茗情对我的刺杀,你有什么看法?’
‘确切原因,属下不知道,不过,想来,极有可能是为了权势。日月堂势力庞大,财富惊人,情报网繁密,不知引来多少人觊觎。以前有主人在,他们不敢妄为,如今旧主人暴亡,就引得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想乘日月堂人心不稳时,占有整个日月堂,对他们来说,第一要敌,就是主人。’
松风接口道:‘金易之领有金钱会,势力不小,赵茗心、孙茗意、孔茗情三人,又是月流道的高手,根基深厚,他们可能觉得,只要合作,就必然可以吞并日月堂。’
‘那么,你们有无想过,为什么他们敢于在灵堂出手?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灵堂中,有那么多其他势力的人,他们就这样敢犯众怒?’
松风皱眉沉思。
肖莺儿略一思忖,才道:‘正是因为灵堂人太多,大家都比较松懈,在灵堂出手,成功的机会才大。他们希望一照面,倏然出手,一击而中,以便让日月堂人心大乱。而且灵堂在明月居的外围,一击便可迅速逃逸。在众人面前动手的原因,也有一定立威的意思在。’
‘那么,在正常情况下,并不是我一死,他们就立刻可以得到日月堂的,肯定还有后续动作,对吗?’
‘是,我们也都猜想,金钱会和月流道,都已调集好了人马,只等主上一死,就立刻行动,所以灵堂一战后,我即刻散布人手,探查两派消息,得知金钱会的主力的确已到城外,而月流道也有大批高手潜入城内。但他们谁也没有动手,现在反而正在陆续退走,也许是听说首脑身死的消息,不得不退避而去。不过,我们已发动人手,将他们的行动纳于掌控之中,如果主上下令,随时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肖莺儿几句话说下来,容若就深刻了解了日月堂的力量之强,情报网之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两派的动静,然后派人将这两大势力中的主力纳于绝对控制中,随时可令之全军覆没。
如此强大的日月堂,也难怪江湖人个个红着眼睛,流着口水,拚死拚活,一定要抢到手。
只是,日月堂的势力如此之大,怎么会……
容若心念一动,脱口问:‘你觉得以日月堂的真正实力,就算临时换了主人,就算偶然人心浮动,凭金钱会和月流道两家联手,真的可以吃得下来吗?更何况,其他的江湖势力,会就这样袖手让他们吞并日月堂,自己不来分一杯羹吗?’
肖莺儿与松风对视一眼,好一阵子,肖莺儿才略有迟疑地说:‘也许有一点困难吧!’
容若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金易之他们也都是老江湖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露出他们的真面目,撕破脸和日月堂结下永远不能化解的深仇呢?’
不等厅中脸色沉重的众人去深思,他已挺身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原因只有一个,在他们背后另有主使人,另外还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这势力大到,让他们胆敢一见面,就在灵堂之上,当着所有人,暗算我,这势力强到,让他们相信,他们的确可以轻松地接收日月堂,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性德一出手,他们就死了。暗中主使的人,感觉到自己小看了我,所以暂时按兵不动,甚至下令让他们带来的人手重新退回去。’
这几句话份量大非寻常,厅中上下,立时一片肃然,众人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容若目光扫视众人,眼中竟是神威凛凛,忽的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敢如此小看日月堂,当我们是易欺之辈。立刻发动全部人手,全力搜集情报,我不信以日月堂的耳目之广,查不出蛛丝马迹。到时,我要让那幕后的家伙,后悔他为什么带着贪心,生到这世间来,我要叫江湖之上,武林之中,再没有人,敢对我们日月堂侧目而视。’
他这一番话,竟是掷地有声,凛然生威。大多是看多了小说,学来的煽动人心的话,没想到效力真的很强。
只听下面众人齐齐抱拳,中气十足地大声应:‘是。’
人人脸上光彩非凡,斗声旺盛。
容若笑嘻嘻坐下来,伸个懒腰,复又漫不经心地道:‘莺儿,记得给我把灵堂怪案拿去报官,请官府派人到我们明月居四周来,保护我们这种安善良民,给那幕后的家伙多设一点障碍也好。’
下头一干人愕然瞪眼。
松风冲天翻白眼,这位主子怎么这么爱仗势欺人?
