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
我初一听汉中来人,也不惊讶,魏延现在是三天两头的来信,说汉中都快被川系的将领架空了。可是我也鞭长莫及,现在居然把心腹副将王平都派了过来,这不是明显的让我被孔明抓小辫子吗?
既然来了,不见也不好,我暗恨魏延虑事不周,却仍道:“请他进来。”
片刻就见王平一脸风尘的大步走上堂来,我与他在汉中也见过几面,不过不是很熟。我知道他是蜀汉后期汉中的顶梁柱石,抵抗了几次曹魏的进犯。
王平一身便装,却仍掩不住骨子里的军人气息,对我抱拳一礼道:“末将参见将军。”他现在是什么职位,我给忘了,但绝对没有我高,只不过他是魏延的心腹,我也不能怠慢,忙起身上前,一把将他扶起,道:“将军远来辛苦,不必多礼,快请安坐。”又对外面喊道:“来人,奉茶。”
家将端上热茶,我便挥手让其退下,帐中又只剩下,我与王平二人。王平将茶拿起,略微沾唇,意思一下便道:“将军,末将奉魏镇远将令,有书信奉上。”说着便出怀中掏出书信,起身双手呈上。
我接过书信,也不打开,知道无非还是为了张翼,陈式等川系将领入驻汉中之事。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顾及到汉中?再说了,魏延虽然是汉中太守,可总还是刘备的天下吧?别说派别将进驻,就是撤换太守,我又能怎么样?郭淮那边也安插了人,也没有见他三天两头来信诉苦。在着关键的时候,居然还派王平擅离驻地,跑到我荆州来,不是给我添乱么?我真的快要怀疑起魏延的能力问题了。
王平见我不拆信,便道:“先生何不先看镇远将军信上如何说?”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看,三国时候的字我也还是认识的,可是魏延那拿惯刀枪的手,写出来的字真就不能恭维,基本上都是桓易帮着我看的。现在既然王平催促,想必是受了魏延的指示,一定要等到我的答复。我不愿意为难他,当下拆开信封,拿出信笺,前几个字却还是认识的,什么“敬奉前将军李”,“多日不见,甚为挂念”等等一些客气话。越到后面我就越难猜了,隐隐觉得不是汉中的事情,倒像是在劝我入成都。
我十个字中,总还有五六个不认识,不敢肯定魏延的意思,便放下信,问道:“这信中之事,将军清楚么?”
王平马上道:“魏镇远与将军机密之事,末将不敢悉知。”
魏延这点还是很小心的,不过王平既然是心腹,所以事情都瞒着,也不免寒了他的心。我又笑道:“魏将军这信,写得过于潦草,吾实在看不甚明白,再稍等片刻,我找人来读。”
王平瞟了一眼信笺,道:“若是将军信得过,不如就让末将为先生读此信。魏将军吩咐信中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微微一笑,既然王平想知道,让他读也无妨,魏延也不会在信上写太多犯忌的话。我将信递了过去,笑道:“有劳将军。”
王平恭敬的接过,略微一看,道:“末将这为将军念个大概如何?”见我点头同意,便朗声读起。我还真是佩服他,魏延这一笔烂字,除了桓易居然还有人能识的,难道都是拿刀的人?连写的字也自成一脉。
等王平读完,我也大致明白了魏延的意思,刘备四月受禅之事,众将皆知。这刘备要是当了皇帝,自然是水涨船高,手下的臣子也就要封将拜相。这封赏的事情,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魏延就在信中极力劝说我回成都,希望我能与孔明,法正争夺权位。
王平又双手将信放在案上,这人不也是很有谋略么?我突然问道:“将军觉得文长之言如何?”
王平想了片刻,道:“自古‘亲近而疏远’,魏镇远之言也不无道理。将军若仍在荆州,朝中重职只怕皆落于孔明,孝直之手。何况主上近年疾病缠身,将军还宜早谋退路。”
“唉。将军与文长之言甚善,只是,”我沉吟道:“吾现在若孤身入川,难免再步关君侯后尘。现在大王使者还在荆州,吾也正是两难之间。”
“将军尽可放心。”王平胸有成竹地道:“既然有关君侯前车之鉴,将军自然可以多带部曲入川。取道上庸,汉中,这二处都是将军亲信将领守御,自然可以加派精兵护送。如果允许镇远将军可亲自护送将军回成都,大王受禅如此大事,镇远将军也有理由出席。”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入了成都,无论是谁,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对吾下手。”我转念又问道:“张翼等将入驻汉中,文长擅离南郑,不怕乘虚而入?”
