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
雅丹带兵赶来,也本无意来见越吉,只是无意听出越吉被对方敌将所伤,便忍不住要来看看笑话。也知道越吉必然不会相见,不等军士通报回来,便自行带人前来相会。见面之后,雅丹的一双绿豆眼,便望着越吉受伤的手臂不住打量,故作关切地问道:“元帅是我国中第一勇士,怎么会受伤了?”
越吉与之素来不合,现在自己的窘状被对方看在眼中,不由十分气恼,却又不能将雅丹怎样,只得怒道:“汉人全都卑鄙狡诈,本元帅一时不察,误中奸计。”雅丹微微一笑,转所身后一人道:“元帅怒气攻心,口不择言,还望将军莫怪。”越吉这才看见雅丹身后还跟有一人,这人却是国主贵宾,偏偏也是汉人,乃急忙掩口道:“本元帅所指的乃是那姓桓的家伙,马将军千万勿怪。”
他口中的马将军,却正是蜀汉无虎上将西凉马超的族弟,马岱。当年随兄长马超一起投奔刘备,二人却都不得重用,其后马岱本人转投诸葛孔明麾下,后来李兰南征胜利,独掌大权。马岱惟恐东窗事发,于是只身逃遁。马氏家族多年称霸西凉,在羌人中有着极高的威望,马岱在蜀中不能容身,自然第一个想到前往西羌国中,既可安身保命,也能再图后计。西羌国主彻里吉早年也与马超有数面之缘,敬佩这位神威天将军英雄了得,爱屋及乌,对马岱也是奉若上宾,招待十分周详。
如今曹魏与蜀汉开战,夏侯懋求救于彻里吉,马岱不甘寂寞,乃极力撺掇彻里吉起兵,既想借机会消灭李兰,又希望能建立功勋,在曹魏朝廷之中谋得高官厚爵。马岱在羌中数年,深知雅丹受宠,是以刻意接近;而雅丹也知道自己本事稀松,在崇尚武力的羌人眼中并不讨好,也愿意招揽这位名镇西凉的神威天将军之弟,装点门面。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平日里称兄道弟,赛如一人。越吉虽然十分厌恶雅丹其人,但马岱终是马氏族人,不好过分得罪,只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与之打交道。方才心急失言,都明白是指蜀汉将领,却被雅丹故意提醒马岱也是汉人,于是急忙解释道歉。
马岱却没有将心放在“卑鄙狡诈”这几个字上面,而是问道:“敌将姓桓?莫非是桓易不成?”越吉与桓易交战之时,本来是通有姓名,但他脾性粗鲁,只道能一锤将对方砸个稀烂,哪里用心在记?此刻听马岱问起,也是茫然不知。
雅丹听马岱语气似乎十分关心,不禁问道:“这桓易乃是何人?”马岱遂答道:“桓易乃是李兰心腹大将,如同左膀右臂,若能除得此人,胜斩万人。”越吉听马岱说的郑重其事,也恍惚记起对方就叫桓易,却又不能确定,只得道:“前面战事尚未平息,将军可随本元帅前去观战。”等马岱点头应允,才带着二人登往高处。
战事确实还不曾平息,但蜀军或死或走,只剩下零星的几处战局。三人凭高而望,很快越吉就指着一员战将,道:“此人就是伤我之人。”虽然相距甚远,马岱与桓易毕竟同朝为官有年,从身形,战马,刀法上迅速判定对方就是桓易。而此时桓易身后居然还坐有一人,很多时候为了保护身后之人,桓易居然甘心以身体为盾牌,为之遮蔽刀枪。能让桓易如此救护的,整个蜀汉朝廷,还能有几人,莫非是李兰亲自引军在前?想到此处,马岱眼睛里面精光直冒,兴奋地道:“果然便是桓易,元帅一定要下令截住此人,万万不可走脱。”
越吉遂传下号令,吩咐羌兵,务必要将桓易二人拿下。军令虽然传出,但桓易武艺着实了得,又加之要极力保护身后之人周全,如有神助,在羌骑之间左冲右突,所向披靡。眼见桓易就要冲出羌兵军阵,遁逃入山。越吉不住大呼小叫,只很自己有伤在身,不能亲自前去撕杀,只能远远看着发急。雅丹却显得悠闲许多,他得知桓易的重要之后,并不愿意就此将对方擒下,惟恐越吉立下大功,此刻见桓易即将走脱,反而心中阵阵窃喜。
雅丹的这点花花肠子,马岱却是一清二楚,他却不愿意放过怎么好的一个机会,乃上前请命道:“天色已晚,若让桓易逃入山中,则我军再难追捕。不如让某前往擒拿如何?”雅丹等的便在他这句话,若是马岱真能带人将桓易擒下,那么日后在国中说起来,将越吉大元帅打伤之人,是被雅丹的好朋捉住的,于雅丹脸面上也是十分的光彩。于是嬉笑道:“有劳马将军大驾了。久闻将军武艺不下兄长马孟起,今日就让我等领略将军风采。”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瞟向越吉,神色大是鄙夷。
