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
鹏环顾左右,又道:“先生若是将此事私下禀明陛下,陛下未必不听。可是先生却偏偏选在群臣面前,直斥营防之失,布防乃陛下亲自筹划,若陛下赞成先生之议,岂不是当着众人之面,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先生此举并不是想要陛下改变布防,而是要陛下日后兵败之际,想起今日先生之‘忠言’,而明白先生的一片‘忠义’之心。”
我冷眼看着严鹏,既然他看穿我的心意,为何不向刘备明说?却来追我作甚?正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严鹏却改口道:“今日来送先生一程,望先生日后腾达之日,不要相忘。”不等我说话,又转身一跃上马,抱拳道:“在下告辞。”又复指着押解众人道:“李先生一时失意,尔等若是狗眼看人低,让本官知晓,定不轻饶。”
这才打马而去。只留下我在车上怔怔出神,片刻才听护行的校尉道:“大人可要起程了?”我急忙笑道:“不敢,将军请便。”又望着东南方向,默念道:陆逊,我的事情都办妥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江夏守将乃是水军都督黄权,刘备忌惮东吴水军了得,是以陆军先进,水军在后。黄权与我也有数面之缘,有两分交情,而且刘备旨意只是严加看管,并无其他责罚。是以黄权就在自己中军帐旁。另置一帐将我安顿,礼数周到,供应不缺。我远离前线战火之地,也坦然住下。江夏不在前线,黄权每日只是例行公事,将城防巡视一遍,远比吴懿等将空闲得多。我寄人篱下,又有心拉拢,极力奉承,有空便求见请教用兵方略,两厢相处甚欢。
数日时间忽忽而过,这我正与黄权在帐中交谈,就见两名军士扶持着一员校尉闯入。看服色那校尉应是刘备御林禁军,一见黄权便挣扎拜倒在地,嘶声道:“陛下兵败所困,还请将军速发援兵。”
我心中早有准备,黄权却是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那人扶起,问道:“陛下现在何处?可详细说来。”那名校尉满身血污,受伤甚重,强自撑着一口气前来求援,此刻言语出口,便栽倒过去,不省人士。黄权伸手察探,已经气绝身亡,急忙吩咐整备军马,便要向我告辞。
“将军且住。”我阻拦在黄权身前,问道:“陛下有多少兵马在彼?”
黄权一愣,随即答道:“川楚两军,约有十万。”
我点了点头,道:“陛下兵马远胜陆逊多矣,安能一朝就败?而且营中良将数十员,这突围求救之事,怎能让这等无名小卒担任?”
在我提点之下,黄权马上省悟道:“先生觉得此人有诈?”
“方才吾不是正在向将军请教孙子兵法,用间篇么?将军就不怕此人乃是东吴死间?”我又道:“江夏乃吾军退回荆州唯一通路,倘若有失,吾十万大军岂不困死在彼?将军身肩重任,不得不防。”
黄权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尸体,犹豫道:“先生所言不假,只是倘若此人真是陛下派来。某若不出兵,岂不是违抗圣命,而且弃陛下安危于不顾,这等罪名,某可担当不起。”
“江夏城中有多少兵马?”我又劝道:“且不说陛下究竟是否遇险,就算陛下兵败,十万大军尚且不足,将军以此一杯之水,安能救得一车之火?以下官愚见,将军只宜严守城防,保住江夏便保住大军西归之路。如若此乃东吴之计,将军因此失了江夏,其罪大焉。将军此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黄权思量再三,正不知如何处置,外面探马又入,禀报东面有大队军马而来。黄权乃对我道:“亏有先生在此,某险中吴军诡计。”急忙带人亲往城楼察看。我也跟随其后,临出帐之时,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论此人是否刘备所派,我都要劝阻黄权出兵。若不让刘备一败涂地,如何能体现出我的先见之明以及忠君爱国之心?
