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霍将军一手接过:“这个,我替你想办法传过去,你出去吧!外面你的马已备好,护送你回国的高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霍将军不与我同去?”纳兰玉有些奇怪,这个以前当他是祸胎,现在视他为叛臣的人,居然不亲自来押解他。
“不,圣上有旨,要我留在楚国,就算萧逸娶了皇太后,也不能就此放弃,还是要尽一切力量,让他和皇帝反目。只有促成楚国内乱,大秦才有可乘之机。”
纳兰玉眉头微皱,眼前此人,武功高强,长于战阵,但也因为出身名门,屡立功勋,所以不免骄横急躁。以前在秦国,就多次不顾自己受宠的身分,加以为难羞辱,性格过于飞扬跋扈。以皇上的雄才伟略,知人善任,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人来到楚国,策划这种最需细心谋划的阴谋呢?
“霍将军,此事不同寻常,还请万万小心。萧逸不是易与之辈,当今楚王,行事更如天马行空,每每出人意表,无迹可寻,切切不可大意。”
“你只知在圣上面前承幸邀宠,对你来说,这当然是不同寻常的大事,对我来说,却是手到擒来。楚王一手促成这桩大婚,必有阴谋,他不可能会傻到把萧逸越捧越高。只要能适当挑拨,不愁他们不反目成仇。”
纳兰玉暗自苦笑,知道自己无论劝什么,这个人都听不进去。想到萧逸的庞大势力,楚王的古怪行为,性德的高深莫测,纳兰玉就觉全身发寒。如果眼前的人做事出了差错,受连累的,必是秦国。
只是再为国家担心,却也无力扭转大局,他只得叹息着推门而出,心中低问:“皇上,为什么你会选择他来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呢?”
这样的问题,无法得到答案。
纳兰玉走出鸿泸府专门安顿外国贵宾的客馆,就已经被七八个随从牵着马围了起来:“请公子上马。”
纳兰玉一声不吭,扳鞍上马。
纳兰玉前后左右都有策马拥护的随从,看似前呼后拥,实则形同押解,一路出城。
一行人在城外纵马狂奔,渐渐离开大道,行人也慢慢稀少起来。
当前方一道白影,快得像电一般疾掠而至时,纳兰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啊!”
声音刚落,前后左右已同时响起八声闷响,八个人一同自马上倒下去。
纳兰玉低呼:“你把他们怎么了?”
“放心,只是睡着了。”在瞬息间,让八个军中高手毫无反抗余地受制落马的雪衣人,闲闲负手,冷冷回答。
纳兰玉忽觉胸口一阵疼痛,强笑道:“大哥,你来送我吗?”
“送你回去送死吗?”雪衣人冷笑:“秦王对你的宠爱也不过如此,一听说你救了萧逸,就让人把你当囚犯一样押回去。你以为,你回去,还活得成吗?”
“他是皇上,他有他对国家的责任,知道我救助了国家的强敌,他不能因为私人喜欢我,就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能因此责怪他。”纳兰玉觉得胸口有些紧绷,不得不长吸了一口气,脸色却白了下来。
雪衣人轻叹一声:“随我去吧!从此不必屈膝人前。”
纳兰玉苦笑一声:“我是秦国的臣子。”
“秦国?”雪衣人眼中忽射出比剑还锐利的光芒:“你的秦国现在能给你什么?三尺屠刀?”
纳兰玉似是被那无形剑气刺伤,微微瑟缩一下,然后微笑:“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
雪衣人眼中有汹涌的要吞噬天地的怒涛:“你怎么会死?你回去,把有关我所有的一切告诉你效忠的主子,告诉他你为秦国所费的苦心,你就是秦国的大忠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纳兰玉心中苦痛,眼前这个无所不能的人物,居然气得口不择言到这种程度,以往万马千军中犹不改的镇定从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可见真的是被他伤了心。可是,他自己不也受伤至深吗?
他终于忍不住,抚上胸口那阵阵撕裂的伤口:“大哥,你知我不忍负你害你,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负国背君?”
