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国 作者:跳舞
夏亚坐在那儿,仿佛已经彻底呆住了,他死死地抱着凯文,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刻,没有人忍心上来打搅夏亚,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
过了很久,夏亚才忽然回过神来,他脸上的神色平静得可怕,阴沉得可怕。
他轻轻的解开了凯文胸前的铠甲,从他的怀里摸出了一块东西。
展开之后……这是一块羊皮,一块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羊皮!!
羊皮上血迹斑斑,但是鲜血之下,却是一行一行模糊的字迹。这些字迹是用炭笔写上去的,而羊皮本身就已经残破不堪,到处布满了刮过的痕迹……
夏亚知道,这是一封信——凯文写的家信!
……
……
“我们这些当兵的没有那么多钱买纸,而且纸张太容易损坏。所以给家里通信都用羊皮,在上面用炭笔写,拿到后看完了,再把字刮掉,可以反复使用。”
“这是我妻子的家信,嘿嘿!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她的名字叫尤丽亚,告诉你,她可是一个纯种的罗德里亚女人!”
“她烤的肉排非常棒,有机会请你去我家里品尝一下她的手艺!你是一个不错的家伙,以后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欠你一条命!”
“扯,扯淡……欠你的命……老子,还了。”
……
夏亚手里捧着那张羊皮,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揣进自己的怀里贴身放好,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很轻,仿佛生怕将羊皮弄坏了哪怕一角。
终于,做完了这一切,他放开了凯文的尸体站了起来,他立在那儿,双臂开始颤抖,随即是他的身体,当他的全身无法抑止的战栗的时候,夏亚终于一声大吼。
这吼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凄厉和愤怒,犹如黑夜之中哀嚎的野兽一般。
第96章 最后一次忍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的时候,拂晓的那一场杀戮仿佛已经远去。
站在距离战场有一箭之地的一片小树林里,高大的帐篷早已经支立起来,几根硕大的纯金的牛角形的钉子被狠狠的扎进了泥土里,最结实的麻皮拉了起来,形成一个伞状的帐篷架子,数十块上等的羊皮毡子铺设在了草地上,踩上去异常柔软。
十多个赤着双足剃光了头发,双耳垂着硕大金环的奥丁侍从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手里捧着各色的用具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柯柯兰站在树林前,他的身后,四个侍从匍匐在脚下,每一个侍从都双手捧着一方纯银的圆盘。
柯柯兰轻轻撩了撩头发,他满头的长发被编织成了一条一条的小鞭子。今天他穿上一身最华贵的长袍,出产子北国最寒冷的雪原上的雪狐裘匹披在了柯柯兰的脖子上,银色的斗篷是用数百块最上等的银狐皮缝制而成,而在银色的斗篷下,一身火红而醒目的铠甲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纹,那胸甲上的一朵盛开的雪莲花却和鲜红的铠甲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雪莲花仿佛正在绽放,花瓣是用纯银镶嵌而出,在阳光的反射之下,仿佛有光芒在花纹之中流淌。
出产子海上的兰蒂斯王国的上等的鲨鱼皮靴,而就连靴子上的马刺都是用纯金打造。
柯柯兰静静地望着远处,然后随意从身后侍从的银盘里端起一只盛着红色酒汁的金碗送到嘴边。就在远处,两个上身赤裸的奥丁侍从已经架好了篝火和铁架,将一只光溜溜的羔羊放在火堆上,一面转动,一面拿着巨大的刷子,在羊身上一层一层的刷上最好的蜂蜜和香料。
“唉……为什么,我一看见这样的杀戮,便会心软呢。”柯柯兰放下了金碗,抿嘴笑了笑,他那仿佛不似奥丁人一样的白皙脸孔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转身从另外一个侍从的手里抓起了他的那一架精致的小竖琴。
“唉,真想听竖琴的弹奏啊……”
就在柯柯兰望着朝日叹息的时候,树林的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骑黑马腾越而来,所到之处,那么密密麻麻的奥丁武士纷纷躬身如潮水一般朝着两侧退开,远远的就将道路让出。
黑斯廷依然那一身黑袍,他直接纵马奔到了柯柯兰的身边不足十米才翻身下马,将三棱战枪重重往地上一插,黑色的长袍飞扬,整个人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一样,缓缓走到了柯柯兰的身边。
黑斯廷走到了距离柯柯兰只有几步的时候,才站住,他那双略显得有些阴柔的眸子盯着柯柯兰的侧脸,这一刻,黑斯廷眯起了眼睛来,然后用他那特有的沙哑而平静的嗓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我如此近距离靠近你的时候,总有一股拔出刀来将你当场斩杀的冲动。”
这一瞬间,柯柯兰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袭遍全身,他却反而眉头舒展开来,转过头来瞧着黑斯廷,他优雅的鞠了一躬,白皙的脸庞上带着笑容,可那一双碧绿的眼珠却深如幽潭:“哦,我们奥丁伟大的战神,我方才仰望着朝日,心中正在感慨,正是您的睿智和勇者之光,才照亮了这片土地。只是……”
他略微皱了皱鼻子,苦笑道:“难道您来见我之前,就不能先换一身衣服么?您知道的,我一向很讨厌血腥气味。”
黑斯廷身上的杀气渐渐散去,他阴柔的眸子也睁开,仔细地打量了柯柯兰两眼,仿佛刚才那一句满是杀气的话不过是两人之间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寒暄一般。他沉吟了一下,低声道:“我要容忍你到什么时候呢,柯柯兰殿下?”