黄权登城眺望,江夏东面的确有大队兵马杀来,尘烟大作,约在万数之间。这本是战争时期,江夏一应防备之物,早就准备妥当,黄权一声令下,三军戒备,只等敌军近前撕杀。等到城外军马,渐渐行近,黄权才觉有异,转头对我道:“先生,城下好象是自家军马。”
我也早看见军队前面将领正是桓易,林杨,心中巨石落地,却假意装作不知,道:“下官眼拙,看不甚清晰,将军还是问明才好。”黄权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询问,城下林杨却上只身上前,大声道:“城上是哪位将军?末将关征东帐下林杨,还请将军打开城门。”
我靠上前来,故作吃惊,道:“果然是林将军,快快打开城门。”
黄权急忙命人将城门打开,迎接桓,林二人入城。四人上前见面,黄权心念前方战事,叙礼完毕,便急着开口询问。此番刘备征战,以黄权为镇北将军,督两万水军,职位甚高。林杨见他问及,便一一详细道明。我细听之下,果然不出所料,刘备连营弊端被陆逊看破,一夜之间,火烧百里,刘备十万大军尽皆溃败。
黄权听罢不住叹息,最后问道:“将军可知陛下现在何处?”
林杨看了我一眼,摇头道:“当时吴军四下放火,众将各自为战,末将只带本部兵马拼死冲出重围,不知陛下现在情况如何。”
黄权急忙对我道:“先生可与二位将军守御江夏,某领江夏之兵前往接应陛下。”此刻我再无理由阻拦,正要点头答应。却又听黄权道:“将军身在前锋,何以最先退回江夏?”
林杨,桓易二人不想黄权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都一起愣住。我见黄权越发起疑,急忙打断他的思绪,道:“将军若要出城,下官思有一计,不知可行否?”黄权闻言,果然不再想刚才的问题,转头看向了我。
我心中默默叹息一声,道:“此计说来话长,还请将军回帐中再议。”等黄权点头前行,我转眼看向桓易,缓缓将右手举到颈下比划……
第十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线战事如火如荼,一路不断有残败兵马陆续退回江夏方向。我遥望远处冲天火焰,心中略觉惭愧,毕竟是数万将士性命。唉,刘备若是诚心待我,又何至于今日之败?我转头看着身后伫立的桓易,忽然问道:“我是否过分了些?”
桓易也注视前方,默然道:“先生征战多年,还看不惯这等场面么?今日之败,先生已经向陛下进谏多次,均不得采纳。岂能怪先生?”是啊,我只能以劝谏多次,聊以自慰,不过是否真心如此,我与桓易都心知肚明。此刻刘备正在与陆逊大军苦战,而我却只将兵马驻扎在江夏城东三十里外,若刘备知道此事又该作何感想?
古时战争没有飞机,大炮,所用最厉害的武器不过水火无情二物。我李兰何幸,回到三国居然亲自见证了两次最重要的火攻战役,赤壁之战我还是坐壁上观,如今的刘备东征,却亲自参与,或者说从某一方面造就此役。只是地点不是在夷陵,后来的历史学家会怎样命名这场战役呢?
一阵急促马蹄声打断我的胡思乱想,马上骑士飞驰上土山,上前与桓易耳语几句。桓易急忙赶到我身旁,低声道:“陛下已经派来第三次求援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人呢?”
“已经处理掉了。”桓易犹豫道:“看来前面情况十分危急,先生若再不出兵,只怕陛下坚持不住。”刘备倘若真的战死疆场,对我也极为不利,不过刘备身边忠勇之士,不乏其人,岂会如此轻易尚命?
我微微摇头,问道:“可有问知陛下现在何处?”
桓易道:“约在四十里外,正向江夏败退。”
“派出探马,陛下御驾在十里之内,便来回报。”救援刘备可以,但是却不能在损失我现有的兵马,林杨带回来的只有万余部众,而且都是忠心于我,我岂能用他们的性命去换刘备的御林心腹?
桓易领命下去安排,我又使人在左右山林之中,多插旌旗,以为疑兵。虽然未必能瞒得了陆逊,但缓得了一刻是一刻。时间缓缓而过,派出的探马终于回转,言明刘备在众将保护之下,已经退到离我驻扎之地只有十里之遥。我急忙翻身上马,与桓易二人带兵杀出,勤王保驾。
军马行不多久,就见前方旌旗散乱,人马嘈杂,有大队兵马迎面而来。我心知是刘备败军,却故作不知,上前大声喝问道:“前面是哪位将军部下?”
