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孩子冷冷说:“暴君,你要怎麽折磨我们都随便,我们再也不会被你戏弄了。”
“左边是苏良,或边是赵仪,都是十四岁。”性德淡淡介绍。
容若的眉头又紧紧皱到一块了,苏良,赵仪,这名字怎麽给人的感觉这麽奇怪。心中忽灵光一闪,想到一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编程员,真是太偷懒了,背景抄春秋,名字抄战国,都只是略做修改就了事。”他一边笑,一边左右打量他们“你们刺王杀驾,该当何罪?”
苏良闭上眼楮,不再看他,赵仪却张大眼楮,恶狠狠瞪著他。
容若干咳一声,端足驾子:“朕想好了,对于你们的惩罚就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做我的贴身侍卫。”
苏良猛得睁开眼楮,赵仪本来就足够大的眼楮,瞪得更大了。
容若笑得不怀好意:“你们明明恨得我要死,却不得不保护我,这种惩罚,是不是比死更难受,是不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我真的是太聪明太天才了。”
他说得洋洋得意,苏良和赵仪只能呆呆傻瞪著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努力想要猜测这个暴君到底又有什麽可怕的打算,却根本一片混乱,什麽也想不明白。
容若顺手一扯性德:“皇帝的侍卫当然不能不会武功,由你来教他们吧,即不用杀人伤人,也没利用你的力量去破坏平衡,你应该足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你呢,想不想学武功?以前有几个玩家的功夫都是由我教的,後来,全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学武功?”容若想也不想,就大声反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多辛苦多吃力多累的事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累死累活。
我是为了惩罚他们刺王杀驾才叫他们跟你练功的,我有什麽理由自虐?明明有你这种保镖在,还辛苦练功,我又不是白痴,这样喜欢自讨苦吃。”
性德一声不吭,转头不再理他,并在心中决定,以後绝不再对容若多嘴提任何建议,以免再惹来这样吵得人工智能体都耳朵疼的呱呱叫。
两们之间的对话,赵仪和苏良听得一清二楚,却根本难以理解其中的意义,只是傻傻得盯著他们发呆。
此时此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儿戏般的对话,让他们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两个从八岁开始就被当做孪童教导,除了风月手段,什麽也不会,命运也注定了悲惨的孩子,从现在开始,踏上了另一条无限广阔的道路。
萧逸为人胸襟极广,对于心腹之人,素来推心置腹,极少疑忌,所以能人异士,都愿为他效力。
此时他与苏慕云一边下棋,一边淡淡把自伴容若入宫以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苏慕云,除了与楚凤仪之间的一些私隐外,其他的事,纵关系再大,也绝无隐瞒。
苏慕云一边听,一边沉思,徐徐落子之间,慢慢整理著思绪:“看来大秦皇帝对主公是又惧又恨,非除主公不可啊。
只是那绝世高手,到底是何等人物,我竟丝毫不知,迷迭天在大秦的情报网,完全没探出秦国皇帝手下有如此人物。看来,我需要重新调整一下迷迭天的情报收集网了。不过,有关董仲方,我却觉得主公太轻视他了。”
“董仲方?”萧逸微微皱眉“先生何以教我?”
“董仲方耿介忠直,言出无忌,不知参过多少高官显贵,而这些人,并不是个个都象主公一样,有如此大胸襟,可是董仲方却直到今日还活得好好的,主公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萧逸握住棋子的手略略一紧,沉声道:“先生┅┅”
苏慕云轻叹道:“迷迭天的情报收集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多少也能探出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董仲方当年做户部侍郎时,就因为顶撞上司,被户部尚书看做眼中钉。
曾派人刺杀,派出的刺客,如泥牛入海,生死不知,再无消息。至今为止,我所探出的,刺杀董仲方的行动,共有五次,其中有三次,是由诚王和瑞王所指使的。
可所有的行动,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化解,派出的刺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猜这次诚王派人调戏董小姐,也是存著试探董仲方虚实之心。”
萧逸长叹一声,再下一子:“我确实太轻敌了。”
苏慕云一笑摇头,信手又应一子:“董仲方虽然有些难测深浅,却并没有真正影响大局的份量。对于他,轻敌不是大忌,只要能及时发觉就好了。要成大事者,最忌的,是心慈手软,当断不断。”
萧逸提起一子,久久不落,只觉棋盘中纵横杀伐,败局已定,长叹一声:“这一局果如先生所料,我败了。”
苏慕云也长长一叹:“主公不世英雄,奈何爱心太重,不忍舍子。主公明明不是如此轻易认输之人,纵身处任何劣境,也必会苦战到底。
主公请看,只须在此处,放下一子,自绝生路,放弃一大片棋子,反能再开生机。主公棋道远在我之上,洛u鞲@直看不出这一招,反而甘心认败?”