“好一个不忍负我害我,你暗中阻碍过我多少次,我忍你、让你、容你,不过是念在兄弟之情。今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既不把我这兄长放在心中,我又何必再记得你是我弟弟。”雪衣人纵声长笑,激愤之音,穿云裂石。
受他真力所激,纳兰玉面无血色,俯胸弯腰,低声咳嗽了起来。
“还要演戏吗?你以为我上过你一次当,还会再上一次?”
冰冷的声音让纳兰玉身子一僵:“大哥?”
雪衣人冷冷盯着他,目光如刀:“当夜我刺你一剑,看似伤得深,但刻意避开要害,只要好好调理,到大猎的时候,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你却流了满身的血。是你故意不好好治伤,故意把伤留到大猎之时,故意绷开伤口,故意让血流满身来打动我。可笑我当时竟没有想到这一点,情急中计,弃刀而去。你好心机,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在算计我,说不定当时那一剑,都是你故意激我刺的,我却还曾为伤了你而懊悔伤心。”
纳兰玉抚胸不语,神色惨然。
眼前这当世无双的高手,这只身单剑掀起无数血腥的绝世人物,若非真心视他如弟,怎会几次三番中他的苦肉计,又怎会明知被他所欺,却还是来到他面前,想做最后一次努力。
面对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质问,他已无言可答。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随我而去,你若点头,以前的事,我就当清风过耳,再不介怀。所有的一切,我会凭我的剑,再次争取到。”
纳兰玉默然良久,才徐徐摇头,摇头的时候,他脸色难看得只如死人一般。
雪衣人脸色一冷,激愤神色一闪,却又转眼平复如水不波:“好,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莫再说我这兄长负你。”
纳兰玉惨声低唤:“大哥……”
一股劲风袭来,正正撞在纳兰玉胸前,他从马上直跌下去,几乎背过气去。
“你敢再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杀了你。”声音森冷无情,没有人能质疑声音的主人,说这话时的决心。
“我只是想问大……我只是想问你,现在有何打算,何去何从?”纳兰玉抚胸,挣扎着站起来。
“我会回秦国去,但不是现在。”雪衣人目光遥望京城方向,眼中又闪烁起比剑光还锐烈,比剑光更激扬的锋芒来:“我要会会楚国小皇帝身边那个叫做萧性德的侍卫,不能与他尽情一战,我必抱憾终生。”
他本来遥望远方,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期待与向往,转眼又变作森冷和讥嘲,望向纳兰玉:“你必是希望我死在他手中的,你也省了烦恼,可是?”
纳兰玉垂首不语,他没有直接给自己一剑,只是用语言来刺伤,已是天大容情。所以他除了承受,再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沉默着等待更多的讥讽刺心而来,但静默之外,还是静默。
纳兰玉终于抬首,却见四野寂寂,哪里去寻那雪衣迎风,高华如仙的身影。
纳兰玉叹息一声,这才觉得支持不住,身痛心疲得几乎想倒地一睡不起,却又见四周倒地的人都在慢慢起身,莫名其妙地四下打量,然后一起望定他:“纳兰公子,出了什么事?”
纳兰玉愕然无语。
他本来就背着叛国的罪名,被人形同押解的带回国,半路上,押他的人一起失去知觉,任谁都要觉得其中有鬼,暗中更会生起无尽猜疑。这些事传回国中,朝臣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纳兰玉苦笑一声,遥望楚京方向:“大哥,这一回,该算是你故意害我吧!”
“纳兰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追问声响在耳边,纳兰玉只淡淡道:“不知道,我也刚刚站起来,好像刚才被人打了一下,晕倒了。”
他不去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管这些人眼中的怀疑有多么深,自顾自又上了马,回头凝望楚京,心中无限怅然。
楚国的京都,无比繁华热闹的城市,让多少人的生命,就此转折。
他是为了打压萧逸而来,却在这里,救了萧逸的命。他是为谋害楚国而来,却在这里,与楚国君王结成朋友。他是秦王宠臣,却在这里,负上叛国嫌疑。他是那盖世英雄的爱弟,却在这里,兄弟相疑相忌,直至情断。
到如今分离在即,他仍不知道该为秦国的声威担忧,还是该挂心楚王萧若的安危。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希望霍将军的计划得逞,也不知道应该盼望兄长或楚王身边最信任的奇怪侍卫,哪一个胜利活下来。
除了一声怅然的叹息,在楚国的都城,他终于什么也留不下,转头,望远方中天旭日,秦国,故土,终要回去了。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五集 江山一掷 第七章 苦命皇帝
“救命啊!杀人了。”早已经让所有太监、宫女、护卫听得习惯到麻木的惨嚎再次飘扬在半空中。
随着大叫声,容若连施“懒驴打滚”这一绝不优雅,但绝对有效的招术,好不容易躲过贴着脑袋砍下来的剑,手脚并用爬起来,也顾不得一身是灰,飞一般地扑向一旁观战的性德,抓住他往面前一挡,大声说:“你看看你这不听话的徒弟,他这是过招吗?那一剑明明是要我的命啊!”
