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颂
十点青色的药液朝着前方撒了出去。
那青色的药液刚刚接触空气,立刻化为一蓬蓬青色的雾气,随之就消失无形。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弥漫在眼前这个巨大的院落里,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到处就传来了人体倒地发出的‘噗噗’声。
“呵呵呵呵!”黎巫无比得意的笑了起来:“我亲手炼制的‘百草软龙香’,就算是真正的应龙,闻到了也会浑身瘫软睡了过去,这个院子里所有的护卫,可不是被我清理干净了么?”
得意的黎巫回过头来,突然呆住了。就在她身后三尺的地方,白翻着白眼,嘴里吐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也瘫软昏睡了过去。在斜后方的树丛里,夏颉更是四仰八叉的倒在了那里,也不知道压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眼里的绿光猛的熊熊燃烧起来,黎巫气极败坏的低声咆哮道:“无用的废物,你们,你们怎么能躺下?”
一盏茶时分后,脑袋还有点发晕的夏颉摇晃了一下身体,近乎哀求的朝着黎巫拱了拱手:“黎巫大人,旒歆,我们是来做贼的,你用巫药把这么多护卫都昏睡了过去,是很好的事情。可是你连同伙都不放过,你也太过分了罢?”眼珠子无法正确对焦的白身体软沓沓的靠在了夏颉大腿上,对着黎巫连连点头,表示他绝对赞同夏颉的意见。
黎巫只是没吭声,右手死死的握着那冰玉药瓶。
撇了撇嘴,夏颉扫了一眼黎巫手上的药瓶,含糊的说道:“看你手上那瓶子这么丑,就知道你药瓶里没放好东西。幸好你的巫药对自己无效,否则若是我们三个都躺在了这里,明天可就有趣了,等得厉天候把我们抬到王庭里去,到时候却是真正有趣。”
摇摇头,不理会气得七窍生烟的黎巫,夏颉飞快的领着白,对比着手上一张羊皮上画着的厉天候府的详细地图,朝衮的卧房方向摸了过去。
“哼。”黎巫看了看手上那冰玉药瓶,低声说道:“这药瓶真的很难看么?可是毕竟是我自己刻的啊。”语气里有点伤心的黎巫把那玉瓶塞回了袖子里,身体化为一缕细细的幽光,紧跟着夏颉飘了出去。
厉天候府在大街上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很小很普通的宅院。可是经过了巫术的禁制,厉天候的府邸实际上是一个前后十几进,拥有数十座高大殿堂的宏伟府邸。若是没有履癸提供的地图,夏颉他们哪里找得到衮的卧房所在?
他们侵入的那个院子里所有的护卫都倒在了地上,而其他的十几进院落中,到处都有铁甲护卫在往来巡走。这些护卫步伐隆隆,隔着老远的就让夏颉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很轻松的就利用楼阁、树丛、花丛的掩护,避开了这些护卫。伴随着那些护卫的一些凶猛奇兽,却被黎巫身上有意无意散发出去的可怕气息所震慑,就算它们闻到了一些奇怪的气味,却哪里敢发出一点声音?
如此走走停停,躲过了十几支巡逻的队伍,夏颉他们出现在正对着衮寝殿的一间楼阁屋顶上。
高大宽敞的寝殿外殿却是***通明,衮身穿黑色长袍,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殿的正中,两侧则是盘坐了十几名容貌怪异不似大夏人的壮汉,一个个正在高声欢笑,觥筹交错,对着大殿中翩翩起舞的十几名近乎赤裸的少女嘻笑不已。
夏颉趴在屋顶上,看着正在寻欢作乐的衮,低声道:“夜生活还真够丰富的,都转钟了还不休息呢?”
黎巫无比好奇的借着屋顶一块突出的石柱掩住了自己的身形,低声问夏颉:“安邑城内的巫家,可都是这样半夜了还作乐么?”
扭头看了黎巫一眼,夏颉有点稀罕的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安邑城内的巫家、侯爵,若要寻欢作乐,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的。唔,他们现在还不睡,却是让我怎么去找履癸要的东西?”
“哦?这样啊!”黎巫有点寂寥:“我怎么知晓?唔,你看,厉天候让这些女子跳舞,难道我让黎巫殿那些数百岁的大巫给我跳舞不成?”