萧逸站起身,目光茫然望向天际:“苏先生,他毕竟是君,大义名份,都在他处,我若动手,从此再无退路,纵然成功,千古骂名抹之不去,天下人,又将如何看我?”
“何为大义,何洛uW份?千古功过,谁又去理会他人如何评论。天下人,只要安居乐业,根本不会在意王位上,坐的是谁。”
苏慕云站起来,走到栏杆旁,望著楼下喧哗市井:“主公与我四年相交,处处敬重,纵然我屡次拒绝主公的盛意,主公也从不曾对我动过杀机。我的确感动至深。
但我愿投主公,却不是为了这些,而是因为┅┅”他望著楼下,目中闪过深刻的感情“为的是,这下面,无数的百姓。”
萧逸站到他身旁,和他一起倚栏下望。
大楚国的京城,繁华富有,街市热闹,百店林立,人来人往,笑语喧哗,百姓的眼中,脸上都带著快活的笑意。
“当今天下纷乱,诸国征战不休,国家兴亡灭败,不过转瞬间事,多少国家,君臣朝夕做乐,逃避现实,百姓十室九空,皆死于战乱。
可是,看看这大楚国都,何等热闹繁华,百姓安定喜乐,君臣安享富贵,都只是因为,大楚国有一个萧逸。有你在,天下诸强,不敢正视大楚。
有你在一日,楚国百姓,就有一天好日子过。皇帝是谁,有什麽重要?名份归于谁,我也不在乎,我只知,君为轻,民为重。
大楚国,要的是一个可以安邦定国,守土护民的君主,而不是一个残横暴虐,只知逞一人之快,从不顾万民祸福的任性孩子。”苏慕云声音初时平和,渐渐沉凝威严起来,望向萧逸的眼神,亦是肃然一片。
萧逸黯然道:“他是我的儿,今天,他叫了我许多声叔叔。”
“现在,他口中越是这样叫,心中便越是忌恨倍增。”
“我知道,他是在做戏,就算明知如此,听到他这样叫我,心总是会软的。”
苏慕云冷笑一声:“让主公心软的,只是一个儿吗?”
萧逸神色一变,素来温和的眼楮里忽然射出凛然威芒,沉声道:“苏先生!”
他与楚凤仪之间的纠缠,并不是秘密,只是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隐痛,从来没有人敢于在他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点出来。
“主公,如果你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没有,那个早已习惯处于千万人之上的皇太後,还会接受你吗?儿子和情人相比,谁最可靠,谁更亲近?
如果你们之间只能留一个,她会选择谁。这一切,以主公的才智,不会不明白,只是不肯去想罢了。几个月时间转眼即过,皇帝亲政之时即到,到时你如何自处。
缓兵之计总有时限到的时候,皇帝与大秦联姻,秦国的势力侵入楚。主公如何应对?主公,天下早已在你指掌之间,只是你自己不肯去取。
苦忍多年,可曾得到回报,倒不如奋而一击,肃清隐患,到那时,也由不得她肯不肯了。”
“苏慕云!”萧逸声音肃厉,但其中惊惶之意,却比愤怒更甚“你怎能┅┅”
苏慕云脸色不变,语气坚定:“主公,英雄的仁义,与妇人的仁义不同,欲成大业,岂可受诸般拘束。我愿投主公,是因为你心怀天下,心怀百姓。
明明知道秦国来使不善,却因不愿给秦国动兵的口食而不肯杀死纳兰玉,可是皇太後她做了什麽?