王平笑道:“末将在汉中也有些时日,自信守卫旬月总不成问题。”
“这个自然。”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与费诗一起“回”成都,不妨先许诺魏延。免得一天到晚的咋舌,于是道:“既然文长有此心,吾等几日便起程,将军远来鞍马劳顿,先下去休息吧。”说着就要唤家将进来,带他去客房休息。
王平却阻止道:“将军好意,末将心领。只是末将职务在身,不敢多有耽搁,先生既然有了回音,末将这就回去报知魏镇远。”
我见他去意甚坚,也不愿意让他多在我这待,以免被人充实口角,便笑道:“文长也真是,这些送信之事,随便一人便行,何以要将军亲来?”
王平答道:“此信关系重大,魏镇远能差末将前来,足见对末将的信任。”
这话不假,不是心腹也不能办这差事,想不到魏延还挺识人的。史载王平虽然……,我身体猛然一震,不由又仔细打量起王平来。
第九卷 永安惊变 先主伐吴 第九十三章
王平见我上下打量着他,自己左右看了看,疑惑问道:“将军,末将身上可有何不妥?”
我怔了怔,道:“没有。将军这就要回汉中?”
“正是。”王平又道:“改日将军来汉中,末将再好生款待将军。”
我淡淡笑道:“那吾送将军出去。”
“不敢。”王平急忙行礼道:“不敢有劳将军尊步。”
我也懒得动弹,便道:“将军请便。”等家将进来送王平出去,我坐在位置上,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背心冷汗直冒。到底是我知道的历史有误,还是他真的另有心机?
此时就听叶枫的声音喊道:“将军,于校尉说他根本没有找你取什么药。”一进门看到我,又道:“将军身体不适?脸色变得如此难看。”说着便要上前给我号脉。
我将手拿开,笑道:“没事。”突然又问他:“这几个月你过得开心吗?比以前怎么样?”
叶枫兴奋道:“当然开心啊,以前老虎只是听说过。昨日我不是还亲手射杀了一只?”提到这事顿时就眉飞舌舞。
终究是少年心性,出城游猎简直就是他和关兴,天翼的日常功课一般,别的倒是在其次。我挥手道:“你去休息吧,于圭的事情想是我记错了。”
叶枫走开两步,突然回头道:“其实不是将军记错了,是将军有意支开我是吗?”我不置可否,却又听他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桓将军的意思应该是要杀掉费先生。将军既然如此不忍心,负疚自责,何必非要下毒手呢?”
我不忍心,负疚自责?看来他把我脸色不好归咎于此,我苦笑道:“这就是和你家乡不一样的地方,有些事情,虽然不愿意去做,却又不得不做。”
叶枫又道:“可是将军这样做自己也不开心,又是何苦?”
“人在这世间,总是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我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你还是去休息吧,此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又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让你知道,并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想让你看见这世间丑恶的一面。”
叶枫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我取过地图,仔细看了看,口中喃喃念道:“荆州,襄阳,上庸,汉中。”随手提起案旁的毛笔,在南郑上面狠狠地画了一个圈,掷笔又道:“文长,你是不得不这样做?还是本就想这样做呢?”
三日之后,费诗终于如愿地把我请动了,两人一起出荆州,西进成都。费诗前来传诏,身边带了一队禁卫,我也带了十余家将,一行近百人,准备先过襄阳,再经上庸,汉中进入西川。费诗也知道上庸郭淮,汉中魏延与我交同莫逆,我这样取道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对他来说能请我进成都,就已经是心满意足,哪里还敢来过问我走哪条路?
