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
夏侯懋的如意算盘,又岂能瞒过程武?只是想起自己父子两代世受国恩,程武确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水落入敌手,而且自己断后多少总能为夏侯懋赢得些许时间。南安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只要能用心准备,或者能抵挡住李兰大军的侵袭也不定。眼看着夏侯懋即将离去的背影,程武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可是国难当头,只能屏弃成见,互相合作才行。“都督留步。”程武又出声喊住了对方。
“大人还有何事吩咐?”虽然措辞客气,但夏侯懋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与厌烦。程武却不管那么许多,径顾自地说道:“朝廷大军皆在宛城,雍凉各处兵马不足。大都督前往南安之后,可使人准备重礼,前往西羌首领彻里吉处,求取兵马,以抗蜀军。”夏侯懋听到又能为自己增兵,立时眉开眼笑,喜道:“多谢大人提点。”
程武又复道:“还望大将军谨守疆土,万不可再使陷落贼手。”夏侯懋只得干笑几声,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便带着董僖匆匆出去。程武望着对方如丧家之犬的逃走,不禁连连摇头,大魏的江山迟早要败在这样的人手中。再转看马遵,也是满脸的委屈愤恨,想要开口说几句鼓励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样贪生怕死的臣子,能有什么大用不成?
第十四卷 第二百三十章
夏侯懋大军刚离开天水不久,蜀军便兵临城下,大约是得到魏军守备空虚的消息,竟然也不扎营休整,便直接摆开阵势,强行攻打城池。程武虽然是名门之后,却是第一次亲上战场,而且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势之下,心中固然有几分慌忙。但他深知主将是军士的主心骨,即便心中有任何的慌乱,表面上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而且就亲自站在城楼最显眼的位置,不住指挥魏军守御。
主帅的临阵脱逃,无疑给城中的守军以极大的打击,若不是程武狠下心来,亲手斩杀两名后退的校尉,军心早就在蜀军的强大攻势下全面崩溃。但靠着程武一人的努力,想要扭转败局,却又是千难万难。程武望着城下身着土黄色衣甲的蜀军如蚂蚁一样的爬上城墙,又被魏军赶杀回去,接着又再次扑上来,再次退下去。反复几次,爬上城墙的蚂蚁是越来越多,耽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终于连程武也置身在了最前沿,虽然左右亲兵极力保护,但丝毫不会武艺的程武还是中了一箭。
马遵自从受命以来,就没有想过怎样坚守城池,而是不住的打着如何离开这战乱之地的主意。眼见程武受伤,马遵自以为时机已到,急忙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大人伤势如何?”程武一面让部下包扎伤口,一面勉力起身,道:“多谢关心,些许伤势,并无大碍。”言下之意便是还可以继续坚持作战。马遵却不愿意在这城楼上多待片刻,又死心地继续劝道:“大人既然有伤在身,何不暂时下去歇息片刻?”
程武伸手拦开马遵搀扶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冷冷地道:“大人究竟是想让某下去,还是自己下去?”马遵被他一句话道破心意,脸上略显尴尬,强笑道:“大人说哪里话,某确实是担心大人身上的伤势。”程武依旧不领情,回道:“既然如此,太守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某还坚持得住。大人还是有心守城吧。”随即又转谓旁边亲兵,道:“所有将士不得退后一步,违令者,斩。”说话之间,眼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马遵。马遵好歹也是一郡之首,被程武这样几句话弄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得一声不吭地走开。
也许是程武的这道命令起了作用,太阳落山之后,蜀军虽然攻势凶猛,却仍旧没有能够攻破天水,不得不暂时撤退,安营扎寨,以待来日。等到蜀军完全撤退之后,程武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也才觉得身上的箭伤是如此的痛楚。但又不得不继续咬牙坚持,缓缓绕行城墙一圈,巡视军士防务。能将强大的蜀军击退,程武在守城的将士心中也建立起了一定的威信,所过之处,这些士兵无不振臂高呼。
程武勉强巡视完毕,指着远处蜀军正在安扎的营地,转谓马遵道:“李兰也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今日天水城不还是在我等手中么?”马遵纵然心中千万个不满,也只能是唯唯应诺。毕竟程武有伤在身,虽然极是担心蜀军夜间偷袭,却也不得不下城休息,因为他深深得明白,一旦自己倒下,就凭眼前的这个庸碌太守,是断然守不住城池的。于是程武又千丁零,万嘱咐地将夜间应该注意之事向着马遵说了一遍,然后才走下城墙,回营休息养伤。
就本身官衔而论,程武并不比马遵高,但他既是京城皇帝任命派遣,又受了夏侯懋的将令,自然城防部署都是他说了算。再加上一日的坚定指挥,重伤却不肯退居二线,这样对曹魏的忠诚,也让马遵的心中感到一丝愧疚,所以在听到程武命令自己夜间巡城之时,竟然没有敢出声反对。等到程武都已经走下城楼,扬长而去的时候,马遵才猛然省悟,老子凭什么该听你的?都辛苦了整整一天,程武是回营休息,马遵却是继续守城,心里自是十分的气愤。当然,在他的心中是不会去想程武身上的伤势的。
气愤归气愤,是夜马遵还是依令休息在城楼上,不管怎么说,被蜀军攻破天水,对他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约莫三更时候,马遵在睡梦之中被吵醒,还道是蜀军趁夜攻城,急忙披挂起身。出来却不见丝毫动静,只有不少军士三三两两围在一堆,哄抢着什么东西。见到马遵过来,又都忙着遮掩。马遵心中疑惑,故意作色道:“尔等何事喧闹?”
