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
武陵驻兵不多,将军可率本部军马前往。”
邓芝倒也不推辞,起身抱拳道:“卑职这便告辞前往。”
“且慢。”我却又阻止,道:“荆州防务也需加强,将军可分兵一半留下,如何?”
邓芝面无表情,道:“既是将军军令,卑职自当遵从。”赵云已经离开,邓芝何等身份?自然不敢争辩,默然退下。军旅之事,郭淮,桓易二人皆熟知,我乃命二人随后出城,收编邓芝交割的军马。自来兵随将走,赵云入川,邓芝远调,再经郭淮等打乱重编,加以时日,我就不信这些下层军士,还会巴望着孔明,赵云二人。
一切商议妥当,两人告辞出去,我独自步行回房,趁着没人打搅,想要上床将早上被郭淮打断的瞌睡找补回来。刚一进门,却见天翼端坐屋内,满面怒容。我心中暗道不妙,想是赵云之事被他知晓,正怪我不为他报仇。
天翼见我入内,起身对着我道:“将军,某是来辞行的。”
族破家亡的痛苦,我是无法体会的,但是天翼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现在放他离开,却找赵云报仇无异于是去送死。昨日城外一战,赵云独战桓易,李韦二人,仍旧伤了一人,何况天翼还不一定是桓易敌手。我长叹一声,道:“天翼将军,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不过,我不能让你离开。”
天翼冷然道:“将军既然不愿助某报仇,某留下何益?”
我摇头道:“非不愿,实不能也。赵云勇贯三军,杀之不易。何况国家上将,事情闹将起来,吾便背上叛逆之罪,需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天翼冷哼一声,道:“将军何需这等借口欺骗某,在荆州将军地界都不敢下手,若等赵云回去成都,将军还能有何办法?”
我顿时语塞,天翼所言不虚,赵云在荆州,我都拿他无可奈何,若回去成都,我就更是无计可施。天翼见我久久不言,也不再逼问,转身便要离开而去。天翼跟随我虽然不及郭淮,桓易等日久,不过耿直敦厚,又且忠心不二,只要走出这道门,便是去送死,我如何忍心?
“等等。”我一声大喝,喊住天翼,道:“你若如此冲动,独自去找赵云报仇,一旦失败身死,举族之仇,又指望何人来报?”
天翼浑身一震,却头也不回道:“这就不劳将军费心。”说着仍踏步出门。
“罢了。”我长长吐了口气,道:“我替你报仇就是。”天翼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死死盯着我,问道:“将军所言可是属实?”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此事需得与众人商议一番,但我一定助你报仇,绝不让赵云活着回去成都。”我话刚落地,天翼便跪在我面前,泣声道:“将军若能为属下报仇,属下举族上下皆为将军效死命。”
虽然暂时止住他前去报仇的心意,我却如何能实现刚才的承诺?赵云生平无一败,自关张相继去世之后,说是天下第一也不过分,何况还跟在刘备身边?我伸手扶起天翼,道:“你伤势尚未痊愈,先下去修养,莫要计划出来,你却不能参与。”天翼自跟随我以来,对我敬佩又加,见我答应自是深信不疑,急忙点头告退。我却退后几步,颓然坐在塌上,顿时睡意全无,这张空头支票开得太大,我如何来兑现?罢了,骗得一时算一时,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翼去送死吧?
我伸展四肢躺到床上,虽然没有睡意,却也想这样放松自己的身体。原本以为刘备,赵云走后,我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却偏生有人来搅局,就不能让我心里清闲片刻么?
“将军。”
我见有家将入内,担心是天翼出事,急忙起身问道:“何事?”