雅丹也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若不如此言语,越吉也就答应让马岱前往动手。现在却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当即狠声道:“我羌族男儿还未曾死绝,不敢有劳将军。”不等马岱再言,乃喝令左右道:“取我大铁锤来。”手下亲兵急忙奉上兵器,越吉也不顾肩上伤口疼痛,勉力挥舞道:“今日还让将军也见识见识我羌中儿男的威风。”遂不理二人,径自打马向着桓易而来。
雅丹只是想贪图嘴上的一时之快,没有想到竟然将越吉激怒,亲自去战桓易,心中大是懊悔不已。马岱却只是想将那二人擒杀,至于何人动手刀无关紧要,又恐越吉受伤勉力而为,被桓易走脱,是以邀雅丹一同前往观战。雅丹也正想看越吉能否成功,乃点头应允。两人遂驾马跟在越吉身后。
桓易一心想要救出孟倩,知羌兵多为骑兵,于是不敢取正南大道而行,只望着左近山林突围。血战良久,终于杀出羌兵军阵,闯入山林之中,看着坐骑口角已经累得白沫直流,桓易自己也觉得筋疲力尽,不得不暂时放缓速度,徐徐前行。不过片刻,又听后面马蹄声响起,便有人大喝道:“兀那敌将,哪里逃?”
桓易不用回头,也知是越吉带人追来,若是自己一人,就是战死当场,也不肯临阵脱逃。但身后毕竟还坐着一个孟倩,只低声说了句“小心”,便又拍马向前逃逸。后面越吉一则受雅丹所激,二也欲报一箭之仇,带着数十骑紧追不舍。
两拨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在山野中追逐,好在都是杂草丛生的崎岖小路,桓易仗着骑术精湛,竟然稳稳地将越吉等人甩在身后。进入一处山谷,桓易只觉身体越加沉重,就连手中大刀也把握不住,险些掉落。坐下的战马,无论如何催促,也都显得有些迟钝。桓易心中大骇,知道越吉一行就在不远,见坐骑实在不能再跑,回顾左右,乃谓孟倩道:“战马过于疲乏,我们弃马徒步而行。”
孟倩心中感激桓易冒死相救之情,此刻是言听计从,等桓易说完,便先行跳下马背。或者是太过疲惫,竟然站立不稳,跌坐在地。桓易也急忙下马,想要将其扶起,哪知自己也觉得十分越加沉重,也跟着坐倒在地。孟倩本来还在埋怨自己无能,不想看着桓易也是如此,不仅面露微笑,道:“将军也乏了。”
桓易点了点头,终于将手中的长刀放弃,道:“今日太过疲惫,几乎连刀也握不住了。”说着便努力起身,只觉身上所着铠甲竟比平日重有数倍,虽然勉力站起来,也是摇摇欲坠。孟倩也随即起身,听着后面传来稀稀拉拉的马蹄声,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往山梁上爬去。走不多远,两人便累得气喘吁吁,孟倩更是复坐在地上,嚷道:“不走了,实在走不动了。”桓易听她如此说话,正要开口相劝,却又听孟倩道:“你看,那些家伙也都没有力气了。”
桓易顺着她的手指望起,果然见越吉等人的坐骑,也都举步维艰,慢得跟蜗牛一样,难怪马踢声也只是稀稀拉拉,远不如方才那样振耳。而越吉手中的那柄大铁锤,也都是一直拖曳在地,越吉虽然极力想要将兵器举起,但挣得面红耳赤,也不能奏效。桓易心念一动,突然道:“将外面铁甲脱掉。”不等孟倩作答,自己便先行将盔甲一一除去,顿时身体轻了许多,方知自己所料不假。复道:“这山谷石块之中,必有吸铁石,难怪今日的盔甲宝刀,都比平日重上好几倍。”
孟倩虽然不知道桓易说的是什么,但见其果然轻松很多,也顾不了许多,忙着将外面软甲脱下。也是立竿见影,顿觉身子轻了不少,看着下面越吉的窘态,不禁玩心又起,起身喊道:“哎,来抓我们啊。”
越吉与部下自从进了这座山谷,便也觉得手中使用数十年的铁锤,宛如千斤之重。以往单手就能举起,今日双手也不能将其拖离地面,虽然说是有伤在身,也万万不该。而且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拖拽自己的身体,坐在马上竟不由自主地左右晃动,若不是越吉马术过人,只怕已经跌下战马好几次。正心中恼怒不解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在上面取笑自己,越吉更是怒火中烧,急忙喝令属下下马追捕。
