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

？难道还有比挽救老杂毛更重要的事情吗？
　　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责问着自己，当我的眼神再一次凝固在老杂毛那虚弱的身躯上时，我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责问，狠狠将三言咒撤散开，将自己的灵体再一次暴露在老杂毛的域内，只是这时的域已经若有若无了，那压迫着我，让我难受至极的压力终于淡薄到几乎感觉不到。这样并没有让我感觉半点好受，相反的，却让我的心沉了下去，因为老杂毛说过，这四周的域是和他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除非我们之间有一个死去，要不然这域是决计不会破的。而此时的域却若有似无，那也就是说老杂毛的生命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了。
　　“喝！”在一旁的老杂毛见拦在他面前的阻碍已经消失了，显得十分兴奋，赤红的双眼闪出几道寒光，奋力地将龙泉剑举过头顶，就要向我砍下。可是，此刻虚弱的他似乎连小小的龙泉剑的力量都负载不了，当剑锋越过头顶的时候，他整个身体竟然被龙泉剑带得向后跌落。
　　“师父！”我看见老杂毛的样子，忍不住内心的痛楚与内疚，向他倒下的地方走去，想将他搀扶起来。可当我的手接触接触到老杂毛的身体时，老杂毛却毫不犹豫地将那龙泉剑刺进我的灵体。虽然老杂毛现在浑身无力，但是那剑还是没有阻碍地穿过了我的灵体，剑身上的仙气疯狂地侵蚀着我体内的五行。
　　“师父。”我忍住灵体给我带来的巨大痛楚，在老杂毛的耳边轻轻的呼唤着，但是此刻在老杂毛的眼中却没有出现我期盼的一丝清明，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地传进我的耳朵，手中的龙泉剑依旧在用力。
　　空中的狂神见到如此画面，也不禁轻轻诧异一声：“你为什么不还手？”
　　“哼！”忍住灵体的剧痛，颤抖着声音道：“因为他是我师父，哪怕他要杀我，我也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他！嗯……”老杂毛手中的剑又刺进去一分，剧烈的疼痛让我根本不能张口说话，只好伸手握住老杂毛那双还在用力的手。
　　“只因为他是你的师父吗？别忘了，你是魔，他是仙，正邪不两立！”狂神似乎还不理解。
　　过了会，我身上的疼痛稍微缓了些，老杂毛的手也被我死死握住了，这才缓过气来，道：“我不管什么魔，什么仙，不管正与邪，我只知道他是我师父，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我大声向狂神吼着，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吼叫似乎起了些作用，狂神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间就在这僵持之中一点点的流逝着，域内的空气分外的凝重，老杂毛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而我在老杂毛的压制下半点都不能动弹，仇恨的种子一点一点的在我心中滋长着。不清楚仙帝究意是什么人，但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任谁都无法原谅，还有狂神，一直在高处自恃清高，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让我忌惮三分。可若不是他，不是他的话，老杂毛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看到老杂毛虚弱的身体和完全丧失心志的神态，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样的难受，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在这分外凝重的空气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四周的五行动了，是那种不规则的混乱，在那混乱中，我察觉到了烦躁的情绪，是狂神！我压抑着痛楚向半空中看去，只见狂神正用手捂着头，表情痛苦地在苦苦挣扎着，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狂神那奇怪的表情一直持续了许久，许久之后，才痛苦的抬起头来，对着我大喊道：“你骗我！天鬼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在骗我！你是在惺惺作态，你早就想打死那个老家伙了，是不是！你是为了诓我，好让我对自己的信念产生动摇，这样你就好趁虚而入，这样你才能有更大的胜算！哈哈哈，我告诉你，我狂神是不会信你的鬼话的，天鬼就是天鬼，不可能会去保护别人，你只会毁灭！你是灭世天鬼！”说着，表情扭曲的看着我道：“你说是不是，说啊！”