便有一小校答道:“蜀军方才向城上射来一轮箭雨,我等以为是要攻城,故而喊叫。”马遵向着城下望去,果然看见黑暗之中,有队蜀军正缓缓撤退回营,又复问道:“怎么他们只射了几箭便又回营了?”语气虽然有些缓和,但目光凶狠,不容对方有丝毫地隐瞒。那小校只得答曰:“正是。对方箭矢均去了箭头,没有伤人。箭杆上却缚有书信,我等正是在争抢传阅。”说着不等马遵索要,便将箭上的书信双手呈上。
听说有书信,马遵还因为城中出了内奸,打开一开,却是李兰告戒城中将士的劝降檄文。说什么天兵压境,若不早日开城纳降,一旦城破之日,玉石俱焚,鸡犬不留。而对于投降之后的许诺却是极为优厚,所有将官一律升三级录用,马遵更是将目光停放在“太守封千户侯”的几个字眼上面。良久才沉声吩咐众人,不得为檄文所动,再敢传阅,便以军法论处,自己却怀揣着檄文,默然回到处所。
再躺回榻上,马遵久久不能入睡,反复地看着李兰的檄文。上面写的明白,夏侯懋大军已走,就凭区区数千人,想要抵挡十万大军,是万万不能。一旦城池被攻破,城中大小官员都是灭族之祸,若是开门投降,不仅可以保全性命,还能享受富贵。究竟该如何决断,马遵确实有些难以取舍。
第十四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在马遵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低声喊道:“太守大人可曾睡下?”正是主薄尹赏的声音。马遵急忙将檄文藏于枕下,才坐起身道:“请进。”话音刚落,尹赏便推门而入,先上前行了下属之礼,才问道:“大人可知方才蜀军向城内射来不少的檄文?”马遵不便直承其事,乃摇头道:“本官并不知情。”尹赏于是从怀中掏出一纸檄文,双手奉与马遵,道:“大人请过目。”
马遵假意漫不经心地接过,略微一看,与自己那张并无二致,遂道:“不过是李兰见我城池坚固,难以攻下,故而以此诱降,不足为信。”尹赏点头应诺,却又道:“大人心中果然认为天水城坚,不能为蜀军所破?”马遵自己心中虽然不信,但也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乃道:“这个自然。”尹赏听候冷笑两声,却并不接口说话,只是斜眼看着马遵。马遵被他看得背后发凉,若在平时早开口喝骂,此刻心中有鬼,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其实马遵刚才的一举一动,就连在帐内反复的观看檄文,都被尹赏在外面偷窥的一清二楚。尹赏本人是有心降蜀的,毕竟主帅夏侯懋已经逃走,一个小小的郡吏,何苦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看到马遵如此,便猜知他也有意背叛曹魏,于是想以言语挑之。但马遵却矢口否认,尹赏也不愿意就此说破,笑了两声,便道:“大人自觉比樊城文将军如何?”马遵摇了摇头,尹赏又问道:“大人觉得李兰比郭淮如何?”马遵不想也知道,二人孰优孰劣。
尹赏最后才道:“以樊城之坚固,以文将军之勇武,也不能阻挡郭淮之偏师。如今蜀汉主力压境,太守大人自忖能守住天水?”马遵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自然不能。”话说出口,才知不妥,随即又道:“能守则守,不能守便以身殉国,报效皇恩。”却见尹赏又是一阵冷笑,不由微怒,道:“莫非汝生有叛国之心,故有此言语?”