借用官府力量,简直把日月堂在武林中的面子、里子全丢光。
‘主上,今天去不去赴宴?’
‘赴宴?’赖床赖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容若瞪着眼,望着肖莺儿:‘赴什么宴?’
‘柳小姐与何公子今日成亲,主上忘了吗?’
容若用力一拍头,想起来了。
自柳非烟上次被掳,又让人把她从风尘之地救出来,就有了许多让女儿家难堪的流言,为此柳清扬决定尽快让柳非烟与何修远完婚。
婚期在明月居大变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本来也算是济州城里的一桩大事。只是日月堂连番生变,济州最大的势力主人更替,在这种情况下,这场盛大婚事,反而没有太多人关注。
尤其是日月堂内部,连续发生命案,连旧主人都死了,正在大办丧事,所以一直没有人提起婚宴。
只是眼看婚期到了,当主人的一点表示也没有,再怎么样,也不能对济州大豪柳清扬过于失礼,肖莺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主子,根本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容若摸着头,呵呵傻笑一番:‘啊哟,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肖莺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沉住气说:‘日月堂的礼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丰厚,不至于失了主上的身分,主上要不要先审看礼单?’
容若双手乱摇:‘不用不用,我信得过你,我们这就去柳家贺喜。’
想到柳非烟大小姐的坏脾气,他笑着耸耸肩:‘那位大小姐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至于从花轿里跳出来追斩我吧!’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往外走,口里信口问:‘这么大的喜事,想必济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吧!’
‘是,陆大人自然是主宾,谢远之老先生也携厚礼往贺。倒是谢公子,本是济州名人,有个什么喜事聚会总少不了他,最近露面却少得多了,连柳清扬办喜事,居然也没有到场。其他的,共有……’
‘等等,我三哥,还有萧遥公子,可也在受邀之列?’
‘三公子是主上的兄长,怎么有人敢怠慢。不过,他近日时时招了歌女舞妓,在逸园里游乐,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园门一步,倒是丝竹歌舞之声,满街尽闻,想来,今日他未必会去。’
容若怒气陡生:‘搞什么鬼,要寻花问柳,寻欢作乐,什么地方不好,硬跑到我家里去做什么?逸园的下人,还都是谢老先生留给我的,他这般胡闹,传到谢老先生耳边也不好听。还有意娘、凝香、侍月、苏良,都还留在家里呢!我就是因为日月堂中,江湖纷争多,特意留她们女儿家在家,别介入麻烦,还留了苏良照应,这家伙倒好,在一帮清白女儿家眼前,把家里搞得像是销魂窟,不行……我得找他算帐去。’
‘主上且慢,就算要寻三公子理论,等今日赴过宴也不迟啊!’
容若心中虽然不痛快,但见肖莺儿娇颜带笑,明眸期盼,终也不好再发作,只得闷闷哼了一声:‘好,今天就饶了他。’
他略一沉吟,又问:‘那萧遥呢!他爱妻新丧,就算接到请帖,应该也不会去吧!’
肖莺儿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萧遥公子的情形有些特别,最近这几日,并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悲伤,只是他频频奔走于济州各大豪富之门、权贵之所,凡是有势力的门地,无论在官场,在江湖,在商道,他都接触得非常多。还有,柳清扬嫁女儿,贺客众多,天南海北,来了许多江湖豪客、帮派之主、商场大豪。而日月堂选徒之事虽罢,但从明月居离去的人,也还有许多没有离开济州城,好像都想冷眼看着日月堂最终能否安定下来,也乘机参加苍道盟嫁女儿的盛典。所以,现在的济州,龙蛇混杂,江湖人物出奇众多,所有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而现在,萧遥公子就成了各客栈的常客,每天与他会面的一方高手、一地霸主,不少于五人。’
容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一语不发地往外走,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肖莺儿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了:‘主上……’
明月居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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