“门外有人求见将军。”那家将迟疑道:“不过,来人不说身份姓名,甚为可疑。”这年头的事情哪有不可疑的?我向来是祸福凭天定,既然找上门来,何需再躲避?乃命将其请入。不久便见一魁梧汉子,跟随家将入内,见我之后,急忙上前行礼道:“小人萧贲参见将军。”
我见他约莫三十年纪,面容陌生,名字也不曾听过,不敢贸然上前,只淡淡道:“不必多礼,尊驾何事要与吾相见?”这人长得甚是英武,神色刚毅,虽是一身平民装束,我却也不愿失礼,言语之中颇为客气。
萧贲起身道:“小人贱名不足入将军之耳,只是我家将军有书信呈与将军,将军看后自能明白。”说着就从怀中贴身取出一封书信,却是用油纸包住,以免为汗水所污。我示意旁边家将接过来,打开便先看署名,赫然却是马超。自从法正事后,我与马超再无书信往来。后来被困白帝,只是牵挂着刘备的战事,早将这只西凉猛虎忘在一边,此刻突然收到他的来信,急忙从头开始,细细看阅。
越往下看,却越发让我心惊胆战,看完之后,信笺从手中滑落却浑然不知。还是萧贲连唤几声“将军”,才将我惊醒,我木然将信笺拾起,道:“汝可先暂在府中住下,信中之事,吾已尽知。”
萧贲乃答道:“小人还需得赶回成都,就不在府上耽搁了。”
我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回去了,汝将军信中让吾留你在荆州听用,且先住下。稍后再作安排。”萧贲却执意不肯,道:“小人深知我家将军处境,是以不敢奉命。”
我看着一脸坚毅,也确实佩服,不过马超既然托付于我,自然不能再让他去行险,乃呵斥道:“便是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枉自送死。留在荆州,吾之帐下,或者还能为你家将军尽些心意。”萧贲闻之默然,良久乃再拜,道:“全凭将军作主。”言罢,起身随家将而下。我又重看马超书信,言语之间,甚是悲切,不由想起昔年只身入营,劝其归降。后来多日相处,情谊深厚,如今却只怕再也无缘相见,唉!我又不由倒在塌上,眼望着屋顶,怔怔出神……
当夜用过晚饭,我召集众人一起聚在郭淮书房,李韦,天翼有伤却都不曾缺席。虽然天气闷热,我却命人将门窗紧闭,弄得大家都是满面汗气,却无一人出声喊热。都被我的一句话惊住,要策划刺杀赵云,确实有些痴人说梦的感觉。
桓易看了看一旁的天翼,起身道:“将军,末将觉得现在还不是与孔明真正对决之时,刺杀赵云之事有害无利,且机会不大,可否推迟些时日?”桓易刚一说话,天翼便猛然起身,冷笑道:“将军可是昨日被赵云吓破了胆?若是不敢,出去便是,这里也不差你一人。”
桓易怫然不悦,道:“某就事论事,何来惧怕一说?将军要成大事,岂能因一人之私而废大计?”天翼怒道道:“非汝之事,当然漠不关心,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桓易武艺不弱,败于赵云也深以为耻,怎容得天翼几次三番讥讽?也勃然道:“某虽败于赵云,却未必便输与你。”
天翼待要还嘴,我大声喝止,作色道:“未曾与敌,先自乱阵脚,岂不羞愧?”二人见我变脸,都不敢复言,各自坐下。我环视众人,乃道:“我与汝等皆兄弟也。天翼之事,便是我等众人之事,岂能说是一己之私?”又复对天翼道:“桓将军所虑甚是,况年纪在你,我之上,当以兄长事之,安能如此出言不逊?”两人听罢,都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我乃转头对旁边郭淮,道:“伯济可有何良策以教我?”郭淮本若有所思,被我问及,乃轻叹一声,起身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便不再言。其实此事小弟也曾想过,如今陛下病重,大去之期不远,大哥与孔明之间争斗不能再免,赵云乃当世良将,若乘其落单,先行除之,也是斩断孔明一臂,并非全然无利。只是陛下与其一道,不能仓促行事,需得仔细谋划,以保万全。”
我听他朗朗说来,巴望着能有刺杀的主意,却哪想仍无有计策,乃焦躁道:“就无一计可施么?”郭淮看看旁人,微微摇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杀赵云或者不难,但如何才能不落人口角?”
我点了点头,却又听天翼起身道:“将军,不如再用当日对费诗之计,由我五溪勇士前往,自不会牵连将军身上。”五溪部落为赵云突袭,损失惨重,所剩青壮无几,赵云身边还有吴懿,吴班等千余禁军,哪能轻易取胜?我摇头一一说出,天翼也只好颓然坐下。各人又说得几个计划,却都不甚合意,连一向替我出谋划策的郭淮,今夜出奇安分。
月过中天,我知不能商议出个所以然来,便好言再安抚天翼几句,让他们各自退下。天翼见众人都无法可想,也只好不甘而去。我恐其私自离开,又找桓易嘱咐几句,才一一散去。屋中只剩我与郭淮二人,我擦去额头汗珠,便也要向郭淮告辞回房,抬眼却见郭淮一双眼睛死死看着我。我看他神色有异,乃笑问道:“伯济如何这般看着为兄?”