夏颉、白浑身的寒毛同时竖了起来,想象一下那些浑身干巴巴的大巫近乎赤裸的在那里扭动着身躯,那是一种多么可怖的景象。不满的看了黎巫一眼,夏颉有点好笑的说道:“看不出来你很有说笑话的天赋,只是,刚才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耸耸肩膀,黎巫又掏了个玉瓶出来,同样是极品美玉的材质,同样是难看得死的模样。她轻声的嘀咕着:“我也觉得不好笑。他们还不睡去的话,我也只能把整个府邸里的所有人都药倒了。”在夏颉警惕的眼神中拔出了瓶塞,黎巫皱起了眉头:“厉天候府里的友客,怎么尽是外族人?胡羯的剑客,东夷的箭手,南蛮的武士,就差海人的战士了。”
夏颉很隐蔽的用手指点了点大殿中正咱疯狂扭动身躯的一名金发女子:“海人的战士是没有,但是海人的女奴隶却有好几个。嗯,厉天候如此喜欢结交外族的战士,就不怕大王对他起疑心么?”
黎巫冷笑起来:“我怀疑前任天巫是否附体在你身上,怎么你这样喜欢计算?厉天候喜欢结交外族人,自然有他的理由,可是关我什么事?我是来帮你偷东西的,可没心思理会一个小小的没有实权的天候的肮脏勾当。”
右手食指上有一缕幽光射了出来,那药瓶中飞出了数十点漆黑的药汁,黎巫手指轻轻的抖动,控制着那些药汁在空中慢慢飞舞,扭过头来问夏颉:“不过,履癸到底要你偷什么东西?这些王子都想做大王,我却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衮失去大王的欢心的。”
看着黎巫面前漂浮着的那些药汁,夏颉很无奈的连连叹息:“你参合了进来,可就一点难度都没有了。唔,厉天候勾结了一些王庭的官员,卖给胡羯精锐的兵器,卖给东夷上好的精铁,卖给南方蛮族大量的粮食。这些勾当么,和大王子的商行也有关系,厉天候身边,应该有一本往来交易的账本的。”
“凭这个就能让大王惩治厉天候么?或者,履癸还想利用这东西算计盘罟?”黎巫眼睛里面绿光闪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滴漆黑的药汁突然急速飞了出去,在附近的一个院子上空化为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飞快的朝着下方笼罩了下去。
“唔,大王并不在意大夏的兵器、军械被卖给大夏的敌人。”夏颉露出了一丝苦笑:“应该说,卖给胡羯、东夷、南蛮那些物事的最大后台,就是大王,大王在里面拿了最大的那一笔利润,他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惩罚厉天候呢?”
“但是。”夏颉冷笑了一声:“厉天候的账本上,还记载了胡羯、东夷乃至那些大夏的附庸部族、小国献上的礼物清单,有些事情大王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这些收受供献的事情,是厉天候掌管的。据说,最好的数十名美女,却是被厉天候自己消受了,并没有献给大王。”
他看着黎巫,却看不到脸被黑纱蒙住的黎巫是什么表情:“你晓得大王的脾性罢?厉天候扣下了那些礼物中最美丽的女子,这件罪过,就足以让大王对他施加最严厉的惩罚了。厉天候的生意,却是和大王子也有关系的,说不得大王对大王子也会起点不好的心思,这就足够让混天候从中取事了。”
“这样啊?”黎巫蹲下了身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夏颉,轻轻的点点头:“这么说来,你取名为颉,如今却是对得起这个字了。一个只会杀人,没有一点脑子的蛮子,的确是不配这个字的,不过你不是那种蛮子。”
“嗯?”夏颉诧异的问了一声,黎巫的这话,算是对他的夸奖么?
黎巫却轻笑起来:“你算是我黎巫殿的属下,如果我心情好,我自然会帮你作些事情。就比如说,你想要借助履癸的力量帮你报复东夷人。只是,你回去告诉他,盘罟向我供奉了数量极大的献给天神的祭品,若履癸想要得到黎巫殿的支持,就献上比盘罟的祭品更多的钱物罢。”
她指着夏颉的鼻子说道:“你可以告诉履癸我的身份,告诉他说,我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帮他的,那么,他就应该表现一点对天神的敬意。”
咬着牙齿沉默了很一阵子,夏颉作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黎巫:“黎巫莫非真的如此关照于我?”
“呵呵呵呵!”黎巫站了起来,很轻声的对夏颉说道:“如果你要听假话呢,那就是我非常重视你,你也许会成为九大殿主之外的第十名大巫。如果你要听真话,那就是,既然天巫、幽巫、灵巫都已经站在了履癸的身后,那我黎巫殿为什么要帮盘罟那个注定要倒霉的大王子呢?”