苏良慢悠悠把剑拎起来:“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手滑。”
“是啊!只是小小失手,你用不着这么大喊大叫吧!”赵仪闲闲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悠悠地说。
“你当然帮他,你还不是……”容若瞪大眼睛,就想冲赵仪扬扬拳头,一抬手,却觉胳膊痛得厉害:“你上午那是和我切磋拳脚吗?用得着那么用力吗?明明是收买人命。”
“不认真,你的武功进步得了吗?不认真,你不觉得危险,你的才智迸发得了吗?是你说吃得苦中苦,方练功上功的,是你求我们,我们才勉强陪你喂招的。你怕吃苦了,要打退堂鼓了,直说就是,何必这么多借口。”赵仪语锋如刀,说完了,又慢悠悠喝口茶,润润喉咙。
容若真是欲哭无泪啊!自从上次大猎,这两个坏家伙救了他,又撕破脸说清恩怨之后,现在就连表面上的客气都不再保持了,有事没事冷嘲热讽,抓紧每一个时机来打击他。连身边的太监、宫女、侍卫都已经从开始的震惊,渐渐习惯了他们两个的目无君父。
可怜容若,为了练功,还非得求他们不可。
要想好好把武功练好,一个配合练功的人绝对少不了。可是宫中其他侍卫,只要容若一抬手,他们就跪下大喊:“皇上天下无敌。”一伸腿,他们还没中招,就已惨叫倒在地上,然后一边磕头,一边说:“属下甘拜下风。”
要找性德过招,性德冷冷一句:“你所有招术都是我教的,任何动作都在我的计算内,和我过招永无胜算,你确定要试吗?”
容若乖乖放弃,要找楚韵如过招。
人家美人儿娇滴滴,白嫩嫩,叫他拳头怎么砸得下去,刀剑怎么砍得下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楚韵如武功远胜过他,要是不停的输给自己的老婆,那就太丢脸了。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苏良、赵仪了。
于是可怜的皇帝,每天都倍受煎熬,随时都面临着丧失性命的危险。
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这两个由天下第一名师调教出来的小高手,一和皇帝过招,就老是劲道拿捏错误,永远用力过度,招式也总是使用不当,不断误出杀着。
于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女,耳朵里每天都灌满了皇帝的哀叫惨嚎。宫中的太医,天天青白着脸,抱着医箱,守在殿外,随时待用。
容若到目前为止,虽然没有缺条胳膊少条腿,不过,除了脸要用来见人,要去晨昏定省,不能出问题外,身体其他部分,几乎都青青肿肿,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断了。
“皇上。”在容若最委屈的时候,如花娇颜出现在他面前,又美又小又白又嫩又柔软的手,拿着温热的手巾过来为他擦汗。
容若享受的吸口气,闻到美丽宫女身上的清香:“侍月侍月,你最聪明伶俐,知道我什么时候最需要你了。”
这些美丽可爱的小宫女,可真是支持他苦练下去的动力啊!要不是她们随时在旁边,又是手巾又是扇子,又是擦脸又是掸灰,又是揉肩又是捶腰,他怎么可能苦中作乐,坚持到底呢!
侍月早已习惯他夸张的说法,只抿唇偷笑。
“皇上,你又弄伤自己了。”
又是焦急又是埋怨,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偏偏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容若立刻笑开了颜。
当然,他最大的动力,支持他最强的力量,就是美丽皇后为他心疼的眼神,怨他不爱惜自己的嗔怒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