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





,身为年轻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残酷的历史告诉他——只有默默无声的去做、去慢慢的改变,才是真正的救国之途,任何激进的方式来贸然冲击现有的传统,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其他大臣不知道王静辉曾经和赵顼说过什么,但看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后,赵顼愣神儿的表情便知道驸马的倾向是不赞成变法的。「还是驸马有办法!」这是所有不赞成变法的大臣心中的想法。
  尽管王静辉没有长篇大论,仅是旧事重提,便给赵顼浇了一桶冷水。赵顼想到当初王静辉给他说的「利之所向」的注解后,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朕以为爱卿多虑了!」不过听到这句话的口气,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了。
  保守派大臣韩琦、赵忭、唐介等人听后都不禁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而刚当上参知政事的王安石脸上可就不好看了:「圣上,现时朝廷沉暗若哑,无惊雷不能振聩发聋!现时朝臣因循成习。无惊雷不能荡涤苟安!现时黎庶沉浸于百年和平之中。无惊雷不能复苏民心!愿圣上以天纵英明之质,采取霹雳手段。以解沉疴之疾。继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
  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发奋图强,锐意进取,三五年内,必见成效。秦汉之强盛,大唐之富裕,都将瞠乎于我大宋之后……」
  王安石的一句话犹如强心针一般让赵顼开始振奋起来,而王静辉的心中则是暗自叹息:「这个皇帝确实是年轻有为,不好色、不贪图享受,只是一心想做一个明君,可谓是中国历史上皇帝地典范了。不过最大地希望便是成就汉武帝和唐太宗那样的不世功业,王安石可谓是抓住了赵顼地『七寸』了!」
  王静辉看到其他大臣都不闷不吭声,便知道在自己来之前,韩琦等人恐怕都已经被王安石那张嘴给统统修理一遍了,想到史书上对王安石能言善辩的记载,王静辉可不会傻得和王安石摆明车马大打一场嘴仗,那样就什么都完蛋了。
  王静辉没有和转身向王安石说话,而是给赵顼躬身淡淡的说道:「圣上。臣知道圣上想一改大宋百年颓势,能够超越太祖皇帝成就那汉武、太宗那样的不世伟业,臣亦想圣上能够实现心中理想……」
  地下地大臣包括王安石在内都以为将会有一场精彩的嘴仗要开打,毕竟驸马足智多谋、能言善辩之名早就在大臣当中传开了,就是王安石刚才说话的时候心中还是在惦记王静辉会从那个方面来反击自己的话,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驸马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在说一些不相关的话。赵顼心中虽然很奇怪,但又绝对这才是他所认识的王静辉的作风——永远的处变不惊、顺势而为,也只有这个和他同龄而且又是亦师亦友的年轻人最能够了解自己心中地抱负。
  王静辉的话还在继续,不过赵顼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圣上,无论大宋变法与否,身为臣子,臣还是想要在一旁提醒圣上一句……」
  听到这句话后,所有人的心思又被调动起来,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在这个时候驸马会有什么话要对皇帝说,保守派希望驸马能够像刚才那样一句话扫掉皇帝的念头,就连王安石也在担心会有这种突变的事情发生——刚才他在皇帝面前把这些重臣辩驳的哑口无言,但王静辉一句不明不白地话便让赵顼动摇了,他实在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赵顼问道:「爱卿有什么金玉良言,尽管直说,朕亦做到!」
  王静辉郑重说道:「无论国家实行什么样的新政策,这些政策无非是几个人关在一个小屋中或是借鉴前人的成功经验,或是自己的天才之举,在推行的过程中,终究会有这样那样地问题,希望圣上能够在推行这些政策的时候务必能够记得『以民为本』!无论是圣上还是各位大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所供养,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天下百姓的疾苦,新法或者可以使国库钱财大量增加,但若是百姓的生活比变法前的水平更坏了,那就是新法的执行有问题,要不时的修订甚至是废止才可以!」
  「以民为本」!赵顼知道这是王静辉先前就和他提过的一个新词,王安石和赵顼关系密切,自然知道这个新词,他也甚为推崇,不过今天亲耳听到驸马本人提起这个词,王安石的心中还是一跳,但是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坚信自己推行的新法是救国救民的,是符合「以民为本」的!
