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容若急回头,冲到门前,面红耳赤地说:‘意娘,昨晚,那个,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和我,那个……’
苏意娘清美的双眸凝视他:‘昨晚公子喝醉了。’
容若双手不知往何处放:‘这个,我喝醉了,是不是,那个,就有些失礼,这……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有心……’
苏意娘明眸一黯,淡淡道:‘公子放心,只是一时酒后忘形,意娘已经忘了,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
容若跺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苏意娘温婉一笑,温柔中,却有淡淡沧桑:‘公子不必解释。我一生飘零,沦落风尘,纵苦苦挣扎,守身如玉,终究失了高洁。我原本就是被送予公子,以为侍姬的,一身一心俱属公子,生死尚且任公子处置,何况其他。’
她越是这样说,容若越是羞惭,张口想说什么,心中却又念起楚韵如,一时心痛如绞,竟说不出话来。
若是古代人,三妻四妾寻常事,只是容若身在太虚,心却还是现代人的心,以往一心一意都念着楚韵如,突然遇到这种事,更是进退失措。
他心中一阵懊恼,忍不住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拳:‘都怪我酒后失德……’
苏意娘一惊,连忙开门,扑过来,扯住他的手:‘公子不可自伤身体。’
容若垂首道:‘我害了你。’
苏意娘连连摇头:‘我身如柳絮,本是随风飘零的命运,得遇公子,多承呵护,今能回报公子一二,我虽死无悔,公子又何必放在心间。’
‘可是,你心里喜欢的,明明是性德,我却发酒疯,让你……’
苏意娘一怔,这才道:‘萧性德绝世风华,世间哪个女子能不生倾慕之意,只是使君无意,我心早断,哪里还有什么情肠,公子误会了。’
容若这才凝视她,声音有些颤:‘昨夜,你是自愿的?’
苏意娘含羞点点头,声音低柔却清晰:‘心甘情愿,百死无悔。’
容若如受重击,后退数步,呆呆望着苏意娘,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意娘低声道:‘公子不必介怀,我知道公子待夫人情深,我也不求其他,只要能依旧这样服侍公子,又何需什么名份,纵为奴婢,敢有不甘?’
容若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却忽的抬手,重重一记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惊得苏意娘失声叫:‘公子,你怎么又……’
容若却一把握住她伸过来想阻止自己自伤的纤手,坚决地道:‘意娘,你如此待我,我必不负你。’
苏意娘全身一颤,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
容若一阵怜惜,柔声道:‘意娘,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等韵如回来,我会同她好好说清楚这一切。韵如贤良,必会善待你,你和我的关系,必会堂堂正正,绝不致让世人笑你沦为姬妾,不能抬头。’
苏意娘低声道:‘夫人她……’
‘放心,我已有了韵如的线索,很快,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
苏意娘垂下头:‘是吗,那太好了。’
在容若视线无法触及处,清亮的光芒,闪过她的双眸。
容若携着苏意娘的手到大厅时,凝香与侍月已经笑嘻嘻迎上来了。
‘公子,我一大早就被茗心叫起来,说什么他们去服侍公子起身洗漱,却找不着公子了,原来公子是和苏姑娘在一块啊!’
凝香一番笑嘻嘻的话,说得容若一阵心虚,暗想,这会子,只怕已经有好多人跑自己房里去看过了,见了那等情形,还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侍月则急急去扶了苏意娘:‘苏姑娘,你别站着,坐啊!好好休息才是。’
苏意娘亦是面色微红,垂首不语。
容若干咳一声:‘三哥呢?’
‘昨儿在厅里闹到半夜,又带着三个姑娘进他房里了,这会子,定是还没起来。’苏良笑嘻嘻走过来道。
容若瞪他一眼:‘你一个小孩子,整天注意这种事干什么,就会学坏!’