郭淮走到门前,又将刚才打开的房门合上,转身问道:“大哥当真只是要刺杀赵云?”我微微一怔,强笑道:“这个自然,且不说天翼大仇,就是如适才伯济所言,也要乘机断去孔明一臂。”
郭淮默然片刻,突然道:“大哥不信小弟么?”我惊道:“伯济何出此言?你我相交多年,兄弟相称岂有不信之理?”
“既然如此,大哥何不将心里话说出?”郭淮又道:“小弟回府之时,下人来报府中有客前来,曾拜谒大哥。大哥却何不将此事告诉小弟?”我这才恍然,自己是在郭淮府上,消息自然不能隐瞒,于是叹息道:“非不信伯济,只是此事说来,极为不妥,故而只能隐在心中。”
郭淮自然不会怪我,乃道:“赵云与陛下一起,大哥却执意要杀之,小弟才觉得不妥。莫非此事与孔明,陛下有关么?”我点了点头,既然不能隐瞒,不如索性告诉郭淮,也免得我一人憋在心中。于是将萧贲所持之书信取出,递与郭淮,道:“此乃马孟起使人送来,伯济可先行阅览。”
郭淮匆忙接过查看,片刻乃完,忽然抬头对我道:“大哥心意,莫非是要……”
第十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见郭淮开口,急忙挥手打断,道:“此非我所愿,只是如今形势突变,荆州才经大战,若无蜀中为援,岂能长久?”郭淮点了点头,却又犹豫道:“大哥想要与孔明争夺蜀中大权,只怕不易。马孟起何等人物?字里行间却是充溢悲愤,而且最后几句‘超门宗二百馀口,为孟德所诛略尽,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托阁下,非要为官为将,得于田舍翁足矣。余无复言。’分明便是在嘱托后事,只怕已经不免。”
这些话的含义,我又何尝不知?想想马超威镇西凉,攻取长安,杀得曹操割须弃袍,是何等风光?很难想象马超在写这封信时的心情,英雄末路?壮志未酬?我猛然摇了摇头,想要将马超俊朗却有无奈的面目从脑海中摇去。郭淮又问道:“大哥可有何打算?”
如今成都风云再变,刘巴等宿望之人一一辞世,刘备当初在孔明身边安排的马超也是如此,怎能再让刘备回川,而让孔明掌控大权?我将此说与郭淮,末了道:“只是陛下已经动身,我当如何再行阻拦?”郭淮答道:“大哥何忧也?马孟起有书与大哥,难道还不会上表陛下?陛下若知成都变化,岂敢再轻易入川?”
话是如此,可却并非十分肯定,刘备明知孔明不善,仍使黄皓将消息传往成都,又非要离开荆州,其心意如何,怎敢确定?我转身踱开几步,却看见屏风之上悬挂地图,乃仔细刘备入川路线,沿江而上,经西陵,倍陵,秭归,巫县,白帝城……。刘备兵败之后,不就是驻扎在白帝城,不肯回成都的么?我指点着地图,问道:“伯济可有良策,使陛下停在白帝以东,不深入川中?”
郭淮乃上前答道:“小弟早思得一谋,不知可行否?”我把眼看着他,就听他继续道:“世风尚鬼神,巴蜀之地犹为盛行,大哥何不使一人借此名义劝谏陛下?再加上成都之事,陛下如何不信。焉敢再入川中?”
我乃拂手笑道:“伯济之计大善。”刘备此刻本就惊疑不定,惶惶不可终日,参杂鬼神之说,他如何不惧?但此事说来简单,却要一能言善辩,却有可信之人,一时之间让我上哪儿去找?郭淮既然出此计谋,当然有所准备,见我又有忧虑,乃道:“马孟起长在西凉,羌人以‘神威天将军’呼之,小弟亲卫之中,却有一人原是西羌破落贵族,颇为机警,巧言令色,又对孟起向来敬重有加。若言是为救孟起,必可效以死力。”
我急忙道:“既然如此,可速命来。”郭淮答应着就出门而去,片刻转来,身后跟有一人,知道便是他所说的羌人。那人进来便上前跪拜行礼,道:“卑职唐彦,见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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