在南郡境内,风平浪静,一进襄阳地界,刚过临沮,就见见面烟尘滚滚,马蹄巨响。费诗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已至,对我笑道:“想是关将军派兵来护送将军。”
我淡淡一笑,一语双关道:“是来送先生的。”
费诗再抬眼望去,立时脸色巨变,惊道:“这是何处军马?”话音未落,一支劲箭破风而来,队伍前面的那名禁卫军官,惨叫一声便落马而死。接着羽箭横飞,一众禁卫纷纷中箭。
我在阵中大呼道:“是武陵蛮夷作乱。”指着旁边的一座山丘道:“先退往此山,坚守待援。”说完,部下十余家将便拥簇而行。费诗一脸惊恐,打马跟在我身后,只走得几步,就被一箭穿心而过,落马而亡。我看着他圆睁的双眼,心中微微的一动,随即又带人撤退。
我的十余家将都有坐骑,在我一声喊喝之后,都一起先跑。而费诗带的禁卫三停只有一停有马,剩下的步卒全被射杀。那对蛮兵人数也不多,就五六十骑,但弓硬弩强,又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我带着人马不作抵抗,一心后撤,自然是一败涂地。
我带着三十骑逃入山中,正要下令依险抵抗,就听后面蛮兵中有人喊道:“杀了汉人一个当官的,取首级回去献给大王,一定有重赏。这些胆小鬼逃跑了,就放他们一马。”接着一众蛮兵大喊几声,又都呼啸而去。
我先派一名家将下去打探,确认蛮兵走远,这才带人马下山,回到受伏之处。一片尸体狼藉,费诗的头果然已经被取走。我看着那队禁卫,缓缓道:“这些蛮子是越来越放肆了,费先生已死,不如先回荆州再作打算。”
这一群小兵更不敢违背我的意思,当下就地挖坑,将阵亡的将士埋掉。再以帐布将费诗的无头尸体捆绑在马上,又转而向荆州来。
我先谴人回去报信,至当阳便有桓易带兵前来接应。回到荆州,使人以香木雕刻成头状,与尸体一起入棺,设灵堂,我又不免大哭一场。
又过得三两日,武陵太守急报,周边的各蛮又蠢蠢欲动,望我调兵支援。我将巩志的奏报转给伊籍,让他带着那群禁卫替我去趟成都。自己又写了一道请罪的上疏,先说自己“保护天使不力,以至死于贼人之手,臣诚惶诚恐,自请责罚”,又道“武陵各蛮不尊王化,擅犯天威,今大王受禅在即,当平叛以立国威。臣愿起兵再次征讨,使大王天威达于四方”。这道表章上去,我就不信还能有理由一定让我回成都?就算有诏书来,怎么也是这个月底,到时候再说什么“战事吃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等,只要这“仗”一打起来,借口可就多了。
且不说伊籍带人去成都,费诗的棺木我在荆州给他风光大葬,我亲自在他坟前上了一柱香,心中默默祷告:“费先生,你的死可不是为了我的一己之私,也算是为汉中王尽忠。你自己走好。”我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于禁墓碑,暗道:“文则,我会尽量匡正汉室,只是……”
我看着屏风,帐帘之后,好似埋伏有刀斧手,暗叹自己糊涂,在刀头上添血这么些日子,怎么还是没有长进?轻易地就送到了于禁的面前,任由他宰割?还好我袖中藏有弩箭,于禁离我这么近,又是重病在身,先挟持住他,想要脱身,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不过于禁从来不参与派系的争斗,现在却如此算计我,难道是刘备的诏命?
我冷眼看着于禁,道:“吾听闻将军身体不适,自己府中都还没有下步,就先来探望将军。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用意?”
于禁沉声道:“某只问先生一句话,先生是忠于汉中王,还是忠于自己?”
我连笑数声,道:“吾与将军不一样,既忠于汉中王,更忠于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有人想取我性命,不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于禁正色道:“先生所言差矣。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我哈哈大笑,忽然道:“将军暗藏刀兵,诱吾至此,便是有汉中王诏命么?”
于禁默然半响,才缓缓点头,道:“汉中王密诏,言先生独占荆襄,拥兵自重,欲效当年淮阴事。命某便宜行事,占取荆州。”
于禁能这么爽快的说出来,自然是心中犹豫不忍,我轻叹口气,道:“将军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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