苏良冷笑着,眼神在容若和苏意娘之间打个转:‘其身不正,还想教训别人。’
容若一时大窘。
幸得肖莺儿也走了过来:‘主上。’
容若见她欲言又止,知她心意,点点头道:‘好,我们先回明月居。’
‘公子。’苏意娘、凝香、侍月,几乎同时喊。
容若低声说:‘等我办妥事,一定回来。’又拉了拉苏意娘的手,深深看她一眼。
三个女子便什么也不说了。
容若一行人出了逸园,苏意娘等人一直送出门口,直到人影过了街角,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进园子里去。
容若骑马转过街角,忽的住马不行,低唤了一声:‘莺儿。’
肖莺儿听令上前:‘主上。’
容若一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肖莺儿面现讶异之色,但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身形忽然一跃而起,几下起落,已然不见。
容若这才快马加鞭回到明月居,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都打发走,自己直入内房,去见性德。
赵仪正守在性德床前,见容若神色沉重地走进来,便一语不发,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自去为他们做守卫。
容若在性德床边坐下,开口就是:‘我知道韵如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性德眼神微动,却不发一语,只静静等他说话。
‘那天晚上,在画舫里,她应该没有落红。’
这等极为隐私之事,虽不便对另一个男人言讲,但这太虚世界中,容若也只能找得到性德一个人,可以全心信任,商量所有事。
幸好性德是人工智能体,自己以前也是可以随时变化男女之身的,甚至也可以说他一半是女人,倒也不至于太不妥。
他闻言只是神色微动,淡淡道:‘她练功太勤。’
‘是。’容若叹息:‘可是她自己并不明白,她是官宦世族,从小就受皇后的教育,对于女子贞操看得比命还重,忽然间发现自己没有落红,只觉百口莫辩,以为我必会对她生出误会,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她来说,所承受的打击,远远比柳非烟更大,所以心慌意乱,就从我身边逃开了。’
容若摇着头,左拳重重打在右掌心:‘竟然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就为了这种事,她……’
‘对你来说是简单的事,对她来说,比天塌了都可怕。像她这样的官家女子、大族小姐,若是身背污名,为夫君所不谅,还不如去死。’性德徐徐道。
容若点点头。以前读书,就知道古代中外都有一些野蛮不科学的检验贞操之法,常会让女性受尽侮辱和冤屈,无辜而死,当时看了只是感慨,现在遇上这种事,将心比心,却也能了解。那个夜晚,楚韵如对他倾心相待,把身体交付给他,期待着未来无数岁月携手共度,两心相印,没想到却发觉贞洁上无以自明,更恐惧最心爱的人恶言相向,那份惊惶痛楚,可想而知。
‘你说得是,幸好我现在知道她的行踪,我可以告诉她,这根本就是一个误会,她完全不必介意。’容若猛然站了起来,看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冲去水月庵。
性德眼神微动,忽问:‘你怎么会忽然知道原因的?’
‘昨天晚上,柳非烟的落红婚变,我已经隐约想到了一点,另外……’容若神色忽又一沉,半晌才道:‘今天我在我床上发现了鲜血,忽然间记起来,那一天,在画舫并没有见到血迹。’
‘血?’就连性德的眼中也露出异色。
容若沉沉点头:‘正是,这事我正想和你商量,苏……’
容若一句话才说到一半,敲门声忽然响起来了。
‘什么事?’
‘陆大人来了,说有重要大事,必要立刻面见你。’赵仪的声音传进来。
容若点点头:‘让松风请他在厅里用茶,我立刻出去。’
他又对性德交待一句:‘等我应付完他,才来和你谈。’
‘快去吧!’
容若这才推门出去。
性德静静躺回去,淡淡喊:‘赵仪。’
赵仪在外面一闪而入,小心地关好房门,这才走近他。
‘你确定夫人不在水月庵?’
‘是,我昨夜赶去水月庵找董嫣然,她见了我,说她回水月庵后才发现,夫人在上次公子假装受伤时,就离开水月庵了。我请她即刻赶回去保护公子。她后来赶往逸园,还跟我约好,公子回来后,她也会来见你,可是现在公子回来了,她却不见了。’
性德一语不发,静静闭上眼,思绪翻涌,心中计算着千万种的可能性。
楚韵如寄身水月庵,闻知容若受伤,情急赶回,但容若既没有见到她,她也没有回水月庵,她去哪里了?
