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
自从知道高平在东吴为将,张辽便多次劝说容儿将其劝回,却都不肯。若说是前程,自己身位征东大将军,掌管数郡防务,难道还不能给高平一条出人头地之路?张辽见她又推辞,不悦道:“事已到这般地步,莫非你等好不甘心?”
吕容看着张辽斑白的须发,知道不少是为自己与高平几人增添的,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只是让自己放弃多年的理想,却又做不到。便就如张辽不肯为自己背叛曹魏一般,自己也不能为他为停步。吕容不回答张辽问话,转身就要离去,却又突然想起一事,乃问张辽道:“叔父以为姜维如何?”
张辽不知道吕容所指何意,片刻答道:“此人乃是你所举荐,确是文武全才,不可多得。”吕容淡笑道:“既然连叔父都是如此看重,小小都尉岂不委屈了他?”张辽又是一愣,姜维明明出卖了她,为何还如此帮他说话?想要自己多加提拔。吕容见张辽不明白自己所言含义,乃又道:“他能出卖我,便不能出卖叔父么?”
张辽这才明白吕容之意,不觉恼怒,必是见自己重用姜维,是以想要恶言中伤,挑拨两人关系。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怎么变得如此阴险?张辽本想教训几句,却终开不了口,只低头向她挥了挥手。吕容也本还想再言,却知张辽不会相信自己,也只好默然退出房门。
是夜张辽正在房中安睡,猛然听德外面人马嘶鸣,急忙起身着衣。张辽治下甚严,本部军马断然不会夜间如此喧哗,莫非是敌军,却又不曾听在撕杀之声。张辽满心狐疑,正要开口喝问,便有一家将进来,道:“禀将军,曹子烈将军在府外请将军出去答话。”一听是曹休,张辽顿时安下心来,匆忙将衣衫穿好,便要出迎,走得两步却又突然止住,转头问道:“无我将令,曹子烈如何能进城?”
“属下不知。”家将答道:“曹将军手中有陛下圣旨,守城将官见到,想是不敢阻拦。”张辽点了点头,心中却着实不悦,军中但有将令,即便是皇帝陛下亲至也未必就开,何况只是一纸诏书?回头一定要严惩开门守将。既然曹休又皇命在身,张辽再不敢耽搁,急忙出来,远远便见府外火光通明,心中又觉得不妥,曹休既是为传旨而来,为何带这许多人马?
张辽虽然有些怀疑,却仍旧上前,对着马上曹休,道:“不知将军前来,未曾远迎,万望勿怪。”三国时候军制较为紊乱,谁节制谁都是皇帝说了算,并无十分严密的制度。张辽虽然是征东将军,而曹休却是曹氏宗族,是以言语之间颇为客气。
曹休见张辽出来却并不下马,仍旧在马上,道:“将军军务繁忙,哪里能顾到这些小事。”随即提高声音,道:“张文远接旨。”张辽急忙伏地口称“万岁”。曹休见张辽拜倒在地,便从怀中掏出一纸诏书,郎声念了起来,却并不如张辽所愿,诏书上不是命他攻略宛城,而是克日进京。
张辽满心疑惑地接下圣旨,对着曹休道:“敢问曹将军,吾上呈陛下表章,为何不见回示?汝南重地,吾职责甚重,若无大事,陛下何以召某回京?”曹休此刻才一跃下马,笑道:“陛下圣意如何,岂是臣下可以妄自猜测?将军久镇汝南,劳苦功高,想是陛下念在将军年迈,是以召回京中封赏。至于汝南防务,将军大可放心,某自当竭力而为。”
莫非是陛下觉察出蛛丝马迹,对自己已经不放心了?是以派曹休来接替自己?张辽不愿意去想这些,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将军先到客房下榻,明日交割印信,吾便上京面见陛下。”说着便要请曹休入府。曹休却正色道:“皇命在身,岂能耽搁?某受命出京,路上不敢丝毫懈怠,望将军也即可准备交割,明日一早便动身起程如何?”