一众羌兵奉命下马,却大多如方才桓易,孟倩二人一般跌坐在地上。越吉身上盔甲最重,也是稳稳当当地跌了个狗吃屎,而且挤压到手臂上的箭伤,更是疼得冷汗直冒,不住破口大骂。羌兵衣甲本不统一,有的是铁甲,有的是皮甲。穿皮甲的数人,看着同伴个个的窘态,心中暗觉好笑,又见越吉元帅也跌倒,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其搀扶起来。
越吉刚刚起身,便又听到上面有人在喊:“哎,上来抓我们啊。”越吉本就是个火暴脾气,哪能被对方如此戏弄,当即下令道:“给我放箭,射死他们。”手下羌兵听到元帅有令,也都各自取过长弓箭壶,胡乱地往桓易二人身处之地放箭。但这些箭矢很多都未曾射到一半,便跌落在地,根本不能飞到二人身前。
越吉不明就里,还道是自己的部下箭术差劲,气得张口就骂,又下令一起上前追捕,自己跑了几步,脚下被杂草一绊,便有摔倒在地。旁边心腹又急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越吉这一摔之后,再不敢贸然上前,暗自纳闷,问左右道:“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便有心腹小声答道:“常问汉人善使邪术,莫非那两人会妖法不成?”越吉顿时心中豁然,若不是对方施用邪术,自己怎么会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心中越想越觉得后怕,随即下令停止追捕,带着部下连滚带爬地离去。
桓易在上面看得明白,知道越吉等人不知道吸铁石之事,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不由心花怒放,对着孟倩道:“我们走吧。”孟倩点了点头,正要举步前行,却突然“啊”得一声惨叫出来。桓易转身看时,就见一条毒蛇一闪而没在草丛之中,孟倩的小腿上却是一片殷红,不住向外渗出鲜血。
第十四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桓易前军惨败的消息传到后军,李兰急忙亲自带兵上前救援,但为时已完。等李兰军马赶到之时,羌军已经撤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的尸体。至于桓易,孟倩二人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搜寻无果,李兰只好一面就地安营,一面继续派人四处打探消息。
是夜李兰独在帐中,坐立不安,晚饭一口没吃,仍旧叫军士原样端走。此次北伐,刚开战便折损关兴,如今再战,却又失去桓易。关兴自不消说,桓易从荆州跟随李兰以来,鞍前马后,忠心不二,向来被李兰依为臂膀。整个蜀汉军中,与李兰关系最密切的便是此二人,居然在这短短数日之间,相继出事。怎不让李兰觉得伤心难过,当真后悔这次北伐,是不是错了?再说孟倩多年对李兰的心意,李兰又非草木,焉能不知?若她也出事,便不是李兰伤心与否,在孟获面前也不好交代。
门帘被轻轻掀起,李兰抬眼看去,吕容正端着饭菜入内,不由皱眉道:“刚才不是吩咐过,不要饭菜么?”吕容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走到案前,将饭菜一一摆好,才道:“你是三军主帅,万不可自伤身体,要是大事为重。”李兰叹道:“我并非不顾自己身体,只是桓大哥二人生死未卜,我实在难以下咽。”又挥挥说道:“拿下去吧。”
吕容他见仍旧不肯,便拿起株筷亲自夹菜送到李兰嘴边,道:“那就让我来伺候大将军用膳吧。”李兰此刻着实无心与之说笑,但又不能像对旁人一样狠下心肠,只得勉强接过碗筷,胡乱吃了些。吕容见李兰始终闷闷不乐,也在旁不住说些无关紧要之事,见李兰仍不答腔,只得道:“桓将军勇武不凡,定能化险为夷,你勿需太过忧心。”
李兰自然是希望这二人平安无事,但从前面败退军士口中,问知羌兵过万,且铁车了得。桓易毕竟是血肉之躯,若被铁车围困在阵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是当真性命有碍。李兰转看着吕容,突然道:“我意停止征战,兵退汉中。”
吕容也万万没有想到李兰会萌生这样的念头,失声道:“这如何?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