尹赏也不否认,答道:“正是如此。”马遵闻言,急忙从旁边取过佩剑,喝道:“既是如此,休怪本官不念旧情。”尹赏并不惊慌,仍旧笑道:“大人枕下又是何物?”马遵顿时明白自己的举动已经被对方知晓,乃勉强道:“本官不过是想看看蜀军究竟是何言语。”尹赏复逼问道:“那为何方才大人要矢口否认?莫非是做贼心虚么?”
“你……”马遵指着尹赏顿起杀意,却听对方又道:“下官与大人乃同路之人,何不一起行事,献了城池,共享富贵?”马遵本就犹豫不决,现在又有人愿意共同举事,不禁有些心动,却还是逞强道:“本官深受皇恩,岂能与汝同流合污。”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坚决,凶狠。尹赏明白马遵需要一个台阶把面子顾足,乃继续道:“下官知大人一片忠心,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夏侯懋所受恩典,远在大人之上,却在蜀兵临境之时,带兵逃窜,留下大人在此坚守。若能守住,功劳固然是夏侯大都督的,若是不能守住,大人满门可都要被蜀军抄斩。如何定夺,大人心中自然有数。”
被尹赏这样一说,马遵心中自是认定应该归降蜀汉,但又装着犹豫半响,才重重叹息一声,道:“非遵贪生怕死,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有负陛下圣恩。”尹赏也跟着宽慰几句,才又商量如何献城。
其时夏侯懋带走魏军主力,留下都是原天水郡的兵马,几乎都是马遵旧部,只要他铁了心投降蜀汉,便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唯一令人担心的便是参军程武。两人商议妥当,决定尹赏前往蜀营请降,马遵则带人擒拿程武,各自分头行动。
话说程武受伤在身,下城之后,找军医仔细查看包扎之后,更觉疲惫,倒头就睡。正在酣梦之中,却被几声惨叫吵醒,程武立刻翻身起来,刚从枕边抽出宝剑,就见马遵带人破门而入,手上的长剑兀自向地声滴着鲜血。程武心中虽已了然,却仍禁不住大声喝道:“马遵,汝意欲何为?”马遵笑答道:“欲请大人一同享受富贵。”
“呸。”程武立时破口大骂:“亏汝深受皇恩,居然不思图报,临阵投敌,还如此坦言不惭,当真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么?”马遵冷哼一声,道:“夏侯懋父子两代受三朝厚恩,蜀军压境,却拥兵而逃,却留下你我二人。难道他夏侯懋的命是命,我马遵就活该受死么?”不等程武出言辩驳,又继续道:“素闻李大将军礼贤下士,爱惜人才,许诺我等归顺之后,不仅性命无碍,而且升官晋爵。大人才高八斗,何不随吾一道而降,定不失封侯拜爵。不知尊意思如何?”
程武仰天长笑,片刻才道:“想我父子二人世受国恩,当此之时为死相报,岂能与汝等一般?”乃将身前宝剑一抖,道:“今日有死而已,谁敢上前与我决死?”马遵虽然知晓程武并无武艺,且又有伤在身,但见其气势,不禁心存畏惧,回顾左右,道:“与我拿下。”
马遵身后亲兵虽然奉命投降,心中也确实不愿意送死,但要他们与程武动手,却都显得有几分犹豫。毕竟稍有血性良知的,都能记起白日里,程武沉着指挥,英勇作战的画面,心中极为敬佩。被马遵喝吼几次,一众亲兵只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一人敢举刀向前。
马遵怒急攻心,随手斩杀身旁一名亲兵,喝道:“再不上前,便以此为榜样。”众人为其淫威所迫,不得已都缓缓向程武靠拢。程武乃剑指地上的尸体,道:“马遵是何等样人,尔等还不清楚么?这样的上官,值得尔等再效死命么?”众军士听在耳中,便又止步不前,一起拿眼睛望着马遵,似乎在想着刚才同袍被杀的一幕。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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