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其他人又是一连串,客气冗长且无趣的告别致词之后,相府的队伍才与他们大队人马分开了。
一离开容若等人,纳兰明就在马车里沉下了脸,对着纳兰玉淡淡道:“你在众人面前,与楚王说些没来由的话,将来若是有什么变故,你总难逃勾联的嫌疑,何以自找麻烦?以后,再不要做这种事了。”
纳兰玉低头应了一声:“是。”
马车里就一片沉寂,再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下期预告
鹰飞于天,少年雄主的手段气魄;深深宫宇,震人心魂的倩影丽姿,开始把更加纷繁复杂的变化,带到了容若面前。
大秦君主,亲探相府;天子宠臣,夜会奇客,有关性德的一件所谓绝大秘密的揭露,引发许多人心头巨变。
大秦国都,久违的周茹再一次露面;大楚皇城,萧逸做出惊人的决定。
就在各方势力都在为容若而动时,董嫣然因容若而苦苦隐藏的真相,终于被人发觉了。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一集 性德之秘 第一章 初会秦王
飞雪关中,一片静肃。
自从上次大战,容若被捉走之后,整个飞雪关都一直被死寂的气氛所笼罩。
陈逸飞入京请罪,宋远书也没有再回卫地,一直留在飞雪关中等待着,几乎是度日如年地掐着指头,计算着从边城到京城的路程,猜测着萧逸可能会有的打算。
等到陈逸飞一身风尘,回到飞雪关时,唯一清楚内情的宋远书比之当初已清减了许多,明明心中焦切,又不能当众问话,耐着性子打算等一众将领寒暄闲聊已毕,再把陈逸飞拖回静室慢慢问。
其实不用他来追问,别的将领已在一迭连声地问。
“摄政王有何示下?”
“我们是不是挥兵大举进攻秦国?”
“是不是全国备战,把……”王传荣迟疑了一下才道:“把容王殿下救回来?”
陈逸飞深深看他一眼,摇摇头,转而注目宋远书:“有旨意,令宋远书为全权使臣,出使秦国,呈递国书。而护送的武将、随护军士,直接在飞雪关士兵中挑选。”
在应付完一堆人的探听议论之后,陈逸飞被宋远书拖到了静室之中。
宋远书毫不客气地把理应由他呈给秦王亲览的国书展开一读,立时脸色铁青,像个蛮横武夫一般,一把抓住陈逸飞的前襟:“这是怎么回事,摄政王怎么可能做这种荒唐的决定,你为什么不力谏阻拦?”
陈逸飞叹口气:“我劝阻过了。
他伸手掰开宋远书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摄政王给你的。”
宋远书悻悻然放开他,接过了书信,展开细读,脸上神色渐渐变幻不定,过了好一阵子,才深深叹息:“这一招,太险了,摄政王何必这样为难他自己,一旦失败,他所要面临的风险和压力……”
“摄政王在宫中,连日会见王族、大臣和将领,也得到了皇太后的支持,才做出这个决定的。”陈逸飞解释道。
宋远书恨恨道:“全怪那个任意妄为,不知轻重的家伙。”
对于宋远书这等足以治之死罪的发言,陈逸飞只能头皮发麻,再叹口气:“我记得,当初他出关迎战,你也同意了。”
宋远书冷冷道:“我那是以为他打算战死殉国,想到他死了,会给很多人省掉麻烦,当然不拦他,要早知道他居然胡闹到情愿被敌人抓走,还不如我自己想办法栽主算了。”
陈逸飞在心里用力叹气,好吧好吧,这么多年合作,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好友兼同僚,过份功利冷酷的做事方法,但是,你这样说话,也太坦白、太不见外了吧!而且,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正常人听了都该立刻把你拿下吧!”
他拚命叹气,在心中催眠自己,尽量忘记刚才所听到的一切,勉强挤出笑容:“那你奉不奉诏呢?”