张辽再一次点了点头,曹休越是如此,就越让他心惊,淡然道:“既然如此,就请将军先去营中召集众将等候,吾收拾片刻,便来与将军交割。”说着就让家将带着曹休前往城中军营。等着火光远去,张辽才缓缓走进自己府内。
张辽平日都在营中居住,只是近日吕容被软禁家中,也知道只有自己才能压制得住,是以也搬回将军府,一应印信却仍在军营,本不需要收拾东西。只是曹丕的旨意来的突然,张辽不得不防备,自己深受先帝大恩,虽死无妨,吕容却总还是要给她一条生路的。走进书房,看着吕容已经等候在内,倒省得张辽派人去请。
曹休在府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吕容又如何不知道?就连曹丕圣旨上的言语,也被她躲在门后,偷听的清清楚楚,她心中想的和张辽一样,都是想着曹丕大概知道谋逆之事,来夺取张辽兵权。不同的却是,张辽甘心入京,而吕容却想借着再次劝说张辽背叛曹魏。
“叔父……”吕容刚一开口,就被张辽挥手打断,沉声道:“此处你已不能再留下,马上收拾行装离开吧。去江夏找高平,我不能再看着你们胡闹了。”
“不。”吕容上前两步跪倒在张辽面前,道:“叔父,侄女之事所知者甚众,曹彰,陈晟,贾诩都在洛阳,曹丕突然传旨召您进京,多是不怀好意。此刻叔父在汝南,手握数万雄兵,曹丕还有几分顾忌,一旦只身入京,便是他为刀俎,您为鱼肉,是杀是剐,都随他方便,还望叔父三思啊。”
“唉。”张辽重重地叹息一声,苦笑道:“都到了这般时候,你还不死心?你所犯之事,早该治罪,却是我一力包庇,想来总是对不起先帝,如今陛下即便责罚也受之当然。”张辽转身看着旁边被自己标满记号的地图,淡笑道:“我原本想在去世之前取下宛城,为大魏江山再尽最后绵力,以赎己罪,不想却终不能如愿。”
“叔父。”吕容看着张辽的背影,心中万般难受,自己从小父母双亡,一直由他抚养长大,还不曾报答养育大恩之万一,却反而添了这么许多麻烦。此刻吕容知道张辽奉诏去洛阳是凶多吉少,否则又怎肯轻易放自己离开?在她的心中张辽便与父亲无异,怎能看着他去冒险?于是又道:“侄女陪叔父一道去洛阳,倘若曹丕当真是要问罪,就请叔父将侄女献出便是。”
张辽“哈哈”笑了几声,道:“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我已经老了,怎会用你们来换自己的命?而且此刻陛下纵然见疑,也未有凭据,送你出去岂不正好有了罪证?你若真是想要孝顺于我,可就此前往江夏,找高平一起归隐山林。我也就安心了。”
张辽之言甚是有理,曹丕究竟是何意,两人都只是凭着圣旨猜测,并不一定就真的知道其中缘由。吕容再拜了几下,泣声道:“侄女告辞,请叔父多加保重。”便转身离开。
第十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吕容辞别张辽之后,便不敢丝毫耽搁,只是取了些防身用度之物,从后门离开将军府。门上守卫已得张辽交代,不再阻拦。此时天色尚暗,不到开城门之时,但吕容携有张辽通关文书,是以径直前往南门。曹彰已经归降,臧霸受调入京,张辽也马上要起程,吕容现在心中所能依仗的也只有江夏高平,荆州李兰,虽然她心中还不曾决定究竟去哪,但二人都是在南面,总是要往南行的。
守城们的校尉看着吕容手中的文书,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口中不住盘问,迟迟不肯放她出城。吕容时常换作男装随张家父子一起出巡,城中兵将多有识得者,今日却换了新人把守,让她越发地疑心曹休来意。吕容心中虽然不悦,却不敢多惹是非,任他盘问都是态度老实的回答,终于等那校尉下令开门放行,已经耗去了不少时间。
吕容一出得城来,便立刻上马,又不敢行大道,只寻那乡野小径,望南而来。转过几处道口,却见前面十余骑兵马一字排开,为首一将跃马横枪,对着吕容笑道:“大小姐安好?”正是天水姜维。
吕容一路正思量曹丕究竟知否自己谋逆之事,见姜维阻拦在前,才恍然而悟,自己昨日对张辽的一句劝告,终成现实。吕容深恨姜维无义,却仍惧于其武艺,乃笑道:“甚好,不知将军何以在此?”