　　我看着狂神略微显得有些疯癫的样子，不知道他究意怎么了，但是，他怎样关我什么事，我现在关心的只有老杂毛。我转过脸去，悲伤和看着老杂毛，他身上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虽然他是仙，但仙也并非长生不老，若是这样耗下去，恐怕很快他就会把自己地生命燃烧完的。最让我感到可悲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快要燃尽，还在拼命地催发着自己身上的生命本源，可是任他再使劲，那光芒在他身上也只是如旷野野火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狂神见我没有回答，显得异常的愤怒。他遥遥的站在空中，如同主宰这一切的神一般，用命令地口吻，疯狂地向我吼叫着：“杀了他！杀了他啊！你是天鬼，你怎么会这么心慈手软！”
　　我懒得理会那空中如同疯狗一样地狂神，只是静静地看着老杂毛，但愿这时间逝去的慢一些，哪怕只是慢一秒也好。
　　“叮铃……”寂静地空气中突然再一次传来铃铛的声音，老杂毛原本有些安静的身躯再一次猛烈地动了起来，被我握住的双手地在摇晃着，龙泉剑随着他的摇晃在我的体内不断地晃动，来息灵体内那让人昏厥的绞痛差点让我丧失知觉，我死死地按住老杂毛的手，希望能让疼痛稍稍减缓一些，同时抬头看着狂神狠狠道：“卑鄙！”
　　“卑鄙？”这个字眼像是把狂神激怒了一般，只见他大声地吼道：“你居然说我卑鄙，我是仙，仙怎么会卑鄙，我永远都是正确的，只有我们才是象征着光明和正义。而你，还有你那背叛仙界的师父，都是罪恶的，而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铲除你们的！”
　　多么可笑的观点，虽然疼痛让我笑不出来，但我还是用不屑一顾的冷哼声来表示我对于他的轻蔑。
　　狂神听到我的冷哼，手中的铃铛摇得更急了，我明显的感觉到老杂毛那双被我握住的手上力量开始增强，身上缭绕的紫气又开始笼罩在他的身上。只是他身上的生命火焰却淡得如同快要消失一般，眼瞳中赤红的光芒有些涣散，看样子，老杂毛的生命本原几乎就要燃烧完了！
　　看到老杂毛的样子，我的内心如同被火焚一般，可是无论我现在说什么老杂毛都听不见，而空中狂神那铃铛又摇得急，一阵阵的铃声更是催得老杂毛身上那飘摇的生命之火摇晃不已，如风中残烛，可是他偏偏却又挣脱不了我的双手，急得鼻息更加粗重。我看到老杂毛那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我不愿意看见师父他老人家就这样消耗掉自己的生命，若不是因为有我这个孽徒，他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师父啊，师父！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我的生命是老杂毛给的，那便还给老杂毛吧，或许我的死可以换回老杂毛的命，也算是我报了恩吧。就算是我死了，也值得了，至少我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至少我还可以像个男人般那样死去。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看了老杂毛一眼，轻轻地道了声：“师父。”便将抓着老杂毛的手松开，在我松开老杂毛的同时，龙泉剑便猛得向我灵体内刺去。只听见”哧”地一声，那剑身便没入了我的灵体，强大的仙气如同放开闸门的老虎，在我的灵体内横冲直撞。我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撕成几片，生命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从我身体里被剥夺，慢慢地流逝，或许我就要这样死去了，直到这时，我才奇怪的发现，对于死亡的恐惧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袭来，在我心里更多的是安慰，我为自己可以挽救师父的生命而感到开心，这开心胜过了一切。
　　“怎么会这样！”狂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被龙泉剑贯穿自己的我，一下子也愣在空中。
　　我看着狂神那震惊的模样，心中竟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你们没有想到吧，没有想到你们仙人一直憎恨，一直让你们感到恐惧的天鬼居然会选择这样地死去。没有死在你们的手中，是不是很失望？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承受住自己身体的重量，顺着剑向下滑了下去，但是我地眼睛依旧嘲笑地看着狂神，对他充满了不屑。
　　在我重伤之下，四周重又回到一片寂静。
　　时间又开始在安静中流逝，我的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地模糊，力量在飞快的流逝，我已经完全不能站立，但是依旧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支撑住整个身体，我不能倒下，就算是死也不能倒下，我生时，天地对我无情，死了，也要对抗天命！