宋远书冷冷把信收入怀中:“到现在,我仍然不赞成这样授人以柄,这样冒险。但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既然大局已定,既然摄政王信任我,把事情交给我办,那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办到。”
陈逸飞暗自松了口气,释然一笑。
宋远书冷冷貌了他一眼:“你好像变了很多,回京之前愁眉苦脸,现在却好像一派轻松。”
“是,在京城,摄政王带我看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有趣的人,还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我相信,就算秦楚开战,楚国也必胜无疑,假以时日,就算是一统天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陈逸飞微微一笑:“有时间,我会和你好好讲讲京中的事。”
宋远书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外头忽传来一阵喧闹。
宋远书一扬眉:“怎么回事?”
陈逸飞不等他问,已推开了门,走了出去:“什么人大呼小叫?”
话犹未落,却见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士兵,一见他出来,整齐地跪倒下来,齐声道:“大帅,带我们去秦国吧!”
跪在众人之前的正是张铁石,而其他一些人全都是曾在飞雪关和容若交好的军士,当初陪容若同冲秦阵而被俘的战士们,也全都到了。
就连王传荣都快步而来,单膝脆倒,朗声道:“大帅,请让末将也随侍在侧。”
宋远书心中气恨,这帮当兵的没脑子,你这位将军,也跑来添什么乱。
倒是陈逸飞不惊不怒,面带微笑,扫视众人一番,这才淡淡道:“我愿意带你们去秦国,我们这次,也的确是以救出容王殿下为目的,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切谨依令谕,不可自作主张,不可冲动,就算容王在你们面前被杀,没有我和宋大人的命令,你们也不许乱动一下。”
军士们一阵沉寂。
良久,张铁石才一咬牙,狠狠磕了个头:“愿听大帅令谕。”
其他军士也同声呼喝:“愿听大帅令谕!”
大家的声音整齐雄壮,刚毅决然,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
宋远书却站在后头大生闷气,答应得倒是很干脆,容若真在他们面前让人捅刀子,有谁还能记得住现在的诺言吗?陈逸飞,你这么多年将军白当了。
好吧好吧,本来完成的就是一个不可能任务,还带上这么一堆长手长脚就是不长脑子,行动永远比思考快,而且一个个对容若忠心耿耿,整天想着为他死而后已的家伙,这下子,热闹可真大了。
牧作看不到宋远书愤怒的表情,陈逸飞悠然笑道:“我从京里带来两个侍从,人很伶俐,身手也好,这一路上打算安排在你身边,也好照料保护。”
话音方落,就听得衣袂撩风声起,两个眉目清朗秀美的少年竟不知从何处现身而出,转眼间就撩过十几道岗哨,直至二人身前方才停下,一同施礼:“苏良、赵仪,拜见宋大人。”
容若和楚韵如在许漠天等一行人的围护下,直往皇宫而去。
楚韵如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悄悄打量皇城,默默记下每一条街道的方向。
容若却只笑问许漠天:“许将军,你说宰相大人到底为什么半路上跑来跟我们相会?”
许漠天淡淡道:“相爷不是说过了吗?”
容若叹了口气:“许将军,你就算要污辱我的智慧,也不必污辱你自己的才智。他说的那种理由,有人会信才怪呢!京郊离城里才多久,他就这么点路都等不及?还这样遮遮掩掩,隐藏身分。”
许漠天平淡地道:“我的责任只是把你护送进皇宫即可,我是守边将军,朝中的风云变幻与我无关,宰相的心思,我也无需去测度。交过差后,我自回我的边关就可以了。”
容若笑笑:“你和我相处时间最久,也算最了解我了。秦王既要留我为用,想必也会让你多留一阵子的。你身在京城,在一切的漩涡中心,想避什么,怕也避不开。再说,别的事你不管,我的事总该管一管吧?我看宰相大人半路到来,不是为了纳兰玉,而是为了我。”
许漠天不觉冷笑一声:“你既然聪明得什么都看得透,又何必再多问于我?”
容若笑咪咪道:“我这不是好奇吗?而且一切都只是我的推钡,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希望将军能为我证明。”
许漠天冷冷一晒,并不多语。
容若全不介意,迳自道:“其实纳兰明诸般做作,无非是做个姿态,大家脸上都好看,彼此好下台罢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是来看我的。不过,我就不明白了,秦王虽没把我的事在朝中宣布,但不应该连辅国的右相也瞒着啊,如果秦王和纳兰明商量过我的事,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在宫中来见我,又何必演这么一出漏洞百出的戏码?”