姜维也淡淡笑道:“某特在此等候小姐,汝南是国家边防之地,再往南边是吴蜀地界。某是来护送小姐回城的。”姜维来汝南之时,吕容便与张虎考教过他的武艺,知道远胜自己,徒自反抗只是自取其辱,吕容只好点头道:“如此多谢将军。”便要拔马而回。
姜维看着吕容顺从,心中甚喜,他自己向来自负才学武艺,在天水一郡当个小小从事,又不被上官重用,原就多有不满。后来一纸调令前来汝南,姜维也素知张辽名声,也冀望能在其麾下成就功名,不料一到汝南吕容,张虎二人便用心拉拢。姜维何等样人?看着这两人无事献殷情,便料想其别有用心,是以也假意迎合,与张虎称兄道弟,好不亲热。等到张虎这个耿直汉子将他们之事全盘托出之际,姜维却立刻禀告张辽,凭此获得信任。但姜维也深知张辽爱护这两人,必然不会上报朝廷,是以他自己借替张辽送表章之时,夹带密报送于曹丕。这一着确实非同一般,只是姜维职位卑微,不能亲自上表,只好冒险一试。表章送出之后,姜维就一面使人打探洛阳消息,一面劝说张辽做好起兵准备,将汝南军马尽皆调离。果然曹丕刚逢其弟之乱,心中疑惧,软禁贾诩,陈晟等人,又派曹休来汝南传旨。姜维又私下派人与曹休接触,夜间开城放其入内,让张辽在毫无准备之下奉诏。
以姜维对张辽的了解,知其必然甘心进洛阳,但却仍会保全吕容性命。姜维向曹丕密告之是一面之辞,如果没有吕容这样活生生的人证,他如何能取信于人?张辽威望甚高,一旦扳而不倒,姜维的诬告之罪,可就大了去,是以在城门都借口张辽军令,换上自己亲信。他知道吕容出城而来,却不敢就近动手,怕惊动张辽,便认准了方向,先到了此地等候。抓住吕容,将张辽之罪落实,姜维举报将是功不可没,必然得到曹丕重赏,也就能显示自己才华,一展胸中抱负。
姜维越想便越欣喜,自己幼年丧父,饱受欺凌,便立志要出人头地,每日习文演武,二十年如一日,才有得现在成就。可是天水边陲之地,根本不足以让自己施展拳脚,如今上天却给了自己一个这样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姜维正洋洋自得,作着他的春秋大梦之际,忽然听得破空风响,他在天水曾与羌人打过数次恶仗,反应也甚是快捷,急忙俯身低头,却仍是不及,就觉得后背一阵巨痛,险些跌落下马。又听得后面有人大喊道:“休走了那忘恩负义的狗贼。”姜维听出的张虎声音,更是着忙,不敢再作丝毫耽搁,把枪头往着马臀一戳,那马吃疼嘶鸣狂奔而去。身旁十余骑心腹见他受伤败走,也都纷纷溃逃。
吕容本在姜维前面,却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是以不及阻拦,只好放任其负伤而去,自己打马来迎张虎。两厢走近之后,又是一喜,却原来连同臧霸之子臧艾也与张虎一同前来,三人原是少时好友,如今险些不能再见,是以相见之后都十分欣喜,各自讲述别来情由。
张虎被其父软禁之后,又得不少心腹相救,逃出汝南,他知道事情败露,也不敢北上去寻吕容,只好在附近山上隐遁,可怜将门之后,居然也干了几天没有本钱的生意。臧艾却是奉父命带些老弱之兵应付曹真,不想张辽突然带兵前往徐州,保送其父入了洛阳,他也知事不谐,只好弃了人马,只身逃往辽东。
吕容自听李兰之议,将玉玺送与曹彰,使其叛乱,又将废帝刘协护送至辽东公孙恭处。公孙家两代困守那极北苦寒之地,早就心慕中原的花花世界,有了废帝刘协,又加上吕容的挑拨,竟也答应在曹彰起兵之时,尽出辽东之兵南下,搅乱曹魏天下。吕容在被张辽擒下之时,向曹植献策,便是要他在危急保命之际,可与公孙家暂时联合,虽然失去曹彰大军,很难有所作为,却也可暂保无虞。是以听到臧艾自辽东而来,急于知道辽东消息,便不住开口询问。
臧艾看着她一脸急切,心中默然叹息,将辽东之事缓缓道出。在曹彰叛乱之际,公孙恭确实守约出兵,他本就有抢夺中原之意,早年便暗中招兵买马,准备充足,几日之内便起大军,往幽州而来。曹彰又知会过幽州守将,不作阻拦,辽东军马一行十分顺利,若真能南下声援曹彰,胜负之数或者未可知也,却不想又发生一大变故。公孙恭之位,乃是其兄公孙度所传,当日公孙度死时,其子尚幼,是以用其弟镇守辽东。现在公孙度之子,公孙渊长成,日夜思量着要谋夺回权位,此番公孙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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