“什么?”
夏颉心头猛的一震,天巫、幽巫、灵巫,九大殿主中最精通天相、鬼神、幽冥之力的三大巫,全部倾向于履癸了?
黎巫却是不给夏颉任何的解释,她的手指轻轻弹动,一滴滴漆黑的药汁就这样飞了出去,化为一团团漆黑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府邸。
这一次的药汁效力却比刚才的软龙香迟缓了些,衮以及他的友客纷纷打起了呵欠,有点支持不住的搂着那些跳舞的少女散了开去。大概一顿饭的时间后,这药汁的威力才突然发作,整个厉天候府已经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去。
黎巫抿着嘴笑起来:“夏颉,你可以去搜寻厉天候的账本了。只是我有点不明白,如何让大王相信那账本是从厉天候的府邸中拿出来的呢?”
脸上带着一丝恶意的笑容,夏颉摊开手:“嗯,除了账本,你不觉得,那些比大王身边的女子更加美丽数分的奴隶,是最有力的证据么?账本可以作假,可是那些女子,却是假不了的罢?我们带走几人,剩下的事情就归混天候操心了。”
“偷活人?”黎巫眼里的绿光更盛,很是兴奋的低声叫道:“倒是有趣,我却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今天却是有意思了。”
摩拳擦掌的黎巫当先飘下了那楼阁,冲向了厉天候的寝殿。
夏颉愣了一阵,唯恐她作出什么好歹来,连忙也跟了进去。
微风扫过,近百名身穿黑色巫袍,胸口上有黎巫殿标志,并且尽是八鼎以上的大巫突然出现在方才夏颉他们站立的楼阁上。这些大巫,可不就是黎巫所谓的可以保证让他们安全撤走的‘后手’么?能够率领实力如此雄厚的一批人入室盗窃的,怕是整个大夏,也就只有黎巫做得出这种事情了。
“这样好么?旒歆这般举动,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一名九鼎大巫低声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她开心就好。既然这蛮子让旒歆觉得开心,就由得她去折腾罢。”另外一身份相当的大巫如此说道。
又一九鼎大巫用手遮住了自己胸口的标志,低声叹息起来:“唔,这夏颉不是说偷厉天候的账本么?怎么,他居然把厉天候的宝库都掏空了?他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十万方原玉,数千箱钱,这般多的珠宝之物,竟然全搬空了?”
一众黎巫殿的大巫,脸色齐刷刷的变得无比难看。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殿议
更新时间:2008…4…13 20:58:45 本章字数:10915
翌日清晨,天色刚刚放亮,广成子、金光道人又拉拉扯扯的跑了过来,再次要夏颉给他们评理。那些精怪呼朋唤友招来安邑的亲属、邻居,有五百多人已经到了道场。五百多实力低微,甚至有些还没彻底脱去兽形皮毛的精怪猛不丁的冒了出来,让广成子这个传统、正经的阐教炼气士大为恼火,嘴里絮叨了几句,立刻又和金光道人争吵了起来。
还没有安抚好这几个炼气士,黄一又摇摇摆摆的带着那条小黄龙到了夏颉的精舍。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看到广成子和金光道人纠缠在一起,立刻添油加醋的鼓动他们先来火并一场。黄一抱着的心思,那是看谁厉害,自己就选择拜入谁的门下。
好一阵的喧哗后,夏颉对广成子他们彻底的没了脾气,转身就逃之夭夭。恰恰刑天大风他们来叫夏颉正式参加在王宫的殿议,夏颉也不敢和那些炼气士多说什么,任凭黄一在里面胡乱搅局,自己跟着刑天大风他们就朝王宫的方向去了。
天空还不是很清楚,还有一点点黑翳遮在天空上。东方有一片红光冒了出来,烧得半边天空通红,却依然不能驱散那最后一点残留的夜色。清晨的小风很凉爽,吹在身上,钻进衣缝内,就好似一只只小手在人身上掏摸一般,说不出的爽快舒服。
大街两侧以巨石垒就的民居,依然像一头头巨兽,盘踞在地上,有一种很森严的气息流淌出来。那天上的红光给这些或黑或白的巨大石块建筑镀上了一层隐约的红色边框,这些建筑顿时生动了起来。早起的安邑城民在大街上闲散的缓慢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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