许漠天微微皱皱眉,一语不发,心中暗暗腹诽,感觉敏锐也就罢了,非要张扬得天下无人不知,显示出自己够聪明吗?身为阶下囚,还要表现得这么聪明,简直是不知死活。
容若见他不答,笑笑道:“我对于纳兰明的事,非常好奇。他是秦国第一相,又是大变功臣,听说几年间就从京兆尹升为首辅重臣,简直太传奇了。有关他的事,能不能给我讲讲?他当年是如何与年幼无力的秦王相知相重,全力相助秦王的?当初击败权臣,又有什么风起云涌,激动人心的好故事?这些年来,他身为百官之首,执政有何得失?他的爱子,又是怎么成为秦王第一宠臣的?”
许漠天冷冷道:“我不过是个守边的外臣,京师中的风云变幻从来不知,容公子问我,无非问道于盲。公子既与纳兰玉是好友,对纳兰家好奇,下次只管问纳兰玉,不就对了?”
容若遭他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也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
这种了然的笑容,让许漠天忽然间就心浮气躁起来,悄悄把拳头捏紧,拚命提醒自己,皇宫就在眼前,一定要克制想让自己的拳头和这个自以为聪明,喜欢拚命炫耀的家伙亲热一番的念头。
一行人马,在皇宫的侧门停下。
许漠天上前,出示了令符密旨一类的东西,又和守门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回转身来,走到容若和楚韵如面前。
“容公子,请随末将入宫面见圣上。”
容若微笑起来,即将见到那少年成名,英雄盖世的君王,他不但不觉得丝毫紧张,眉眼之间,倒露出十二万分的兴奋来。
许漠天复对楚韵如道:“圣驾之前,不可暗藏利刃,夫人那把匕首能否……”
楚韵如淡淡一笑,自袖中取出匕首,交到许漠天手中:“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利器,许将军是否不放心,要搜身?”
许漠天淡淡道:“夫人言重,末将岂敢不信夫人,刚才无非重任在身,对夫人有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他接过匕首,递给身边从人,又道:“宫阑重地,你等不可擅入,在此等侯我出来就是。”
众人凛然称是。
许漠天就此领着容若和楚韵如,大步行入宫门。
宫门内早有两个管事太监执拂而立,身后分别放了两顶小轿,轿旁自有太监侍立。
两人见了许漠天,一起行了个礼:“皇上已经等了很久了,许将军请随奴才来。”
两名太监复又对容若和楚韵如施下礼去:“皇上知容公子与容夫人一路鞍马劳顿,甚是辛劳,已备小轿代步,请二位上轿。”
容若与楚韵如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细看秦宫布局、道路、侍卫所在,以备他日所用,此刻计划落空,都有些无奈,却也不再多说,相视一笑,各自上了轿。
前面轿帘放下,即刻把眼前景物遮得严严实实,然后被抬了起来。一路上也不知过了多少路径,穿过多少门户,又经过多少殿宇,只是觉得闷在轿中的时间很长很长。
虽然轿子轻软舒适,轿中置有夜明珠,大放光明,又焚了檀香,让人闻之舒畅,但是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的确让人大觉不耐烦。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轿子停下,轿帘被掀起来,外面传来太监特有的阴柔声音:“容公子、容夫人,请下轿。”
容若探身出轿,看到一旁楚韵如也徐徐自轿中而出,二人相视一笑,注意力即刻被眼前这座四周布满守卫,雄伟森严的殿宇所吸引。
有太监在耳旁轻声道:“皇上在殿中等着呢!二位请。”
容若正要举步,忽见前方紧闭的殿门,倏得打开。
容若心中一凛,立定步子,凝眸观看。
不过出来的,却不是充满传奇,让人无比好奇向往的秦王陛下,而是一位华服盛装,身姿如柳的女子。
隔着尚远,一时看不清容颜,只觉那女子袅袅婷婷,如柳迎风,倍觉清美。
那女子徐步下阶,殿外七八个宫女即刻随侍过来,众星捧月地下殿来。
女子遥遥望来,似是发觉有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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