对方兵马见是自家援军,无不欢呼雀跃,一将越众而出,高声喊道:“李先生,陛下在此,快来护驾。”我急忙与桓易打马上前,只见对面败军散开一条大道,关氏兄弟护着刘备骑马出来。我急忙滚鞍下马,跪俯在一旁,道:“微臣救驾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刘备此刻哪还有精神来治罪?慌忙道:“爱卿平身,后面吴军追赶甚急,且先退回江夏再说。”向我身后打望一番,又问道:“何以是先生统军?黄公衡何在?”
我起身道:“陛下数度使人求援,黄权拥兵自重,不发救兵,微臣心念陛下安危,故而斩杀黄权,夺取兵符,前来接应陛下。”
刘备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怒道:“黄权身负重任,却远不及爱卿忠义,杀之是也。”
现在刘备已经把我看成是救命稻草,就算心中有些疑问,也不敢贸然开罪。我心中暗自窃喜,朗声道:“请陛下先行,微臣断后。”
刘备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说了两句体面话,便在关氏兄弟拥簇之下,急急望江夏城而去。我冷眼看着刘备枯瘦的背影,此人已经是六十二岁高龄,而且自法正事件而来,身体一直不好,如何能承受这般打击?刘备大去之期不远,而我也就当之无愧的成为与孔明一起遗命托孤的重臣,嘿嘿……
“恭喜先生。”一声细小的道贺之声,打断我的无限遐想。我转眼看去,却是严鹏不知何时行至我身边,意味深长对我一笑,又打马跟着刘备而去。桓易在我身后不远,也听到严鹏之言,不由脸色大变,低声对我道:“先生,此人已看穿先生所谋之事?”我点了点头,不过想来他并无恶意,否则早向刘备禀告,将我除之而后快了。
东吴追兵转眼而至,为首大将潘璋,耀武扬威上前。桓易向我抱拳一礼,便带兵冲杀上前,潘璋一路追亡逐北而来,不曾作有准备,被桓易这支生力军冲杀一阵,顿时溃败而走。我见吴军退却,也急忙下令收兵,由桓易带人断后,引兵回转江夏。
我与桓易退入城中不久,便见远处吴兵源源不断地赶至,在城外扎下营寨,把江夏城四面围得水泄不通。此刻刘备已经在太守府中暂时安顿下来,关平等将都与我在城上巡视,情势危机,见面交谈的时间都没有。诸将见吴军众多,且军中隐有“孙”字大旗,知是孙权带柴桑兵马亲自,都不由暗自担忧。
我却看着远处迎风飘扬的“陆”字帅旗出神,在蜀汉内部与孔明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可以说是负多胜少,现在又能亲自在战阵上与大名鼎鼎的陆逊一教高下,心中难免忐忑不安。关兴行到我身旁,低声道:“先生可有良策救陛下撤离此城?”
关兴与乃兄一起保护刘备突围,满身血迹,身体多处受创,虽然不是致命之伤,看起来却也甚为骇人。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拍肩膀问道:“你伤势如何?”
关兴感激地看着我,眼中泪光闪动,低声道:“先生本该在白帝城中清闲,却…。。”关兴眼望城外,长叹一声,道:“先生若有长短,姐姐……”
我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事情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糟,城中收拢兵马尚有两万之众。夏口又有水军驻扎,距此不远,只要能突围至夏口,渡江便是荆州地界,便有兵马接应。只是陛下不听忠言,着实让吾心寒。”
关兴闻言大喜,道:“莫非先生已有良策突围?”
我点了点头,指着东吴军营,道:“陆伯言也是一时豪杰,能与之一战,实为身平幸事。不过,此刻未战吾却先占了七分败势。”
关兴宽慰道:“先生何以如此自谦?陆逊之计,不是在先生意料之中么?”
我淡淡一笑,并不再言,身后桓易接口,道:“先生看穿陆逊计谋,却仍遭败绩。这正是先生所处之劣势,某闻孙权以倾国之兵授与陆逊,而先生却丝毫不得陛下信任。就算再说妙计,以某看来也是,嘿嘿。”
这几句话说的极为不敬,但刘备不听我的忠言而导致兵败,已经传遍全军。桓易所言,句句属实,关兴如何能辩驳?我却脸色一沉,喝道:“桓易,休得出此不敬之言。吾受陛下知遇大恩,即便性命不要,也须极力效忠陛下。一时失意,个人荣辱,算得什么?”
桓易低头道:“是,某失言了。”
关兴闻言大为感动,郎声道:“先生勿忧,某这便与兄长商议,向陛下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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