  赵顼点点头说道:「驸马今日之言,朕心中记住了!」
  保守派大臣都默然了,他们以为驸马能够像以往一样给他们带来奇迹,不过看来今天驸马所创造的奇迹到今天算是停止了。
  「启禀圣上!」站在一旁的参知政事唐介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安石议论迂阔,刚愎自用。圣上若是真的听其煽惑,他日天下必乱!」
  又一阵雷声「轰隆」滚过,皇帝赵顼忍无可忍,怒目注视仍然在沉默不语的宰执重臣,神情激动地说话了:「朝政改弦更张,势在必行。不如此,不能荡涤百官因循芶且之习!不如此,不能根除冗官、冗费、冗兵之患!不如此,不能恢复北、西边境日遭蚕食之疆!朕意已定,决不动摇,卿等能作壁上观吗?从今日起,筹划变法!」
  王安石缓缓叩头,高声领旨!
  「退朝!驸马留下!」赵顼无力的跌坐在龙椅上,厉声训示。
  众人都走了出去,连太监都被赵顼给挥退了,最让人奇怪的便是皇帝赵顼并没有留下现下风头最旺的王安石,而是把驸马王静辉留下福宁殿单独接见,这让所有的人都有些猜不透其中的原委,王安石尽管也想知道,但他并没有在乎这么多,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先手
 
  神宗赵顼在御案上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王静辉卓然而立,正在欣赏外面的秋雨,脸上的神色随着晃动的烛火而变换着,仿佛一尊石雕一样岿然不动。他回想起刚才众位大臣都是面无表情的推出大殿,富弼更是扶着有些瘫软的唐介走的,心底一片空虚、茫然,颓然的摇摇头。
  赵顼刚才虽然是斩钉截铁的站在王安石一边,决心发动王安石已经向他阐述过无数遍的变法运动,但在人后却显得无比的憔悴软弱,看着眼前同样年轻的驸马,那种坚毅的表情上虽然也带着一丝迷茫之色,但却像外面风雨中彰显皇家富贵的梧桐树一样坚定不移,心中多少抓住了一丝可以寄托的稻草。
  半天后,王静辉回过头来看到神色疲惫的赵顼,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圣上!这场雨可是对我大宋一场艰难的考验啊!」
  听到他这一声一语双关的话后,赵顼也感叹到:「改之,当真如你当初所言:步履艰难!步履艰难啊!」
  王静辉反而笑着说道:「怎么圣上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又心生悔意了吗?」
  赵顼站起来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的世界,回过头来对王静辉说道:「朕初继皇位,壮怀激烈,励精图治。思除历世之弊,务振非常之功,立志革新,以期改变我大宋自仁宗朝到现在近三十年积贫积弱的局面。虽然有各位大臣意见不统一,对立严重而使朕有些伤神,但却从来没有动摇过朕变法图强的决心!」
  王静辉走到他的身前躬身说道:「圣上。一个国家、一个朝廷要想对旧有地制度进行革新而内部意见不统一。这是很正常地事情,圣上不应该为此而伤神。关键的便是积蓄力量准备以后要走更长更坎坷地路才是正经!」
  赵顼说道:「那改之到底是怎么来看王相主持变法这件事的?朕记得你当初在父皇和朕面前都反对这样的变法的,为什么今天又不闻不问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心中确实对王相这样地变法有些反对,但臣并不反对对朝廷现有制度和政策进行改变以期做到与时俱进,更好的适应大宋的发展。安石先生的才学。臣是一直敬佩有加的,虽然我们之间对大宋现状的看法和政见有所分歧,但我们作为臣子都是在为大宋的未来着想,都希望天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大宋能够横扫蛮夷,复我汉唐故土,振我大宋国威。」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呢?!」赵顼追问道,他注视着王静辉,希望能够从驸马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王静辉也毫不退缩地注视着赵顼,说道:「圣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方法便是解决大宋的唯一正确之路,臣和安石先生也不能证明自己就是正确的,至少臣自己是这么想的!臣和安石先生都赞同对现有制度进行改革,我们之间的差异和分歧不过是在力度上有所不同罢了,而反对的大臣则是干脆为了反对而反对,因为『利之所向』,变法改革自然会触及他们的就有利益,他们自然会反对了!我和安石先生谁地方法正确。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便是要勇于去尝试,去做!坐而论道永远不可能代替真抓实干,不过我和安石先生有分歧但是都是在行动的做法上有不同而已,所以臣对此之能够表示不反对,但同样也算不得上是支持!」