柯柯兰碧绿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狡猾,他轻松的笑,打了个响指,故意大惊小怪地笑道:“这个问题难道需要我回答么?答案很简单,第一,我继承了我那伟大的父皇的皇位,那个时候,你自然不需要容忍我,而是直接臣服我就可以了。第二么……我那亲爱的大哥成为了奥丁之皇,那个时候,你的屠刀就可以来收割我的头颅了——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希望你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因为我很怕疼的。”
“最后一次。”黑斯廷忽然竖起一根手指,他的表情很认真,眼神落在柯柯兰的脸上,盯着柯柯兰那碧绿的眼珠:“最后一次,柯柯兰殿下。我以我的心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的胡闹。如果再有下一次,不论在任何地方,哪怕是在皇宫里在陛下的眼前,我发誓,你的脖子就会品尝到我刀锋的滋味。我没有开玩笑,希望你能牢记我今天的这句话。”
柯柯兰沉默了一下,他仿佛在认真地思索着黑斯廷的话——可他的脸上就是偏偏没有一丝应有的紧张或者畏惧。过了会儿,这位奥丁的贵人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来:“好吧,我记住你的忠告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知道。嗯,就是这样,下次我算计你的时候,一定尽量瞒着你,这个答案,如你所愿了么?”
黑斯廷的眼神冷漠,不再看柯柯兰一眼,然后转身走开,手臂一抖,将插在地上的三棱战枪拔起,飞溅的泥土甚至又两点溅在了柯柯兰的脸颊上。
等黑斯廷翻身上马了,柯柯兰才忽然大声喊道:“黑斯廷大人,请问你现在去哪里?”
黑斯廷坐在马上,冷冷地瞧着柯柯兰,居高临下的这个望着这个家伙,他先是沉默,过了会儿,才深吸了口气:“回去!”
“回去?”柯柯兰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我们跑了几天几夜,奔驰了上千里路来到这里,将拜占庭帝国最强的兵团困死在了这个要塞之中,难道就这么走了?”
黑斯廷深深地盯着柯柯兰,哼了一声:“我的人明天开拔,如果殿下有心留下立功,我会祝你好运。”
说完,黑斯廷仿佛一刻也不想再面对这个家伙,仿佛再多待一会儿,就会忍不住真的想将战枪挥出,把这个让自己愤怒的家伙斩杀于枪下。
望着黑斯廷一人一骑拍马远去,柯柯兰才伸出手指,将脸颊上那两点黑泥抹去。
柯柯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他忽然低声道:“如果刚才真的动手,我有多少把握能将他留下呢?”
随即他变一个口吻,用冷笑不屑的语气大声道:“留下?开什么玩笑?!我能挡得住他那黑焰战枪的正面一刺就算是命大了!”