　　我跪在地上，回窥自己的这一生，欠下的情实在是太多了，对于那些被我伤害，或者因我受到伤害的人，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趁我现在意识还算清醒，我勉强地张开嘴，用手握住那透体而过的剑身，对着老杂毛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一生恐怕我除了欠七夜，就是欠下他最多了，磕完头，我看着已经模糊不清地老杂毛，虚弱道：“师父，徒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话间，忽然我感觉到体内的龙泉剑又开始动了。但这一次动得却不是那么剧烈，而是微微地颤抖着。我想或许老杂毛也没什么力气了，或许没有心志的他正在听从狂神的指示，想要将我解决掉吧，想到这里，我索性将眼睛闭上，等待那最后的一击，因为我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死在老杂毛的手中的。
　　正当我闭眼，准备接受老杂毛的攻击时，体内龙泉剑却缓缓地向外偏去，轻轻地，仿佛害怕稍微重点就会让我感到不适，怎么了？难道老杂毛清醒了吗？我睁开眼睛，眼前的身影依旧模糊，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老杂毛那滑落眼角的泪水，眼中那赤红的光芒也渐渐消失不见，苍老的双手颤抖着环绕过我的身体，将我狠狠搂在怀中，哽咽着声音道：“星儿，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再叫一声师父吗？”
　　老杂毛恢复知觉了！虽然我即将消失，但是我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看来我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我的嘴张了张，可是师父这两个字却还是没有吐出来，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的灵体已经被龙泉剑上的仙气腐蚀得即将崩溃，现在根本说不出半句话，就连半睁着眼睛也让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杂毛叹了口气，道：“还是叫不出来吗？”忧伤的话语飘荡在空中，我的心也随着悲伤起来了，我多想对他说声师父啊，可是，恐怕今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哎！”老杂毛的叹气声在我耳边重重地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哭，但是天鬼是没有眼泪的，我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我是天鬼呢，如果我不是的话，今天就不会是这样处境。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了，希望等我走了以后，老杂毛能把我忘记，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吧，这也算是我留在这尘世间的最后愿望了。
　　或许老杂毛也感觉到我的不支，搂抱着我的肩膀更加用力了，仿佛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我一样。在迷糊之间，我感觉到有一两滴泪水穿过我的灵体，在我那虚弱的灵体上划出一两道涟漪，老杂毛哭了，为什么哭？是因为即将失去我吗？你还不能哭啊，老杂毛，仙是不能动感情的，动了感情就不是仙了，我在迷糊中暗暗地安慰着他，转瞬间又自嘲道，老杂毛若不是真的动了感情，又怎么会冒着生命来救我呢，或许从他在魔界放我走之后，就已经不是仙了。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看来我真的快要死去了啊。在若即若离之际，我仿佛看见七夜的身影在黑暗中向我挥手，那是真的吗？我不确定，现在我已经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虚幻了，但愿那是真实的吧，我多想和七夜一直携手，哪怕是走向黑暗。
　　就在我准备迎向七夜的时候，七夜那微笑的脸却变得不太开心，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我的心也纠了起来。你怎么了七夜，是什么让你不高兴？我看着她向前迈开了一步，七夜此刻的表情立刻显得十分着急，挥舞着的手更加快了，看着那紧皱的秀眉，似乎不愿意我再向前走去，怎么了？七夜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看着七夜，不想拂了她的意，将伸出的脚重新又收了回来，深怕自己的卤莽伤到七夜的心，七夜看着我收回的脚，再一次开心地笑了，对着我再一次挥了挥手，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挥手，原来她是想让我回去，让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七夜，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难道我让你伤心失望了吗？
　　七夜对着我露出天真浪漫的笑容，再一次柔柔地对着我摆了摆手，身影逐渐向后退去，只见她所过之处，脚下那坚实的大地，慢慢地化为一湾湾明亮透彻的河水，而七夜的身影则在河上飞快倒退着，是奈何吗？我看着清澈的河水，我忽然有些懂了，看来我脚下的这路就是黄泉路了，是生还是死，现在可以说就在我的一念之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