  赵顼想了想后说道:「爱卿此乃谋国之言!」
  王静辉说道:「不敢!臣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臣不过是遵守一个臣子的本分而已,在臣看来朝堂之上只有一个声音不见得是个好事,圣上应该广泛听取不同的声音,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有所选择,此乃人君之大忌!」
  赵顼说道:「驸马此言及是!不过难道错误地建议也要听取吗?」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是正确的,即便是诸葛也有马禝之失,大臣们说的建议即便看起来是错误的,但他们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提出的,换个角度来看也未尝不可!臣尝读史书,历史上好心办错事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所以陛下应该更多的分析其中的利弊得失,看到天下百姓的反应。」
  「驸马甚善,但要知道百姓的真实想法又谈何容易!朕在藩邸做太子的时候四处走动便看到地方上的情况和那些朝臣上书父皇的清醒多有出入,朕身为天子也不可能四处巡游,即便能够出宫,也不过是朕一人而已,哪能够顾及的周全?!司马光前段时间还弹劾韩琦阻塞言路,还有张方平也是贪得无厌,朕在这御案之上之前对此居然毫无察觉!」赵顼知道王静辉的话是正确的,但心有力却无力去行使,这不禁让他有些丧气。
  韩琦虽然是宋朝名相,但想来一个人站在权力高峰太久了终究会有所变化,不管是王静辉在这个时代还是原来时空的史书中,对韩琦专权都是有些记载的,并且这还成为韩琦与富弼之间的主要矛盾。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心中烦忧确实是有道理,太祖太宗皇帝百年前建立的制度是非常巧妙合理的,以御史来绳纠百官使其有所顾忌,但朝廷之上又有几个御史?贤愚如何?这终究是个问题,不过臣近来思得一策,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只是慢慢的在下面做些准备,等臣准备好后,便可以实施,也许可以使陛下能够身处宫中也能够知晓大宋治下百姓的情况和士林中人的主流意见如何。」
  赵顼听后笑着说道:「驸马真乃我之诸葛、子房!无论什么时候朕都可以在驸马这里得到非常好的建议和办法,还请驸马教朕!」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不过是臣地一些小聪明罢了,哪里比得上陛下和王相治天下地大智慧!」小小的拍了赵顼一记马屁后,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古之以来。朝堂之上从来就有小人地存在三代之中也不乏四凶这类人的存在。小人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后来便有了御史谏官之类地监察百官的清要官职,但陛下读史可知其实御史谏官所能够起到的作用还是非常有限的。甚至还出现两者同流合污的事情!臣不否认魏征这样的诤臣存在,但上千年来又有几个魏征?!」
  赵顼知道这是王静辉典型的谈话方式,便安下心来仔细倾听,事实上他知道王安石那张嘴已是天下无双了。不过他自认识王静辉后就从来没有在嘴皮子上占过一点便宜,他时常恶意的想到如果把王静辉和王安石摆在一起让他们争论一个问题,不知道是谁更占上风呢?!今天本来便有这么一个机会,但王静辉的表现也明确告诉了赵顼:驸马是不会公开和王安石在一个问题争论不休的,而是从旁边做足充分地准备来填补对方的漏洞。这种作风才是赵顼最为欣赏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王静辉对王安石那张嘴也是心存恐惧心理的——通达六经是安石,这是士林中对王安石的评价,论眼光可能会胜这个倔老头儿一筹,但要是以儒家经义为基础进行辩论,恐怕会败的很难看。
  见赵顼边听他讲话?