明知秦国虎狼之心,明知楚国没有你,必成洛uU国的目标,她也还是要借秦之力来对付你。两相一比,高下立见。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一局,关系著天下无数人的生死祸福,身家安危,愿主公不要再迟疑。”
萧逸握拳,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气,然後睁开眼,转身走回棋盘前,伸手取了一枚棋子,手停在空中,却迟迟放不下去,只是捏棋的手指越来越紧,手背上竟开始爆起了青筋。
苏慕云轻轻叹息一声:“罢了,主公不忍,我也不再勉强,这大好头颅,一腔热血,便陪著主公,一起抛洒便是。”
他声音虽轻,萧逸却如受重击,再次闭目,在心中低唤一声:“凤仪。”手中的这枚棋子,终是沉沉重重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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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慕云和萧逸楼头手谈之时,重重宫宇内的皇太後却坐立不安。
赵司言在一旁柔声劝慰:“皇太後不用太过担心,秦公公和高公公都是忠心得力之人,有他们在,必会保护皇上安全,更何况,摄政王也未必会动手。”
楚凤仪惨然一笑:“不,他一定会动手的,以前若儿年纪小,又不懂事,他才可以让若儿活下来,再过一个半月,若儿就要亲政了,秦国的联姻使也会入京。
若儿又忽然变得聪明起来,应对进退,都无差错,知道要招揽人心,收纳人才,他怎麽会不倍感威胁。你没有看到,方才,他说皇上长大了时的眼神。他一定不会放过若儿的。”
楚凤仪越说越是心惊,猛然站了起来“不行,光秦高二人还是不足,把安乐宫的高手都派过去,一定要护卫在皇上左右,不可离开。
凡皇上的饮食用度,全部都要检查,决不可轻忽。萧逸目前还不敢明著杀死皇帝,否则必会激起朝野非议,天下不满,也给别人攻击他的口食,只要他暗中下手,我总还可以防范。”
赵司言第一次看楚凤仪如此失措,也是惊慌,忙低声说:“皇太後请三思,如果安乐宫的高手都派出去,那太後的安危┅┅”
“萧逸应该还不会杀我。若是他真对我动手┅┅”楚凤仪神情凄苦“只要我的孩子可以好好活下来,我也瞑目了。”
“皇太後,我担心的不是摄政王,无论如何,摄政王也不会杀害皇太後的,可是,其他人又如何呢?瑞王诚王都是贵太妃所出,一向对皇太後不满。
他们又都是年长的王爷,对于坐失王位之事,怀恨在心,多年以来,都没有停止过暗中活动。
看花园的赵二,一个月才半两的月例银子,可他家中的爹娘,住必华宅,出必车马,暗中,都是诚王殿下给的银子。
还有负责采买安乐宫用度的陈礼,外头早置了家宅,一个太监,居然也娶了一妻二妾,每回出宫,都要回家去温存一番,那美人,可是从瑞王府里,直接抬到他那私宅中的。
在外殿奉茶的双儿,以前有个情郎,如今已经外放做官了,保他当官的,也是瑞王的亲党。皇太後,以前宫中有高手护佑,也不惧这些魑魅魍魉,只当不知道这些暗中的勾当,以松懈瑞王之心,可若是把可靠的人都调走了,万一┅┅”
“你放心,萧凌,萧远还没有成气候呢。做的全是些见不得光的小人之事,全无成大事者的气度。萧逸哪里不知道他们有二心。
留著他们这些大事干不了,最多添添小乱的人在,必要的时候,缓冲一下,我与他之间的纷争罢了。他们也知道,如果我死了,萧逸会立刻登基,再不迟疑,到那时,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所以,他们不但不会杀我,反而会尽力保护我。”
赵司言低头想了一想,忽然一屈膝跪了下来:“太後┅┅”
楚凤仪一愣,赵司言从小就侍奉她,虽是主仆之分,但情份极厚,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无端行此大礼,竟叫她心中猛然一震:“怎麽了,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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