而董嫣然,又为什么没有立刻出现?
在这一切背后,到底是谁无形的手,加以操纵?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二集 战火乍燃 第九章 惊起战火
陆道静人在大厅喝茶,但明显神思不属,魂飞天外,嘴里错漏百出地应付着松风的招待,眼睛却一直往外望。
容若一进厅,陆道静就猛得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激烈,把茶杯都给撞倒了。
容若看他神色慌张,满头都是汗,心中也知必是出了大事了,要不然何至于让一地知府,失措成这个样子。他非常自然地给了松风一个眼色,松风即刻退出厅外,同时做个手势,整个大厅,立刻除容若和陆道静之外,退得一个人也没有了。
陆道静三步两步,跑到容若面前,口齿都有些不清了:‘王爷……’
他明显忘了容若曾叮咛过他,不可以用王爷这个称呼的。
‘大事不妙,有人造反了。’
容若立刻也跳了起来,同样忘了纠正陆道静称呼上的错误:‘你说什么,济州有人造反吗?’
‘不是济州,是永安郡有人举旗造反。五日内,连克兴业城、伏远城、卫城、济阳城、武威城,夺神武郡、断秦川,十日内,已啸聚数万,攻城十余座了。因秦川被断,驿站被锁,消息直到昨晚才传到下官手上,传令的官兵跑断了三匹马,活活累死了。’陆道静面色惨白地说。
容若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夜陆道静会在柳非烟的婚礼上提前离去了。
‘下官昨晚就想来寻王爷,可是王爷去柳家赴宴了,后来柳家又出了事,派了不少人守在逸园外头,此事下官不敢张扬,只得今早前来请王爷示下。’
‘到底什么人,为什么造反?楚国现在一片大好,百姓安乐富足,为什么还有人造反?他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声势,居然可以十日内连下十余城?’
‘今上贤德,政清民乐,但凡有一点良心的,又怎么会造反。可是,这一次造反的人,是梁人余孽。’
‘梁人?’
‘是,当年摄政王引兵攻梁,梁王死于京城,但梁王那刚刚十六岁的儿子,却在心腹的护拥下,逃出京城。当时各地的旧梁逆臣,都起兵对抗天命,不少人都派人去匡扶太子。摄政王以雷电之势,扫荡全国,各地逆臣,不死即降。而很多将军、王爷、皇族,明知不能力抗,就潜藏起来,在太子周围密谋复国。据说,他们一直得到秦国的帮助,秦王偷偷给他们大量的金钱、兵器,暗中早已积聚了不少的势力,只是一直等待机会,意图复兴梁国。’
容若点点头:‘这就可以解释了。他打起梁国正统的旗子,多少在争取民心上有些作用,毕竟大楚国夺梁之地,还不到十年。听说一些守将也是旧梁国臣子,不能对故主下狠心,再加上他突起奇兵,别人措手不及,消息又被他们事先封锁,所以,短时间内攻下多城,倒不是太奇怪。只是,你不必太担忧,梁国的天命已失,梁太子再难有所作为,他现在占优势,不过是因为我方军队措手不及,现在想必京城已得了消息,以摄政王的贤明,必会有所行动,你只要安心待旨就是。’
陆道静苦涩地说:‘只怕很难等到旨意啊!兴业城、伏远城被占,秦川被断,正好切断了济州通往京城的道路。而今叛军盘踞之地,离济州也不满千里,若是急行军,半月之内就能到达。’
容若神色一震:‘你认为反贼极有可能攻击济州?’
‘是,以反贼目前所占地域来看,最有可能的两条路,一是北上,乘勤王之师未聚,京师守卫不足时,拿下京城;一是南下,侵占济州诸郡,自立一国,与朝廷南北对峙。’
容若脸色微沉:‘京城兵力虽稍嫌不足,但城池坚厚,难于攻破,又有摄政王在,成功机会的确不大,他们非常有可能会南下济州。毕竟济州富甲天下,若能得济州之财,则……’
话音未落,见陆道静面如土色,他忙又安慰道:‘陆大人,你也不必太忧急,如今你是济州最高的负责人,应当沉着应变才是。’
陆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