他又仿佛变脸一般摇头,正色道:“不不不,柯柯兰,不必妄自菲薄,要明白一点,以我的本事,就算打不过他,保命还是可以的……呃,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喊救命嘛……”
身边远处的几个侍从都肃立在一旁,不敢抬头去看,反正这位殿下脾气从来都十分古怪,这么发疯一般的自问自答,大家平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过了会儿,柯柯兰才叹了口气,仿佛很不满的样子,大声叫嚷道:“好了好了,那个该死的帐篷也不必搭了,看来我们立刻就得动身赶路……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我不算计黑斯廷那个家伙的话,现在我们说不定已经在敌人的驻地里举行胜利庆典了。这么说来,我可真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啊。”
远处那些正在忙碌的侍从都停止了手里的活儿,目瞪口呆有些茫然的样子。
“没听见我的话么?”柯柯兰不耐烦地挥挥手:“立刻准备行礼,我们又要赶路啦!”
顿了顿,他的眼帘忽然一沉,深吸了口气:“嗯……把我带的蜡烛全部都点起来吧。”
蜡烛??
一个侍从忍不住低声提醒:“殿下,现在……是白天……”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白天。”柯柯兰望着远处的战场,战场之上依然漂浮着一层血一样的雾色,而几队奥丁战士正手持刀剑,在战场上进行着最后的清理工作。
“点吧……超度那些亡魂。”柯柯兰很认真的笑了笑:“我可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呢。”
说完,不理会手下这些大眼瞪小眼的侍从,柯柯兰大步走进了林子,他怀里依然抱着那架竖琴,远远的传来了他那充满了忧郁的叹息。
“唉……真想听竖琴的弹奏声啊……”
※※※
黑斯廷飞马回到大营里,他一口气冲到了已经列队完毕的一群奥丁战士的身边,坐在马上,看了看那些满脸期待的骑兵军官。
“传令……我们准备离开。”
这令一下,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可是黑斯廷面沉如水,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质疑这位奥丁武神的命令。
“动作快一点。”就在大家准备领命准备散去的时候,黑斯廷居然破天荒的多说了一句话:“我可不想又被那个家伙算计,丢在后面殿后。哼……现在可没到杀他的时候。”
第97章 透骨寒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把他吊死!把他烧死!不!把他绑起来,我要将他碎尸万端!我要把他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让乌鸦啄食他的眼睛!!”
邦弗雷特的双目赤红,脸上肌肉扭曲,在帐篷里对着阿德里克和鲁尔愤怒的咆哮怒吼着。这位爵士大人英俊的脸庞扭曲得吓人,一双眼睛瞪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颊的肌肉横了起来,双拳紧握,他的手腕上还残留着牛筋捆着留下的红痕,焦躁如一头疯狗一样在帐篷里来回的行走。
“那个混蛋!那个粗鄙卑劣的下等人!那个试图谋害我的混蛋!我要杀了他!我要他死!!”
眼看阿德里克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脸上的那道疤痕在抖动,旁边的鲁尔心叫不好,这个小白脸再这么吼下去,只怕这个跋扈将军就敢直接拔剑把这个家伙当场劈了。
胖子赶紧上来一把抱住了暴走的邦弗雷特,大声笑道:“爵士,邦弗雷特爵士,请息怒吧,我看事情还是弄清楚了再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邦弗雷特尖叫的声音仿佛一个被惊吓的少女:“那个混蛋!他居然敢把我捆起来关进库房!他居然敢把我一个人推到战场上去!他这是谋杀!他想杀死我!!”
阿德里克重重哼了一声,他站立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这个动作顿时让邦弗雷特吓了一跳,他赶紧退后几步,指着阿德里克叫道:“你!你想干什么!阿德里克,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帝国的军人……我,我是观察特使!你,你的人胆敢对我……”
阿德里克强忍着一剑挥出去的冲动,看也不看这个小白脸,大步走出了帐篷。
鲁尔上来拍了一下满脸恐惧的邦弗雷特的肩膀,邦弗雷特顿时一哆嗦,可看着鲁尔脸上的笑容,他仿佛立刻重新焕发了精神:“鲁尔将军,你要给我作证!这些第十三兵团的家伙,他们都想暗害我!这些低等人,这些混蛋是要谋杀我!!”
鲁尔脸上的笑容和善,笑眯眯的样子让邦弗雷特宽心了不少。
“嗯……尊敬的邦弗雷特大人,我建议你先不要这么叫嚷,毕竟,我们现在还在十三兵团的驻地呢。”鲁尔貌似很善意地提醒,随即他压低了声音道:“您看,虽然您受到了一些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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